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但三天懷孕生子……
我表示接受無能。
葉弦小朋友臉上的笑容微頓,他抿了抿唇,收起了那副面對旁人時軟萌可欺的神情,眸光清透成熟,他開口:「媽媽,如果我說,我不希望你遇到我父親呢?」
我樂了,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臉:「小小弦,換成別的孩子,巴不得自己的父母在一起組成一個圓滿的家庭,哪怕不在一起,也會盡量撮合,怎麼你就如此另類?」
葉弦輕聲道:「若是父親值得託付終身,我不會反對,能不能俘獲媽媽的芳心,端看父親本事如何,我更不會插手。我希望媽媽不要因為我,放棄自己想要的人生。」
「葉弦隻想成為媽媽的盔甲,而不是軟肋。
「媽媽,你先是自己,才是妻子和母親。」
葉弦神情認真。
我:「???」
蛙趣,兒子,你這認知是不是太超前了?
這真的是一個五歲的孩子會說出來的話?
我敏銳地感覺到,兒子似乎對他的爸爸不甚喜歡,甚至還有隱隱的厭惡。
對我就一口一個「媽媽」,對那男人的稱呼就是陌生疏離的「父親」。
葉弦眸中浮現一絲淡淡的水霧,似釋然又似難過。
「更何況,我父親,從來就不是媽媽的良人。」
我還沒體會到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手腕突然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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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小心翼翼地在我手腕被賀彥掐出來的紅痕上面塗藥膏。
邊塗邊呼氣:「痛痛飛走了~」
啊!我怎麼會有這麼可愛貼心的兒子?
5
葉弦在家裡住下了。
他抱著枕頭,期期艾艾:「媽媽,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我不同意!」賀彥厲聲道,他惡狠狠地瞪著葉弦,眼中布滿血絲,好像一隻被侵佔領地的猛獸。
我嗤笑:「我管你同不同意。」
曾幾何時,我也像他這樣怒氣衝衝地訓斥過他,不許他跟外面的女人過夜,但沒用,他依舊我行我素。
別說隻是陪兒子睡睡覺罷了,就算我帶回來一個男模春風一度,他又能如何呢?
幾年前他發射出去的子彈,此時正中他的眉心。
葉弦似乎被嚇到了一般,豔紅瞬間蔓延至他的眼尾,豆大般的淚水聚集眼眶:「叔叔,我好久沒見過我媽媽了,我隻是想陪陪我媽媽而已,這樣都不行嗎?」
他聲音哽咽,稚嫩軟糯的嗓音帶著哭腔,他嫩白精致的臉蛋八分肖似我。
「是我逾矩了,媽媽,我這就……」
我的容貌是那種張揚明豔的類型,就算一時低頭,也帶著咄咄逼人的囂張。
我在酷似自己的臉上看到這樣楚楚可憐的神色居然毫不違和,我狠狠憐愛了。
我立馬將他抱起,輕聲哄道:「他哪邊涼快哪邊去,誰也不能欺負我兒子!」
說著,我厭煩地剜了他一眼:「說好的各玩各的,你伸的手未免也太長了些吧?我跟我兒子睡,你跟你外面的那個女人睡,很公平不是嗎?
