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她一下子激動了:“快,下馬車,那是穗兒!寶兒他爹你看,那真是咱們的穗兒。”
馬車停下,塵土飛揚中,顧穗兒娘第一個下車,緊接著顧寶兒和顧穗兒爹也下車了。
顧穗兒走到近前,不由得停下,傻傻地看著自己娘,之後便一下子撲到了她娘懷裡。
“娘……娘你可來了!”
顧穗兒娘淚流滿面,抱住了顧穗兒,痛哭失聲:“穗兒,自打你走了後,我是日日擔心夜夜擔心,生怕你在外面被人欺負了,別人也都說,說你怕是被人坑了,還不知道進了什麼火坑!我聽著大家伙那麼說,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著你了!如今可倒好,可倒好,總算是我們母女重逢了!”
原來顧穗兒後,鄉下許多說法,有的人說顧穗兒怕是嫁了七老八十的,或者殘的傻的,要不然哪個富貴人家願意娶這樣的,也有的眼饞他們家得的那些東西,說怕是來路不正。
為了這個,顧穗兒娘是操心不少的。
第77章
顧穗兒哭得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自打離開了顧家莊,便是兩眼四顧茫茫然,也沒個親人,雖說睿定侯府裡人都很好,可到底不是自小熟悉的親爹親娘!
這母女兩個抱頭痛哭了好一番,旁邊的顧穗兒爹也在那裡抹眼淚,顧寶兒倒是沒哭,隻是眼裡有些潮,從旁看著他姐。
桂枝見此,上前低聲勸道:“小夫人,這裡是官道上,風大,我看不如上了馬車,咱們和太太慢慢說話?”
這一句話可算是提醒了顧穗兒,她擦著眼淚道:“對,娘,你先上車,咱們先回府,外面太冷了。”
當下顧穗兒娘跟著顧穗兒上馬車,顧穗兒爹和顧寶兒就繼續乘坐原來的那輛馬車。
坐定了後,顧穗兒娘拉著顧穗兒的手,上下打量一番,這才納罕起來:“穗兒,你這穿著,我看著都不像往日的你了,反倒像是個貴人了。”
顧穗兒擦了眼淚,輕笑了聲:“娘,我如今在侯府裡,不缺吃穿,日子過得是不錯。侯府裡人都對我好得很,你來了就知道了,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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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穗兒娘看顧穗兒面色紅潤粉白,倒是比以前在鄉下時候好看許多,當下自是感慨不已:“你生的時候,咱們村裡算命的王瞎子就說你是個有大福氣的,說你的福氣一般人想都想不到。後來你被摔倒了腦袋,傻裡傻氣的,娘還一直害怕這一下子把你的福氣摔沒了,不曾想,這福氣還是有的。”
說著間,自然又問起顧穗兒在侯府裡的種種。
顧穗兒娘根本不知道侯府是什麼樣,還問道:“那你們府裡又是多少奶奶又是二少奶奶的,還有老夫人和大夫人,這人可真多,家裡房子夠住嗎?像你這是最小的,是得住北屋吧?”
顧穗兒抿唇笑了:“娘,我們都住北屋!”
在她們老家,房子講究正南朝北的,朝北的房子是最好的,一般是家裡老太太住,然後兒媳婦和兒子住東屋和西屋,再不濟的才住北屋。
顧穗兒娘驚訝:“都住北屋,有這麼多北屋啊!”
