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年少時,渣了個萬眾矚目的體育男神。
多年後,他飛黃騰達,身邊有了新女伴。
女伴得意地說:「看他現在混得這麼好,你一定懊悔死了吧?」
我說:「我早就放下了。」
哪知這句話,被男神本人聽見了。
後來,他把我扣在懷中,一遍遍地問:
「教教我,怎麼放下的?
「為什麼我始終放不下?」
1
與許盛意重逢,很意外。
他在露天咖啡館和人談事情。
身旁有董時薇陪著,看起來很恩愛。
聊起過往,大家很是唏噓:
「當年許總可是天才運動員。」
「是啊,短跑界的新星呢。」
「可惜了,風頭正盛時被迫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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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時薇反駁,「盛哥是無辜的!他當年那麼信任前女友,毫無防備喝下她給的水,才會查出興奮劑!」
朋友問:「聽說,前女友跟許總是同學?」
「對,我們一個高中的,那女孩看著文文靜靜,沒想到心思那麼歹毒……」
「別說了,」許盛意淡淡打斷,「都過去了。」
朋友調侃,「許總不讓提,不會還愛著她吧?」
我腳步一頓,呆呆站住。
直到許盛意的聲音,敲打我鼓膜:
「怎麼可能。」
2
我就站在許盛意面前,但他認不出我。
因為我穿著「青蛙賣崽」的玩偶服,看起來傻頭傻腦。
董時薇不一樣,她光鮮、漂亮。
他們那一桌人都在誇,說她和許盛意天生一對。
許盛意沒反駁。
他抬起頭,視線突然落在我身上。
我有些心虛,趕緊離開。
董時薇口中的前女友就是我。
她說得沒錯。
是我毀了許盛意的職業生涯。
害他在巔峰時期,被罵著離開熱愛的跑道。
如今,我又有什麼臉面見他呢?
我走遠一些。
有小朋友找我買氣球,我低頭說了幾句話。
等這單生意做完,發現許盛意竟跟在我身後。
「你跑什麼?」
他好似無意地問。
3
他聽到我的聲音了嗎?
應該沒有吧……
我耷拉著青蛙腦袋,不吱聲。
「買個氣球,追你一路。」
哦,原來隻是買氣球。
我麻利地給他拿了個「崽」。
他要掃錢。
我捂住二維碼,搖了搖頭。
「送你。」我小聲道。
青蛙嘴巴裂開一條縫,從中可以看到我的臉。
我不敢抬頭,隻覺得許盛意目光灼灼,好似把我看穿。
他說:「送我?這麼好?」
「嗯。」
「那可以再送我一個嗎?」
我將所有氣球都塞給了他。
「都送我啊,」他慢條斯理道:「為什麼?」
為什麼?
因為他是許盛意。
是曾經會向我奔來的少年。
是我青春時唯一的好夢。
我欠他太多,幾個氣球又算什麼?
我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最終隻是支吾著說:「加油。」
許盛意沒有再笑了。
他死死盯著我,盯得我心裡發毛。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說:
「你的聲音有點耳熟,可以請你摘下頭套嗎?」
說著,他向我的青蛙頭伸出雙手……
4
「盛哥,你怎麼跑這兒了!」
董時薇突然出現,打斷了許盛意的動作。
再晚幾秒,頭套就要被摘掉了。
「呀,你給我買青蛙氣球了?這個最近在網上很紅哦,盛哥你對我真好。」
董時薇不由分說把所有氣球佔為己有:
「走吧,李總他們都等著呢。」
我趁機脫身,遠離他們。
說起來,第一次見許盛意是什麼時候呢?
