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自己念叨著,突然想明白了:“一定是三爺,三爺怕小夫人絆倒,所以把這些都讓人砍了!”
想想也是啊,在這聽竹苑裡,除了三爺,誰還敢亂動這裡的一草一木?便是老太太,也做不得三爺的主。
顧穗兒開始還有點不太相信,後來自己繞過那砍了竹子的地方,回想了下,確實之前幾次依她的身子,這幾株竹子有點礙事,現在沒這竹子了,頓時輕快多了。
還有那臺階,她走起來也比以前省力氣。
“等下小夫人過去謝謝三爺。”安嬤嬤給她出主意。
“嗯,應該的。”顧穗兒其實還是不太敢面對蕭珩,不過想想如果這真是蕭珩做的,那她是應該去謝謝他的。
他對自己算是十分體貼了。
回房後,她稍作收拾,便過去正屋,走到正屋門前,敲了敲門,並沒有人回應。
正疑惑,就見寶鴨從東邊過來了,對著顧穗兒笑著說:“三爺過去宮裡了,小夫人你不知道?”
顧穗兒搖頭:“不知。”
寶鴨頓時笑得有些得意:“小夫人可能不知道,今日三爺回來,喊我過去伺候用膳,我就趕緊伺候他吃了,中間問起來白日要幹嘛,他說還得去宮裡,宮裡還有點事。”
其實這當然不是蕭珩告訴寶鴨的,是她從旁無意中聽到的,但是這不妨礙她拿出來對著顧穗兒顯擺。
隻可惜顧穗兒就不是能被顯擺到的人,顧穗兒在聽了後,就沒吭聲,完全沒想到寶鴨是被寵愛信任的大丫鬟這種問題,而是琢磨著他去宮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自己得等他回來了再好生謝謝他。
顧穗兒的沉默看在寶鴨眼裡,卻是吃癟了,當下湊過來,笑盈盈地說:“小夫人,你如果要找三爺,先回去吧,等三爺回來了,我會過去通報你一聲。你沒有去過宮裡,自是不知,這宮裡的事麻煩著呢,一時半刻怕是回不來。”
寶鴨這是繼續顯擺,顯擺自己宮裡來的身份和顧穗兒不同,也是顯擺自己距離蕭珩更親近。
然而顧穗兒卻依然是完全沒聽出來,她哪裡知道這些話裡話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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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柔順地點頭,感激地對寶鴨道:“那麻煩你了,寶鴨。”
以前她還叫寶鴨姐姐呢,後來安嬤嬤提醒,她知道自己不能叫寶鴨姐姐,身份上不對,就直呼其名了。
望著顧穗兒那張真心感激的臉,寶鴨:“……”
於是寶鴨回到房裡,和玉凫抱怨起來:“這人是真傻還是假傻?聽不懂人話啊!”
白瞎她編排了一堆大瞎話!
玉凫正對著鏡子給臉敷粉,聽到這個,頭都沒回:“你管她呢,反正我們隻要使勁巴住三爺,爭取早點也大個肚子,誰怕她啊!怎麼說咱也是皇上賜下來的,三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我們大了肚子肯定不能比她待遇差!”
寶鴨想想也是,隻是終究不痛快:“你說她看上去腦袋也不靈光,到底是怎麼爬上三爺的床的?”
玉凫:“誰知道!”
寶鴨又琢磨開了:“該不會用了什麼手段吧……”
第10章
什麼手段不手段的,顧穗兒肯定是不懂這些。
她聽說蕭珩並不在府裡,有點失望,不過又松了口氣,回到自己房裡,便開始拿起來針線做活。她的小蝌蚪已經六個月了,再有三個多月就要生了,她得先做點小衣裳小鞋子的。
其實老夫人說過,不必她來動手,怕她懷著身子做針線活壞了眼睛,說府裡有的是繡娘,會做各種小孩兒衣裳用品,全乎得很。
不過顧穗兒卻闲不住,她從小就手巧,裁個新鮮衣裳花樣或者有個別人做出來的小玩意兒都會找她幫忙,小娃兒穿得新衣裳小肚兜還有老虎鞋,她以前還幫隔壁的阿柳做過,熟得很。
她從老夫人那裡求來了一些布料,那都是上等等的,摸在手裡又軟又滑,她就一針一線開始給自己的小蝌蚪做衣裳。
她坐在那裡繡著鞋幫上的花紋,旁邊的安嬤嬤就來回地念叨,偶爾間端茶遞水的。
“小夫人你可真是個妙人兒,還會做這玩意兒,我這麼大年紀都不會做這個!”
安嬤嬤早先也是老夫人身邊的人,後來跟在蕭珩院子裡伺候,在主子跟前未必能多得意,可也是能隨便使喚下面的小丫頭,這種針線活她早多少年就沒摸過了。
“小夫人,我讓廚房熬得燕窩羹來了,你喝點,這個滋養身子,也對肚子裡的孩子好。”
顧穗兒聽了,放下手裡的活,接過那燕窩羹慢條斯理地喝起來。
她以前雖然在鎮子客棧幫忙,算是見過世面,可是這燕窩羹自然是沒見過,得益於安嬤嬤的叨叨,她也知道這燕窩羹是好東西能補孩子。
她其實不太明白,這燕窩羹說得多好多好,怎麼一股子生雞蛋味兒?
