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要不怎麼說是學霸呢, 就是和我們境界不一樣,還能主動找活。”同學把鑰匙遞給他, “行, 那有事打電話,我先回去了。”
顧揚放下行李, 連口水都顧不上喝, 隻洗了手就匆匆去看布料。來自世界頂級西服面料供貨商Scabal, 150支羊毛面料觸感舒服滑軟,接近於夜空的深藍色,在燈光下會泛出鑽石色澤,如同落滿林地間的星和月光。
顧揚用指背輕蹭過布料, 心底有些小雀躍, 至於這份雀躍究竟是出於設計師的本能,還是因為這套衣服是要送給某個特殊的人……不好說。
雖然同學都表示能幫忙, 可顧揚還是決定獨自完成所有步驟,從設計、打版、剪裁到縫制, 哪怕工作量會成倍遞增, 但成品意義是截然不同的。唯一的麻煩就是不能有預縫和試穿,一切隻能以最開始的尺寸數據為基準, 所以隻能希望總裁不要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食欲大增,胡吃海喝,以免身材走形。
其實西服面料也分很多種,秋冬的厚重,夏季的清爽,英國的沉穩,意大利的明快,在挑選對比的這段時間裡,顧揚也畫了很多不同的設計稿,劍領或是平駁領,單排扣或是雙排扣,從袖扣精心搭配到口袋的花紋,每一筆都是心血,所以每一筆都不能浪費。
——所以可以做很多套。
從春到秋,從夏到冬。
直到佔滿1901的衣櫥?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之後,顧揚把頭栽進布料,又在心裡補了一句。
要收費的。
金錢交易。
相當純潔。
……
周日下午四點,陸江寒在火車站接到的除了小藝術家,還有小藝術家的布料,被亞麻襯布牢牢捆住,“咚”一聲放在推車上,體積頗具視覺衝擊力,引得路人紛紛側眼看——一來疑惑那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二來感慨這位優雅帥哥真人不露相,看著斯文清秀,其實臂力和摳腳糙漢有一拼。
“什麼東西?”陸江寒也很受驚。
“布。”顧揚站在停車場,“放不下。”
Advertisement
總裁今天想開屏,所以不僅精心搭配穿著,還專門開了輛跑車來接人,結果現實太殘酷,阿斯頓馬丁塞不進去心上人的布。
顧揚打了一輛九座面包車,一路冒著黑煙“突突”顛回公寓。
陸江寒:“……”
陸江寒坐在客廳問:“這是什麼布?”
“我做參考的。”顧揚在浴室裡回答,“你不準碰!”
陸江寒隻好把手又收了回來。
外面烈日炎炎,顧揚衝了個澡,坐在沙發上活動手臂。
“怎麼也不知道找個朋友幫忙。”陸江寒遞給他一罐飲料,“早說你是去拿這匹布,我就找人搬回來了,何必自己跑一趟。”
“嗯,下次再說。”顧揚敷衍帶過了這個話題,“晚上叫外賣嗎?”
“難得一個周末,出去吃?”陸江寒想了想,“上次去過的那家日料店,有你喜歡的鰻魚飯。”
顧揚縮在沙發上,說:“好。”
藝術家總是懂得欣賞這世間每一份美好,美好的食物,美好的衣服,美好的建築,美好的風景,所以好像很容易就能被引出門。
但其實也要看同行的另一個人是誰。
至少在剛剛扛完布料,胳膊酸痛手指發抖的時候,別說是鰻魚飯,就算是鰻魚本人妖娆地站在店裡,也不能讓他離開家。
杜天天加鰻魚飯也不能。
顧爸爸加鰻魚飯也不能。
……
陸江寒一邊開車,一邊用餘光一瞥,笑著問:“在高興什麼?”
“沒什麼。”顧揚用手機滑新聞,“剛剛看到一個笑話。”
陸江寒說:“看財經版看到笑話?”
顧揚關掉手機屏幕:“你這樣的司機一定拿不到小費。”
“有進步。”陸江寒聲音裡有明顯的笑意,“至少員工不會把總裁當司機,是不是?”
顧揚抱著靠墊,淡定看著前方的車流。
沒聽見。
這家鰻魚飯很有名氣,工作日都需要訂位,周末客人就更多。好巧不巧,等兩人抵達的時候,剛好碰到凌雲時尚的一群人出來。
易銘說:“陸總。”
“我過來談個事。”陸江寒說,“怎麼,部門聚會?”
