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顧憑捏住我的後頸,毫不留情地一帶,噙住唇瓣慢吞吞地撕磨。
「朕的貴妃,竟然喜歡這種調調。」
「不……不……不……」我咕咚咽下即將跳出的心髒,結巴半天,一句話沒說出來。
顧憑眼尾一挑,眼神像帶了鉤子,「不喜歡?」
對著這張臉,我再次淪陷了。
計劃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攬住顧憑的脖子,這裡摸摸,那裡摸摸,像在摸一個新得的寶貝,紅著臉,心生歡喜。
他們就是同一個人,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顧憑離我很近,視線在我的臉上細細描摹,啞著嗓子:「這是幹什麼呢?」
我指尖點上顧憑的唇瓣,耳郭滾燙,羞恥感煙消雲散,「我想跟你……圓房……」
顧憑眼底最後一絲戲謔湮滅,暗沉烏雲卷土而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知道。」我扯著自己的衣裳,生怕他誤會我心意不誠。
顧憑按住我的手,深吸一口氣。
就在我以為顧憑要把我撵出去的時候,他突然抱住我,站起來。
我突然驚呼一聲,「你幹什麼?」
「圓房。」顧憑捏住我的後頸,伏在我耳側輕輕呵氣,「採花賊,你被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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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早就滅了,暗夜裹挾了夏的悶熱,在霧氣之上浮動遊移。
晚風輕浮,吹散霧靄,瑩潤的暖石終於暴露在皎潔月色下,接受泉水一次又一次的拍打和衝刷。
泉水濺入根泥,夜曇悄然綻放於無人幽夜,挺括搖擺,經久不息。
11
「睡了?」小桃盯著我。
「嗯……睡了。」我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忐忑不安,「對不起。」
今早起床,顧憑早就不在了。
我捂著酸痛的腰,順著重新出現的梯子,哆哆嗦嗦爬回天臺。
回到家,小桃皺成苦瓜臉,託腮哀嘆,
「娘娘做什麼都是對的,可萬一顧老師不認賬怎麼辦?雖說 21 世紀開放,但像您這樣傻乎乎,一上來直接被吃幹抹淨的,實屬罕見。」
我盯著手腕上出現的紅豆手串兒陷入沉思,這是他昨晚給我戴上的,什麼意思啊?
「娘娘,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
我好像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昨晚思緒混亂,一根筋而覺得他就是。
如今回憶細節,大腿摸起來好像……沒有疤?
我睡錯人了!
小桃讀懂了我的表情,殷切地為我揉著腰,
「娘娘,睡了就睡了,反正您快活了,管他是誰呢。皇上都死了幾千年了,沒有替他守寡的道理。」
一番說辭徹徹底底讓我心動了。
我喜歡現在的顧憑,不犯法吧?
門鈴響了,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小桃跑去開門,我閉著眼,毫無頭緒。
沒多久,她去而復返,重新按上我的腰,力道重了許多。
「嘶……」我閉著眼哼哼幾聲,埋怨起來,「顧憑可真不知羞,怎麼能我腦子一熱,他就答應了呢!搞得現在像我佔了多大便宜一樣!最後他倒是上癮了,苦了我。」
「哦……我不知羞。」顧憑的聲音突兀地從後背傳來,語調平靜。
我陡地僵住身子,汗如雨下。
這廝什麼時候出現的。
顧憑不依不饒繼續開口,每說一個詞,就捏一下。
「佔你的便宜。」
「上癮。」
「沒節制。」
他精準地撿著重點,不冷不熱地說反話,「真是抱歉極了。」
說完忽略我嚇得僵硬的身軀,一把掀開被子。
空調涼氣立即湧入,激起我渾身的雞皮疙瘩。
我飛快地向前爬,被他拽住腳拖回去,「忍忍,送你兩貼膏藥。」
「啪!」一塊黏糊糊的東西被拍在後腰,我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疼!」
「一會就好。」
顧憑來善後了,該死的。
關鍵時刻,小桃已然消失不見。
我嚇得動也不敢動。
顧憑做完一切,撓撓我的臉,說:「過幾天,我媽來劇組探班,跟她吃個飯?」
「親的?」
「不然?」
他連娘都有,這完全推翻了我之前的猜測。
顧憑就是個完完全全的現代人。
那我可什麼都不怕了啊。
顧憑揪了揪我耳朵,「行不行?」
婚前見家長,是正宮皇後才有的資格。
以前我偷偷羨慕過,但終歸身份所限,這份願望,難道要在今天實現了?
我慢吞吞爬起來,紅著臉,「這麼說,我是你的……」
「女朋友。」
12
一連幾天,小桃都說我面若桃花,談戀愛的女人就是不一樣。
導演對我更是贊不絕口,說我跟顧憑搭戲更有感覺了。
那是,我恨不得天天跟顧憑黏在一起,把以前的債都補回來。
「喂,你怎麼不質疑我從哪來的?」某天,我洗完頭發,站在鏡子前笑眯眯地問顧憑。
他像程子林一樣,十分自然地接受身邊多了個毫無生活常識的女朋友,不覺得奇怪嗎?
顧憑接過我手裡的風筒,「小桃說了,鄉下來的,沒見過市面。」
笑話!
