第49章
隨著慕青說話,顏梅視線收回,望了望站在後院的吳媽。吳媽小心地站在那裡,看到顏梅看過來,嚇得趕緊轉身走了。
看來是吳媽通知她過來的。
這個吳媽,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她知道她這麼多年一直在照拂著慕晚,還和慕晚說著慕家的事情,但因為她在慕家工作日久,並且價錢合適,就一直沒有辭退她。
現在看來,真是給臉不要臉,還偷偷通知慕晚過來,簡直膽大包天。
慕青說話間,慕晚已經走了過來。慕家與以前變化不大,處處透著冰冷的氣息。慕晚在正廳站定,望著慕青,道,“你剛剛不是說要把我媽遷出慕家的墓地麼?她既然遷出去,就不是慕家的人了,我怎麼不能管。”
其實慕晚今天是沒有任何立場站在這裡的,她說的話除了反駁慕青外,對慕家毫無約束力。顏梅已經多年不見慕晚了,記得高考結束後,她就搬離了慕家,說跟慕家恩斷義絕,再無瓜葛。幾年過去,她已經褪去的少女時期的凌厲,倒是出落得越來越像她母親,變得越來越淡然了。
“不管是遷出還是放在慕家,確實跟你沒有關系。”顏梅保持著貴婦最後的修養,眼神冷淡地睨著她,道,“我們不歡迎你來,請你馬上出去。”
慕晚是見識過他們的不要臉的,她情緒沒太大波動。注視著顏梅,慕晚問,“慕雅堂同意麼?”
她們母子倆現在盤算著這些小九九,母親好歹是慕雅堂的親妹妹,再不濟也不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慕雅堂?”慕青冷笑一聲,“你倒是越來越有禮貌了。”
她走到慕晚身邊,視線與她平視。她看得出來,慕晚不過在佯裝鎮定,心裡肯定十分慌亂。她在這個世界上,孑然一身,對她做什麼她都不怕。但要是對她死去的母親做什麼,她肯定會痛苦得要死。
慕青心中生了些快意出來,一掃今天離開劇組時的陰霾。慕青笑著看她,說道,“我爸同意不同意,也完全看我。怎麼了?就這麼不想遷啊?你不是最討厭慕家麼?幹什麼要死乞白賴地把你媽的墓放在這裡?”
“慕青。”顏梅提醒了一句。沈城還在這裡,他們不能把事情攤開來說。
“沈城早就知道了。”慕青淡笑起來,和母親說了一句。說完,她雙手抱臂,乜著慕晚,道,“你今天過來,是不是又想跟高中時那樣用你媽未婚先孕那種破事來威脅我們啊?那你去吧!跟我們魚死網破吧!”
“你發了消息,我就讓沈城撤掉,看看是你發得快,還是沈城撤得快。”
“況且,就算我們不撤也沒關系,你自己利用自己母親的醜事來威脅我們,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讓大家看看你是什麼樣的人,大家笑笑也就過去了,對我什麼影響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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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忘了跟你說了。我和沈城過幾天準備訂婚了,我要嫁去沈家了。你呢?你那個腦滿腸肥的金主,願不願意和老婆離婚來娶你啊?或者說,他是不是已經換了別的女人去捧了?”
“你得意也不過得意這一時,等你被他甩了,看我怎麼搞死你。要知道在娛樂圈裡,沈家才是最厲害的。”
像是將心底埋藏的話都說出來,慕青眼神裡帶著陰厲,她冷笑著說完,像是將長久以來壓在身上的陰影全部揮散掉了。她看著面前可憐的慕晚,笑容漸漸從冷邊暖,她回頭抱住沈城的胳膊,問道,“沈城,你說是不是啊?”
慕青已經比剛才開心了許多,沈城笑了笑,道,“那當然,沈氏娛樂在娛樂圈裡當然是最厲害的。”
“慕晚。”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
慕晚望了慕青和沈城一眼後,回頭看向了門口。影壁旁邊,柳謙修站在那裡,身形挺拔清瘦,氣質清冷淡漠。
她男人來了。
在慕晚看過來後,他清淡的眉眼一動,起身走了過來。慕晚看著他過來,仰頭看著他,突然笑了一聲,眼眶通紅。
“你怎麼知道慕家在哪兒?”
