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沒空。”肖定邦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煩,再一次擁抱弟弟,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肖叔叔和肖大哥這是怎麼了?”劉奕耒故作不解,隨即笑道,“肖嘉樹,一直忘了跟你說,我爸爸生前跟你爸爸是非常好的朋友,這些年有賴於肖叔叔和肖大哥的照顧,我和我媽才順利熬過來,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是嗎?我十歲就出國了,不太了解這些事。”肖嘉樹皮笑肉不笑地戳破他,“不過據我所知,你媽跟我爸的關系更好對不對?你要是那麼想當我爸的兒子,你直接去找他啊,黑我媽算怎麼回事?”話落拽著季冕離開了。
劉奕耒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立刻便給母親打電話,“媽,我隻是讓你把肖嘉樹是同性戀的消息透露給肖叔,沒讓你放那些黑料,你為什麼要做多餘的事?肖嘉樹和薛淼好像已經知道你和肖叔的關系了!”
陳曼妮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知道又怎樣?要不是感情徹底破裂了,啟傑能和薛淼離婚?我現在還不對付她要等到什麼時候?你放心,肖家不會管她的破事。”
要不是薛淼從中作梗,她當年早就和肖啟傑結婚了。她恨了薛淼二十多年,有機會把她踩在腳底哪裡會輕易罷休。她原本還想把肖嘉樹和季冕的消息賣給媒體,但後來仔細一想又放棄了。肖嘉樹和薛淼不一樣,他畢竟是肖家子孫,鬧出那種醜事肖老爺子會不會舍棄他還得兩說,但壓下消息並徹查爆料人卻是一定的。
肖家容不下醜聞,卻也更容不下被外人攻訐。像他們那種還保留著濃厚傳承的大家族,對上了族譜的子孫後代極為看重,肯定不會說不管就不管。況且劉奕耒還跟肖嘉樹在同一個劇組裡工作,存在競爭關系,這事又是陳田透露的,老爺子那麼精明的一個人,事後一想還能不知道是誰在搗鬼?她還沒進肖家門,自然不敢動肖家的子孫,更不敢汙了肖家的名聲。
她畢竟和薛淼不一樣,她是國際知名的藝術家,有名望有地位,與肖啟傑正般配,嫁入肖家的希望很大,而薛淼隻是一個下九流的戲子而已。
“可肖定邦不會去查當年的事嗎?他要是知道了,我們就完了!”劉奕耒總有些擔心。
“不會吧?他那麼恨薛淼和肖嘉樹,能相信他們的話?薛淼可是害死他媽的罪魁禍首!”
“呵,自我催眠二十多年,你把自己也催眠傻了是不是?你還真以為薛淼是那個第三者呢?”劉奕耒氣笑了。
陳曼妮這才慌了神,卻又很快鎮定下來,“兒子你放心,我和你肖叔叔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隻在國外相聚,沒人會發現的。就算他們要查,難道還能跑到國外去取證?沒事的,你別亂想。”
“我怎麼能不亂想?你都不知道肖定邦對肖嘉樹有多看重!”劉奕耒懶得跟母親說話,直接摁掉手機。他一直以為肖定邦對肖嘉樹是不在乎的,所以才會把他扔在國外十年,可就在剛才,看見他三番四次擁抱肖嘉樹並久久舍不得放開的畫面,他忽然就推翻了之前的所有猜測。
肖定邦幾次發微博力挺肖嘉樹不是為了肖家的顏面,而是出於對弟弟的愛護。要不然他不會露出那般不舍的表情,更不會向季冕妥協。若非愛到極致,一心隻為肖嘉樹的幸福著想,他能違背長久以來接受的傳統教育,同意兩個男人在一起?