「你看你兇神惡煞的樣子,還有沒有一點賀家大少爺的模樣,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無理取鬧?」我的聲音溢著濃濃的嫌惡。
賀彥沒想到有朝一日,回旋鏢會打在他身上。
說各玩各的,是他。
說互不幹涉,是他。
現在受不了我劈腿冒出一個兒子的,也還是他。
如此雙標之人,著實讓我大開眼界。
以前我怎麼看他都看不夠,現在我看到他就嫌煩。
我抱著兒子,頭也不回地往房間裡走。
所以並未看到。
葉弦泫然欲泣的神色一掃而空,他挑釁地看了一眼賀彥,嘴唇微動,緩緩吐出兩個字:
「傻逼。」
賀彥氣得臉都綠了。
6
第二天中午,阿姨做好了飯。
賀彥小心翼翼地扶著林嬌落座,給她夾菜,垂眸間溫柔盡顯。
仿佛昨天的暴怒不曾出現。
若是我這時候抬頭,肯定少不了一句,他以前也是這麼對我的。
但是,我沒空看他們倆你儂我儂。
因為我正在跟兒子掰扯。
葉弦:「媽媽,我想吃肯德基。」
我嚴肅地道:「弦兒,吃太多肯德基會變成一個小胖子。炸雞、可樂、漢堡,都是不健康的食品。」
葉弦朝我撒嬌,還引誘我:「媽媽,我們又不多吃,想想我們從遊樂園回來,外酥裡嫩的藤椒雞排漢堡,配上冰檸可樂,還有香脆的大雞腿……」
我的底線斷了,一拍大腿:「好,周末就帶你去!」
咳咳,別怪我不堅定,我也有點饞肯德基。
葉弦親親我的臉,笑容染上眉眼:「媽媽最好了,媽媽是全天下最好的媽媽!」
賀彥見我半分目光都沒有施舍過來,心中微怒,原本輕柔的動作也變得敷衍起來。
「阿彥,我不喜歡吃芹菜。」林嬌瞅了他一眼,小聲說道。
賀彥卻沒理她。
目光全落到正在互動的我和葉弦身上。
他眸底黑若沉淵,手上青筋直冒,像是生生想要將筷子折斷。
我注意到這一幕,心下冷笑。
男人啊,就是賤。
當我為他奉上熾烈的愛意時,他棄若敝履。
當我對他不屑一顧時,他又不斷試探我對他的感情,甚至像哈巴狗那樣貼上來。
一個女人真的死心,你以為她還會再回頭?
7
葉弦的親生父親是誰,他閉口不談,我也不多過問。
孟家好歹是豪門世家,別說養一個小孩,養十個小孩都綽綽有餘。
我爸媽就我一個女兒,對我極為寵愛。
當初我嫁給賀彥,他們也未曾反對。
那時,賀彥還沒有變心,對我極好。
明明不擅長針線,卻偏偏親自為我織圍巾。
那粗糙的針勢走向,土不拉嘰的花紋,我故意說了一句真醜,他眸光黯淡,卻堅定道:「我會好好學的,爭取給我家嫣兒織出最漂亮最暖和的圍巾!」
我摟著他的脖子笑著說,我在開玩笑,我很喜歡。他的眸光如星星般璀璨,俯身吻上我的眼睛。
我體寒,冬天的時候容易手腳冰冷,他握著我像雪糕一般的手,放在他熱乎乎的懷中,他寵溺一笑:「我願意為我家嫣兒暖一輩子的手。」
我被小混混欺負的時候,他如同天神般降臨,揍得他們屁滾尿流,黑色的外套罩著我的身體,淡淡的薄荷香讓我眼淚流了出來:「賀彥……我害怕。」
賀彥笨手笨腳地將我的臉擦得通紅:「別哭,我把他們打跑了。
「嫣兒,我會一輩子保護好你的。」
……
就連在商場上狡詐如狐,看透人性的爸爸也未曾懷疑過當時賀彥對他獨生女兒的真心。
更何況深陷在他溫柔寵溺之中的我?
知道他出軌的那一刻。
我的世界寂靜,枯萎,滿目荒唐。
當時我站在商場,手中還拿著我為他挑的黑色襯衫。
手機裡,兩人牽手、擁吻的照片無比刺眼。
商場中。
傷感的歌曲一句一句播放。
「其實我明白/我並不明白/結局會分開/我不想分開/我還在抱著手機傻傻期待/我也能釋懷/並不能釋懷/愛或者被愛/都不是例外。」
眼淚滴落手機屏幕,視角模糊。
我茫然地抬起頭。
歌曲依舊不止。
「你留下的衣服,還在陽臺/可能我沒見過,你說的那片海/可能你說的愛,是假的不存在/我不知道我怎麼了我還在期待/能和你有未來。」
我像是醒悟了一般,使勁擦幹淨屏幕上的淚水。
不會的不會的,他那麼愛我,怎麼會背叛我,肯定是我看錯了!
