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你要是不聽話,就永遠都看不到我了。”傅辰對著懵懵懂懂的邵嘉茂道,也不管他聽不聽懂,將他的手指一隻隻掰開,最終邵嘉茂還是落著淚水無聲哭泣著被帶走了。
有那麼似曾相似的一幕在腦中劃過,雖然隻有一剎那,卻足以讓傅辰思緒一下子停頓,本就是一個欺騙的開始,又有什麼值得回憶,他又收回了思緒。
“你剛生產完,至少休息一個月,坐月子。”傅辰又對烏仁圖雅說著。
卻沒想到被這姑娘反問,“坐月子,是什麼?不需要休息,我們沒有這個習慣。”
烏鞅族以女性為尊,就導致這裡的女人需要幹男人的活,也要帶孩子,一般生產完第二天就直接下地幹活了,也導致她們往往到了晚年,疾病纏身。
烏仁圖雅夫妻聽到胖虎他們的稱呼後,也換了對傅辰的稱呼,“公子,我有預感這次我一定有用,請讓我先跟著您,您做完了事,我一定去休息,不,是去坐月子。”
傅辰這才同意了他們的提議,隻是把熟睡的嬰兒交給了恨蝶,讓她帶回去讓青染想辦法照料。
剩下的人繼續跟著傅辰,他們要帶傅辰去的地方,就是在晚上追殺烏鞅族後,這個部族的臨時落腳點。
“可會佔卜極兇或是看命盤?”路上,傅辰隨口和烏仁圖雅闲聊,將自己心中早有想法的事說了出來,他一直等待適合的時機,緩緩吐出。
“會的,這是聖女必須會的,隻是需要一些準備工作,無法馬上進行。”烏仁圖雅一開始有些猶豫,然後又很堅定地回復了傅辰。他們很少會這麼做,因為那都是以自身壽命為代價的,但這一點烏仁圖雅卻不會對傅辰說。
那位大巫能活到百歲,所以也就說明,她從未佔卜過。
窺探天機,是要受到懲罰的。
“不急,你自己看著辦,我不會加以幹涉。另外,你看我算是什麼面相。”
“……天煞孤星。”萬人中都難以出現一個的面相,頓了頓,又道:“但您的面相似乎被破了,現在卻並非天煞孤星,反而縈繞著紫氣,卻又互相排斥……”
這麼說起來就更古怪了,她雖然對於看相並不精通,但基本的還是會的。紫氣東來,那是帝王之氣,在公子身邊,定然有帝王之相的人,而且有兩股,不看還沒注意,越看就越古怪了。
傅辰想到這一世的父母兄弟,上一世的親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記得國師第一次看到他的臉,就十分古怪,隻是當時的傅辰將疑惑放在心裡,現在這些疑惑得到了答案,扉卿既然是國師,看相必然是精通的,那麼看到自己這樣一個被破了的天煞孤星,難怪會變臉,“我需要你看一個星象,一個名叫‘七煞星’的星,我要知道此人有什麼特點,現在又在什麼方位,這有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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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隻是我較為擅長蠱蟲和咒術,這方面隻是略有涉及,可以勉力一試。”
兩人說著,就快接近烏鞅族的臨時落腳點,胖虎把大概的情況和傅辰報備了下。
他們站在樹杆上眺望,那有好幾個巨大的洞穴,洞穴外有零星幾個帳篷,與山壁的褐色幾乎融為一體,地上駕著篝火和晾曬的衣服,男男女女在裡頭走動著,大部分人都坐在外面,到底帳篷有限,隻有有身份的人才能享用,人口比傅辰了解的更多,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人,看來那些人都被救上來了。其中夾雜著不少傷員,那些掉落陷阱的烏鞅也已經被救上來了。
就算被傅辰他們打擊了大本營,戰鬥力削弱了一大截,這依舊是相當強大的部族,特別是他們聚合在一起的時候。這裡面卻沒有看到阿琪啉,她的指揮不利讓這群族人對她並不認可,也許被趕走也許是自己走的。
“烏鞅族有什麼傳說嗎,關於人的,比如什麼百年一遇,十年一遇之類的?”傅辰想了想,問向烏仁圖雅。
烏仁圖雅思索了一番,“有的!”