一時看顧穗兒衣著,又看這馬車中布置,那真是無一不華麗,心裡實在是驚嘆不已。
她是早知道顧穗兒嫁入了有錢人家的,隻是沒想到竟然這麼富貴,看來她的穗兒是有好日子過了。
一時看到旁邊的桂枝,那桂枝忙對她點頭,恭敬地道:“太太。”
顧穗兒對她娘道:“這是我身邊服侍的丫鬟,叫桂枝的。”
顧穗兒娘更加稀罕了,不免多看了桂枝幾眼:“看著挺俊俏的一個姑娘。”
心裡想的是,這麼俊俏的姑娘,卻竟然是服侍人的丫鬟。
那桂枝聽到,卻是抿唇輕笑了下。
她長相尋常,還沒人誇她長得俊俏過,如今這是頭一遭。而且她聽著這位太太的語氣,還倒是真心誠意地認為她俊俏。
“太太,說俊俏可不敢當,我們房裡幾個丫鬟,我算是長得最不好看的,這個我是有自知之明的。”
顧穗兒娘卻道:“也倒不是隻說模樣,我是瞧著你就舒坦,看著像讀書人家的閨女。”
這話聽得桂枝一愣。
她原本確實是讀書人家的女兒,書香門第,不曾想竟然被這初次見面的鄉下太太一眼看出來了。
桂枝便笑了笑道:“太太說笑了。”
顧穗兒娘衝桂枝說了幾句話,又繼續和顧穗兒說,問起顧穗兒家長裡短的,聽著顧穗兒說侯府裡的事,說在侯府裡過得日子,聽得都連連咂舌。
而就在這時,護衛著馬車前進的江錚和胡鐵,見迎面過來一騎人馬,那打頭的一身紫色貂絨鬥篷,可不正是蕭珩的。
當下忙勒住韁繩,示意馬車停下,翻身下馬,前去拜見了蕭珩。
那顧寶兒和顧穗兒爹是在後面一輛馬車的,他們兩個先看到了蕭珩。望過去時,見胡鐵和江錚這兩位響當當的人物竟然都翻身下馬拜見,便想這該是天大的人物,當下連忙下了馬車,也學了胡鐵江錚的樣子去拜了。
蕭珩看看眼前的顧穗兒爹,年紀約莫四十出頭,尋常莊稼人的樣貌,老實巴交的,再看看顧寶兒,聽說是十三歲了,生得濃眉大眼,雙眸囧囧有神,再低頭看那身子,健壯得很,虎生生得跟個小牛一般。
當下便先對顧穗兒爹道:“老人家不必客氣。”
說著間,又問那顧寶兒:“今年已經十三歲了?往日是在鏢局習武,可有長進?”
他這一說話,倒是讓這父子倆有人納悶,心道這是何許人也,生得如此尊貴,卻對他們這鄉下人說話這麼和善。
顧寶兒還算見過世面的,兩手抱拳,低頭一拜:“回稟這位公子,寶兒是十三歲了,確實在鏢局習武,如今學了大半年,師父說我長進很大。”
顧穗兒爹也彎著腰連連點頭,口中應是,不過卻將求助的目光望向江錚。
是江錚把穗兒從老家接過來的,他們最熟的就是江錚了,所以下意識地看向江錚求助。
蕭珩一見此情此景,眉眼間雖是不動聲色,但其實多少有些不快了。
江錚跟隨蕭珩多年,哪能不知自家主爺的脾氣,偏生身邊兩父子求助地望著他。
沒奈何,他隻能硬著頭皮:“這位是我們三公子,是侯府的三少爺,穗兒姑娘——”
話說到這裡覺得不對勁,連忙打住,改口道:“小夫人如今就是在三少爺房裡。”
他這話說得小心翼翼,可謂是處處顧及。
畢竟顧穗兒隻是一個妾,他不好說顧穗兒嫁給了三少爺,話不是那麼說的。但是當著人家老爺子的面,他也不好說小夫人就是給這位三少爺做妾,那有點不好聽了,他隻能說“在三少爺房裡”。
顧穗兒爹和顧寶兒領悟了半天,終於多少有點明白了。
顧穗兒爹胡子一動一動的,望著蕭珩,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該說什麼呢……
他現在多少也明白,自己女兒好像不是正妻,而是小妾,所以做小妾的爹,他應該怎麼稱呼對方?
他再次求助地看向了旁邊的江錚。
可是這次江錚一點不仗義,低著頭裝死。
蕭珩沉默地看著眼前有些失措的顧穗兒爹,終於還是上前道:“伯父,我姓蕭,單名一個珩字,你可以叫我阿珩。”
他這話一出,旁邊的胡鐵和江錚險些都以為自己有毛病了。
蕭珩的身份畢竟擺在那兒呢。
便是睿定侯府的三少爺,也不是能讓顧穗兒爹隨便叫名字的,更何況如今蕭珩身份和以前又不一樣,那是皇家的血脈,是龍子龍孫了。
那些皇子的老丈人見了皇子,也得規規矩矩客客氣氣,可不敢隨意叫這種隻有自家長輩才能叫的名字。
然而顧穗兒爹哪裡知道這種規矩,他正愁不知道叫什麼呢,他到蕭珩讓他叫名字,頓時松了口氣,忙笑著道:“原來是阿珩啊!穗兒挺好的吧?孩子挺好的吧?吃飯了沒?”
這問候……也太樸實了吧……見面問你吃了沒有,這是鄉下農民的土味兒招呼吧?