“最近剛忙完一輪,帶大家過來吃個飯。”易銘笑了笑,“行,那我就不打擾了,回公司還要取點東西。”
陸江寒點頭:“自便。”
領位員把兩人帶到角落,燈光是很暖的橙色,茶水微微泛著苦澀,剛好能刺激食欲。
“心情沒被影響吧?”陸江寒問。
顧揚搖頭:“我其實私下也會和他聯系,為了討論Nightingale的事。”拋開其它不談,至少目前兩個人有一個相同的目標,都想讓這個品牌越來越好。
陸江寒笑了笑:“你比我想得還要更厲害一點。”
顧揚和他碰了一下茶杯:“謝謝誇獎。”
炭燒後的鰻魚會散發出獨特的脂肪香氣,配上濃鬱醬汁和飽滿米粒,軟糯的口感能瞬間喚醒所有味蕾,天婦羅酥脆,三文魚肥美,海膽也很新鮮。
總之,這是一家非常好吃的店。
陸江寒早上在加班,中午就墊了兩片餅幹,下午又開車去火車站接人,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於是破天荒要了兩份。
顧揚坐在對面,目不轉睛看著他打開第二碗。
陸江寒被他盯得發毛:“怎麼了?”
“沒什麼。”顧揚往嘴裡塞了一勺飯,神情凝重。
布料很貴的,我的手工也很貴的。
如果你一直是這個飯量,那衣服就要做大一個碼了。
陸江寒開玩笑:“現在就要管著我吃飯?”
顧揚:“……”
顧揚淡定表示:“你隨便吃。”
……
周末的酒吧街很熱鬧,最喧鬧的一家就是1999.
申瑋丟過來一瓶啤酒,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這回能確定了吧?我就說暗中教顧揚的那個人,八成是陸江寒,除了他也沒別人有這本事。”
“是又怎麼樣?”易銘問,“假設真是陸江寒,那他也算間接幫我們說服了顧揚,你有什麼可擔心的。”
“你不會打算一直讓顧揚拿走Nightingale屬於你的那部分收益吧?不心疼啊?”申瑋把空酒杯丟回桌上,“那可是一大筆巨款,而且按照這個趨勢,以後還會越來越多。”
“這個問題當初我們已經討論過了,至少得先讓品牌站穩腳跟。”易銘說,“現在和顧揚鬧翻,對我們沒半點好處。”
“是,我們以前是討論過。”申瑋又給自己開了瓶酒,“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句,當初我們都以為隻需要對付顧揚一個,那當然沒什麼好值得擔心,吹得再天才,也無非是個剛出校園的毛頭小子。可現在半路殺出來一個陸江寒,要是他真想幫顧揚,這事不是鬧著玩的。”
“我知道。”易銘說。
“你知道還不想辦法?”申瑋問。
易銘衝他揚揚下巴:“不如你試著想想?”
申瑋:“……”
易銘臉色陰沉,抬手把酒瓶狠狠砸在地上。
玻璃磕上大理石,帶著泡沫的碎片四處濺落,其餘人都在往這邊看。申瑋總算後知後覺,發現他今晚似乎的確受了顧揚的刺激,於是也識趣地噤聲,隻招呼保潔過來收拾。
易銘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燈光陰影讓他的臉頰看起來更加凹陷。
他當然知道如果顧揚真的攀上了陸江寒,那對自己而言意味著什麼,但卻又無計可施——至少暫時無計可施,他甚至有些後悔當初放顧揚離開凌雲,如果一直待在自己手下,那現在應該會少很多麻煩。
令人嫉妒的才華,和令人厭惡的脾氣。
他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
街上很安靜。
顧揚踩著花壇邊沿的磚快,搖搖晃晃往前走。
陸江寒耐心跟在他身後,時不時伸手扶一把,免得小藝術家掉下來。
這條路很亮,也很長。
……
和貝諾的會定在周四下午。
“確定這次不會出問題了?”林洛問。
“確定。”顧揚點頭,“我們昨天剛和張大術籤了合同,一切都搞定了。”
“如果要打造藝術中心和畫廊的感覺,那三號中廳就要變一變了。”林洛說,“原本的裝飾是為了配合LOTUS的棉花糖感,和改造後的鑫鑫百貨不太搭。”
“改成森林怎麼樣?”顧揚提議。
林洛有些詫異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