自從被偷襲,敵人準備在這林子裡把他們各個擊破後,烏鞅族都憋著一口氣,磅礴的怒氣,這個仇不報誓不為人,是他們烏鞅族的特性。他們現在已經集合了所有分散在各個地方的族人,昨天若不是最後在快要逃脫的時候,又被坑了一把,他們也不會損失慘重而無法去攻擊城外的戟國大軍。
對戟國的忠誠,是十來年族長阿琪啉決定的,現在出了那麼大的傷亡,阿琪啉自己也不敢再出現在族人面前。
這也是傅辰的備用計劃,一開始設計的時候,傅辰就擔心當天攻擊戟國軍營可能會出現紕漏,所以除了一個趁熱打鐵、兩敗俱傷的計劃一,還有一個計劃二,計劃二就是如果傅辰不在,那麼就要延遲進行,需要再一次給烏鞅族予以打擊,讓他們暫時沒有力氣當天攻擊。
現在進行的方案,就是傅辰的計劃二。
烏鞅族所有人都集中在這個林子的深處,就如同一隻隻困獸,有的逃過一劫的族人,在外練武,招招狠辣,無論男女,身材都非常健康,戰鬥力強悍,他們與羌蕪本是同根生,由此可見一斑。開了短暫的回憶後,暫時由大長老巴雅爾為代理族長,他派了一些年輕的戰士出去先打獵,獵到能夠讓族人溫飽的食物。
枯葉林子裡,隻有光禿禿的樹幹。有兩個年輕人走在路上,他們是戰士中少有的男性,分別叫阿布和日塔。一路上他們邊艱難地找食物,邊聊天。這樣的季節,哪裡有什麼動物出來,就算不冬眠,動物們也大多有屯糧,現在幾乎沒有什麼獵物能打到了。
“你覺得真的是戟國幹得嗎?”阿布問。
“誰知道,反正阿琪啉說一定不會是戟國人,既然不是,她又為什麼那麼憤恨,現在還失蹤了,大家都說她是自責,我卻覺得不是。我總覺得咱們族長說著好像不屑任何男人,但她對李皇陛下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不過我們部族能有今日的繁榮,的確有戟國皇帝帶給我們的的。”日塔的語氣不太好,與其說在奉承戟國,還不如說是在發泄怒意,他的伙伴都受了重傷,如果不是昨天他被分散在別的地方,也會遭到這樣的磨難。
“但我親眼看到攻擊我們的人,穿著戟國戰士的衣服,雖然有做過遮掩,但我抓到其中一個人扒掉了他的衣服,裡面就是戟國士兵的專屬裡衣,這是錯不了的,之前他們來送賠禮的東西時,就能看出來他們軍隊治下嚴格,那衣服又怎麼可能被別人拿走?大長老說,這是戟國皇帝最狡猾的地方,給了我們好處,讓我們給他賣命,等沒用了再把我們給一腳踢開。”
“其實我也看到了,他們喬裝得再厲害,卻騙不過我的眼睛!他們真以為我們是白痴嗎,白天給我們送禮,晚上卻對我們攻擊,以為我們就不會懷疑他們!太陰險了,這個仇我們一定要替族人報!”
“一定要報!”
阿布和日塔邊義憤填膺地說,邊發現前面有動靜,他們小心地接近,蹲在一個枯木叢中,就看到在一片枯木葉上,有一個很清秀的少年倒在地上,他的臉上有不少髒汙但卻不能抵擋那種純淨的氣息,這種氣息他們烏鞅族的人是非常熟悉的,是特有的。以前聖女在的時候,就有這種類似的感覺,好像隻要待在她身邊所有的浮躁和煩悶都會消失。
最讓他們注意的是少年身邊有一頭雄鹿,這在林子裡已經是非常少見了,它們見到人就會跑得非常快,怎麼可能會去接近人類,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這一幕讓人不得不相信,它好像在擔心這個倒地的少年,這是歷代聖女都有的能力,怎麼會出現在一個陌生少年身上。
本來他們是來打獵的,但現在卻沒有要打獵的想法,他們可是從小聽著傳說長大的,烏鞅族看不起男性,認為他們是沒用的人,如果不是她們兩拼命證明自己,也沒有如今的地位,現在年過百歲的大巫死了,聖女也失蹤了,族長也不在,正是他們烏鞅族一蹶不振的時候,如果……如果是他們想的那樣,這個少年的出現,說不定不但是他們族群的幸運,是關鍵,還是他們男人揚眉吐氣的時候!
