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現在，報應來了。
我到教室的時候，已經沒多少空座了。
我在後排找了個空座，剛坐下，桌上扔了個書包，欒川腳勾著椅子，坐下了。
明明還有幾個空座，
為什麼要坐我旁邊？
我站起來，想換個位置，剛走過去，他的好兄弟就坐下了。
「這兒有人坐了。」
我走到另一個空座，他另一個朋友又坐下了，還把書包放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這也有人了。」
我沒忍住，問他：「你是選的這節課嗎？」
人家直接趴到桌上睡覺，裝沒聽見。
我轉頭，欒川支著下巴，注視我。
表情遊刃有餘，
「你是不是把全宿舍的人都喊來幫你佔位了？」
「不止。」他笑，嘴角勾起上揚的弧度。
「我還花錢找人來佔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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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一揚，隨便點了幾個人，一看就是在胡謅。
「他，他，他，他，他，都是我找來的。」
「怎麼辦，你隻能坐我旁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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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進來了。
我也不好再發作，隻能妥協，坐到他旁邊。
上課的時候，他一會兒勾勾我的手，一會兒給我塞紙條。
之前，我也喜歡在上課時黏著欒川。
他每次都抓住我的手，看我一眼，低低地說：「別鬧。」
「再鬧就親你。」
我害臊，隻能傻笑，現在換成了他鬧我，我卻不能威脅他。
隻能瞪他一眼，問：「你有完沒完？」
「周末有空嗎？」
「沒有，這個周末沒有，下周末也沒有，下下個周末還沒有。」
欒川一頓，思索了三秒，說：「行，那我提前預約，下個月的第一個周末。」
「神經病。」
臨下課前，老師布置期末課題，是小組作業，兩人為一個小組。
我想著回去之後，問問幾個學霸同學願不願意和我一組。
我低估了欒川。
他沒給我這個機會，老師前腳剛走，他就掏出手機，慢悠悠地發著什麼。
見我一直在看，欒川抬眼，對我說：「發紅包了，去群裡搶。」
「不稀罕。」
話雖這麼說，我還是點開看了看，老板大氣，連著發了 5 個紅包，都是 200 塊。
「你瘋了？撒錢上癮？」
他勾勾唇，露出一個壞笑，手機一震，我看到了他發的消息。
「謝謝大家，南桔我帶走了，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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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他的錢，沒人和我一組。
我隻能被迫和欒川一組。
他發來個圖書館的定位，問我：「現在，周末有空了嗎？」
我忍不了，質問他：「欒川，這就是你追我的態度嗎？」
「耍手段，威脅人，還搞一些小心機，你根本就不是喜歡我，你就是為了自己。」
本以為他會生氣，沒想到，他贊同了我的觀點。
「你說得沒錯，我就是為了自己。」
「南桔，沒你我會死。」
「你不要在這裡裝深情，如果真的這麼嚴重，你就不會分手後 100 天不理我！」
「你以為我不想理你？」
「咱倆分手前一天，你那個狗屎學長給你告白，第二天你就跟我提分手，你讓我怎麼想？」
學長告白？
我怎麼不記得有這一茬了。
「你說夢話呢？」
「你們聚會，我去接的你，那天你喝多了，他把你送出來的，還摟著你的肩膀，操，我就應該把他手砍了。」
「當著我的面，他就說什麼，給你說的話，讓你慢慢考慮，他期待你的答復。這不是告白是什麼，都是男人，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件事，我確實不記得了。
但的確，從那天開始，學長開始頻繁地找我，我還以為他是看中了我的才華，想提拔我當下一任社長。
直到那天，在大巴車上，他突然說我拒絕他，原來，在我遺忘的記憶中還有這個片段。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喝斷片了，忘了。」
緩了幾秒，欒川說：「我知道你忘了。」
「為什麼？」
「你那天抱著我，說你很愛我，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第二天，你就提了分手，你說的話，根本不作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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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被欒川誤會，解釋：「我和你分手，不是因為他。」
