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突然有點感動是怎麼回事？
「心瑜，你男朋友說什麼就是什麼嗎？你不視頻確認一下嗎？」
我放柔了語氣，好聲提醒。
雖然說關睿明給我看的小胖子是蠻可愛的，但和關睿明畢竟還有著 100 斤的差距，我實難想象，要是我的網戀男友嚴重超標，我會是怎麼個心情。
鄭心瑜拉我進了廁所，在同一個隔間裡，她才緩緩摘下了墨鏡，又取下口罩。
而這下，換我後退了半步，猛地一個仰頭，瞳孔地震。
鄭心瑜這廝，趁著暑假近三個月，拉了雙眼皮、墊高了鼻梁，還打了豐唇，現在還在恢復期......
難怪她全程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
也難怪她勇於在班群裡爆照，感情她就是照著她 P 後的樣子整的呀！
鄭心瑜又來拉我的手，無奈道：「哎呀，人家也知道現在還在恢復期啦，你說我這樣怎麼和他視頻嘛！」
「你不會是為了他吧！心瑜，一個男人而已，沒必要！」
「你以為我網戀那麼多男朋友是因為花嗎？還不是因為他們和我視頻後第二天就把我拉黑刪除了，我隻是因為被甩丟臉沒跟你們說，就一直疊加而已。雖然說為了男人整容沒必要，但他們卻一人一槍結結實實開在了我心上，我也的確受夠我那張媽生臉了。所以整容，也是愉悅了我自己嘛。」
和鄭心瑜舍友兩年來，這是她第一次跟我說掏心窩子的話。
我一時啞然，也有些心疼起她來。
其實我和她初中就是校友，我恍惚記得，當年她並不是這樣的。
當年的她還隻默默讀書，是個很文靜的小姑娘。
Advertisement
彼時我和她唯一的交集，是在每次考試的一號考場裡擦肩，她還借過我橡皮。
真正對她有印象是在初三年，她跟著一群情竇初開的女生去籃球場給男生送水。
她的男神不僅不領情，還當眾羞辱了她一番。
這件事傳遍了我們年級每個班的角落，致使她此後一整年都成為同學間的笑料。
後來和鄭心瑜在高二碰頭，她就已經成了我們所見到的顯眼包模樣，天天活在她的網絡世界裡，活在她身為女神的幻想裡。
而且越活越浮誇。
我雖無法苟同她的想法和行為，在這當下卻隻想尊重她。
或許，這是一場她自己贈與自己的救贖吧。
「行了，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我正想說些煽情的話，鄭心瑜卻一把擋住了我的眼睛。
我隔著五指縫看到她還腫著的嘴唇更翹了些許，好強地給自己找補：「我跟你說這些，還不是因為我們以後就是妯娌，不跟你解釋解釋花心的事情，到時候你捅到我男朋友那裡去怎麼行。」
是啊，現在的她已經過了最需要人安慰的時候，強大到足可自愈了。
我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情，恢復了我們往日的笑鬧道：「前六個還能解釋，那老八呢？」
「老八是在我和鵬遠在一起之後第二天跟我表白的，當時我想著反正和鵬遠也談不了多久，就先找下家了。不過老八也已經結束很久啦！」
嘖，八個男友裡，隻有老七擁有了姓名。
「那他們給你買的禮物是怎麼回事啊？」
「嘻嘻，都是鵬遠送的。」
以周鵬遠之禮，冠七個男人之名，她是懂顯眼包文學的。
我和鄭心瑜挽手回班級的路上，我也跟她坦白了我已經知道關睿明是周鵬遠表哥一事，卻瞞下了周鵬遠二百五十斤的事實。
鄭心瑜都能改頭換面重新來過，或許在愛情面前，周鵬遠當著能破釜沉舟一次。
橫豎距離鄭心瑜「見人」還有一些時間，我要悄悄讓關睿明監督周鵬遠減肥才行。
我心裡正暗暗規劃著，鄭心瑜已經拉著我來到了關睿明跟前，用她那全副武裝過的下巴示意關睿明道：「原來你就是關睿明啊！你應該聽鵬遠提過我吧，喬冉是我好朋友，你既然要坐在她旁邊就坐吧，可得對她好點。」
關睿明幾乎黑人問號臉：「你搞搞清楚，我是他哥。」
啊對哦，鄭心瑜怎麼反倒做出了一副嫂子的派頭來？
「沒事，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姐，叫他姐夫。反正......以後總會叫到的。」
鄭心瑜說後半句話的時候，墨鏡下的眼睛分明在朝我笑。
得了吧，要靠她給我和關睿明拉紅線，我這輩子就別指望脫單了......