他們激動地突然從枯木從裡出來,讓那頭公鹿慌不擇路地逃竄離開,但他們並沒有追擊,反而小心翼翼接近這個氣息純淨的少年,兩人把他小心送了回去。
兩人沒有帶食物回去,反而帶了個人回到部落,這件事可以說是轟動整個部落的,部落不能帶外人進來,除非是來和親的,隻是少年一回來就被帶進了大長老的帳篷,他們就是再好奇也看不到。
代理族長,大長老巴雅爾摸著胡須,觀察著躺在自己床上的少年,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表情有些疑惑,又仔細嗅了嗅,味道有些淡,但的確沒錯,是聖子的味道,他們部族幾百年才能出一個聖子,特別還是這種根本沒有經過後期藥草輔助,天然就有純淨靈體的聖子。
有傳聞烏鞅族如果出現聖子,那麼就是盛興之日。大長老沒想到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雖然沒了大巫,聖女也失蹤了,卻被他們誤打誤撞的遇到了聖子。
在旁邊戰戰兢兢等待的阿布和日塔目不轉睛等待大長老公布消息,巴雅爾抬頭確定點頭,嘴角也忍不住露出開懷的笑容,“的確是聖子,還是生於大自然的,天賜我烏鞅族永盛不衰!如果他天然就是這般,那麼隻要我們好好培養他的巫力可能比當年被譽為天才的烏仁圖雅更強大,這是我們烏鞅族之幸!”
阿布和日塔興奮不已,看著少年昏迷過去的臉,好弱啊,又擔心上了,“那他沒事吧?”
“是餓暈過去了,過一會就能醒來,你們出去準備點流質的食物吧。”大長老揮手打發他們離開,他現在全部心思都在床上的少年身上。
很快出現了聖子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部落,受到大長老的肯定,那這件事就沒有什麼好懷疑的了。阿布和日塔兩人更是因為帶回了聖子,所有看到他們的人都對他們贊譽有加,這讓一直受到壓迫的他們感覺到揚眉吐氣。
部族裡的人家當都有不少,很多都候在大長老的帳篷外,獻上最好的瓜果和肉類靜靜在外面等著,特別是部落裡一些平時就地位比較低的男性,他們激動地想,是聖子不是聖女,隻有一字之差,但對他們來說意義就不一樣了。他們覺得自己翻身的日子到了,有的居然把自己的本命貓魂做的首飾獻上來,以示自己對聖子的贊美和推崇。
這些人都被巴雅爾給勸回去了,說是聖子現在需要靜養。過了兩個時辰,少年悠悠轉醒,當發現自己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他顯得非常害怕,不停得往牆角縮,這輩子都沒哄過人的巴雅爾不得不用自己最溫柔的聲音哄著少年。
少年自從睜開眼之後,本來還隻是清俊秀雅的臉瞬間好像忽然有了光彩,變得極為奪目,那雙眼非常幹淨,好像世界上什麼汙垢都無法汙染到他,這才是他們聖子該有的模樣,巴雅爾滿意地點頭。隻是聖子到底經歷過什麼,為什麼會這麼害怕,“別怕,是我們救了你,我們不會害你,你是從哪裡逃出來的?怎麼會餓暈在路上?”
少年並沒有回答,非常害怕陌生人,隻想離開這個地方,直到巴雅爾問:“你是不是孤兒,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誰嗎?”
少年這才停了下來,這個反應巴雅爾就知道自己問對了,少年果然是孤兒,他定然原本應該出生在他們部族裡!