我以前出過一場車禍,右腿落下後遺症。
平時慢走看不出來,但一快就有點坡腳。
高一那年體測,我落在最後。
不少同學指著我,笑我笨拙。
許盛意突然出現在身旁,隔絕了那些視線。
「同學,你這鞋蠻好看的,哪買的?有男款嗎?」
他笑容清爽燦爛,保持著和我差不多的速度。
我說:「你別跟著我,體測會不及格的。」
「可我跑不動了,你陪陪我唄?咱們慢點,不著急。」
於是我倆在全校矚目中,最後到達終點。
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許盛意,學校裡那個赫赫有名的體育生。
媒體說他是天才,短跑事業的未來。
許盛意外表出類拔萃,短跑成績好不說,文化課居然也很優異。
簡直是六邊形戰神。
才高一,他就已經有了一大批粉絲。
我開始悄悄留意他。
他很高,人群裡一眼望見。
他在跑道上,快得像疾風。
他贏下比賽後,喜歡兩隻手比耶。
哦,對,他還買了和我一樣的運動鞋。
少年比陽光耀眼,隻看一秒,心跳快得像要蹦出來。
學校裡很多女生喜歡許盛意。
其中也包括校花董時薇。
但許盛意拒絕了所有人。
他說,要好好學習,好好跑步。
直到高考結束的那個下午。
許盛意在夕陽中向我表白。
全校人都驚呆了。
因為我是「小殘疾」,許盛意是飛毛腿。
我們分明來自兩個世界。
許盛意說,他其實很早就認得我。
在體測前,他和我一同「訓練」過。
我這個情況,原本可以申請不參加體測。
可我不服輸,不想當那個異類,就每晚都去操場練習。
我的速度很慢很慢。
但執著地「跑」了一整晚,摔倒了就爬起來繼續。
許盛意當時就問隊友,「這女孩挺有意思,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
所以,體測那天的搭話,是他蓄謀已久。
隨後這三年,他也在偷偷注意我。
我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戀愛後,許盛意對我非常好。
他大方地告訴粉絲,他成年了,戀愛了。
女朋友叫蘇戀戀。
他曬出與我的合照,每一張都很甜蜜。
意外是何時發生的呢……
是在國家隊選拔的比賽上。
我將一杯帶有興奮劑的水,遞給了許盛意。
5
那瓶水,是我媽媽給我的。
她要我請許盛意喝水。
我當時忘了一件事——我弟弟程一碩,也在國家隊選拔賽場。
他是許盛意的競爭對手。
爸爸去世得早,七歲那年,媽媽再婚。
繼父那邊有個兒子,就是程一碩。
繼父很有錢,媽媽為了扮演好母親的角色,極力討好他們。
而我,則被丟在了外婆家。
我問外婆,「媽媽是不是不要我了?」
外婆說:「沒有的事,你看,你吃喝不都是她供著嗎?」
我信了,因為每次媽媽來,確實都給我帶禮物。
長大後我才知道。
那些禮物都是程一碩不要的。
我很渴望母愛,總希望她有朝一日能重視我。
所以,當她遞來那瓶水時,我沒多想。
「戀戀,你成年了,媽媽教你怎麼關心男朋友。這麼熱的天,運動員都很渴,你主動去給許盛意送水,他肯定高興。」
媽媽的語氣很溫柔。
怎麼會是壞人呢?
更何況那瓶水分明還沒有拆封過,跟比賽現場發給運動員的水一模一樣。
我找到許盛意時,他朋友說:「比賽期間,不能吃外人遞來的食物。」
許盛意笑笑,「這我家戀戀啊,不是外人,而且這不是官方贊助的水嗎?」
他喝了水。
比賽第一,穩進國家隊。
可是賽後,尿檢陽性。
醜聞一瞬間炸開。
6
再後來的事,乏善可陳。
許盛意的喝的那瓶水裡,檢測出違禁藥物。
我和許盛意斷了聯系。
他不回我消息。
他的父母、教練,恨不能扒掉我的皮。
我記得他媽媽向我哭號:
「你毀了他的人生啊!蘇戀戀,阿姨求你放他一馬,不要再出現在他的生活裡了,求求你!」
當天晚上。
我給許盛意發了分手消息。
他依然沒回。
我哭著刪掉他的聯系方式,再刪除那些合照。
許盛意的日子不好過。
他面對鋪天蓋地的咒罵。
被國家隊退回,被禁賽,被人指指點點。
當初有多輝煌,落魄時踩他的人就有多瘋狂。
他頹廢了三個月,最終黯然退役。
我理解他的決定。
即便繼續跑下去,也要面對無休止的謾罵和質疑。
不如就此離去。
再後來,大家都知道了,許盛意是被陷害的。
他女朋友蘇戀戀是罪魁禍首。
但罵他的人沒有變少。
如此,四年過去。
哦,對了,我當然也去找過我媽媽。
我去她家的那天,程一碩剛拿到國家隊替補入選的通知。
她沒讓我進門:
「你說什麼?那瓶水我不知道啊,不是你自己拿去給許盛意的嗎?」
我如置冰窟,渾身血液都凍住了。
好惡心,好虛偽。
我的媽媽,怎麼會是這種人?
