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此時,有太監來報,“皇上,簡郡王求見。”
簡郡王,就是祺貴嫔的父親,開國功臣之後,世襲郡王。
“不見!”皇帝這次是鐵了心了,他就是對這些開國功臣太仁慈,才容得他們一次次挑釁皇權。
縱狗咬人,好似還衝著朕來的!
朕還想好好問問簡郡王,把女兒送進宮安得什麼心,是不是想讓這皇朝改個姓?
祺貴嫔猛然看向皇子中的邵華陽,似乎想說什麼,但邵華陽的目光冷如寒鐵,讓她忽如醍醐灌頂,她知道如果今天說了,以二皇子跋扈狠毒的性子,絕對不會放過她,不能說!曝光了這段關系,他們兩人都會完蛋的!
傅辰隱匿在太監中,看著祺貴嫔抱著皇帝的腿,怎麼也不願撒手,而皇帝抬腳想要甩開她,一旁的侍衛正在準備杖板,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在他們身上,都忘了那條一直躲起來,到現在還沒找到的黑犬。
傅辰看了下一直關注著皇帝周遭的七皇子,又看向暗處,一雙綠油油的眼。
記住那味道了吧,現在,就攻擊他!
那黑犬,在無人設防的情況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皇帝。
黑圈身形龐大,此刻衝過來,侍衛一下子毫無防備,根本擋不住。
它露出了血盆大口,那裡殘留著鮮血的味道,牙縫裡還嵌著肉絲,好不可怖。
離皇帝最近的就是跪著皇子的那一排,幾乎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躲避危險。
而在之前看完傅辰那一絲暗示後,默默等待突發事件,抓住時機的邵華池,反其道而行,站起撲向皇帝。
黑犬離皇帝很近,近到它已經咬住了晉成帝手臂上的肉,晉成帝雖身懷武藝,但他常年沉溺於酒色,反應並不快,加上身形微胖,行動微遲緩,他從未感覺到死亡離他如此近。
此時臉上鐵青,就在黑犬剛咬到他手臂的時候,一旁的大力將他推開,邵華池讓自己代替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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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邵華池已經被咬到了!鮮血飆到了晉成帝臉上,觸感是溫熱的。
就在那一怛剎時間裡,邵華池被黑犬叼住肩膀倒在地上。
而其他皇子,比如大皇子邵慕戬早就逃得遠遠的,另外皇子有的嚇傻在原地,有的還在猶豫,那瞬間,晉成帝似乎看到了誰是真正孝順的人。
他還記得曾經對老七的評價,此子過於陰邪,難堪大任。
但現在就是在他看來深沉陰鬱的皇子,他心中的恥辱,在所有人退卻時,衝了出來,甚至不惜以命換命。
在那麼短的時間裡,是沒有反應時間的,那都是身體的本能。而他做了什麼,他剛才居然還覺得此子來的太晚,對宮中事不在乎,特別是出事的還是他現在的母妃皇後,居然杉杉來遲,不敬不孝,枉費皇後待他如此好。
“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救七皇子!”晉成帝對一群還沒反應的侍衛吼叫道,又看向邵華池,“老七!”
晉成帝走了幾步,卻被阻止,邵華池忍著痛,艱難道:“父皇,您快走,我沒事!”
晉成帝一愣,看著這個他好像從來沒正眼看過的七皇子。
他的孩子太多了,其中優秀的孩子更是數不勝數,比如仁慈心善也是下任國師的三皇子邵安麟,擁有生財天賦時不時充盈國庫的六皇子邵瑾潭,像極了他年輕時的二皇子邵華陽,聰明也驕傲的八皇子邵華延,有神童之稱為人謙和的九皇子邵子瑜……太多優秀的孩子,這個畸形兒對晉成帝來說是想抹去的存在,即使知道那是毒素作用,但在帝王眼裡就是不完美的。
而隻有這個不完美的皇子,冒著隨時死亡的危險,不讓他靠近分毫。
赤子之心!老七這孩子看似不討喜,卻藏著顆至純的孝心。
他活了大半輩子,卻始終看不清人心,父皇說的沒錯,他的眼睛是被糊了。
晉成帝的怒吼後,侍衛們才衝過去,將那狗打得血肉模糊,可即使身子斷成了兩截,黑犬在斷氣前,還咬著口中的人肉。
前前後後可能還沒幾個瞬息,邵華池的肩膀已經鮮血淋淋,半邊身子都浸泡成了血人。
邵華池昏迷前,餘光看向人群中跪地的傅辰:這就是你提醒我的事吧?
你是想讓我以命博得一絲關注還是恨不得我死?
剛才那種情況,我隨時都會沒命。
傅辰,你道我心思深。
但又有誰看得懂你?
第39章
傅辰並沒有看邵華池的方向,反而望了一眼那隻被打成肉泥的狗,他摸了一下胸口的玉佩,跪地時悄然閉了閉眼。宮裡不能悼念親朋好友, 往往眼睛一睜一閉, 就算過去了。
幾位太醫想要給晉成帝包扎,卻被不耐煩揮開, “都去看老七,朕沒事!”