我李霂家世顯赫,什麼世面沒見過。
「我以前可有錢了。」我不甘心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哦,是嗎。」顧憑專心致志地給我吹頭發,眼底閃著柔軟的笑意。
「嗯,現在本來也可以很有錢。」
「那為什麼沒錢呢?」
「因為偷東西犯法。」
顧憑輕咳一聲,嚴肅道:「你口無遮攔的毛病,得改。」
「哦。」
13
見家長的日子在我的期待中一點點臨近。
我爹娘沒了,連墳都不知道葬在哪裡,所以隻能學小桃,對著星星告慰亡靈。
如果我能開開心心生活下去,他們也一定非常高興。
這天,顧憑的母親來探班。
我站在顧憑身邊,東張西望。
突然,我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吊梢眼,柳葉兒唇,鵝蛋臉。
哪怕換了披肩發,我仍然認得她。
皇後林氏。
入宮後,她幾次三番用死鴿子敲打我規矩做事,扣下我精心準備的生辰禮,挑撥離間,以至於顧憑和我生了嫌隙,漸行漸遠。
她的出現,讓我有種被命運愚弄的無力感。
因為顧憑的天平,永遠會傾斜到她那頭。
「怎麼了?」顧憑察覺到我的異樣,抬起我的頭,仔細打量,「不舒服?」
我搖搖頭,忍著醋意,酸溜溜地問:「沒有,她是誰啊?」
顧憑的母親跟她一起來的,是個十分隨和的中年女人,穿一件青花瓷的連衣裙,手上的玉镯熠熠生輝。
還好不像太後,不然我得瘋。
「媽。」顧憑喊了她一聲。
他母親突然愣住了,仿佛不知道還有我,「哎喲,我帶林青來,你們不介意吧。」
果然姓林。
顧憑點點頭,打了招呼,似乎與她認識。
顧憑母親的注意力轉向我,伸出手,「你是顧憑的學生吧?聽說是他親自帶你的。」
「阿姨好。」我強顏歡笑,生怕惹她不高興。
顧憑攬住我,認真糾正,「是女朋友。」
我驀然抬頭,怔怔地看著他,眼眶有些湿潤。
林青扯扯嘴角,「什麼時候的事兒,也不告訴我一聲。」
顧憑的母親在短暫的驚訝後,很快恢復自然,「時間不早了,林小姐,你能吃湘菜吧?」
「她吃不了。」顧憑握住我的手,「改天吧。」
他怎麼知道我吃不了辛辣之物?
從前不行,前幾天被小桃拉著試過一次火鍋,差點把肺管子咳出來。
林青微微笑著,「沒關系,可以做別的菜系,沒想到李小姐的腸胃這麼嬌氣。」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哪裡來的擰勁兒,「我不嬌氣!」
顧憑笑笑,「不好意思,是我腸胃嬌氣,她遷就我,讓你見笑了。」
林青明顯不信,撇撇嘴不說話了。
不遠處一輛商務車無聲行駛過來。
顧憑的媽媽坐在前座。
我和顧憑坐在後面。
林青在我左邊,靠得很近。
她細細打量我,「李小姐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不愛跟她講話,隨口扯了句:「在山裡住著,沒工作。」
「哦。」林青的表情有點微妙,轉而越過我與旁邊的顧憑說話,「知道你喜歡書法,前幾天我爸爸拍到了一個孤本,有價無市,正好送你。」
說完,她從後面抽出一副裝裱好的書法,小心翼翼地打開,「王羲之《快雪時晴帖》的仿帖,距今有上千年了,據說是古代某位帝王的。」
她繞過我,邀功一樣遞到顧憑面前。
我隨意掃了一眼,愣住了。
這字跡……
不是我的嗎?
當年顧憑一手行楷行雲流水,飄逸灑脫,我不服輸,便借來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苦苦臨摹,雖達不到書法大家的造詣,與顧憑的字跡,有七八分相似。
皇後得知後,借故搜宮,毀掉了不少字畫。
這一副我碰巧託母親帶出宮外,才得以保存。
兜兜轉轉,沒想到在這兒遇見它。
顧憑淡掃一眼,突然伸手接過,「謝謝。」
我撇撇嘴,眼界可真低,這麼一副破字就把你收買了,我給你寫一箱啊……
林青笑了,「客氣。李小姐……沒接觸過書法吧?」
我哼了一聲,「行筆而不停,著紙而不刻,輕轉重按,如水流雲行,無少間斷,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林青一愣,「什麼意思?」
顧憑扯扯嘴角,忍住笑,「她說,寫這幅字的人很厲害。」
「過獎,我若是能有這人的造詣,做夢都會笑醒,可惜,還差得遠。」
林青炫耀似的自說自話,我撓撓耳朵,心裡暗爽。
原來被人誇獎是這種滋味兒啊。
14
由於我和林青微妙的關系,這頓飯吃得極其尷尬。
顧憑點了幾個清淡的菜擺在我面前,專心致志給我夾菜。
當年做皇帝的顧憑,連最基本的偏愛都沒給過,更別提給我夾菜了。
我盯著碗裡堆積如山的菜出了神。
「不合胃口?」
我回神,發現顧憑正盯著我,一雙眼睛泛著溫柔的光。
人是貪心的,擁有一點,就想要更多。
「我想吃雞腿。」我提了一個看起來很過分的要求。
顧憑想也不想,從桌上撈了個兩個雞腿過來。
他似乎窺透我的想法,靠近,用別人都聽不見的音量和我咬耳朵,
「你是我的女朋友,想要什麼都不過分。」
我突然明白了小桃對幸福的定義。
一個人的偏愛,可以完整無暇地給另一個人,不用被別人分享和割裂,這才是真正的戀愛自由。
吃過飯,林青站在顧憑面前,欲言又止,好一會兒,跟我說:「李小姐,麻煩回避一下,我跟顧憑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