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你別怕啊。”溫柔的童音響起,“小女孩”笑著望向陸子冉,似乎看透了他心底全部的想法,她抬手捂著嘴發出細小的笑聲,“我認錯妖了,對你也沒惡意。”
陸子冉睜大了眼睛,看見那個穿著他從沒有見過的柔軟衣服的小女孩就那樣坐在了巖壁上,柳枝盤旋在她頭頂,擋住了全部從天而落的雨雪。
她慢吞吞的說,“小獅子,你之前是在炎狼部落受的傷嗎?回答我這個問題,我就放過你們。”一定是被淵訣打傷,體內才會殘存那些獨特的魔氣,被她認錯。
聽到她的話,陸子冉一張獅子臉有些扭曲,他琢磨著也許是面前這個高階魔物恰巧和阮秋秋山洞附近的那頭透明高階魔物有些仇怨。
他體內那頭透明高階魔物留下的魔氣雖然已經被他全部化解了,但估計還殘存了一點兒氣息,因此才會導致他被攻擊。
陸子冉本來應該感到憤怒,但他從剛剛襲擊自己的柳木枝和魔氣水平上,就知道面前這個偽裝成柳木妖的小女孩實力約在五階左右,現在的他遠遠不是她的對手。
與其為了一口氣和她戰鬥,還搭上身邊兩頭什麼都不懂的熊的命,不如趁著她耐心耗盡之前,盡快投誠,也許還能有一絲希望。
這麼想著,陸子冉狼狽的變回了人形,回答了小女孩的問題,“……是的前輩,我確實是在炎狼部落附近受的傷。”
“……你這小獅子還挺識時務。”陸子冉一句前輩把卿如意哄高興了。
她本來也沒打算對淵訣和阮秋秋之外的妖或人出手,聞言便沒打算繼續刁難他們,但也沒打算為自己認錯了妖而道歉,隻是捂著嘴笑了下,“你們兩頭熊還挺可愛的,再見啦。”
她說完,棉麻裙下的兩條細腿幻化成了柳枝的模樣,就那樣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前輩,你是不是與炎狼部落附近的那頭魔物有仇?”陸子冉還有些不甘心的對著她的背影問,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請前輩幫我報仇。”
陸子冉捂著受傷的右腿,快被疼暈了,癱在雨水裡。
“扶我一下。”他咬著牙對一邊也變回了人形的熊遠說。
但之前很傻很呆也很好說話的熊遠這次卻沒有扶他起來。
陸子冉不解的抬起頭,聽到了熊遠十分生氣的聲音,“陸子冉,你不是說你的傷是被炎狼部落前任首領打出來的嗎?怎麼有變成炎狼部落附近的魔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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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陸子冉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不小心說漏了嘴。
熊朵朵一屁股坐在了他邊上,氣呼呼的摸了摸圓溜溜的腦袋,“交易取消,我們不保護你了。”
陸子冉有些慌,“你們難道不想從風獅部落換藥草了嗎?那你們部落那些受傷的熊要怎麼辦?”
熊朵朵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掏了掏,把之前大雕留下的一株藥草揪下了兩片葉子塞到了他手裡,“你現在自己都傷成這樣了,估計也沒有多餘的藥草給我們了。”
“你騙我們的事,我們就不計較了,這株藥草送你了,哥哥,我們還是去象族部落再看看吧。”熊朵朵本來就對去風獅部落這件事隱隱覺得不安,現在發現陸子冉真的再說謊,就更加不想去了。
他們確實腦袋不怎麼聰明,但也不真的是傻子。
熊遠對弟弟的決定並沒有什麼不滿,他想了想,還是好心的把陸子冉扶到了巖壁下面,又給他生了一團火。兩頭熊沒有理會陸子冉氣急敗壞的謾謾罵和誘惑,轉身利索的離開了。
……
而偽裝成小女孩模樣柳木妖的五階中期魔物——卿如意,也慢吞吞的撐著柳枝編制的“傘”,漸漸朝炎狼部落趕去。
主上正忙著和幾個不同意他成為新任魔王的幾頭魔物周旋,一時之間沒空理會他找了二十幾年才終於尋覓到的、被隱藏了起來的美味食物。
“卿如意,去炎狼部落,監視淵訣,等時機成熟了,就殺了他那個人族小妻子,把他活捉回深淵。”
“你不是一直想變成純血的妖,還想復活當年你死去的人類伴侶嗎?這很簡單,等這次計劃完成了,我就實現你的願望。”
“過來,我賜予你新的軀殼。”
那頭離魔王隻差一步之遙的魔物的話回蕩在耳側,卿如意摸了摸自己光滑年輕的臉頰,淺褐色的眼底卻帶著一抹化不開的悲哀。
時隔二十多年,她終於從那個喪失了理智,可怕醜陋的怪物,變回了同他初見的模樣。
可是,那個當初同她在大陸另一側貓族部落相遇、願意以身飼魔的人族少年已經不在了。
是她害死他的。
身為柳木和魔物混血的半妖,在生命的前二十年,卿如意都不知道自己體內還隱藏著骯髒的魔物的血。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魔氣已經控制不住的從身體裡跑了出來。
她開始一點一點的變醜,體內的殺意也越來越強。
那個人和她在一起明明會忍受劇烈的痛苦,卻還是笑著說她的魔氣是甜蜜的。