劉奕耒越想越心慌,總覺得這件事不會輕易就那樣完結。他打開手機,發現母親購買的水軍已經完全把節奏帶起來了,還有人持續爆料,說肖啟傑和肖定邦已連夜趕往大通影城面見薛淼和肖嘉樹,似乎是準備開撕。
豪門大戲誰不愛看?《女星偷人淨身出戶》、《奸生子成婚生子》這樣聳人聽聞的標題恰恰是觀眾最喜聞樂見的。他們恨不得深挖所有細節,以滿足自己的偷窺欲和仇富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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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曼妮原本隻想搞垮薛淼和肖嘉樹,但現在局勢已經完全失控,幾乎全民都陷入這場倫理大戲中出不來了,每一條爆料都會引來巨大的點擊量。國內和國際上發生的重大新聞都掩蓋不了這些爆料的熱度,可說是一舉把薛淼和肖嘉樹推到了風口浪尖,且很快便會被全國人民的口水淹死。
劉奕耒點開爆料貼,下面全是辱罵薛淼和肖嘉樹的評論,可他一點也不覺得快意,反倒隱隱有些恐懼。如果事情發生反轉,民眾的憤怒會有多強烈……他搖搖頭,竟然不敢去想那樣的後果。
疾馳的汽車裡,肖定邦沉聲道,“我和外公會對陳曼妮出手,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不會管他們。”肖啟傑語氣頹喪,“我這次選擇淼淼和小樹。”
他錯了,他應該一開始就選擇守護他們,而不是為了安撫住陳曼妮就任由她為所欲為。但淼淼愛上的是那個思念亡妻鬱鬱寡歡的專情男人,並不是真正的肖啟傑,他怎麼敢讓她發現自己的真面目?這些年來他一邊努力扮演著淼淼鍾情的男人,一邊在背後惶恐不安,生怕露出一絲破綻。他對定邦那般偏愛,何嘗沒有做戲的成分?每次看見陳曼妮,他的心頭就像扎了一根刺,可這根刺不能拔出來,因為對方手裡握有那麼多證據。如果徹底把她拔除,他不敢保證她會不會跑去淼淼面前說些什麼。
誰也不知道他活得有多累,這種疲累在小樹被綁架的那天達到了頂峰。他當時在參加陳曼妮的演奏會,手機靜音了,而淼淼始終不被肖家人接受,根本掌握不了半點話語權。當綁架犯向她勒索一億贖金時,她找不到丈夫,找不到繼子,隻能跑去老宅求救。
可老爺子還沒發話,底下的幾個兄弟就鬧起來了,因為大房沒有那麼多存款,要贖人隻能向其他幾房借,或抽調公司的流動資金。這個虧誰願意吃?這一吵就吵了好幾個小時,得不到回應的綁匪拔了小樹的十個腳趾甲,寄回老宅。
當他回到家的時候,正好看見淼淼暈倒在地上,手裡緊緊拽著那個已經打開的、鮮血淋漓的盒子。他當時都快瘋了,可他什麼都挽回不了,妻子、兒子,似乎一夜之間都離他遠去了。
後來小樹被警察救了回來,看見他遍體鱗傷的樣子,他就會想起自己消失的那幾個小時,想起淼淼傷心欲絕的臉,想起那個裝滿了腳趾甲的盒子……於是他害怕了,巨大的愧疚感讓他不敢再去看那個孩子的眼睛,因為看著他,他就會想起自己的不堪和失責。
他把他送走,希望他能好起來,卻不知道這樣隻會把妻兒推得更遠,遠到無論如何都夠不到的程度。因為這次綁架,他又有一個把柄落在陳曼妮手上,於是他更不敢輕易離開她,所以小樹高燒不退的時候,他不得不去為陳曼妮的兒子慶祝生日……然後這又成了一個把柄,接下來還有無數把柄……
他隻是踏錯了一步,卻一寸一寸朝深淵滑去,所謂一步錯步步錯,大抵就是如此吧?想到這裡,肖啟傑慢慢靠倒在椅背上,眼角流出兩行苦澀的淚水。
肖定邦卻隻是看了一眼痛苦不堪的父親,並未多管。在這世上誰沒犯過錯?可犯了錯卻不能承擔,那就叫人不齒了。
——
送走大哥和父親後,肖嘉樹便回到休息室繼續安慰母親,季冕本想好好陪陪他,卻收到幾封郵件。通過劉奕耒的思想讀取到他曾經做下的種種醜事後,季冕立刻讓屬下去查。時間、地點、人物都一清二楚,隻需順著藤蔓就能摸到瓜,這種事對專業人員來說不要太容易。他們拿到的黑料不僅有視頻,還有照片、證言、錄音等等,一個比一個勁爆。
確定小樹和薛淼的情緒都很穩定,身邊還有修叔照顧,季冕這才去找劉奕耒談話。
“我知道網上有關於薛姨的黑料都是你和陳曼妮爆出來的,這件事我不插手,因為薛姨自己能搞定,肖定邦和洪家也不會輕易放過你們,我來隻想確定一件事,”季冕在劉奕耒對面坐下,徐徐道,“你不會狗急跳牆之下拿小樹擋刀。”
“季老師您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劉奕耒呼吸微滯,面上卻笑得溫和。薛淼和肖定邦都知道了?連洪家也會出手?這件事怎會鬧得這麼大?該死,誰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查到他和他媽媽頭上?正常人誰會去懷疑一個私下裡根本沒與肖啟傑往來過的藝術家?