江錚和胡鐵低著頭,額頭直冒汗。
誰知道他們那素日冷清尊貴的蕭珩蕭三少爺,竟然還算比較和善地道:“都挺好,時候不早,也該用午膳了,伯父請上馬車,我們回府後用膳。”
顧穗兒這邊在馬車裡,也看到了蕭珩來迎,不過她這邊馬車停下來,她再打算下去的時候,那邊她爹她弟已經重新上了車。
蕭珩策馬過來,低聲道:“不用下來了,先回去。”
顧穗兒點頭:“嗯,好。”
這邊顧穗兒娘也在馬車裡面看到了蕭珩,自是驚嘆連連,幾乎不太敢信。
“這就是你跟的男人?”顧穗兒娘忍不住問道:“瞧這一身富貴,長得也好看,根本不像別人亂猜的那樣啊。”
在來之前,心裡其實是忐忑的。在鄉下時候,左鄰右舍的都在說,說顧穗兒這麼好的相貌,怎麼嫁給了有錢人家,莫不是那人有些什麼古怪。各種胡亂猜測聽多了,她一直是怕的。怕這什麼三爺對自家穗兒不好,也怕這什麼三爺七老八十或者相貌醜陋,如今見了,這根本天上下凡的神仙,在他們顧家莊見都見不到的好相貌。
“是。”顧穗兒抿唇笑道:“他人挺好。”
顧穗兒娘其實早就想問了,隻是當著桂枝的面沒好意思說,如今自然是趁機問了問,諸如他對你好嗎,諸如孩子挺好嗎,諸如這個那個的,都統統問了個遍。
一路上這久別重逢的娘倆兒親親熱熱說話,就這麼回到了睿定侯府。
顧穗兒爹娘一下馬車,看到那侯府大門,自是眼睛都不知道怎麼看了。
他們這輩子哪裡見過這樣的門第。
待到進了院子,這裡一座房子那裡一座樓的,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的,待到進去聽竹苑,更是不敢相信。
“穗兒,你獨佔這麼大一個院子?”
“府裡少爺姑娘都有自己單獨一個院子,三爺住這個院子,所以我也住這裡。”顧穗兒看她娘那樣,便想起去年自己來時,看到這府裡光景時的震驚,並不比她娘如今少,隻是當時心裡太過忐忑,一時顧不上罷了。
“這還不算,以後等三少爺搬了府邸,會有單獨一座府,裡面都是他住的地兒,比這個大多了,三少爺還說,那府裡會修湖水亭子什麼的,沒事了可以過去玩兒。”
顧穗兒爹卻瞅了一眼外頭那些來來往往的人:“那都是什麼人?他們也都住這裡?”
顧穗兒解釋道:“那是聽竹苑的丫鬟僕婦小廝,知道爹娘來了,在廚房裡忙乎準備飯菜,你們看,那個抱著被褥的是靜月,我讓她早早地把你們要用的被子給曬上,她現在正收被子呢。”
顧穗兒娘恍然:“這都是伺候你和三爺的啊?”
顧穗兒點頭:“嗯,這都是。”
顧穗兒爹都不敢相信:“哪用得著這麼多人伺候,就這幾個人,能有有多少事兒啊,養著這麼多人伺候,那得費多少糧食啊。”
顧穗兒笑道:“這有什麼,三爺說了,等搬過去那邊府裡,還得再置辦一些丫鬟僕婦,說是要買好的來,這樣用著順手。”
其實顧穗兒也覺得沒必要,她犯不著這麼多人伺候。
不過這人的心境總是會不同,如今和爹娘久別重逢,顧穗兒自然想讓爹娘知道她過得挺好,難免把往日蕭珩所說的話也學給他們,好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女兒頗受寵愛。
顧穗兒娘看這看那,突然想起:“哎呦,我那親親外孫呢,他人呢?”
桂枝從旁忙道:“小少爺正睡著,我這就把他抱過來。”
顧穗兒娘趕緊攔住:“別,我就這麼過去瞧瞧,看看像不像咱穗兒小時候,長得什麼模樣,可別驚到醒了。”
誰知道說著間,安嬤嬤便進來了,先拜見了顧穗兒爹娘,之後才笑著道:“小夫人,該是帶著老爺太太過去老夫人那邊拜見了。”
顧穗兒一聽,不敢耽擱,隻好先讓桂枝照料著小阿宸,自己帶著爹娘出去,出去的時候隻見蕭珩已經等在外面了。
白袍墨發,在這冬日翠竹身邊,好看得像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