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然後他沒話找話地問我:

「ππ，你這個小名，是爸爸起的嗎？」

我搖了搖頭。

十分自豪地大聲告訴他：

「麻麻，在抖音，抄來噠~~」

7

「有趣，這跟某些人說的什麼圓周、周圓的，怎麼對不上啊？」

「有必要上綱上線嗎？就不能是媛媛逗孩子玩，才這麼說的嗎？」

「就是的，跟這麼小的孩子扯圓周率，她能懂啊？」

「牛！您家這洗地能力，下屆環衛大賽沒你們我都不看！」

直播間裡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陸徹回來了。

他走到我身邊，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我給娃娃們過家家。

偶爾我開口讓他遞個玩具，他都會受寵若驚到雙眼一亮。

然後繼續看著我玩，時不時地露出清澈又愚蠢的笑容，好像可以看到天荒地老。

他看不膩，觀眾也要看膩了。

PD 明示暗示好幾次，陸影帝卻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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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好放下玩具，扛起 cue 流程的重任:

「粑粑，講故事~

「ππ想聽故事~~」

「好啊。」

陸徹指向繪本架子:

「ππ選本自己喜歡的，爸爸給你念。」

我跑過去隨手抽出來一本，結果書太重，「啪嗒」掉在了地上。

那羞恥的封面，該死的讓人眼熟。

竟是那部爛劇的原著漫畫《妖顏禍眾》。

鏡頭掃過，直播間觀眾都驚了:

「焯！死去的記憶突然攻擊我！」

「什麼鬼？這劇不是陸粉的噩夢嗎？正主居然在家珍藏原著漫畫？」

「哈哈哈，誰懂啊，我家也有一本影帝同款，之前都不好意思讓人看到……」

其實我比他們更震驚。

因為這部摳腳漫畫，是我畫的。

9

那是我的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長篇漫畫，連載沒多久就被讀者噴出翔。

他們說：

「這劇情狗都不看。」

「能想出這種東西，作者小腦都裹包漿了吧？」

「畫手明明畫功挺強的，去畫插畫吧，別在漫畫區恰爛飯了。」

可因為一個約定，我憋著一股氣死活把它更完了，最後它不但出版成功，竟然還賣出了改編權。

後來劇集播出，整個劇組都被罵得很慘。

但男主陸徹有龐大的粉絲群擁護，女主周媛意外受傷博得了同情分，最後沈眠成為眾矢之的，扛下了所有。

那些人都罵沈眠是加戲咖。

可但凡他們願意去翻一翻那本漫畫，就能知道，女二的戲份原本就是那麼多的。

我曾公開解釋，發的聲明卻連瀏覽量都寥寥無幾。

那些沉浸在網暴快感裡的人，也根本不屑於所謂的真相。

大概所有人都覺得，隻犧牲一個沈眠，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吧。

我呆呆地站在那裡，慢慢地從回憶中抽離，恍然間終於明白，為什麼我剛穿過來時，很快地就能接受沈眠成為我的媽媽。

也許是因為我對她，一直都很愧疚吧。

陸徹伸手撿起那本漫畫塞回架子上，臉色有些古怪:

「ππ，這個你還聽不懂，爸爸換一本。」

可嗅到八卦氣息的編導沒打算放過他，反而見縫插針地提問：

「這部劇對陸哥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陸徹點了點頭：

「嗯。」

「是因為劇裡有對你來說很特殊的人嗎？可以展開說說嗎？」

他面上有絲羞赧，拒絕道：

「她不讓提，別問了。」

話落，彈幕就接連飄過周媛的名字。

「啊這……連我這個純路人都要相信陸嫂是周媛了……」

「還真是周媛嗎？拜託哥哥別打我臉好不好？」

「信女願一生葷素搭配，求一雙沒聽過這話的耳朵……」

滿屏熱火朝天的討論中，夾著一條極其突兀的發言：

「嗯？怎麼就不能是沈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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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以一己之力，成功地挑起了三家怒火。

