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徐葉羽作揖:“承讓承讓。”
進了超市,徐葉羽推了個車,向微走在她後面。
“說的我今天也想喝養樂多了,”徐葉羽抬頭看指示牌,往酸奶的地方去,“走,去買個幾板吹一下。”
剛走到區域裡,徐葉羽正要伸手去拿養樂多的時候,忽然想起什麼,回頭對向微說:“還記得我第一次喝養樂多,那時候是因為晚上吃了芝士蛋挞……”
她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向微就看到另一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來。
等到那個人也站在養樂多貨架前時,向微戰戰兢兢地想,陸教授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徐葉羽忽然倒吸一口涼氣。
向微以為她知道陸延白來了:“怎麼?”
徐葉羽皺了眉:“我那時候居然大晚上吃芝士蛋挞這麼高熱量的東西,我瘋了吧?”
向微:……
所以徐葉羽這人是還帶吐槽自己的功能嗎?
徐葉羽嘖嘖嘴,對自己當時不要命的行為表示了一下感慨,而後轉過頭,伸手去拿東西。
另一隻手幾乎同時和她的手一起落在了養樂多上。
右邊的手指實在好看得太有辨識度,徐葉羽抬頭,微怔:“……陸教授?”
陸延白頷首。
其實他剛剛就發現了向微,也聽到了背對著自己的徐葉羽正在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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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以為直到自己拿完東西,徐葉羽都不會講完,誰知道下一秒她就轉過了頭。
徐葉羽眼睫微顫,還有點沒回過神來:“您……不是,你也來這裡買養樂多啊?”
她及時換掉了尊稱。
陸延白點點頭,手指松開,示意她拿走這一排。
徐葉羽往後一看,這邊隻剩下一排了。
她趕忙松手,想了想,又握上去,把養樂多推到陸延白那邊。
“你喝你喝,我不喝了。”
陸延白:“不用,你喝。”
“你喝吧,”她伸手拿起一瓶優益C,“我喝這個,一樣的。”
陸延白正要說什麼,徐葉羽打斷:“你再跟我推辭就是不給我徐某人面子了。”
“……”
“那你喝這個吧,”陸延白把一邊藍色包裝的養樂多推來,“這是低糖的。”
沉默了一會,徐葉羽本來想壓制住那股情感,可惜沒有壓住。
她糯著鼻音:“所以你這是在嫌我胖嗎?”
“……”
“不是你剛剛說晚上不能進食高熱量的?”陸延白眉間打褶。
“噢,這你都聽到了啊。”
他還是有把她說的一些話放在心上的……雖然說的也是廢話。
這個認知讓徐葉羽心滿意足,甚至感覺雙腳懸空,有點兒飄。
怕他又推辭,徐葉羽把養樂多扔進他的車裡,又瞥了一眼他車內的零食。
不知怎麼,沒頭沒尾地就冒出一句:“你應該多吃點,太瘦了。”
陸延白眄她一眼。
聽她軟著嗓子輕聲說:“太瘦了不好,讓人擔心。”
……
回過神來的時候,徐葉羽臉頰似乎又竄起熱度,她抿了抿唇:“那個……我、我副業是健康博主來著。”
她推著小推車後退:“我先走了,教授拜拜下次補課見!”
說完,像是怕等他回答似的,她一溜煙兒地逃竄。
真是沒頭沒尾的,像忽然搖起尾巴的布偶貓,又夾著尾巴倉促跑走,隻剩下身後一排軟趴趴的腳印。
陸延白收回目光,情緒難辨地搖了搖頭,唇角似有若無地抬了抬。
第28章 借二十八下
徐葉羽從冷飲區一口氣跑到了結賬區。
向微吐槽她:“你知道你剛剛像什麼嗎?”
“什麼?”徐葉羽拿著水回身看她。
“像那種粉絲去看完演唱會之後,最愛跟自家偶像講的話,”向微嘖嘖,“你怎麼就知道人家瘦?你以為男人跟女人一樣,是一吃就容易胖的類型?”
“……”
向微:“我有朋友中午吃一碗大份黃焖雞再吃一個十塊的卷餅,胃裡能裝下一頭牛,照樣吃不胖。也許陸教授就是這樣,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你不用擔心。”
徐葉羽恍然大悟點頭:“也是,畢竟實踐出真知,我以後不能貿然下定論。”
向微點頭:“是吧。”
徐葉羽義正言辭:“要等我以後看他脫了衣服是什麼樣的,才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瘦。”
向微:“……”
“求你去死吧。”
徐葉羽嚴肅地想了一會兒,說:“不行。”
向微:“什麼不行?”