晉成帝見邵華池虛弱地像一紙片兒, 朝著自己望來,目光還心心念念地好像在表達什麼意思,那帶血的傷口將蟒袍染紅了, 格外刺眼。這孩子在執著什麼, 明明已經說不出話了,卻遲遲不願昏過去。晉成帝有些隱隱的痛,這痛是因心疼。他忽然看懂了, 這孩子的母妃已經走了,隻剩自己這個父皇,也許對老七來說,他是唯一的依靠。
晉成帝抬起自己被咬到的手臂,有幾層袍子的緩衝作用,再加上邵華池的阻擋,他隻受了一點皮外傷,好像為了讓邵華池安心,刻意說了一句:“朕沒事。”
直到晉成帝說完這句話,邵華池才好像再也撐不住,猛然倒下。
倒下前,他嘴角露出了釋然的微笑。
好像晉成帝沒事,是他最大的安慰。
又是一陣人仰馬翻,人群吵吵嚷嚷地抬著昏迷過去的邵華池。
“都輕一點!不知道他是七皇子嗎,這麼粗暴!”晉成帝看到侍衛們粗手粗腳的,見邵華池傷口裂得更大了,很是不滿,這是從七皇子出生至今,晉成帝第一次沒有在物質上表示關心,“太醫呢!還不跟去重華宮!”
侍衛們也是冤枉,他們平日學的可不是怎麼帶傷患,一個個都是大老粗,哪裡能輕輕地來。
幾個人像對待易碎物品似的抬起邵華池,正要離開,晉成帝又道:“重華宮太遠了,直接送去朕的養心殿。”
養心殿!
一般皇帝就是臨幸哪個後妃,也絕不會讓其過夜,可以說養心殿是皇帝的私人空間,現在卻直接讓人將邵華池抬過去,這份榮寵也是令人側目。
這老七,果然是會咬人的狗不叫,不聲不響地就給他們來這麼一招!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底下一排皇子神色不一,有的將驚訝收斂,有的看向邵華池的目光頗為復雜,有的按兵不動,九皇子邵子瑜端端正正跪在原地,似乎發生什麼都與他沒關系,而他身邊的大皇子似笑非笑,輕聲耳語,“呵呵,老七不錯啊!被老二逼成這副模樣,出了險招,也算有點腦子,可惜了。”
七皇子知道,靠著皇帝那點對麗妃的愧疚,維持不了多久,在晉成帝心裡,二皇子雖不是長子,卻是嫡子,又是最像他年輕時的,寵愛從來就不少,地位不是其他皇子可比擬,他想在二皇子手下活下去,必須要搏命。
邵子瑜自然知道大皇子說的什麼可惜,邵華池無論從母族還是本身,都不可能繼位。
那邊太醫有些躊躇,皇上也算給他出了難題了,介於晉成帝是個喜怒不定的皇帝,他必須要問上一遭,“皇上,臣等是先去養心殿醫治七殿下,還是待在長寧宮?”
“你們待這兒也無甚用處,留幾個,其他都去養心殿照顧老七吧。”
大部分時候太醫給後妃看病,雖不會像傳聞中的懸絲診脈,但還是需要在妃子的手腕上蓋上布,不可直接接觸,不可直視,不可隨意搭話。診脈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生產了,所有男性太醫隻能在外間等候,在產房裡的是醫女和產婆,他們的存在更多是解決一些能口述的問題。
所以晉成帝說治不好,通通問斬,對他們來說並不公平。
此時在產房內的床上,剛從昏迷中迷茫清醒的皇後吳胤雅隱約聽到外間的談話。
剛失去孩子的脆弱加上晉成帝話,她恨不得沒醒過來。
她的手抓著床下的被單,指甲幾乎要刺穿被單。
晉成帝是個搖擺不定的人,從他一段時間就有個寵上天的“真愛”就能看出,看似痴情,實則無情,那感情維持不了多久,對於他的妃子還是兒女來說,有這樣的丈夫/父皇都不是件好事。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皇帝和七皇子身上時,沒人發現一群太醫中,一個經過祺貴嫔身邊的蔣姓太醫甩了下袖子,在一層袖口上,有一排細小的字,顏色為紅,讓跪地正哭得梨花帶雨的祺貴嫔瞬間兩眼放光。
在確定她看完後,那蔣太醫才“不慎”跌倒,袖口直接擦過地上的血液,染了一片紅色e.
這樣自然而然的動作可能任何人都發現不了,特別是所有人的關注點已經從祺貴嫔身上離開的時候。
但跟著出來的安忠海卻是看到了這一幕,他不著痕跡地望了望在來之前派人“提醒”過他的德妃娘娘。
[海公公,咱們德妃娘娘也是不想皇上被蒙在鼓裡,她一顆心裡可全都是皇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