圓周率 CP 粉：「拆我 CP，不是竄稀就是便秘。」

陸粉:「本來有個周媛就夠煩，提沈眠的別太荒謬。」

周粉：「幫我問問沈眠她配鑰匙嗎？配幾把？」

這些人不斷地把當初沈眠害周媛受傷的老黃歷拉出來鞭屍，給她按上劇組霸凌的罪名。

而控場人員象徵性地提醒幾句注意彈幕文明，也就放任他們繼續撕了。

這場景，還真是似曾相識啊。

「粑粑，給麻麻，打電話。」

我扯了扯陸徹的褲腿，撇撇嘴，要哭不哭地哼唧：

「ππ餓餓。」

陸徹立刻抱起我，快步地朝客廳吧臺走去：

「爸爸給你泡。」

可等他拿出奶瓶和奶粉罐，卻突然無從下手。

PD 適時地打趣：「陸哥該不會是第一次給ππ泡奶吧？」

「確實是，一直是孩子媽媽在照顧她。」

陸影帝束手無策，最後還是打電話給沈眠求助，為了方便操作，他還提前開了免提。

電話一撥出，整個直播間開始躁動。

「陸徹通訊錄裡存的是『眠』？」

「放屁，明明是媛！」

「別吵了，馬上就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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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徹？有什麼事嗎？」

電話接通，手機那端傳來沈眠的聲音。

直播間裡呈現的，卻是被處理過的機械音。

節目組解釋說，這是為了保護陸太太的隱私，但他們已經在積極地爭取，陸太太提早出鏡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觀眾都要瘋了：

「導演你自己聽聽，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它欺我單純，騙我會員，又信口雌黃，辱我智商……」

