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97章
待皇帝離開後, 延壽宮就採取了外松內嚴的防衛,對外宣稱太後重病, 就算是皇後也輕易見不得。
顯然比起太後的命, 對晉成帝來說自然是皇家顏面更重要。再說如今的太後娘娘是嫡母,兩人的關系也隻是比陌生人好上一點,若不是為了孝道和天下悠悠眾口恐怕他早就放棄了太後。
邵華池派人盡心盡力照顧太後, 當然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除了強行戒斷外屬於太後的份例一樣不少, 當菩薩似的供著。無論太後怎麼瘋狂渴求和哭鬧都隻派人看著,那悽厲的喊聲令人膽寒, 還是晉成帝派人堵上了嘴才安靜下來,太後雖然神智常常陷入癲狂狀態,但是清醒的時候卻能分辨的出來是要誰要作死自己, 內心更是恨毒了晉成帝了,這是完全忘了當初皇位是誰幫他坐上去的, 先帝的孩子可不少, 如若不是她全力支持, 晉成帝那時候想那麼安安穩穩坐上皇位?
太後猶如一個市井潑婦, 口中咒罵不斷,問候了晉成帝的十八代祖宗, 把以前還是阿旗靶部落公主的氣焰完全爆發出來。
讓人盯了幾次, 也未嘗沒有考驗皇七子品性的緣故。回來報告都是七子盡心盡力地照顧太後的結果,暗嘆了聲邵華池手腕太軟,這個七子什麼都好, 全身上下除了從娘胎裡帶出的毒素,就剩外剛內柔這個缺點了。多次喊來自家兒子耳提面命,太過心慈心軟讓他如何能放心,但每每邵華池表面答應的好好的,等到了延壽宮還是照樣供奉著太後,並向太後訴說前因後果,為自家父皇做了不少解釋。
晉成帝雖然隨著年歲的增長,兒女越來越多,但人心總是偏的,他喜歡的就那麼幾個,越是和七子相處越是贊嘆不已,各方面都相當不錯,他不像老大有母家、妻族的支持,哪怕是妻族那也是朕硬塞給他的,也不像老九在文人間的威望,腳踏實地地辦事,但朕是怎麼對他的?
“小七,你恨朕嗎?”在御書房,將差事吩咐下去後,晉成帝問道。
啊?
見兒子錯愕又迷茫地望著自己,顯然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不過邵華池選擇了最穩妥的回話。
“您是孩兒的父皇,哪怕在民間的父子,父親對兒子嚴格要求,兒子也沒有怨懟的道理,因為兒子知道父親是永遠不會害自己的孩子的。父對子如何,兒子都是情願的。”不知道晉成帝是什麼意思,邵華池卻依舊真心實意地說道。
“朕知道。”隻有你是真的把朕當父皇,當你的父親,從未想過利用朕的寵信來爭奪什麼。
待邵華池退下後,晉成帝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明,這不是“仙丹”帶來的效果,無論未來他是否能飛升,都該提前下定決定了,“安忠海。”
“奴才在。”安忠海一直站在桌案邊等待差遣,可以說伺候兩代帝王已經讓他習慣了時時刻刻在御前不動聲色的關注皇帝,以便隨時準備好帝王所需。
“準備詔書,兩份。”晉成帝頓了頓,才附道:“要……譽黃和應劭的。”
譽黃的!?安忠海一驚,狠狠低下了頭,連身體都在微微顫抖,緩緩退出御書房,去準備詔書所需之物,包括玉璽等六方。譽黃詔書,是襲自邯朝的制度,用來禪位的專用詔書。晉成帝孩子諸多,但除了年長的幾位,一開始孩子的成活率並不高,所以普遍年齡偏小,即便如此,幾個年長的依舊爭紅了眼,他不是看不到,隻是維持著平衡,希望他們保持著兄友弟恭,不要連皇家最後一絲親情都失去。直到這幾年朝內外穩定了後,孩子才漸漸多了起來了,但整整十五年了,晉成帝都沒有決定皇儲人選,現在,皇上終於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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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這杜絕了晉成帝日後突然仙逝,諸多皇子爭奪帝位的情況,隻是晉成帝卻忘了這世上有人,就有爭奪,帝位更是其中之最,從古至今父子兄弟為此廝殺並不鮮見。