徐葉羽站在原地,輕輕搖晃著手裡的優益C,看著面前的燈光振振有詞:“我不能死,死了誰給陸延白當老婆?像他這樣忠貞不二的人,肯定會此世不娶明志,而我,不願看到他不快樂……”
一回頭,向微不願意聽她往自己耳朵裡灌輸垃圾話,早已經大步流星,毫不回頭地走出去幾米遠了。
徐葉羽:“……”
東西既然已經採購完畢,那麼回去這件事也就提上了日程。
徐葉羽查了一下高鐵票,定在五天後回去,也就是周日補完陸延白的課,周一就回去一趟。
她提前給陸延白發了消息:【教授,我暫時要出去一趟有點事,不知道下周六能不能趕回來上課,如果能回來就繼續上;如果回來不了,我就提前跟你說一聲,上不了的那幾節課就先不上,我們後面再補起來,可以的嗎?】
不出意外地,陸延白說好。
陸延白答應了她以後,徐葉羽退出對話框,從列表裡找到了江宙的微信號,點進去。
江宙已經很久沒有發朋友圈了,上次和她的聊天記錄也停留在大半年之前。
自抑鬱症之後,他和外界那本就稀少的聯絡變得愈發稀薄,所有的事情在他眼裡都變得索然無味。
一直持續的同學聚會,他推掉;曾經喜歡的桌遊,他拒絕;就連聊天和玩手機,他都提不起多少興趣。
他喜歡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坐著,以前倒還好,一般是在房間裡寫小說,但自抑鬱症愈演愈烈之後,他徹底停筆,這兩年沒有一部作品產出。
15歲的時候,江宙靠處女作長篇一舉成名,不僅長篇成績斐然,他的科幻類中短篇甚至還走出國門,還拿了不少國外獎項。
人生僅過了六分之一,他便完成了很多人窮此一生都達不到的成績。
那時候,所有人都覺得他的一生將風光無限,熠熠生輝,飛向最高處享受掌聲和驚嘆,他會成為所有人的驕傲。
所以即使他選擇輟學回家專職寫作,家裡有頗有微詞,但仍是點了頭。
沒人能想到,頂輝煌的光景隻持續了一年。
江宙16歲那年,徐葉羽在他櫃子裡發現了一些並不積極的藥物,和利器。
抑鬱症來勢洶洶,將尚未成年的江宙完全包裹,他像一個鐵塊,在水中永無休止地下沉。
沒有人能打撈他,他自己也不行。
幾個月後,江宙有了輕生行為——
徐葉羽至今仍舊記得十二點的深夜裡,急救車的嗡鳴劃破所有安寧的假象,她從睡夢中被母親搖醒,父親連夜開車抵達急救室門口。
看著急救室恍若白晝的燈光,徐葉羽大腦當機,手腳冰涼,提心吊膽地、一遍又一遍為江宙祈禱平安。
所有能趕到的家人都趕到了,在走廊或坐或站地圍做一團,迄今回憶起來的時候,畫面好像還是有聲音的。
有人在哭,有人在大聲辱罵,有人咬著牙紅著眼眶嘶吼——
“為什麼以前不是這樣的?為什麼自從你和他那次之後就這樣了?!”
徐葉羽閉上眼睛,掐斷所有的畫面和聲音。
薄薄的天光從窗外湧入,浮現在她眼皮上,閉上眼的時候,能感覺到昏暗中,投入了絨絨的暖光。
馬上,就要回去了。
五天後,徐葉羽踏上回家的高鐵。
高鐵很快把她帶回了這座她熟悉無比的城市,剛出站,陳芷和徐淵就站在門口朝她揮手。
上車之後,他們噓寒問暖了好一陣,徐葉羽一一回答完畢,可謂是盡詳盡細。
“明天下午吃個飯,外婆外公都很想你,”徐淵轉著方向盤,“一個星期要問我二十次你回來了沒有。”
“知道了,”徐葉羽點頭,“多少人去?”
“都去。”陳芷說。
徐葉羽沉默了那麼一小會兒,而後點頭說好。
陳芷覺察到女兒分了那麼一兩秒的神,透過後視鏡看她:“沒關系,你不用擔心。”
陳芷又說:“畢竟……阿宙比你離開時的情況,要好很多了。”
徐葉羽張了張嘴,又搖了搖頭,她的語調中蒼白帶點堅定:“媽,我沒有。”
陳芷回頭看她,目光溫暖:“媽媽知道。”
在家裡住了一天,第二天,飯店裡有一場家宴。
家宴要開始之前,徐葉羽給江宙發消息,問他去不去。
因為江宙近兩年,已經很少參加這些外界活動了,哪怕是家裡的活動都很少出席。
江宙問她是不是回來了,說如果她去,他就去。
徐葉羽回消息:【我會去的。】
江宙:【那我也去。】
徐葉羽:【你現在在家,等下和爸媽一起出來嗎?】
江宙:【不。】
徐葉羽皺了皺眉?
【你現在人在哪兒?我來接你。】
過了好幾分鍾,江宙發了個定位來,是公園。
徐葉羽松了一口氣。
徐葉羽趕到公園的時候,江宙正看著江面發呆。
江邊風有些大,吹動他已經很久沒好好修理過的頭發。
徐葉羽走過去:“怎麼到這兒來了?”
江宙的語氣有點疲憊:“他們一大早就吵架,我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