不過隻要是對小蝌蚪有好處的,哪怕味道她並不是太喜歡,也會努力咽下去。
吃完了這燕窩羹後,她才想起來:“安嬤嬤,你前幾天不是說這燕窩快吃光了嗎?怎麼這幾天一直都有?”
安嬤嬤收著碗,笑呵呵地說:“小夫人,我忘記給你說了吧,是大夫人派人問起來,知道燕窩不多了,特特地送來了一盒子,裡面有二十幾盞,我看足足夠吃一個月了。”
顧穗兒聽了,心裡感激,這位大夫人雖然面上總是冷冷淡淡的,乍看上去讓人有點害怕,可人其實很好的,自己來府裡這麼久,裡裡外外多虧了她照料。
“那我是不是應該去謝謝大夫人?”
“咱房裡的好東西,不是老夫人賞的就是大夫人命人送過來的,若是日日去謝,哪謝得過來,我看小夫人也不必太記掛著,隻是哪日在老夫人跟前見了,提一嘴就是了。其實區區一個燕窩在這侯府裡算不得什麼,巴巴地上前感謝倒是有點見不得世面。”
顧穗兒一聽,想著自己本來就是沒見過世面的人,既然嬤嬤說了那樣是見不得世面的做法,那就還是算了吧。
“那我明日過去老夫人那邊請安,如果遇到大夫人,我就提一嘴,謝謝她。”
“對,原該這樣。”
吃完了燕窩羹,肚子裡的小蝌蚪好像有點憋不住,在踢騰著,顧穗兒便讓安嬤嬤扶著,出來院子裡來回走走。
她是鄉下忙碌慣了的,乍進了這侯府裡,除了去老夫人那裡請安,也沒怎麼出去過,整天在屋裡待著就覺得憋悶,所以沒事就想出來院子裡走走。
這聽竹苑雖然隻有竹子沒其他花草,不過好歹是個綠的,闲來看看對眼睛好。
正走著,就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一個器宇軒昂的男人踏進了院子。
是蕭珩。
蕭珩如今穿的袍子和昨晚今早都不同,雖然也是絳紅長袍,不過袍子下擺袖口領口都繡著各種繁瑣精巧的花紋,腰上也有一根白玉帶,整個人看著比今早更加金貴。
可能不止是金貴,還有氣勢也不太一樣了。
現在看著威嚴得很,比縣裡的官老爺還要威嚴。
才剛對之前的蕭珩有點認識了,現在他突然變了一個樣。
顧穗兒摸著肚子站在竹子旁,有些不知所措。
蕭珩進院子就看到她,也是微怔了下,之後踏步走到了她身邊。
他走過來,顯然是要和她說話的,不過他又不開口,隻是站在她身邊站著。
這讓顧穗兒非常不自在,她想了想,明白兩個人中必須有一個人先說話。
他不說,那就讓她來吧。
“奴婢見過三爺。”她模仿著寶鴨說話的樣子,來了這麼一句。
她這一開口,蕭珩望著她的眼神變了變。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顧穗兒再次覺得自己做錯了事。
至於做錯了什麼,她還是不知道。
蕭珩看她眼眸中浮現出的茫然,知道她不懂,當下終於開口說:“以後,不要自稱奴婢。”
顧穗兒更加不懂了:“那……那我自稱什麼?”
她見過那位侯爺的妾室,但是沒見過那位妾室在侯爺面前怎麼稱呼自己,所以不知道自己在蕭珩面前應該自稱什麼。
蕭珩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肚子上。
肚子挺挺尖尖的,和她纖細的身段頗不相襯。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自己把手放上去的感覺,當時她還拼命地想讓裡面的小娃兒動起來。
隻是那小娃兒不太給面子。
“你腹中的胎兒是我的孩子,第一個孩子。”蕭珩顧左右而言它。
“嗯。”顧穗兒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提起這個,就沒插嘴,隻是輕輕嗯了下。
“我的孩子的母親,不可以自稱奴婢。”蕭珩的聲音有種異樣的嚴肅感。
“嗯。”顧穗兒不明白一個稱呼的問題,怎麼扯起這些,她不太懂,於是更不敢說什麼,隻是耐心地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然而蕭珩卻不說了。
他走近了一步,抬起手摸她的肚子。
他長得那麼高,要摸她肚子隻能低下頭來,他低頭的時候下巴就幾乎在她耳邊了。
顧穗兒渾身僵硬,不敢動彈分毫。
她隻要一動,耳朵就會磨蹭到他下巴上。
從她的角度,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剛硬的下巴,以及脖子那裡的喉結。
男性的喉結對她來說是陌生的,她雖然和石頭哥哥訂婚,但其實自打石頭哥哥長大後,也隻是遠遠地說話。
她還沒這麼近距離地看過男人的喉結。
也許是腹中的小蝌蚪感覺到了母親的緊張,小小的他竟然踢了肚皮一腳。
“哎!”
這一腳來得有些突然,她猝不及防,低叫出聲。
身邊的蕭珩下意識扶住了她的腰。
“怎麼了?”低沉清冷的聲音傳入耳中。
“沒……”她輕輕搖頭:“沒事,剛才他動了,踢了我一腳。”
聽到這話,蕭珩低頭,再次望向她的肚皮。
他其實感覺到了。
就在他的手放在她肚皮上時,裡面有一股軟乎乎的力量在蠕動踢騰。
這就是他的孩子。
蕭珩看了良久,點頭:“是,他動了。”
顧穗兒被踢了那一腳,慢慢地恢復過來後,瞥了一眼蕭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