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是你天賜的禮物。
你是我的人間理想。
—正文完—
番外(裴琰之)
1
「嗚嗚嗚,唱歌好難,歌唱老師說我五音不全,可我已經那麼努力了。」
「舞蹈老師說我古典舞跳得不錯,腰也軟,怎麼跳女團舞就跟僵屍一樣。」
「那能怪我嗎?你們看看這衣服短得,隨便動一動不是露胸就是露腰。」
「女團老師說,我這樣的每年都有七八十個,以後跑場子都沒人要。」
「你們別搶啊,這是我午飯,搶了我要餓肚子的,要乖乖地排隊。」
持續輸出的聲音,讓我的眉頭緊鎖。
我都躲到橋洞下了,就不能安靜一會兒嗎?
驟然睜開惺忪雙眸,映入眼眸就是少女那截又白又細的腰。
確實很軟。
我大概是耳朵紅了,不自然地想別開頭。
後來想到因為流浪,我已經很久沒有修剪頭發了,長發遮面,轉不轉開好像沒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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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透過長發縫隙,闲適地將手臂枕在腦後,躺在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她跟那群鴿子絮叨。
她是個小話痨。
絮叨了一個小時,那根法棍大半都進了鴿子肚子裡,她也不惱,將剩下的一點點地收進口袋裡。
眉眼彎彎地衝那群鴿子揮手再見。
鴿子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撲稜著翅膀一股腦地往我這裡衝過去。
嘖,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我成了那個倒霉蛋。
但怎麼辦?一點都不想動,我就是個厭世少年,為什麼要來擾我清淨?
我聽到她慌張的聲音響起:「你們不要過去那邊,那裡有人在睡覺。」
她回身,我終於看清她的長相。
我想我大概不止是耳朵紅了。
臉也紅了。
少女飛奔而來,我看到她的那截腰,白得晃眼。
還有那張漂亮秾麗的臉,精致得像櫥窗裡的娃娃。
這麼漂亮,怎麼可能沒人要?
我不敢直視她的雙眸,慌亂中閉上眼睛。
黑暗卻給了我無限的遐想,腦海中不斷地回放著,她的臉、她的腰。
還有頭頂那抹光暈,我的心,毫無防備地狠狠跳了下。
「抱歉,抱歉,我的錯。」她的聲音像甘甜的泉水,潺潺小溪,流過心尖。
她說的是國語。
大概意識到不對,她用英語又說了一遍。
沒有國語好聽。
我媽媽是蘇州人,溫軟小調,江南水鄉,恍然間回到了夏日午後。ṱū́ₛ
她哄著我,給我唱歌,叫我的小名:「之之。」
不遠處她的隊友在叫她名字。
「宋千煙,快點,集合了。」
我抿唇,幹澀的喉嚨,很久沒有開口說話了。
我想跟她說「沒關系」,卻久久地找不到合適的詞語。
她的隊友不耐煩了,跑過來拽她,嫌棄地說道:「這裡每年都會有很多流浪漢來等死,這個可能都餓暈了,你離他們遠一點,誰知道他們有沒有病。」
我想說我沒病,我隻是有些厭世而已。
她卻輕輕地捂住了那隊友的嘴巴,眉間有怒氣:「遙遙,別這麼說。」
「好了好了,就你事多,趕緊回去,老師下午要考核。」
「知道了,我馬上來。」
小話痨嘴上答應得好好的。
人卻彎腰下去,撿起我那被風吹走的報紙,抖了抖,小心又快速地蓋在我的身上。
「抱歉啊。」
我閉著眼睛,鼻尖處聞到的都是牛奶香甜的氣息。
好像湿熱的空氣都多了一分甜。
讓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我怕自己的心跳聲嚇到她。
她猶豫著轉身走,最後停下,依依不舍地從口袋裡掏出那法棍,塞進了我的手心。
「要好好生活。」
在她走後,我慢慢地直起身子,手掌裡的面包還殘留著屬於她的溫暖。
慢慢地送進嘴裡。
眉頭忍不住皺起來。
真難吃。
但我還是把所有的面包吃完了。
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我笑了。
我已經很久沒有那麼開心了。
從椅子下掏出我那把吉他,指尖撥動了下,忍不住為她寫了首歌。
胸膛裡是久違的熱烈。
2
小話痨三天沒來了。
我稍微地收拾了下自己,雖然看上去沒太大區別,還是亂糟糟的頭發,很藝術流的穿著。
我的身邊隨意地打開的琴盒,裡面有好心人扔進去的紙幣。
我苦笑了下,那天應該跟她說聲「沒關系」的。
閉著眼睛,有一搭沒一搭地唱著歌,太陽曬在身上,我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當那熟悉的牛奶味傳來,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睜開眼睛,我與她四目相對。