全部準備好了後,安忠海就退了下去,直到晉成帝喊了他,才能再進來。
除了皇帝本人,無人能知道在這一刻的御書房晉成帝下了怎樣的決定。
晉成帝握著筆,卻遲遲沒有下筆,腦中劃過一個個兒子從小到大的事跡,再從各方面來衡量,最後停格在皇貴妃寬和雍容的面容上,又想到了三子前些日子寄回來的信,品性、年齡、才智、威望、師承、母族、能力、出生高貴、身體無殘缺、朝堂間口碑甚好,這麼多兒子下來唯有三子最無可挑剔,不結黨營私,母子皆是大氣的性子,定然不會為難其他兄弟,或者得了皇位趕盡殺絕,其他幾個可就難說了,至於那下一任國師的傳言,不過是保護的手段罷了,晉成帝忖度良久,終於下了筆。
最後幾行字,明確寫到禪於皇三子邵安麟,望能用心理政,愛戴百姓,成千秋之勢,今廣布天下,以時施行,欽此。
詔書是沒有傳錯的可能性的,但凡在這樣正式的文書中,必然會寫上皇子的排位和大名,就算想添加刪改也是不可能。
寫完了譽黃詔書,看了數遍,才打開一旁裝著玉璽的盒子,在詔書上重重按了下去,全部做完晉成帝才吐了一口氣,將譽黃詔書仔細卷起。緩了一刻鍾,開始提筆寫應劭詔書,此詔書與譽黃是一體的,是為了讓禪位詔書的附加版,一般裡面會提出對新帝的要求和束縛,以便更好地傳位於人,裡面會提出一些要求,而繼承皇位的下一任皇帝必須做到,若是做不到就會由保管應劭詔書的人將之公諸天下,取消其帝位,所以大部分繼位者都非常重視應劭詔書。
而晉成帝的應劭詔書,寫的卻是,善待皇七子,保證其壽終正寢,瑞親王府繁榮不衰。
第98章
傅辰在離開前, 囑咐梁成文在給祺貴嫔葉惠莉換臉後,就馬上出發回宮, 七皇子不能少了他的助力。
“你始終是殿下的人, 離開太久未免多生其他意外。”
“我也是這麼想的,隻是終究放心不下泰常山的人。”泰常山是傅辰讓梁成文租下了這個山頭後,改的名字, 所有他們救下的難民都居住在山上。
“你選擇幾個可信的人,另外我到時候會去山上一趟的, 葉惠莉的臉成功幾率大嗎?”
“那敢情好,山上的人都想見見他們真正的恩人。葉惠莉的情況根據你說的辦法, 在天氣轉涼後才動的刀子,處理的及時也沒感染,成功的概率很大, 你打算什麼時候要用到她?”
“至少一年後,她需要出現在京城。”傅辰說道, 看向外面, “我必須走了。”
“等等, 辰子, 你若是有需要定要想到我,無論是我還是老劉太監, 我們把你當自己的孩子看, 在不背叛殿下的前提下我會力所能及幫你。雖然我必須聽從殿下,但在宮裡還有兩個徒弟,他們的天賦很好。”
傅辰頓了頓, “我明白,不會讓你難做。”他需要屬於自己的部署。
梁成文能說這話,又看到他一系列的安排,多半也認為他有自己的打算,梁成文看慣了宮裡的事,也許他出現在盧錫縣的時候,就多少猜出來了吧。
“你需要我幫忙讓你離開那隻商隊嗎?”說的是李變天的隊伍,在梁成文看來傅辰幾乎是完全被這群人監視著的。
“現在還沒到離開的時候。”他還有很多事沒做。
……
傅辰跟著李變天等人,甚至沒來得及收斂老夫婦的遺體,因為阿一等人發現被人跟蹤的氣息,他們必須馬上離開了,這裡依舊是晉國的地盤,哪怕是李變天是龍,恐怕也隻能盤著。
中途,阿三掀開布簾,冷風灌了進來。他拎著一個鳥籠過來,犀雀虛弱地躺在籠子裡,到了冬天不適應這般天氣的它奄奄一息,嘴巴甚至被綁了起來。
在這之前傅辰一直沒看到過它,他猛然想到剛醒來那會兒聽到的熟悉鳥叫,因為後來沒再聽到便沒再在意,阿三猶豫道:“主子,這鳥兒的情況不樂觀,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時不時暴躁一番,再這麼下去隻有死路一條了。”
傅辰忽然意識到,他的血……才讓犀雀那麼激動!