我想說明真相,可我沒有證據。
粉絲以為我故技重施,要給程一碩也潑髒水。
他們還挖出我家的關系,說我和母親關系並不好,蓄意栽贓陷害。
萬念俱灰下,我和媽媽斷絕關系,遠走他鄉。
這一走,就是四年。
直到三個月前,我才回來。
許盛意似乎走出那場傷痛了。
他家裡很富裕,即便不當運動員,也不愁吃喝。
真好。
願他的人生此後無憂、無我。
7
天氣太熱,玩偶服太厚。
我有點中暑。
可許盛意和董時薇還未走遠。
我聽到許盛意說:「等一下,我必須確認。」
「確認什麼?」董時薇慌了,「我不是說了嗎,我有蘇戀戀的線索了,她傍大款去了國外,她還說當年的事就是故意的……」
許盛意聽不到她的話似的。
再一次轉頭盯上我。
我不敢摘頭套,腳步慌亂往前走。
「別跑——」
身體好難受。
視線變花,喘不上氣。
腳下一踉跄,我摔倒了。
頭套滾落的瞬間。
一雙手恰好攔在我面前:
「蘇戀戀,真當我認不出來?」
暈倒前,我聽到許盛意這麼說。
8
再醒來,我在陌生的房間。
是醫院病房,還是單人間。
許盛意坐在旁邊。
他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戴著無框眼鏡。
完全從田徑場上的運動少年,變成了精英總裁。
我悄悄看他,看了好一會兒。
「好看嗎?」
許盛意突然出聲。
我知道自己被發現了,立馬縮回被窩:
「你送我來醫院的?」
「不然呢?」他合上電腦屏幕,「中暑加低血糖,醫生說,還好送來得及時。」
「謝謝。」我突然想到,玩偶服是租的,要超時了。
我趕緊下床要走。
許盛意攔我,「去哪?」
「我還有事,那個……醫藥費多少?回頭我都轉給你。」
「怎麼轉?」
「微信——」
我尷尬地停住。
許盛意冷笑,「你微信把我拉黑四年,意念轉賬?」
「我會託人轉給你的。」
這是個很好的辦法。
但不知道為什麼,許盛意生氣了。
他「啪」地把門關上:
「蘇戀戀,你今天別想走。」
「你這個人,怎麼不講道理?」還沒抱怨完,我突然想起,我是沒資格抱怨他的。
明明我做過的事更過分。
於是我沒了氣焰,小聲道:「你放我走吧,求你。」
可是,許盛意更生氣了,一把將我推在床上:
「想走?可以,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像以前那樣,我滿意了就放你走。」
他掌心很燙,被他抓住的部位,好像要燒起來了。
緊接著,他伸手解我衣衫。
「許盛意,你別發神經!你這樣對得起董時薇嗎?」
「我跟她半毛錢關系沒有,什麼對不對得起?倒是你——」
許盛意咬著牙,極慢地道:
「你……對得起我嗎?」
我愣住。
是啊,我對不起他。
他的人生都差點被我毀了。
於是我不再掙扎,像個木偶,任他擺布。
許盛意解了兩顆扣子就停手了,神情厭倦:
「蘇戀戀,我不喜歡你這樣。」
9
我託閨蜜把醫藥費轉給許盛意。
他沒收。
他問了閨蜜幾句話,「這麼多年,你一直跟她有聯系?」
「是啊。」
「你也一直知道她在哪裡?」
「對,怎麼了?」
「我之前懇請所有老同學幫我找她……為什麼不告訴我?」
閨蜜丁湘看了我一眼:
「戀戀不讓我說。」
許盛意沒再回復了。
他大概想不到,我和丁湘成了好朋友。
上學時,我和丁湘最不對付。
她是學習委員,性格高傲,沒什麼朋友。
眼裡隻有一件事——考第一。
但是,每次語文,她都少我幾分。
於是她視我為勁敵,立志要考過我。
然而,就是這麼個人,卻在許盛意出事後,主動跟我說:
「我知道不是你!跟你爭了三年,我很了解,你不是那種人!」
後來,我遠走他鄉,吃不飽飯時,也是丁湘支援著我。
女孩子的友誼就是這麼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