“看了這個你就懂了。”季冕把手機放在桌上,點開視頻,“這是海陸盛宴,前年剛被取締,你應該不陌生。”
劉奕耒怎會陌生?出道之後他每年都會參加這場宴會。視頻裡正在舉辦泳池趴體,許多穿著暴露的女人正在鏡頭前扭動身體,而他就坐在最靠近鏡頭的地方,表情陶醉地吸食毒品。一個穿著比基尼的女人撲到他背上,他便轉過頭與那人接吻,雙手熟練地解開對方的衣帶……
許多人圍攏過來鼓掌尖叫,於是他在毒品地催發下發了狂,場面不堪入目。
劉奕耒終於維持不住溫和的假面,冷汗淋漓地問道,“季老師,您想要什麼?”這些視頻早就被某些大人物抹除了,怎麼會落到季冕手上?可他完全沒功夫深思,隻想趕緊了結這件事。
由於政策變動,高層對娛樂圈的監管越來越嚴格,並提出了“零容忍”的口號,而吸毒恰恰是其中之最。如果視頻爆出去他就完了。
“吸毒上癮很難戒除,如果我沒猜錯,你現在還在吸吧?這視頻一旦爆出去,你說警察會不會帶你去驗尿?”季冕語氣闲適,就像在與劉奕耒聊家常一般,“薛姨那邊很快就會做出應對,你和你媽這次怕是要身敗名裂。我和小樹的關系你猜出來了吧,如果被逼到絕境,你恐怕會放出我倆的消息轉移大眾的視線。實話跟你說,我和小樹並沒有隱瞞一輩子的想法,早晚也是要出櫃的,但我們的關系隻能由我們自己公布,不能被一個外人利用。如果不想陷入更糟糕的境地,你應該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重錘一個接一個,砸得劉奕耒頭暈眼花。他舔舐唇瓣,澀聲道,“你說薛淼準備對付我和我媽,怎麼對付?”
“你媽和肖啟傑那點事,真以為別人查不到?”季冕諷刺地笑了笑,“你的醜事不止這一樁,我手裡還有很多黑料,大眾想了解多少我就能放多少,你自己掂量掂量。”話落收起手機轉身離開。
劉奕耒本想追上去問個清楚,剛出休息室就發現周圍人很多,隻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他心亂如麻,冷汗如瀑,一時間竟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網上的言論已經被他母親炒熱到極致,局勢一旦逆轉,對母親造成的衝擊幾乎是毀滅性的。但他卻還有翻身的餘地,隻要季冕手裡的黑料不被爆出來……
隻在一瞬間,劉奕耒就做出了舍棄母親的決定。
第一百三十二章 論藝術家的倒掉
肖啟傑離開後,薛淼的情緒已經完全平復,隻是回憶往事的時候依然會有些心痛,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小樹。他原本應該擁有一個美好的童年,幸福的家庭,卻都因為她和肖啟傑的自私給毀了。
如果當初她能多為小樹考慮,將他留在身邊照顧,那該多好啊?
遲來的後悔令薛淼倍感煎熬,但也讓她更看重兒子的幸福。他愛上的是男人或者女人並不重要,隻要那個人能像她一般愛著小樹,能照顧他一輩子,那就夠了。
“小冕,謝謝你一直以來對小樹的照顧。”看見季冕走進來,薛淼真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