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但是安嬤嬤因病了,沒能跟著過去,便被安置在鄉下了。
本來之前說著回來燕京城,便把安嬤嬤接回來,但是回來後便是先帝駕崩,蕭珩登基,封後大典,祭天,哪裡有心思想起這個?
倒是諸葛管家,惦記著把安嬤嬤請來了。
安嬤嬤進來拜見的時候,一看到顧穗兒,就噗通跪在那裡哭起來:“娘娘,娘娘,這好幾個年頭了,可算是又重新見到娘娘了!娘娘,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說著間,想起來什麼,慌忙擦掉了眼淚,卻是按照規矩給顧穗兒行禮:“老奴參見皇後娘娘,給娘娘磕頭了。”
顧穗兒連忙讓她平身,之後又賜了座位,讓她坐下。
安嬤嬤開始時不坐的,後來才勉強坐了半邊。
“娘娘,整整四年多啊,老奴日夜想夜也想,可算是重新見著你了!老奴還想著,娘娘該不會是把我給忘了吧!”安嬤嬤說著這話,都忍不住掉了眼淚。
顧穗兒這幾年,先是離開燕京城遠赴邊疆,之後見識了不知道多少以前從未想過的遭遇,那些昔日在睿定侯府的日子,都已經覺得遙遠得淡漠了。
如今回來,重新見到了這往日總是陪在自己身邊的安嬤嬤,心裡也是感慨萬分,又覺愧疚。
“這幾年,安嬤嬤你過得可好?”
“好,挺好的,當時諸葛老頭子離開燕京城,我說我不想一個人留在皇子府裡,他就把我送到鄉下,給我留了丫鬟僕婦,還有一個大園子,其實我這日子過得舒坦,就是想你們!我也時不時打聽,問人家燕京城裡的五皇子和五皇子妃回來了嗎?結果人家都說沒回來,我那提心吊膽啊!”
顧穗兒聽著這話,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那幾年在邊疆,不是說今天要打仗了,就是明日糧食又困乏了,好不容易過個安穩日子,我又生了阿宛,就沒個消停時候,諸葛先生也跟著受累。如今可算是回來燕京城,殿下也得登大寶,從此後嬤嬤你就留在宮裡,等著享福吧。”
當下她連忙讓人把阿宸叫過來,給安嬤嬤見了,又抱過來阿宛給她看。
安嬤嬤是她從那鄉下地方離開後面對這個陌生繁華規矩森嚴的燕京城時身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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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今日她已經為皇後之尊,在心裡也是把安嬤嬤當親人看待的。
阿宸見了安嬤嬤,還是記得的,眨眨眼睛,響亮地叫道:“嬤嬤!”
安嬤嬤本以為阿宸肯定是不記得她了,如今聽得阿宸叫自己這一聲,眼淚沒忍住,哭著過去抱住了阿宸。
哭了一會兒後,總算是止住了,又去看阿宛,自是喜歡得要命。
一時桂枝還有昔日幾個丫鬟也都過來了,紛紛見了安嬤嬤,彼此幾年不見,簡直是恍如隔世,都不免落了眼淚。
待到蕭珩下了早朝回來後,顧穗兒把這事兒和蕭珩商量了下。
蕭珩不在意地道:“後宮的事,都由你做主,你自去處置就是了。”
顧穗兒一聽,喜道:“那我就把安嬤嬤繼續留在身邊了,她到底是以前的老人兒,用著放心。”
如今當了皇後,真是處處小心謹慎,不能落人口舌,安嬤嬤是一心為自己著想的,看著身子也硬朗,自是能幫自己許多。
而安嬤嬤留下後,她發現她性子倒是變了許多,比以前沉穩了,不像以前咋咋呼呼的了。
就連桂枝都感慨說:“安嬤嬤在鄉下住了幾年,修身養性,話少了,辦事更麻利了!”
顧穗兒點頭:“是,性子變了,難得沉穩了。不過其實說起來,這幾年,我們都變了。”
桂枝聽得這話,不由怔了下,之後便笑了。
“在邊疆那幾年,也是磨煉人。”
她突然記得,當初那個還不是皇後娘娘的傻傻的顧穗兒,那時候她還隻是個三少爺的侍妾。
一去經年,昔日的妾室如今成了那母儀天下的皇後。
此時的顧穗兒,早已經沒有了半點昔年那個忐忑不安地望著周圍人時的膽怯,經了這幾年的沉澱,她的眼神坦然明亮,唇邊帶著一絲淺淡溫和的笑意,端莊地坐在那裡,香暖柔軟,卻又儀態萬方。
桂枝想起皇上對她的寵愛,不免暗暗感嘆,也不知道是皇上的處處寵愛滋潤了這好命的女人,還是女人天生好命,才讓已經登上九五之尊寶尊的夫君依然寵愛至此。
第161章
安嬤嬤重新回來顧穗兒身邊,倒是幫了顧穗兒不少,她到底是有些見識的,雖說不能幫著顧穗兒理賬,但是能料理底下宮女,也能鎮得住人,顧穗兒見此,幹脆把手頭一些瑣碎事交給安嬤嬤代管,如此一來,她自是輕松不少。
而自從蕭珩砸了西風園後,皇太後那裡自然是存著不喜,以至於顧穗兒這幾日過去皇太後那邊請安,皇太後都一臉的不待見。
顧穗兒開始還有些不安,怕一個不孝順的大罪名扣下來,後來一想蕭珩說夠的話,也就不再在意了。
她說隨她去說,反正自己來請安了的,請安後就回去了。
皇太後因為這個,自是不喜,看著顧穗兒的背影,皺眉很久,突然冷笑連連:“顧穗兒,你以為你當了皇後,就能坐穩這個位置了嗎?歷朝歷代,豈有這麼穩當的皇後寶座?”
