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躺上床後,霍嫵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但是她這一覺卻睡得很不安穩。
她整個人都像是處於冰火兩重天裡。
一會兒整個人冷的像是處於冰天雪地,一會兒又整個人熱得像是身在一個大火爐中。
冷冷熱熱的,不舒服極了。
霍嫵的額頭上滿是虛汗,但是她整個人都陷於夢魘中,掙脫不開,無法從夢中清醒過來。
在夢裡,她沒法選擇的,完完整整地經歷了一遍書中霍嫵的人生。
從年幼開始,一點一點地長大。
十八年前的人生,她過得就像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雖然父兄都有自己的事業,對她疏於管教和關心,但因為她是霍家的女兒,所以她過得順風順水,有求必應。
她驕縱,也任性。因為她有囂張的資本。
她就這麼幸福快樂地過了十八年。
但是一切的美好,都在她十八歲那年戛然而止。
那一年的一場車禍,讓她的人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她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霍家小公主了,她根本就不是霍家的女兒!原來她隻是兩個掃地工人的女兒!
她回到了自己的家,而霍家小姐,成了霍予卿。
她侵佔了原本屬於霍予卿的位置,從而被霍予卿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她十九歲那年,落入了一個人販子的陷阱,被幾經轉手之後,販賣到了一個邊遠山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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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山區,落後,貧窮,閉塞。
女人的地位極低,甚至可以說是沒有地位。
山區裡的人野蠻,粗俗。
而她,被逼著嫁給了一戶人家的傻兒子……
不能再夢下去了!
不能了!
醒過來,快點醒過來啊!
霍嫵深深地清楚這隻是一個夢境,一個十分逼真的夢境。但是無論她怎麼努力,她都無法從這個夢境中掙扎出來。
她焦慮,甚至絕望。
因為她的夢境,已經進行到了最關鍵的洞房花燭之夜。
原本是最美好的一個夜晚,但是她卻整個人都被捆在椅子上,掙脫不得。
她嘶吼,叫喊,苦苦掙扎卻不得。
她知道這是書中霍嫵最深的痛。
她同樣不想經歷……
正在霍嫵絕望到快要放棄的時候,一雙微涼的手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腦袋上。
“應該是發燒了,張嬸,你能幫忙把家裡的感冒藥拿過來麼?”
這一道冷淡,卻極有質感的嗓音清晰無誤地傳入了霍嫵的耳朵裡,讓她整個人終於在最後一刻,從夢中清醒了過來。
“我馬上就拿過來,大少。”
這是家裡幫忙做飯的保姆阿姨的聲音。
從他們的對話中,霍嫵知道,自己估計是發燒了。
這一場感冒來勢洶洶,雖然她已經醒過來了,但整個腦子還是混混沌沌的,因為剛才的夢境,她的心髒,直到此刻都還在砰砰砰狂跳。
多虧了霍嶼森那一道清涼動聽的嗓音,才讓她及時清醒了過來。
那一雙輕輕貼在她額頭上的微涼的手,也讓她的腦子清楚了幾分,但是沒多久,這雙手就從她的額頭上離開了。
因為高燒,霍嫵整個人都很虛弱,也沒什麼力氣,但是這一刻,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她飛快地伸出手,憑靠著自己的感覺,一把將那隻離開的手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霍嶼森被霍嫵牢牢握住左手之後,微微一愣。
霍嫵的手很是滾燙。
而他的手微涼。掌心傳遞來的灼熱體溫讓他不習慣。
他剛想把自己的手從霍嫵的手中抽離,但是霍嫵已經半睜開了眼。
因為高燒,她的眼底有些許紅血絲。她就這麼看著他,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脆弱和虛弱。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卻並不難聽,“哥哥,你能不能,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聲音裡的依賴和眷戀,都快化為實質。
霍嶼森想要抽手的動作,就這麼頓在了原地。
他眯了眯眼,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霍嫵,“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不應該是他的妹妹。
作為霍家的女兒,她應該是驕傲而自信的。
就如同以前的她一樣,張狂而任性。
霍家的女兒,有囂張恣肆的資本。
霍家的男人努力奮鬥,不就是為了給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一個安穩的生活麼?
