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蘇於笑笑:
「其實師父說過,小寂開車還挺有天賦的,如若不是那年傷了手,說不定我們能一起去國外進行培訓。
「小寂那會兒可是哭得臉都皺了呢。」
許寂皺了眉,看起來有些反感這個話題:
「現在也挺好的。」
我想到,許寂總喜歡給兒子買一些賽車模型。
我總以為他是借此機會懷念蘇於。
我自認為對許寂的一切了如指掌。
卻發現,從始至終,我什麼都不懂。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們許寂要生氣了。」
蘇於道:
「不如來問問我接下來的比賽日程?」
默契的配合。
蘇於看出了許寂的心情受到影響,立馬轉移了話題。
許寂也能通過蘇於的面部表情,判斷出她是否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然後他輕飄飄地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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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蘇於,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採訪的收尾以兩方各自問對方一個問題,且必須作答作為結束的花絮。
蘇於:「你開心我回來嗎?」
許寂回答:
「開心。」
而到許寂時,他卻破天荒地看向了鏡頭。
那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攝像,好似活生生的許寂忽然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眉宇微蹙,我第一次在許寂的臉上看到煩惱的表情。
他問道:
「怎麼讓喜歡的人知道我愛她?」
採訪現場寂靜。
耳旁嗡嗡嗡的,是筆記本電腦的風扇聲,已經聽不太清了。
鼠標不知何時落在了地上。
心像是被刀片劃得鮮血淋漓,又被沙錘重重錘擊。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一刻失重的感受。
明明早已知曉。
卻還是痛得直不起身。
許寂喜歡乖乖女。
可他喜歡的人,不是乖乖女也能輕而易舉讓他歡喜。
對於不喜歡我的許寂來說,我的拙劣模仿在他看來,不過隻是一場可有可無的笑話。
電腦已經自動進入了廣告。
採訪結束了。
要不放棄吧,那麼久了,如今他的真愛回來了,也該放棄了。
至少還能留有一絲體面。
有道聲音在勸我。
房間門忽然間被開了一條縫。
與許寂九分相似的眼睛透著門縫,清澈地望著我。
我踉踉跄跄地走過去。
將兒子抱進懷中。
6
許寂十點才回家。
他的頭發有些凌亂,領口敞開了一粒扣子。
身上有淡淡的酒氣。
哪怕這樣,也帶著一股子別樣的俊帥氣質。
兒子在房間睡著了。
我抱著膝蓋蹲坐在飯桌前。
許寂回來也隻是直愣愣地側過頭看他。
我失魂落魄的模樣讓許寂愣了片刻,他上前,冰涼白皙的手背探了探我的額頭。
「公司有個項目出了點問題,我回……」
「沒事的。」
我打斷了他,盡力扯出一個體貼的微笑:
「沒事的。
「吃飯了嗎?」
說完,我才像是反應過來,自嘲一笑。
都十點了,怎麼可能沒吃飯。
我起身,腿麻,險些摔下椅子。
好在手快扶住了桌邊。
在許寂的注視下,我輕聲道:
「我去給你放浴缸的水,你先洗澡吧。」
今晚的許寂意外地柔和。
他洗完澡,沒有像往常那樣回書房處理文件,而是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拽進他的懷裡。
沐浴露清爽的氣息直往鼻尖鑽。
他的吻落在我的耳後,又往下,貼近頸側的肌膚。
引來一陣戰慄。
我環抱住他的脖頸,與他緊密貼合。
灼熱的呼吸,氤氲的霧氣,眸底一片白光。
讓人看不真切。
我配合著許寂,撫去他額角被汗湿的發。
這張臉,無論看多久,都不會膩。
眼前驟然一片漆黑。
是許寂捂住了我的眼睛。
低沉的聲落在耳畔:
「看什麼。」
……
再睜眼,已是半夜。
許寂呼吸均勻地躺在我的身側,鬼斧神工般的俊顏裹著柔和的光。
我小心翼翼地從他的手臂底下鑽了出去。
最後又看了他一眼。
赤著腳,把離婚協議書放在了許寂的床頭。
早在許寂回來前,我就收拾好了行李,買了去新疆的機票。
那是我高中時就想去的地方。
現在,終於有機會了。
這次,我放你自由。
許寂。
7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了許寂的臉上。
他下意識摸向枕頭邊的陳曲。
半邊冰涼。
枕邊人已經離開了有段時間了。
他隻以為陳曲是和往常一樣去給他準備早餐了。
隻是起身的瞬間。
一封文件從床頭櫃掉落。
「離婚協議書」五個字。
讓許寂再也無法冷靜。
明明昨晚,陳曲還如同小貓似的,酥軟地窩在他的懷裡。
他每每撫摸過她的肌膚,都會惹得懷中人一片顫抖。
旁人總說他這人無趣,不懂如何說情話。
隻是在後背被撓出爪痕時,不經意間加重著力道。
逼迫陳曲伸出細嫩的雙臂,牢牢地環住他,宛若抱緊海中唯一的浮木。
隻有陳曲不嫌棄他。
陳曲愛他。
許寂一直都知道。
她的眼神永遠追隨著他,小心翼翼的。
對上他目光的一剎那,又迅速躲開。