不過這些話顧穗兒可沒聽到,她走出皇太後處後,回去自己的萬怡宮,想著身為一個皇後,她還需要有什麼要學的,還有那接下來過年朝拜和國宴的安排,也都得操心看。
誰知到了萬怡宮門前,就聽得太監過來稟報,說是大皇子妃在外面候著,要見顧穗兒。
顧穗兒聽著,忙道快請。
當下她先回了寢殿,整理了妝容,心裡不免琢磨著大皇子妃前來求見這事兒。
最初見大皇子妃時,她還隻是個小小的媵妃,自然比不得這皇長子的妃子,隨著大皇子妃打理昭陽公主的嫁妝時,不過是小心翼翼地從旁跟隨,勉強跟前湊個人數罷了。
她印象中,那大皇子妃也是素來矜持的性子,雖算得上溫柔性子,但是對尋常人自有一種疏遠,並不如那三皇子妃好相處的。
如今聽得大皇子妃突然來自己這裡,便想起當初遺詔一宣出來,大皇子那個生氣的樣子。
那都是明火執仗和蕭珩對著幹了。
雖然後來大皇子也拜了蕭珩,但是誰都能看出來,這大皇子應該是不服的,作為一個新登基的天子,蕭珩自然是對大皇子有些忌憚吧?
這個時候大皇子妃來拜見自己,又不是和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一起來,必然是有什麼事了。
想著間,大皇子妃已經踏入了殿中。
如今的大皇子已經不算是皇子了,封了王爺了,是以大皇子妃已經被稱呼為大王妃了。
大王妃一進來,顧穗兒便感覺到不對勁。
她往日都是妝容細致衣裙華麗的,可是如今卻素著一張臉,兩眼浮腫,面上慘白,身上衣衫也看得出是匆忙間穿的,並沒有精心搭配。
大王妃進來後,也沒抬頭,便跪倒在地:“臣婦拜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
顧穗兒見此,忙道:“皇嫂,你快些平身吧。”
她看她無精打採的樣子,都不忍心讓她這樣跪。
大王妃卻不起來,略顯嘶啞的聲音中帶著顫:“皇後娘娘,臣婦今日來,是有事相求,還求皇後娘娘開恩,幫臣婦這一回。”
顧穗兒心中詫異:“皇嫂,是出了什麼事嗎?”
關於這大皇子的事,她是在晚間兩個人說話時候問過的,知道蕭珩並沒有對付大皇子的意思。
畢竟那是皇兄,便是聽說皇位旁落,一時轉不過彎來惱幾句,過後明白大局已定,便也認命了。
他若是真有什麼異心,自然是容不得,但是他隻要恪守本分,蕭珩斷斷不會做出手足相殘的事來。
誰知道那大王妃卻是哭道:“娘娘,今日在大殿之上,王爺竟然公然頂撞皇上,惹得皇上龍顏大怒。”
顧穗兒微微擰眉。
她知道蕭珩的性子,輕易不會惱的,這想必是大王爺真得太過分了?
大王妃又哭道:“王爺回去後,我也勸他了,但是他是死倔死倔的性子,任憑我說破嘴皮,他也無動於衷。”
顧穗兒見大王妃不起來,忙命嬤嬤將她扶起來,無奈地道:“皇嫂,今日朝堂上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們婦道人家也不好多問,隻是他們到底是兄弟,當然得以和為貴,如今你也別哭,等皇上回來,我會把拿這個道理規勸一番,能不能成,也是盡我所能了。”
大王妃聽得這話,勉強被嬤嬤扶著坐起來,擦擦眼淚道:“這不是眼看就要過年了,今天在朝堂上,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王爺竟然頂撞了皇上,皇上倒是沒說什麼,但是王爺氣得扔下話,今年的國宴不用給他留位置,他也不會參加今年的祭典。”
顧穗兒一聽,微驚了下。
那國宴參不參加,她不懂,可是這祭典可是大事!