10
要說鄭心瑜在班群裡有多吃香，在現實裡碰頭後人緣就有多差。
大學到底不像我們高中，融洽得像個大家庭，每個人都包容著鄭心瑜的顯眼包行為。
那些之前在班群裡吹捧鄭心瑜的男生，在見到她天天全副武裝後便對她沒了興趣，倒有幾個掉轉車頭回來追我的。
其中，尤以那個在群裡發自拍的丁立軒追我最猛。
家人們誰懂啊，他就差拿菜刀追我了！
其實丁立軒長相、家世、學識都還可以，就是在群裡曾經攻擊過素未謀面的我，這點太敗好感了。
我沒給過丁立軒任何可以在一起的錯覺，可他每天都要往我跟前湊，今天送我奶茶，明天送我奶茶，後天還送我奶茶。
後來我才知道，他家是學校門口開奶茶店的......
我們班雖沒固定座位，關睿明卻固定坐在了我旁邊。
他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沒有住宿，也沒有舍友。
依他的話來說，我是他在班上最先認識且唯一熟識朋友，所以他選擇了我做同桌。
我和關睿明幾乎什麼都聊，除了我們間的感情話題。
我覺得他應該是喜歡我的，可對於丁立軒追我一事，他卻樂得在旁邊吃瓜，噸噸噸喝著丁立軒送的奶茶。
沒錯，丁立軒這個摳門精，追女生也不曉得巴結我的舍友們，每次送奶茶隻送一杯。
幾個舍友分不均，我隻好每次都推給關睿明。
且我想的是，送的奶茶被喜歡的女生轉送給了另一個男生，正常男生該終止這份喜歡才是。
可丁立軒偏不！
一連送了我兩個月奶茶後，丁立軒終於在食堂外的小道上堵住了我。
我滿含戒備看著他：「你幹嗎？」
「喝了我兩個月的奶茶，你可不可以......」
不等丁立軒說完，我就急速打斷了他：「不可以不可以！奶茶是關睿明喝的，要找你找他去！」
「這不是不好意思嗎......我就是來請你幫我約睿明出去吃飯的。」
「啊？」
丁立軒不好意思撓撓腦袋，衝我嘿嘿一笑：「我一開始的確是想追你，可我每次往你那邊看的時候，都能看到睿明在喝我家的奶茶。能把我們家奶茶喝得那麼享受，不由得我不心動啊。所以喬冉，你能幫我約睿明出來吃飯嗎？」
「啊？」
我蒙了，徹底蒙了。
怎麼非但沒勸退追求者，還給自己整出了個情敵來？
我試想了一下關睿明和丁立軒面對面喂食的場景，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不得行不得行，哪怕我把人幫丁立軒騙出去了，關睿明還能捂著眼睛、塞著耳朵吃完一頓飯不成？
所以，我搖了搖頭：「對不起啊，不能。」
丁立軒退而求其次，又言辭懇切將一封情書遞給了我：「那你，能幫我把這封情書轉交給關睿明嗎？」
啊這......
再拒絕好像也不太禮貌了。
我嘆了口氣：「我試試吧。」
信封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愛心，還有著淡淡的玫瑰香味，看著像出自心思細膩的女生之手。
我正感嘆著我竟被這樣的男生喜歡過時，他又囑咐我道：「你幫我送給他的時候，可不可以先不告訴他是我送的呀？」
我懂我懂。
開學兩個月以來，向關睿明示好的女生比一個連還多，可他都是淡漠拒絕，對塞進他抽屜的情書更是看都沒看就清了走。
要是事先讓他知道是男生送的，更得打包送垃圾桶了。
或者，連我也一起打包走。
11
當我把情書遞給關睿明時，他以一個極度詭異的目光看著我。
可看著看著，他又低低笑了起來：「搞這麼正式幹嗎？跟我說一聲就行。」
「是嗎？」
「是啊。」
「這麼說你接受了？」
「嗯，不過這情書還是要看的——」
關睿明以一個生怕我反悔的速度搶過了我手裡的情書，我則以一個生怕他殺我的速度溜之大吉。
可跑著跑著，我心上就一點點盈滿了歡喜。
傻子都知道，他說的接受是指我。
這個犟嘴鴨子，他也喜歡我！
12
可惜我沒能離開太久，下午第二節課的上課鈴很快就敲響了。
我灰溜溜從舍友那一側溜進座位，屁股剛沾上座，就聽見關睿明咬著後槽牙招呼我：「喬冉，你能啊！」
「那你......選他還是選我？既然我這麼能，選我好不好？」
我眼睛一閉一睜，這句話就這麼自然而然衝口而出。
喜歡就喜歡，磨磨嘰嘰磨磨嘰嘰。
就他這溫吞性子，我這大學四年還要不要戀愛了呀！
「是誰說一見鍾情是見色起意，又是誰說更相信日久生情？還有誰說認識不到三個月就交往是快餐式戀情？我本來想等開學滿三個月才跟你表白的，可是喬冉，你犯規。」
我：「？？？」