「你怎麼忘了,你先說的愛我/抽屜裡放著,你送的音樂盒/是不是快樂,全被你帶走了/
還是習慣孤獨一個人的生活。」
……
擦幹淨了,我滿懷希望地再次點開圖片。
似乎在嘲諷我的天真。
那張兩人擁吻的圖片再次映入我的眼簾。
……
隻道是,等闲變卻故人心。
8
爸爸知道賀彥變心的那天怒不可遏,親自上門生生打斷了賀彥的兩根肋骨。
並勒令我立刻跟他離婚。
我哭了一天一夜,死活不肯放手。
很多人罵我「戀愛腦」「矯情」「王寶釧 2.0」「一個渣男踹了就踹了,哭個什麼勁」。
可是針又沒有扎在他們身上,他們又怎麼知道痛?
我愛了他十幾年,從高中到大學再到步入婚姻的殿堂。
人生有多少個十幾年?
我將我最炙熱的感情、最美好的青春用來澆灌這棵名為愛情的大樹。
它在我的心髒狠狠扎根。
斬斷感情無異於挖出我的心髒。
我又怎麼可能甘心?
離婚之後,讓位給別的女人,讓別的女人撿便宜?
想都別想!
如果葉弦不出現。
哪怕賀彥帶著懷孕的林嬌到我面前耀武揚威,我都不會想離婚。
都這個時候了,自然是無關愛意,因為,隻要我還是賀夫人,她們終歸是無法光明正大現於人前的小三。
9
我帶著葉弦回了孟家。
爸爸媽媽都驚呆了。
「外公好,外婆好。」葉弦乖巧地叫人。
爸爸一臉恍惚,隨即反應過來:「閨女,這是你兒子?我外孫?」
我點頭:「他叫葉弦。」
媽媽輕蹙眉頭:「姓『葉』不姓『賀』?等等,你什麼時候有的孩子?」
女兒什麼時候懷孕生子的?他們怎麼不知道?
我尷尬地撓頭:「講真,我也不知道。」
爸爸嚴肅:「所以,他不是那狗東西的種?」
我額上冒出一滴冷汗:「不是。」
我不放心,前幾天拿過賀彥的毛發跟葉弦做了親子鑑定,報告顯示,兒子跟賀彥半毛錢關系也沒有,而我確實是葉弦的媽媽。
爸爸激動地拍了拍我肩膀:「你終於把那龜孫子給綠了?幹得漂亮!」
我:「……」
緊接著,兒子受到了來自兩老的熱情招待,爸爸大手一揮,立刻讓管家訂購了一批春夏秋冬的限定童裝以及選購各種兒童的生活用品;媽媽則讓保姆馬上將一間臥室改造成兒童房。
我將葉弦的來歷跟他們說了一遍。
當時我去酒吧,鼓起勇氣,準備點人生中的第一次男模,結果就被突然出現的小男孩抱住腳叫媽媽。
我現在都無法忘記酒吧中那幾個男模的神色。
其他客人也向我投來古怪的目光。
原因無他,葉弦長得太像我了,仿佛從同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似的。
說著,我掏出了親子鑑定書。
我尬笑:「就挺神奇的,突然無痛當媽,白賺一個可愛的糯米團子。」
爸爸媽媽沉默了。
爸爸終於道:「所以,你也不知孩子的父親是誰?」
我抿了抿唇:「對啊,我有沒有懷孕你們也知道,我連兒子都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更別說他爹了。」
爸爸擺了擺手,語氣輕松:「那就去父留子,要真找上門來,給點錢打發得了。」
我:「……」
我帶著兒子在孟家住了幾天。
實在是不想回去,我一看到賀彥那副仿佛是我先背叛他的陰沉神色和那抽風的情緒就想吐。
10
我再次忍不住詢問葉弦的來歷。
之前葉弦避而不談,但這次,他居然沒有轉移話題。
葉弦鄭重地問:「媽媽,你相信有平行世界嗎?」
我答道:「以前不信,現在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