「盲猜大結局會安排超前點播，花五塊才能提前看嫂子。」

「超前點播那個姐妹，你是懂水果臺的……」

密密麻麻的聲討中，節目組為了轉移注意力，主動地跟沈眠打起招呼：

「嫂子。

「我們是《爸爸在家》節目組，現在正在直播陸哥帶娃。

「陸哥要給ππ衝奶，有點問題想問你。」

話落，陸徹正欲開口，沈眠已經通過微信發來一個文檔：

「我給你發了份喂養指南，你按上面的來就行。」

說完，就直截了當地掛了電話。

高冷的一批。

陸徹隻好打開文檔，照著上面寫的開始嘗試泡奶。

他半蹲在吧臺邊，笨拙地對著奶瓶刻度線，一點兒一點兒地加水。

神情專注且溫柔。

然而刮平奶粉勺的時候，卻因為用力過猛，直接揚了一勺奶粉。

黑粉毫不留情地嘲諷：

「救命，我還以為他要開口跟奶瓶表白了。」

「表演痕跡過於明顯，看得我尷尬癌都要犯了。」

「陸徹的嘴：我們有了一個女兒，我愛她勝過愛生命；陸徹的手：給她奶粉揚了。」

這一打岔，陸徹似乎是想不起來剛才加了幾勺奶粉了。

「ππ對不起，爸爸重新給你泡。」

他倒了奶，從頭開始，手法依然生疏。

我坐在餐椅裡，捂著小肚子委屈巴巴地說：

「沒關系，ππ隻有一點點餓了。」

陸徹愧疚又汗顏，著急忙慌地清洗著奶瓶。

我在一旁小聲地抽噎。

他忙側頭朝我看了過來：

「ππ，怎麼哭了？」

我吸吸鼻子，用手背抹掉眼淚：

「ππ不哭，ππ堅強，ππ不餓。」

彈幕裡有人看不下去了：

「小ππ真是懂事得讓人心疼，餓哭了還得自己哄自己。」

「陸徹你沒有心！這麼可愛的女兒，你怎麼敢拿她當撈錢工具人！」

雞飛狗跳的十幾分鍾後，我終於吃上了這頓奶。

然後陸影帝又照著文檔上寫的食譜給我做輔食。

當他端來一盤黃黃綠綠的東西，我就知道事情並不簡單。

硬著頭皮張嘴吃了一口。

沒忍住，「哇」的一聲直接吐了出來。

他立刻給我擦嘴巴，神情透著無措。

我淚眼汪汪地控訴：

「粑粑，是毒藥嗎？ππ會死掉嗎？」

陸徹正尷尬，沈眠發來了一條微信。

他給沈眠的備注是寶寶。

沈眠的頭像又是我的照片。

光這兩個信息很難扒出沈眠的身份。

於是導播很狗地把鏡頭切到了他們的對話界面上。

「陸徹你不行就別做了，請個保姆吧。」

12

#陸徹不行#快速地上了熱搜。

直播間頓時湧入大量新觀眾。

「呦呵，聽說某影帝的女兒奴人設塌了？」

「還以為熱搜在開車，原來是某人翻了車。」

「新來的，請問是直接笑話陸徹還是走流程？」

「良心建議，別搞育兒綜藝了，改成育爹綜藝吧。」

節目組也沒想到，就這麼一個小小的風波，竟然還能影響到陸徹和節目的風評。

鏡頭之外，他們私下裡悄悄地對了臺本，希望能扭轉局面。

於是餐後，陸徹抱我去看他為我親手布置的嬰兒房。

迪士尼公主風的房間，從牆布、窗簾到地毯，無一不是粉色。

中間那張鑲滿鑽的嬰兒床更是閃得晃眼。

嬰兒床邊，粉粉嫩嫩的小梳妝臺上有個展示架，上面整整齊齊地擺著百來個黃金擺件。

竟然是各種大牌包包的微縮款，為了展示它們，導播特意地給了幾個特寫。

這些小包包集俗氣、可愛、喜慶於一身，看起來特別治愈，直播間原本不和諧的氣氛都被這畫面衝淡了不少。

陸徹拿過兩個黃金小包包放在我手裡：

「ππ喜歡嗎？」

我懵懂地點點頭。

一派父慈子孝。

陸影帝被扣下的分，終於靠著鈔能力加回去一些。

一旁的 PD 連忙追問：

「陸哥怎麼會想到給ππ定制這些小擺件的呢？」

陸徹輕笑：

「她媽媽小時候，也很喜歡這些。」

「原來你和嫂子，還是青梅竹馬啊。」

他愣了一瞬，回道：

「不算是。

「我和她差了八歲，我上大學時，她還是個小姑娘。」

13

直播結束後，節目組收工離開。

因為距離我們的下一期錄制還有幾天時間，沈眠如約地來接我回家。

她來時，陸徹正帶著我在衣帽間裡試穿小裙子。

據說這間幾十平大的衣帽間是專門為沈眠和我打造的。

偌大的房間裡，奢侈品包包擺了整堵牆。

還有成堆成堆的公主裙和公主鞋，沈眠的是媽媽款，我的是寶寶款。

在我印象中，兩年前陸徹經常差人送類似的禮物過來，但每一次都被沈眠拒收了。

漸漸地，他就不再堅持。

原來他並沒停止，隻是送不出去的東西，都存在了這裡。

我穿上白色小紗裙和 blingbling 的公主鞋，蹦蹦跳跳地在原地轉圈圈。

陸徹看著我，靜靜地出神。

像是在透過我，想象著別的畫面。

直到沈眠出聲喊我。

他才神情微動，視線不自覺地追隨著沈眠的身影。

「麻麻~」

我撲倒她腿上，穩穩地掛住。

沈眠自然地抱起我，準備離開。

「眠眠。」

陸徹突然喊住她。

沈眠頓住腳步，聽到他有些卑微地問:

「這兩年我無數次地幻想，你們能回到我身邊。

「每當我給你和ππ置辦衣物。

「心裡就期待著，我們一家三口，能像其他家庭那樣，穿著親子裝，攜手同行。

「我還有可能等到這一天嗎？」

沈眠這才環視一圈這裡的東西，最後疏離地說了聲「謝謝」。

「我已經不喜歡這些了。下次還是不要破費了。」

「嗯。」

陸徹自嘲地笑了笑：

「是我想多了。

「你都不要我了。

「又怎麼會要我送的東西？」

14

當天晚上，網友自發剪輯的直播片段在各個平臺湧現。

陸徹泡奶那段因為太抓馬，所以討論度最高。

其次就是陸徹說沈眠是小姑娘的那段。

被廣大網友戲稱為小姑娘文學。

陸徹黑粉腦洞大開，直接把他和「丫頭教主」P 在一起，湊成了一對。

還有很多人把視頻轉到圓周率 CP 超話，用八歲年齡差這事兒打他們的臉。

事實擺在眼前，部分人終於醒悟，因此宣布脫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