這樣的脆弱和害怕,不應該出現在她的身上。
更何況,他是她的親哥哥,他怎麼可能會留下她一個人?
霍嫵雖然已經清醒了過來,但是剛才那個夢境在她心上留下了深刻的陰影,讓她的牙齒都忍不住上下打架。
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害怕。
她害怕自己重蹈覆轍。
她害怕再一次落入霍予卿的圈套。
她害怕女主光環強大到她無法抵抗。
她急切需要抓住一點什麼,以此來給自己安全點。
而眼前這隻微涼,但是卻帶有力量感的手,就是她現在唯一能夠抓住的東西。
她就像是抓住浮木一般,死死地抓著這雙手,甚至都抓出了印記。
“我知道。但是哥哥,我好害怕。”
可能是因為高燒,也可能是因為剛才那個可怕的夢境,霍嫵整個人比平時要脆弱得多。
她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就像是一隻還沒有斷奶的小奶貓一般,極度渴求保護和關切。
如果換做是以前,霍嶼森此刻應該早已經冷冷地將對方的手甩開了。
事實上,他不喜歡,也不習慣這樣的肢體接觸。
也不算是潔癖。隻是因為他冷淡的性格。
但是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司機小王。
和他一樣,小王也有一個親妹妹。
但是和他不一樣的是,他們兄妹的關系明顯要比他和霍嫵的關系要好得多。
小王提到他妹妹的時候,臉上滿是寵溺。
而且在車上的時候,小王隱晦地讓他對自己的妹妹多一點關心。
大概他對霍嫵的關心是真的太少了吧,他甚至不知道,曾經驕傲到快要上天的霍家大小姐,此刻面對著他,居然一臉脆弱地說,她害怕。
是在學校遇到困難了?
還是發生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了?
霍嶼森一時間心裡想過了很多,但這一切發生也不過隻過去了幾秒鍾時間。
他在霍嫵的床上慢慢坐下。
此刻,他的手還被霍嫵緊緊地握在手裡,但他並沒有再睜開的想法。
霍嶼森看著那雙肖似母親的杏眼,內心,頭一次浮現起了一種名為溫情的東西。
盡管這種溫情就隻有那麼一點點,可能就和指甲蓋差不多大小,但對他而言還是極其難得的。
在外人面前無所不能的霍大少,面對自己的妹妹,頭一次,有些別扭,並且極其不習慣地試著安慰說,“別怕,哥哥在。”
第6章 強制愛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一句“別怕”,霍嫵一顆不安的心,居然真的莫名安定了幾分。
她眨了眨眼,漆黑如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依賴地盯著霍嶼森,軟軟地說,“哥哥,你能在這裡陪陪我麼?”
這是霍嶼森第一次看到自己妹妹如此軟糯乖巧的模樣。
不得不說,這樣的她,比以前那副張狂無忌的模樣要討喜的多。
不管怎麼說,霍嶼森想到她都是自己唯一的妹妹,就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時候,保姆張嬸拿著退燒藥過來了。
“大少,這藥可靈了,吃一粒,保準明天就退燒了。我來喂小姐吃藥吧。”
張嬸熱心地說。
霍嶼森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霍嫵。
她一眼都沒有看張嬸,那雙霧氣迷蒙的大眼睛隻看著他一人。
裡面帶著某種渴盼。
他莫名看懂了她的眼神。
在生病這種脆弱的時候,她應該是更希望自己的家人來照顧她,而非外人吧。
這麼想著,霍嶼森就用空著的那隻手從張嬸的手中接過了感冒藥,然後淡淡地說了一句,“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