「哦對，你早在認識我之前就說過我是你理想型了。喬冉，你才是見色起意的那個。」
我：「......」
罷了。
我索性眼睛一閉一睜，認了下來：「對啊，我還是審美在線的好不。」
若說一開始是見色起意，經過兩個多月的相處，我也著實透過了皮囊喜歡了他的靈魂。
然後，又在我的眼睛一閉一睜間，他手微抬，覆在了我手上，和我十指相扣了住。
他說：「喬冉，我接受你的表白。」
我想抽出手給他一個暴慄，可他卻仍緊緊抓著我的手，偏頭含情脈脈看著我：「我的審美，也很好。」
【番外】
1
我和關睿明前腳剛在一起，鄭心瑜後腳就找到了我邀功——
「怎麼樣，我這招還可以吧？」
「哈？」
我一頭霧水。
「丁立軒上表白牆問了，他送給喜歡的女生奶茶總被另一個男生喝怎麼辦？我教他索性調轉車頭追那個男生得了，以後那個男生保管不敢再喝他奶茶了。不過他哪知道你和關睿明之間剛好需要一個這樣的推力呀，看你們磨磨嘰嘰的，可急死我了。」
明明面對面，我還是表演起了黃豆流汗的表情。
「我替丁立軒謝謝你啊！」
「我是愛顯，可不代表我喜歡那些因為我幾張照片就一味無腦捧我的人。你不覺得在群裡，他們才是最大顯眼包嗎，我不過是逗他們樂呵樂呵罷了。反正，姐又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但是他們，要追我們班女生就困難嘍。」
鄭心瑜聳了聳肩，無甚所謂。
可惜了陳萱不在場，否則一定要給她遞煙。
果然, 顯眼包自有顯眼包磨啊。
經過兩個月的恢復期，鄭心瑜已經去掉了那層「保護殼」，成了真正明媚張揚的大美女。
我看著那張臉還是有些不習慣, 可卻由衷為她高興。
她依然走路哪哪都拉風，是顯眼包文學的堅定執行者。
實裡追她的男生與日劇多，她卻守著她的ťṻ₂小小手機和周鵬遠談著堅定的網戀，並決定寒假就奔現。
哦，對忘了說，鄭心瑜已經和周鵬遠視頻過了。
很遺憾, 對方還是兩百斤的小胖子。
可他在看到已經蛻變成大美女的鄭心瑜卻猛地一個瞳孔地震, 好像第一次認識她一樣。
當然, 鄭心瑜也是。
可後來周鵬遠的一番話卻深深打動了鄭心瑜。
他說, 高二那年, 他們班來了個 A 市的轉學生。
恰好就是鄭心瑜初三表白的那位。
而高中時候的鄭心瑜已經是名震我們學校的顯眼包了, 那個男生自然能知道鄭心瑜的近況，所以在幾百公裡外的他也對新同學宣揚起了鄭心瑜的事跡來，並將她初中時又土又黑的照片放班級傳閱。
在同學們的嬉笑聲中，周鵬遠卻心疼起了這個素未謀面的女生來。
他想辦法要到了鄭心瑜的聯系方式, 做起了她的熱心網友。
他原是想安慰鄭心瑜的，可接觸後才發現她內心已無比強大。
漸漸地，淪陷的那個人是他。
他是在熱聊了三個月後才表白的, 而他早就知道鄭心瑜長得如何，也就沒要求鄭心瑜爆照。
可決定在一起前, 鄭心瑜還是給他發來了高 P 照片。
他知道這是她啟動的自我防御機制, 可無論鄭心瑜長得如何, 他喜歡的都是內心強大又獨立的她。
可他啊，卻不喜歡兩百五十斤的自己。
所以, 他給鄭心瑜發去了表哥的照片。
一來是為了激勵自己減肥, 二來也是害怕嚇走他喜歡的女生。
他的肥可以減, 可他沒想到鄭心瑜卻去整了容。
隔著 Ipad 屏幕, 他眼底滿是心疼問鄭心瑜：「很疼吧？」
那一刻，鄭心瑜破防了。
其實經歷過校園冷嘲暴力的她，內心深處最想要的，也不過是最簡單、最純粹的關心而已。
很開心, 那個人已經早早來了, 且喜歡上了更早的她。
2
大一寒假新年過後, 關睿明和周鵬遠一起來 A 市看我和鄭心瑜。
那是我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周鵬遠，很難想象, 曾經的他是個小胖子。
如今的他身長腿長, 白皙俊秀，五官端正又深邃，白色運動服下是難掩的肌肉線條形狀。
別說，還真的和關睿明有點像。
要不是關睿明有我心下翻湧的愛意加成，差點就被他比了下去。
我才剛抬腳, 鄭心瑜就一個小跑扎進了周鵬遠懷裡。
我怔怔看著他們相擁在一處的畫面, 心下感慨又歡喜。
下一秒, 一個人影健步衝向我，將我舉了起來，把頭扎進了我懷裡。
「關睿明, 你幹嗎？」
「跟鄭心瑜學的，你不扎我懷裡，我就扎你懷裡。」
可那......是肚臍眼啊！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