「我知道。」
他知道？他怎麼知道的？
「前幾天團建，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對他沒興趣。」
「什麼眼神？」
「你看我的眼神，和看他的，天壤之別。」
麻了，我就沒見過這麼自戀的人。
不過，我意識到什麼，問欒川：「所以，你就是因為看不慣他追我，才想跟我和好？」
這算什麼愛啊，不就是可笑的佔有欲嗎。
「是，也不是。」
「詳細說說。」
欒川沒說，而是給我拍了張月亮的照片。
「今晚，月亮不錯。」
這人，連學情話都學不明白。
我好心給他科普，新聞說了，今晚是超級月亮，難得一遇。
「賞月嗎？」
思忖片刻，我答應了，看在超級月亮的面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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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現在時間不算晚，我還能化個妝。
剛拿起鏡子，又覺得化妝太刻意了，顯得我很重視。
糾結了半分鍾，我還是遵從內心，把手伸向了粉底液。
等我化好妝，欒川還沒找我。
我拿起手機，問他：「你在哪兒呢？」
「收拾好了？」
被看穿了，燥得慌，我回了個「嗯」。
「下樓吧。」
宿舍樓下，欒川穿了件黑色大衣，手揣兜裡，懶懶地站在樹下，像是韓劇裡的歐巴。
我走上前，問他：「等多久了？」
他注視我，眸中閃過一絲暗喜。
「一直在你樓下。」
「萬一我沒下來，怎麼辦？」
他聳聳肩，輕描淡寫，說：「那就一直等唄。」
我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頭發，欒川笑了，拍了下我的腦袋，說：「走吧，我帶你去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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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在操場，我有些恍惚，我和欒川在一起的時候，沒怎麼約過會。
我們一直是地下戀情，他沒秀過恩愛，我也沒秀過。
這是我提出來的。
我討厭被關注，也害怕被他的女友粉盯上，我寧可偷偷戀愛，也不想鬧得人盡皆知。
因為這個，欒川還鬧過脾氣，他問我，是不是覺得他拿不出手，才不肯公開。
老天爺，他可是欒川啊，怎麼會有這種錯覺？
他還給我發過好多在網上刷到的視頻，渣女養魚第一條：不公開。
質問我：「你是不是把我當魚了？」
我反問他：「你看我配嗎？」
他沒搭話，強制要求我必須公開，還買了一對銀戒，說要昭告天下，我們綁在一起了。
我戴了，拍了張牽手照，發到朋友圈，就當公開了，他也要發，被我攔住了。
那天下午，欒川把我嘴都親腫了，才勉強點頭。
「好吧，都依你。」
就算他不公開，很多人也猜到欒川有女朋友了，因為他每天都戴著戒指。
沒人覺得是我，戴情侶對戒的人太多了，誰也不會猜到我身上。
想著想著，我掃了眼他的右手，空空如也，沒戒指。
心裡滑過一絲失落，大概這就是報應吧。
因為我的戒指，在我們分開後的一星期就被我扔進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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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分手之後，我來找過你。」
欒川突然打破了沉默，指著不遠處的看臺，說：「就在那兒。」
「我看到你和他坐在一起說話，說了很久，我當時就在想，你們在聊什麼，你們已經在一起了嗎，還是沒有，為什麼你不找我，卻在這兒陪他聊天，為什麼分手以後，你可以這麼快走出來，我卻像個傻逼一樣，飯都吃不下……」
欒川的音量越來越低，到後來，已經說不出來了。
久久的沉默，讓我想起了過去。
欒川說的這次，我知道。
失戀之後，我狀態很差，娜娜看出來了，每天都帶我出來轉悠，她陪男朋友打球，我和學長坐在一旁看。
我們當時聊的什麼，我也忘了，就記得，我很難過。
當時我就想，多可惜啊，欒川這麼喜歡打籃球，我還沒陪他打過球呢。
之前，他喊我去給他送水，我總是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如果重來一次，我絕對要陪他，站在陽光下，把水遞給他，再告訴他，打籃球的他，真的很耀眼。
我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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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川勾唇，笑了下，是自嘲的笑。
他從脖子上勾起一條銀鏈，掛飾從衣服裡掉了出來，閃過一道刺眼的光。
我看過去，是戒指。
原來，欒川一直沒摘下來，隻是藏了起來。
「那天，他們都走了之後，你在這裡坐了很久，我好不容易提起勇氣，想過去找你聊聊，就看到你丟了個東西。」