陳曲總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殊不知她的每一次偷看,每一次跟蹤,都能夠被他輕松捕捉。
逐漸地,他也習慣於尋找那抹嬌俏的身影。
他故意和朋友說下「喜歡乖乖女,喜歡成績好」的對話。
他知道她為人乖巧,他想要她和自己考一所大學。
他知道她就在旁邊偷聽。
想到這,許寂抿了抿唇。
拿起手機給陳曲打電話。
通話響了兩聲,就自動被掛斷了。
陳曲拉黑了他。
結婚兩年來,陳曲從來沒有和他鬧過脾氣,甚至在他父母讓陳曲辭掉工作,待在家裡安心帶孩子時,陳曲都隻是垂著頭答應了。
作為妻子,許寂挑不出陳曲的缺點,她做得非常完美。
可作為陳曲自己,許寂覺得她已經不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陳曲了。
「如果你喜歡這份工作,沒必要辭職。
「我會找林阿姨過來。」
林阿姨,是將許寂帶大的保姆,許寂相信她能照顧好他和陳曲的兒子。
陳曲也可以繼續從事她喜愛的工作和事業。
可聽到這話,陳曲隻是沉默了一瞬,就仰起頭,嘴角帶著一絲溫和的笑:
「沒事的。
「許寂,沒事的。」
這是陳曲的口頭禪。
哪怕陳曲眼中裝滿著悲傷和不舍,她也會對許寂綻放微笑,然後輕聲說著「沒事的」。
這讓許寂心裡很不好受。
他沒有再說話。
許寂想對陳曲說,其實我也能照顧兒子。
可他總是在公司一待就是一天,忙起來時常忘記吃飯,連陳曲和兒子的生日都沒時間陪,又提什麼照顧兒子。
他是許家唯一的兒子,如今父親身體不好,多少雙眼睛虎視眈眈地盯著公司。
他一刻也不敢松懈。
許寂不習慣說謊。
所以他寧願不開口。
他本想說,等最新的度假區項目敲定下來,就嘗試休個假,好好陪陳曲。
結婚以來,他還沒有帶陳曲度過蜜月。
他不是沒有看過陳曲看電視劇中的男女主度蜜月時,羨慕的眼神。
他想,她應該也很渴望吧。
所以……陳曲還是等不下去了嗎?
她終究還是受不了他了。
衣櫃裡已經沒有陳曲的衣服了,隻剩許寂被收拾妥帖的衣物。
陳曲將這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
許寂下了床,看似正常,隻有他自己知道,他走的每一步都異常沉重。
他看到了飯桌上的早餐。
他胃不好,又挑嘴,不愛喝白粥,陳曲便會想辦法往白粥裡放些小玩意兒。
連要離開,都不忘給他準備早餐。
許寂蹲下身,反手遮住額頭和眼睛。
這一刻,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精明如同狐狸的許寂。
也束手無策了。
他害怕陳曲。
不要他了。
8
我坐了最早的一班飛機離開京市。
飛機逐漸駛離地面。
望著窗外山清水秀的風景,我小心翼翼地舒展著眉頭。
我很久沒有自己出遠門了。
自從如願嫁給許寂後,我總是盡我所能地圍繞著他,生怕他有朝一日會厭了我。
恩愛過後,我也會主動注意,不再懷上他的孩子。
我怕引起他的恨意。
也許現在,許寂已經看到了離婚協議書。
他正在暗自慶幸,終於不用再被我糾纏。
他可以和蘇於久別重逢。
許寂會陪著蘇於的每一場比賽,他會滿面溫和地站在一邊,為蘇於的精彩表現鼓掌。
兩個人會一起出席各種採訪會和座談會。
也許對於蘇於,許寂就會願意花時間陪伴了吧。
不願意再想下去。
我拿出手機,裝上自拍杆。
辭職前,我是一名新聞記者,年資淺,隻能跟著師父出現場。
看過社會上太多不公的事件。
卻很多都不能被報道出來。
我總是想著,等有朝一日混出頭了。
就去世界各地,瀏覽當地的名勝古跡,感受文化底蘊,搜集民間的故事。
然後一股腦通通發表。
仍記得辭職前,師父一臉嚴肅地看著我:
「我們一直以來跟進的那篇失蹤兒童的報道有新的線索了。
「我準備去趟新疆,隨行人員我和查姐推薦了你。
「這不是一直以來你最想解決的問題,機會難得,你真的要放棄嗎?」
這是我剛成為新聞記者時,親自挑選的報道任務。
由於太費時間精力,地方又遠,沒人願意接手。
卻被我一眼看中。
師父那會兒還嘲笑我,初生牛犢不怕虎。
可最終,我卻主動放棄了。
師父失望的眼神仍舊歷歷在目。
她對著我搖頭嘆氣:
「我還以為你和那些人不一樣。」
……
「姐姐,你是旅拍博主嗎?」
一道活力四射的聲音,打斷了我紛擾的思緒。
我轉頭,望向身邊傳來的聲源。
看起來年紀不大,五官深邃,眼窩很深,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頭發剃得很短,眼睛明亮,精神氣十足。
「我可以入鏡嗎?」
見我沒有回答,他十分自來熟地湊了過來,對著我的手機鏡頭比了個耶。
對此,我並沒有當回事,隻是對著他禮貌笑笑,隨後將鏡頭從自拍轉為了後置攝像。
也許是我過於沉默,他看我不搭理他,也漸漸不再說話了。
卻沒想到,在行李轉盤那,又和他相遇了。
看到他時,他正盯著行李轉盤發呆。
眼見著最後一個行李箱過去。
少年也沒有動手。
本打算離開的我嘆了口氣,折返回去,拿過他手上的單子看了一眼:
「你的行李在另一邊的轉盤。」
他的眼眸像小狗看見骨頭似的亮了起來,看著還挺有意思。
然而十分鍾後,我望著那個亦步亦趨跟緊我的少年,覺得自己好像那丟了根火腿腸,就被流浪狗纏上的心善人類。
「你跟著我做什麼?」
我無奈地停下腳步。
難不成是什麼新型詐騙術,專挑長相好看的小男孩去騙遠道而來旅遊的女孩子?
激發善心隨後抓走賣進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