“柳先生……”柳謙修沒有回答她,慕青身邊的沈城已經叫了一聲,語氣驚詫而壓抑。
柳謙修視線停留在慕晚身上,他安靜地回答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慕晚眨眨眼,恍惚間,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了答案。
柳謙修牽住了她的手,十指合攏,男人神色淡漠地看了一眼沈城,問,“你剛剛說什麼?”
沈城似還未反應過來,旁邊慕青一直問“他是誰”,而他卻沒法回答。他睜大眼睛,眼神跳躍地看著他和慕晚握在一起的雙手,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沒……沒什麼。”沈城低聲說。
作者有話要說: 柳道長:你們倒是敢做些讓慕晚不開心的事情給我看看。
第41章
正廳的氣氛陷入沉寂,柳謙修牽著慕晚的手,淡淡地收回了視線。他看了一眼噤聲的沈城,和正擰眉望著他和慕晚的慕青,唇線微抿,道,“既然其他的威脅不了你們,那就拿你們兩家的前途做威脅。”
男人語調平和,站在那裡神色淺淡,像是在與他們闲聊。
沈城不知道柳謙修具體聽了多少過去,他話音一落,他後背就掉了汗下來。慕青仍然抓著他的胳膊,沈城將她松開,笑起來,眸光波動。
“柳先生,我們沒有那個意思。”
“有也沒什麼關系,留著沈家或者是滅掉沈家,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不算麻煩。”柳謙修說。
他話音一落,正廳裡其他三人的神色驀得一變。
顏梅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她接觸的圈子,都是和慕家差不多的沒落小家族。後來慕青和沈城在一起,他們慕家才算攀了高枝兒。這些年,沈家在夏城也算是大家族,最起碼她現在提沈城是她的準女婿,打牌有人給胡牌,上街有人給留貨,這都是她以前的身份地位所享受不到的。
人活著吃飽穿暖,無非就爭一口氣。她以為自己已經進入了上流社會,揚眉吐氣。然而她印象中的沈家,在真正的大家族面前,生死也不過是他們的一句話而已。
那是她企及不到,甚至仰望都不敢仰望的圈子。而慕晚,竟然就這樣進去了。她恐懼的同時,又生了些不甘,最終看向慕青,卻是認命了。
慕青和慕晚,兩個人的鬥爭,或者說慕青單方面對慕晚的鬥爭,結果已經塵埃落定了。她輸給了慕晚,而且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慕青望著柳謙修,直直地站著那裡,剛剛的氣焰已全然不見,眼神裡也帶了些凝滯。其實到現在為止,她還不相信目前這個場景是真實的。
幾個人的表情變化後最終固定了下來,柳謙修說完,回頭看向慕晚,沉聲道,“走吧,你不是要介紹我給你母親認識麼?”
“哦。”慕晚收回視線,手指與男人的手指纏繞,她也沒再看正廳裡站在的人。剛剛因為他們要遷墓而擔驚受怕的心也放了下來,牽著柳謙修,兩人出了慕宅。
晴朗了一天的天氣在傍晚時分,糾集起了烏雲。烏雲沉壓,最終抵抗不住,雨點從天空中下了下來,噼裡啪啦得像是砸落在夢裡。
正廳氣氛依然沉寂,三個人站在那裡,顏梅看著慕青和沈城。沈城坐在椅子上,看著屋檐的落雨,神色緊繃。慕青則像是被掏空了身體,直愣愣地站著,眼神有些空洞。
不知過了多久,雨勢未停,地面也都湿潤了。慕青望著白牆上攀附的苔藓,說了一句。
“我要跟她魚死網破。”
她眼睛上蔓延上了紅血絲,一句話將正廳的沉寂打破,女人聲音如血,透著些陰森森地妖冶。
“墓我遷定了,她把我搞死,我也不讓她好過。”
要她一輩子被慕晚壓著做雞頭,這個頭她寧願不當。
慕青語氣平緩,神色安寧,話說出來,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樣子。顏梅眼裡帶了些慌張,她看著慕青,想要開口勸,卻被旁邊的沈城嚇了一跳。
“你瘋了?”沈城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冷笑著問道。
慕青咬肌一緊,回頭看他,眼神狠辣而決絕,“我就瘋了,我慕青哪裡比不上她那個賤種,憑什麼,憑什麼……”
“慕青!”顏梅及時喊住了她。
然而沈城卻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心裡有些難受,望著她,笑道,“怎麼?覺得我不如柳謙修,配不上你了?”