別說是這皇家祭典,就是他們鄉下,誰家老人沒了,頭三年過年時候的祭祀都是要特意比平時隆重,要子孫到齊,要各樣供品齊全,若是家族中有那出息了的子孫,是還要買十八響的炮仗,還要放煙火的。
這種祭祀時都是要講究長幼有序,有個排位有個規矩的,比如頭一年祭祀老人家,是老大出面張羅,過年那一頓飯,一家子都要在老大家裡吃,之後的話再每年輪著來。
至於蕭珩和大王爺,大王爺為長,但是蕭珩又是繼承皇位,祭祀大典上,可能大王爺的位置就有些尷尬了。
但是身為長子,他就是再惱再氣,也不該就這麼摞擔子不幹了啊!到時候天下人隻會說,你身為大王爺不參加父皇的祭祀,哪會知道你的憋屈!
“既是如此,皇嫂應該去勸王爺才是,王爺不去參加祭典,皇上總不能強押著他去啊!”
顧穗兒不明白了,找自己有用嗎?
大王妃卻哭著道:“如今王爺放出話來了,說是不去了,自己在家閉門不見人,誰勸也不聽。任憑我說下天來,他根本不聽的!他是什麼樣人我知道,倔強性子,不能輕易回頭的,所以今日求著皇後娘娘看看在皇上面前幫著說句話,看在兄弟手足情分,好歹給個臉兒,讓王爺有個臺階下,算是把這事兒給過去了。”
顧穗兒聽這話,卻覺得不對了。
“大皇嫂,雖然我也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我聽你這意思,應是王爺自己說不想去參加祭典了,皇上也沒說什麼。既是王爺不想去,皇上總不能下令非綁著去,皇上是九五之尊,更不好說求著王爺去。這件事,我看我可是勸不得,還得皇嫂想辦法,好歹說動王爺,別因為些小事傷了手足之情。”
大王妃聽得這話,怔了下,低下頭不言語了。
她是記得這顧穗兒憨憨的,很好說話的樣子,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這次過來,多少是仗著以前那點架勢,想著自己說動下她,她答應了,跑去皇上跟前吹吹耳邊風。
聽說皇上是極寵愛她的,以至於如今朝臣上諫充納後宮,都被皇上置之不理。
隻是沒想到,顧穗兒竟然直接開口拒絕了。
聽到顧穗兒的話,她微微擰眉,失望地仰起臉看向顧穗兒:“皇後娘娘,王爺為先皇長子,若是這次真得不能參加祭典,那於禮不合,到時候怕是要讓天下百姓恥笑!”
若是以前,顧穗兒或許還會被蒙過去,可是現在,她都是在皇太後跟前晃悠裝樣子多少天的人了,哪裡會被糊弄了去。
當下便長嘆一聲,滿腹無奈地道:“皇嫂,你說得極是,隻是王爺是皇上的兄長,王爺不去參加這祭典,總不能皇上押著他去吧?大王妃,我若是真去皇上面前幫著說這個,怕是皇上一時著惱,都要生我的氣了,這話可是萬萬不能說的。”
大王妃還道再勸,顧穗兒一個勁搖頭:“我實在是不敢的,皇嫂你也知道,前些日子,皇上也不知道怎麼生我氣,氣得把西風園都給砸了,這萬一哪裡不小心又惹了皇上,還不知道要砸個什麼呢!”
這砸西風園的事,大王妃自然是知道的,聽得這話,她也是有些怕,又見顧穗兒油鹽不進的樣子,也是沒法,隻能作罷,沾了下眼淚,失望地告辭了。
大王妃離開後,顧穗兒默了片刻,卻是問起身旁的安嬤嬤:“嬤嬤,這事兒你怎麼看?”
安嬤嬤聽得顧穗兒問,卻是道:“娘娘,你做得對,合該拒了她!皇上和大王爺之間的事,那都是朝堂上的事,是手足之間的事,哪是說女人隨便插嘴的,再說了,娘娘說得對,拼什麼不去勸大王爺,非要讓皇上給大王爺一個臺階?這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如今是皇上了,大王爺隻是個臣子,憑什麼讓皇上給臣子臺階下!”
顧穗兒深以為然,點頭:“原是這個理兒!”
到了晚間時分,蕭珩回來,顧穗兒和他提起這事兒,並說起自己拒絕大王妃的事。
蕭珩點頭:“不必搭理就是。”
說著間,又道:“你如今身份和以前不同了,這個世間,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任何人都會巴結著你,求著你,你素來心善心軟,但是務必記住,任何人求上你,你都要三思,不可輕易答應。”
顧穗兒見他說得鄭重,自然不敢輕忽,當下認真道:“我努力記著就是,以後不心軟,別人求我什麼,我都不輕易答應的。”
蕭珩看她一臉謹慎的樣子,微怔了下,之後卻問道:“穗兒,你喜歡當皇後,還是喜歡以前在邊疆時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