巴雅爾的心情是那麼激動,以至於要拼命握緊拳頭,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告訴少年,這裡就是他的家鄉。
少年靜靜地聽他說著,當越來越多的證據擺在面前,才安靜下來。
巴雅爾用了自己最大的耐心才漸漸讓少年相信自己,直到一樣樣事情都對上了,少年的態度終於軟化,巴雅爾欣慰極了,看他們的聖子是多麼的懂事,哪怕自己在外面長大都如此健康善良。
在巴雅爾的詢問下,少年才把自己的經歷給斷斷續續地說了一遍,大長老一開始還好,到後來卻越聽越氣。
雖然少年說的並不是那麼確定,但他一聽就聽出來他口中的是誰,阿琪啉!你居然敢把堂堂我們烏鞅族的聖子給關起來!要不是他自己吉人天相,有上天安排,他們哪裡還見得聖子。
他本來隻是生氣阿琪啉居然引狼入室,別看這些年烏鞅族發展的很好,但他們到底隻是一個部落,周邊還有兩個整日殺紅眼的鄰居,別說本是同根生這樣的廢話,既然分裂了他們就是分開的個體。如果不是地理優勢,隨時都有可能被吞並,在阿琪啉想要和戟國皇帝暗中合作的時候他其實是不同意的,但戟國對他們部族的確是相當優待,在這十年間可以說讓他們在這塊綠洲站穩了腳跟,間接也算是稱霸了這塊地方。
可就是他們都以為能繼續這樣發展壯大下去,卻被戟國人打得措手不及,戟國皇帝居然一直存著想要滅掉他們的想法,也許一直都有,隻是以前時機還沒到!巴雅爾可不敢忘掉那些原本是西部四十八域,被李變天這些年來吞並的隻剩下四十個了。
而這一切都是阿琪啉當初一意孤行的後果。
這時候,巴雅爾卻忘了,當初阿琪啉一意孤行的時候,也沒有人盡全力去阻止過,他們在有好處的時候享受,卻在發現好處反而是一個奪命符的時候將全部責任推卸,涉及到自身利益就會本能地將鍋給別人背。這也就是常說的那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與此人善良與否並無關系。
現在經過少年的描述,巴雅爾才知道,少年一開始是被阿琪啉關在地下的,然後不知怎麼的就被戟國四王爺看中了,就跟在戟國皇帝身邊了,這次隻是戟國四王爺來丹呼城打獵,少年恰巧出現在這裡被阿琪啉看到,兩人有了口角,巴雅爾猜測這口角大約是因為當年被阿琪啉關了後的氣憤。
本來就兇悍的阿琪啉,也許是氣不過,又把他關起來了,少年也是聰明,找到了逃跑的機會。在逃出來後就在路上餓暈了,幸好被他們的人找到。
誰不知知道戟國四王爺是幹什麼的,那就是個敗類,不是個東西。
阿琪啉居然為了討好戟國皇帝,不但隱瞞找到聖子的消息,還把百年難遇的聖子給囚禁起來,甚至獻給了那樣的王爺,巴雅爾覺得自己從來沒有比今天受到的打擊更多,更痛恨阿琪啉,更痛恨戟國,他現在氣得想吐血。都做了那麼多烏七八糟的事情了,聖子還怎麼對他們部落有歸屬感,怎麼會喜愛這個部落,阿琪啉是活生生把部落振興的希望給往外推啊!
這是要了他們整個部族的命啊!
那女人難道真的是被李變天那模樣給迷惑了嗎,竟然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他雖然沒有見過,卻知道戟國有不少女人都哉在戟國皇帝手裡。
阿琪啉雖然表現的並不明顯,甚至還常常不屑的語氣說李皇,但這卻是她唯一一個特殊對待的男人,已經說明某些問題了。
他當然一點不都懷疑少年說的話,首先聖子身上的氣息是無法冒充的,其次巴雅爾太了解阿琪啉的為人了,她的確會做這樣的選擇,聖子是男性,對於阿琪啉在部落的統治地位必將遭到威脅,如果她第一時間看到了聖子隻會將他藏起來,她本就是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女人。原本的大巫是最支持阿琪啉的人,所以阿琪啉會死死保住大巫不可動搖的地位,兩個人相輔相成,哪怕阿琪啉不是他們部落最強的女人隻要有大巫在,也穩穩坐在族長的位置上十多年,包括下一屆聖女烏仁圖雅,因為不滿阿琪啉的強制而逃走,阿琪啉自然不願意一個反抗自己的聖女繼任,烏仁圖雅被抓回來的時候,阿琪啉就對她用了死刑,族人隻以為烏仁圖雅是逃跑後失蹤了,但實際上他知道阿琪啉已經殺了烏仁圖雅和她的奸夫,甚至還有烏仁圖雅肚子裡還沒出生孩子。
他知道真相的時候,烏仁圖雅已經死了,於事無補,哪怕他再痛恨,又能拿這個有大巫和戟國皇帝撐腰的阿琪啉怎麼辦。
少年說的斷斷續續的,很多話都是有頭沒尾的,但巴雅爾基本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