我已經預想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如我預想一樣，欒川從大衣口袋裡摸出來一枚戒指。
「我翻了好久的垃圾桶，才找到，幸好找到了。」
欒川看著我，一如他第一次遞給我戒指的時候，他的手指在顫抖，音色也有些不穩。
我知道，這是失而復得的喜悅，也是害怕被拒絕，卻還要再搏一次的孤勇。
「南桔，你還願意，再戴上它嗎？」
「你還願意，再給我，給我們的愛情，一次重來的機會嗎？」
夜裡很靜，涼風吹過，很冷，我聽到了自己的回答。
我說：「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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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戒指掉到了地上。
我撿起來，握在掌心，說：「有些事，還沒解釋清楚。」
欒川抬眼，眼底有血絲，表情比剛才落寞了許多。
「你還記不記得，咱倆分手那天，我問過你，是不是心裡還有別人。」
欒川點頭：「記得，我說了沒有，你是我談的第一個女朋友，也是最後一個。」
他頓了頓，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至少，我是這樣希望的。」
我攥緊了戒指，似乎這樣能帶給我勇氣。
「我在你手機裡，看到了其他女孩子發來的消息。」
我仔細觀察欒川的表情，有一絲困惑，但沒有驚慌失措。
「發的什麼？」
回想起來，心髒都難受，我竭力忽略難過， 復述了一下。
「寶貝，上號嗎？」
他的表情，更困惑了，說：「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打遊戲，怎麼可能有人喊我打遊戲。」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就更生氣了。
去他媽的理智，我是一秒鍾也忍不下去了。
「就因為知道，我才更生氣，你這麼不喜歡打遊戲的人，憑什麼陪她打遊戲？」
還沒陪過我呢。
不對，這都哪跟哪啊。
欒川突然笑了，怪不合時宜的。
「不願意跟我好，怎麼還吃醋？」
他想摸摸我的臉，手伸出來，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小心翼翼的試探，讓我心軟了，不過這個念頭，隻閃過一瞬。
既然說了，就要說清楚，我不想落一個不明不白的結局。
我拿出手機，說：「我還截圖了，你等等。」
這張截圖，我一直沒刪，或許在我心底，也渴望著能有一次說清楚的機會。
「就是她。」
22
欒川接過手機，看了一會兒，說：「不認識。」
「不認識？」
他點頭，把手機拿出來，搜了下她的微信名，沒備注，我隻能祈禱她沒換名。
換了，找不到了。
欒川又搜了下記錄：「寶貝。」
不錯，這次隻出來兩個對話框。
一個我的，一個她的。
微信名，還有頭像，全都換了。
欒川把手機遞給我，說：「你自己看，我沒撒謊，確實不認識。」
還有未讀的小紅點。
最新的一條，是她說：「對不起學長，發錯人了。」
往上一條，是前兩天，她問：「學長，你有女朋友嗎？」
再往上，又是一條：「對不起，發錯人了。」
再往上，是我看的那一條：「寶貝，上號嗎？」
這麼多消息，一條都沒回？
我提出了疑問，欒川點頭，說：「消息太多，都刷下去了，分手之後，我每天都在等你的消息，沒工夫翻手機。」
我翻了翻，他的聊天列表裡還有許多未讀的對話框。
大部分是群聊，也有幾個不認識的，他把我，還有他的朋友都置頂了。
除了置頂，基本都沒怎麼回。
我還看到了自己的備注：老婆。
一直沒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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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川把手機拿過去，給那個女生發了第一條消息：「剛看到，有女朋友了。」
點擊發送，沒發出去，顯示一個紅色感嘆號，他被刪了。
有些尷尬，欒川撓了下鼻尖，把手機揣進兜裡，問我：「這下信了？」
說不好，我現在的心情挺奇妙的。
就這？
我就因為這點事，難過了三個多月？
欒川也覺得無語，他問我：「你為什麼不問我？」
「你不是也沒問我嗎？」
他也沒問我，就自以為我喜歡上了別人，還腦補了一大出戲。
不過，多虧於此，他才會因為吃醋找回我，不然，我們肯定沒有站在這裡聊天的機會。
我倆面對面，對視了一會兒，突然，都笑了。
原來，在感情面前，我們都是不敢面對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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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算是解釋清楚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