犀雀是熱帶鳥類,一般人就算撿到也無法飼養,但從犀雀攻擊他到現在,都過去大半年了,顯然李變天主僕是懂得養殖這些鳥類的。
那瞬間許多記憶充斥入傅辰腦海中,他眼睜睜看著那籠子裡想麻雀大小的犀雀朝著他的方向掙扎。
顯然,它是漏網之魚。
傅辰知道自己摧毀了所有對自己攻擊的犀雀,但如果是根本沒攻擊自己的呢?
那日就在李變天離開傅辰後,在護城河邊撿到了一隻翅膀受傷的犀雀,犀雀從資料上來看,相當珍貴,常人無法見得。
而後,這隻犀雀卻成為碩果僅存的一隻,其他犀雀全軍覆沒。
李變天救下了這隻犀雀,隻是這隻鳥似乎飲用了某個人的血,近來總是處於狂躁的狀態。
犀雀……沈驍!
這個男人就是沈驍背後組織裡的人!
那麼似乎都解釋的通了,為什麼李變天身為堂堂戟國的皇帝會千裡迢迢來欒京,像沈驍那般人物又為什麼能臣服在他腿下,宮裡十幾年來的暗樁還有在京城的布置,絲絲縷縷的蠶食著晉國的權力中心,這世上還有誰有這番能力和資本!
另外如果扉卿也有嫌疑的話,那麼李變天當時是否是從觀星樓出來的?
沈驍、蔣臣……扉卿……李變天,在他們身上傅辰看到了若有似無的關系。
“在想什麼呢?”李變天磁性低沉的聲音在傅辰耳邊響起,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轉了過來,兩人隻有一拳的距離,隨著剛才打開的布簾,發絲被狂風撩起,吹到傅辰臉上,帶著入扣的麻痒。
傅辰的目光一直放在那鳥籠的方向。
“喜歡?那便送你吧。”李變天隨意道。
阿三不敢相信地看了眼主公,又猛地低下了頭,像是沒聽到。犀雀有多珍貴,他不相信主公會不知道,這可是扉卿大人親自飼養的,它的珍貴之處在於稀有,這會兒為了哄自家徒弟,連這種昏招都使出來了,當年的沈驍可是直接被丟到軍隊裡磨練成人的。
傅辰一臉驚喜,一改之前的頹廢與沉默,從不甘不願的阿三手中接過了鳥。
見少年果然喜歡,李變天知道之前對自己的恐懼暫時被忘了。
當天晚上,他們要外宿在叢林裡,李變天正坐在篝火邊,看少年一臉躊躇和小心翼翼,有些好笑地望著他,招了招手,又捏了捏少年被凍僵的柔嫩臉頰,“怎麼了,哭喪著臉。”
難得看到少年這般表情,李變天覺得很有趣。
傅辰把藏在身後的犀雀屍體攤開,鳥死得無知無覺的模樣,“對不起……您送給我……”
李變天到了嘴邊的笑意漸冷,依舊溫和,“左右不過是隻麻雀,死了便死了吧。”
輕描淡寫地揭過了這件事,如果不是知道這是極為珍貴的犀雀,傅辰恐怕也被李變天給糊弄過去了。
當僕從當久了,自有自己一番生存之道,比如會在達到目的的時候順便試探一下主子對自己的容忍底線,找好自己的定位,隻是曾經是邵華池,現在是李變天。
一路往西北,又走了大半個月,天氣越來越冷,罡風吹得臉頰生疼,像被一把把刀子生生割裂皮膚。
李變天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我們被跟蹤了,對方是高手。”
傅辰聞言一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半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