我想我的耳尖又紅了,她的雙眸又黑又亮,似乎盛著滿天的星光。
她輕輕地笑了。
完了,我的臉肯定也紅了,很慶幸,有一頭長發擋著。
「你身體沒事吧?」她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前幾天我在這兒喂鴿子,打擾到你了。」
「面包很好吃,謝謝。」
這幾天我不光練習唱歌,還對著橋洞,練習了好幾次對話。
路過的人都以為我是神經病。
她驚訝地看著我:「你也是國內來的?哪個城市?」
「蘇城。」我報了媽媽的城市。
她眼睛亮亮:「真是太巧了,我也是,你歌唱得真好聽。」
隨後她坐在我的身邊,期期艾艾道:「流浪漢都比我唱歌好聽,我真是廢物。」
絮絮叨叨的小話痨又開始了。
「最簡單的女團舞都不會,被老師罰加練了三天,好慘的我。」
原來不是故意不來的,是被罰了。
我試著安慰她:「慢慢來,肯定行。」
「你真是好人,他們都說我跳的僵屍舞,我連最簡單的 Wink 都不會。」她突然轉頭,湊近了些,「Wink 你知道嗎?」
「眨、眨眼睛?」
被她看得心慌臉紅,我衝她眨了下右眼。
「該死,你們怎麼都會。」
「我教你。」
「你叫什麼呀?」她問。
我輕輕地笑了下,開口:「之之。」
「之之,謝謝你啊。」
整個中午,在長椅上,我教她眨眼睛,教她怎麼發音。
我渾身上下也不冷了,感覺暖洋洋的。
一個下午,她叫我五次「之之」。
真好。
3
我的靈感好像決堤的山洪,每天都從大腦深處蹦出來。
密密麻麻地縈繞心頭,我發在網上,有人點贊,有人送禮物。
但我隻期待那個每周日結束後都會送我一支玫瑰花的她。
落日下,她遞給我一瓶牛奶,眉眼彎起笑意,輕輕地說:「我要走了。」
我彈著為她新寫的曲子,心被狠狠地捏住。
佯裝淡定地問:「去哪兒?」
「回家。」
「不唱歌了,女團不出道了?」
這三個月她進步良多,我還沒看到她唱歌跳舞,我攢了錢,她出道那天,我要坐第一排。
「我想做回千煙,我想做回那個熱愛表演的千煙。」
「祝我一路順風吧。」
苦澀縈繞心頭,我欲言又止,我隻是一個流浪漢啊,我有什麼資格讓她留下?
玫瑰怎麼會開在貧瘠的焦土上?
我想我要做回裴琰之了。
她走了。
臨走前我得到了一個擁抱。
下回再見時,我會還她很多。
「姐姐,要等我。」
我打給我那老婆奴的爸爸,低聲地服軟:「爸,我想回家了。」
電話那頭,我媽哭得小聲:「之之,外面受委屈了。」
我迎著陽光笑了:「沒有,隻是想明白了。」
4
回來之後很辛苦。
我要補上落下的課程,學習專業的音樂知識。
我偶爾會翻網看看宋千煙的消息。
但是沒有,那麼大的網絡,她卻消失得杳無音訊。
怕她放棄,又怕她沒有放棄。
兩年後我終於在國外音樂制作人的舉薦下,回了國。
此時,我在外網有了幾百萬的粉絲。
公司給我的定位,流量愛豆。
我不喜歡。
這樣對不起喜歡我的粉絲,也對不起她。
音樂人的道路很難,但卻讓人充滿了動力。
流量終會消失,而實力不會。
我也看到了姐姐。
她開始出現在大眾視線,雖然伴Ṭũ̂ₓ隨著黑,但她確實在紅的路上。
我反復地觀看她演的片段。
她在泥潭裡翻滾,我的眼眶紅了,好心疼。
她被人狠狠地甩巴掌,踩在腳底下,隻有一個鏡頭,她卻演得認真,直到所有人對完戲。
她就像那荊棘中開出的玫瑰,妖娆絕色。
年終盛典,我一眼就看到了她。
第八排隱匿的角落裡。
她一身飄逸紅裙,裙擺堆在膝蓋處,隨意地露出一雙修長的腿,美得不可方物。
也更有攻擊性。
我想我大概又要耳朵紅了。
聽到周圍嘈雜的聲音,我見她緩緩地勾起紅唇。
驟然間仿佛聽到,她輕笑呵氣的撒嬌聲:「之之。」
我站在璀璨舞臺上,刺目的燈光打在我的身上,我輕輕地蹙眉。
不知道姐姐,喜不喜歡我的一頭紅發。
她說她最愛海賊裡的紅發香克斯。
我也想得到她的喜歡。
主持人問:「琰之,拿到大獎了,想許什麼願?」
我微微地彎腰,指尖握住話筒,輕笑:「那就祝所有人得償所願。」
想遇到心軟的神,聽到我的盈盈期盼。
為我和姐姐之間牽一段紅線。
當我看到她被人帶走,我繞開了所有人。
全力地奔向她。
當她落入我的懷抱,我甚至想哭。
「姐姐!」
她那漂亮修長的指尖輕輕地捏住我的手指,嗓音魅惑迷人:「帶我回房間。」
「姐姐,不後悔?」
天知道,我的心激動得都要爆炸了,卻還要裝冷酷。
偽裝在被她指尖觸摸到睫毛時轟然崩塌。
我知道,哪怕前面有刀山火海,都抵不過她一句「帶我走」。
炙熱,擁抱,著迷,沉淪。
我控制不住自己想Ţű̂₌要狠狠地佔有她的心,她的眼角氤氲水汽,潋滟紅唇,情動時在我肩頭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貼著她昂起的脖頸,喃喃出聲:「姐姐,我超想你的。」
她在我懷裡沉沉地睡去,而我看著她的容顏遲遲地不想動,我躁動的心、瘋狂肆意的愛意,無處宣泄。
我與她十指相扣,輕輕地吻在她的臉頰:「姐姐,我的。」
我果然遇到了心軟的神。
讓我的盈盈期盼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