可是,她已經變的那樣的醜陋不堪了,也逐漸沒辦法維持人形了。
當初他和平時一樣,喂已經漸漸控制不住想要殺戮的她喝血,可她卻失去了理智,沒控制住魔氣。
之後的事情卿如意不記得了。
等她醒來,就已經被主上帶回了深淵。
主上沒有吃掉她,反而用心的培養她。隻是她天賦有限,修煉了那麼多年,也不過隻是五階初期的實力。
大約正因為她實力最弱,沒辦法在深淵裡幫到主上,所以才會被指派來監視。
主上對她有恩,無論如何,她都要完成這個任務。
盡管她知道哪怕主上成了魔王,也不可能讓人起死回生,頂多隻是按照她記憶裡的模樣,為她造一個愛人出來。
可那又如何,隻要完成這個任務,她就可以重新以妖的身份,和他重新在一起。
雖然很對不起同樣是妖族和魔族混血的淵訣,但隻要能讓她的莫哥哥回來,手上染滿多少無辜的血,她都不會在意。
小女孩模樣的卿如意輕輕哼著以前他最喜歡聽的歌,慢慢的朝炎狼部落踱步而去——
已經等待了二十多年,她有足夠的耐心。
第49章 她好像摸清了那頭狼的套路
此刻的阮秋秋還不知道在距離他們不遠的森林中,正有危險逐漸靠近。
和淵訣一起度過了一整個白天,又到了即將睡覺的時候,頭暈眼花隻稍微退了一點兒燒的阮秋秋感覺十分的尷尬。
她坐在靠近石灶邊的小石凳上,拿著骨針做針線活。
淵訣則坐在石桌邊上,低垂著漆黑的長睫,挺直著脊背,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主臥”裡燃著星星點點的火光,溫柔的暖光落在他面頰上,柔化了那些猙獰可怕的疤痕,讓她的田螺灰狼先生看起來更加英俊了。
而他們,已經維持這樣的姿勢大半天了——
從早上大雕兄田秀離開之後,一人一狼就一直維持著彼此十分客氣的狀態。
沉默著吃了早飯,默契的分開坐,然後異口同聲的說讓對方休息。
想到淵訣半天前的話,阮秋秋捏著骨針的手一頓,眼底掠過些無奈。
說什麼不累不疼,他以為她是三歲小孩那麼好哄嗎?
不過,大灰狼先生比起之前還是有些進步的,雖然依舊不願意在她面前流露出過分的脆弱,但卻不像以前那樣,一直裝睡或者讓她睡,不願意同她交流。
雖然他醒著,寡言的和睡著也差不多了→→
阮秋秋縫好最後一針,把野獸的筋做成的線打好了結,扯斷後大灰狼先生的新衣服就完成了。
沙雕兄給他們帶的東西挺多,除了十幾株他們很需要的藥草之外,還有好幾塊他們現在最缺的獸皮。
田秀的伴侶應當是一隻心很細的雕妖,大約是想著他們新婚,挑選的獸皮基本上都是大紅色和耐用的黑色的。
黑色的那塊很大,很適合作新的獸皮被,大紅色的那塊,適合給大灰狼先生做衣服。
那頭狼的衣服很少,除了之前那套髒了的黑色的,就隻有一件可憐巴巴的土黃色外套,和他自帶的狼皮了。
考慮到那頭狼每次變身都“故意”裸著上半身,阮秋秋想了想,還是揉著通紅的耳尖給他做了一件衣服。
這次她考慮了一段時間,還是選擇用這塊珍貴的獸皮做了一件長袍,穿起來很方便,就算突然變成半妖形,狼尾巴也不會被勒的難受,是很科學且方便的設計。
當然,做起來也很簡單。她隻花了一個下午,就完成了。
阮秋秋瞅了瞅像一座雕像般坐在石桌邊上的某狼,慢吞吞的站起了身,抱著懷裡的衣服,有些猶豫的看了眼大灰狼先生。
而一下午努力修煉修復破碎筋脈,恢復了一些妖識的某狼,正偷偷的密切關注著他的小夫人。
“見到”阮秋秋懷裡那件大紅色的長袍,淵訣愣了兩秒,眼底劃過短促的驚訝,放在石桌邊上的大掌輕輕捏緊——
大紅色的、沒有見過的衣服。
是給他做的麼?
是婚服麼?
妖識過分的從阮秋秋手裡的衣服,一點一點、帶著滾燙熱度的劃過她略紅腫的手掌,像眷戀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滑過。
她的指尖在顫,還印著一絲線的痕跡,應該是做衣服的時候勒上的痕跡。
眉宇不自覺的緊皺,大灰狼先生的表情看起來比之前更可怕了。
阮秋秋還以為他是因為硬撐著身體不舒服,倒也沒刻意同他保持距離。
“淵先生,是傷口不舒服麼?”
阮秋秋輕輕問,走到他身邊,把衣服疊好,放在了石桌上。
發現小妻子沒有和他說這件衣服是不是送他的,大灰狼先生心底的醋壇子瞬間翻了。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麼的敏感,阮秋秋隻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他就會覺得那樣的難過和自卑。
他兇神惡煞的,看起來特別不好惹,性格又擰巴別扭,不會和人相處,隻是硬邦邦的說,“不疼。”
阮秋秋“……”如果這頭狼說不疼的時候腦袋上的毛絨耳朵不要耷拉下來,長長的睫毛上也不要有凝結起來的淚珠的話,或許她真的會相信。
她望著他變幻多端的毛絨耳朵出神,某狼沙啞著聲音,慵懶又不在意的抖了下毛耳朵,語氣不明,“……你累了麼?”
阮秋秋被他弄的有點兒想笑,她是一個坦誠的人,此刻卻是有些累了,便就點了點頭,“嗯,有一點兒。”
“……”淵訣妖識落在她略有些紅腫的手上,猶豫了一下,還是冷硬的說,“手。”
阮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