沈城這一笑,又冷又認真,慕青後背一涼,愣住了。她什麼都沒有了,剛才沒控制好情緒,要是沈城再跟她掰了,她就徹底完了。
“我沒有。”慕青無力地否認,她看著沈城,眼底幹涸,“那你就甘願被他這麼壓著?”
“我不甘願有什麼用?”沈城也有些煩,他第一次在慕青面前這麼暴躁,“他是柳家家主,柳氏隻不過是他手裡的一個小集團而已。而我們沈氏,完全仰仗著柳氏才能發展這麼大。別說我,我哥,我姑,我姑父的生死都全憑他一句話。”
他們的條件相比普通人來說已經是判若雲泥,若是偏安一隅,知足常樂,也算是十分不錯。然而偏偏他們能接觸到更廣闊的天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與那些人的生活相比,他們什麼都不是。
慕晚心氣高了一輩子,她所接觸的圈子裡,都奉她為中心,因為她比他們有地位。她享受著別人的仰視,想將慕晚卑微的自尊踐踏成爛泥,而偏偏她不是爛泥的臭泥巴,她因為一個男人,飛上枝頭變了鳳凰,俯視著她。
她可以被任何人俯視,唯獨慕晚不行。
窗外雨聲淋漓,她像是被滾燙的巖漿包裹,將她侵蝕得骨頭都不剩。她臉色鐵青,細長的手指緊握成拳,骨節處泛著白。
“啊!”慕青大吼了一聲。
沈城到底是愛著她的,即使他知道她和自己在一起的目的是什麼,而聽她說了那麼讓人傷心的話後,沈城心裡的難受遠不如現在看到她那麼痛苦難受得厲害。
慕青站在正廳,因為下雨,正廳有些昏暗。她站在這昏暗之中,身形纖細小巧,透著股楚楚可憐的孤獨感。
沈城站了起來,從後面抱住了她,她身體一頓,轉頭回抱住了他。得了慕青的懷抱,沈城心底滿足又舒適了不少。他抱著她,伸手摸著她的發,柔聲道,“你不用太難過,他得意不了多久。我哥早看不慣他,下周他會去奧地利,等到時候,看看他會成什麼樣子。等他倒臺了,你想怎麼處置慕晚都可以。”
從慕家離開,慕晚帶著柳謙修去了慕家的墓地,給母親上過十年忌後,兩人回了柳謙修家。從離開慕家時,雨一直未停,兩人都沒帶傘,身上都淋了個半湿。
柳謙修開了門,慕晚隨著進來,門一關,柳謙修遞了毛巾。慕晚抬頭看他,拿了毛巾,走到他身邊,踮腳給他擦頭發。
外面下雨,天暗了下來,客廳裡隻能看得見人影,還有幾隻因為開門聲從貓房裡跑出來的小貓。
滂沱的雨聲被窗戶阻隔,室內安寧溫馨,慕晚給柳謙修擦著頭發的時候,男人也拿了毛巾過來,將她的頭發包裹進了毛巾裡。
身上湿噠噠的,慕晚將水擦幹淨,黑暗裡,她仰頭看著柳謙修,眼睛明亮,唇角微揚,輕聲道,“洗一下吧。”
她話音一落,頭發上擦動的毛巾動作一頓,男人回望著她,眸色閃動。最後,將她從地上抱起,一起進了浴室。
身體洗淨,自是一番酣戰,等事情結束,慕晚被抱在懷裡,身心餍足,晚飯竟也不想吃了。
窗外的雨停了,天也徹底黑了下來,落地窗開著,吹進些雨後的涼風。慕晚身上裹著薄毯,身體露了些在外面,皮膚涼薄,她微微打了個寒顫。
在她顫抖過後,男人拉起薄毯,將她身體包裹,隻剩了張小巧白皙的臉蛋在外面。慕晚扭動兩下,最後被他抱緊,扭動不了了。
聽著窗外的蟲鳴,身體放松下來,思緒也飄了起來。慕晚像是小倉鼠一樣被男人圈在懷裡,抬頭時吻了吻他的下巴,道,“你為什麼不問我,我是什麼時候看破你的身份的?”
從今天柳謙修去慕家,到兩人一起祭拜慕晚母親,對於柳謙修身份這件事,兩人似乎心照不宣,都沒有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