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群人眼前一亮，太子聞言第一個叫了好。
李承萱笑道：「然後呢？」
我又看向天空零星落下的雪花，伸手接住：
「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
我說完，沈初凝當場愣在原地，一群人也安靜了。
許久，沈初凝不著痕跡地後退了半步，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你怎麼會知道這首……」
太子沒理她，當下就又叫了一聲三聲好，隨著太子喝彩，一群人也都跟著叫起了好。
好好好，能不好嗎，又不是我寫的。
有人私下竊竊私語：
「沈家不愧為書香世家，這姐妹二人當真是厲害。」
「可不是，原本以為嫡出的這位厲害一些，沒想到這庶出的也是不俗。」
沈初凝看向我的目光越來越冷，李承萱則望著我若有所思。
我腦門燒得厲害，實在扛不住了，幹脆朝著太子俯身：
「殿下恕罪，許是出門著了寒，凌霜身子實在不適，便不掃各位雅興了。」
太子見狀，一瘸一拐地上前查看，這才見我看我身體還真是搖搖晃晃的，皺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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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讓隨身丫頭去後廚端些姜湯來吧，你們這群小女娘，可別從我這太子府出去，一個個都病秧的了。」
太子說完，一群人頓時掩嘴輕笑。
彩環不得已被下人帶著去了後廚。
見身邊沒了人，我頓覺不妙，這是在太子府，他為何要支開下人！
果然，彩環剛走，太子就要上前拉我：
「這可憐見的，凍壞了可怎麼辦，來人，快送沈二小姐去偏殿暖和暖和……」
偏殿！
我一把抓住了沈初凝的袖子躲在了她身後：「長姐……」
沈初凝掃了我一眼，這才冷哼一聲：「還算知趣」。
隨後她將我護在身後，朝著太子俯身道：
「殿下見諒，我二妹打小身子不好，如今在外面站會兒就受不住了，這會兒再不讓她回家歇著，怕是過年都要在病榻上了。彩蝶，還不快帶二小姐回府，省得在這給殿下過了病氣。」
我躲在她身後連忙點頭：
「長姐說的是，凌霜身子不爭氣，就不掃殿下興致了，還請殿下恕罪。」
話都說到這份上，眾目睽睽之下，太子這才不好說什麼，隻好掃興擺了擺手。
沈初凝立即掃了彩蝶一眼，彩蝶見狀趕忙上前攙著我轉身離開。
二人走到園子僻靜處，我腳下虛浮，實在走不了，幹脆扶著一旁假山抬手擺了擺：
「你回去吧，那大門離這裡不遠，我自己去馬車上等著就是了，你到時候見了彩環，讓她直接去門口找我。」
彩蝶卻看了眼遠處的大門，又看向我：
「可是小姐……」
「長姐四周不可無人，這是太子府，剛剛殿下遣了所有下人，她若因此讓人下了絆子，這趟就白來了，你快回去。」
彩蝶心裡一驚，連忙朝我俯首道謝，隨後轉身小碎步跑了回去。
我暈暈忽忽看著遠處的大門，起身剛要繼續走，卻是走了兩步，雙腿一軟就要一頭栽到地上。
誰預料中的疼痛沒有來，睜眼一看，發現自己正落入一人懷中。
楊忱不知何時出現，正眯起眼望著我：
「二妹妹這人情，我倒是欠得大了些。」
我還未掙脫，卻被他直接攔腰抱起，我連忙拽住他的衣襟：
「不可，這裡人多眼雜，表少爺自去忙自己的吧……」
楊忱卻不理會，徑直抱著我一路大大方方地朝著園子外走去：
「哦？二妹妹知道我在忙什麼？」
我頭暈眼花，下意識搖頭：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
迷糊間，就聽頭頂輕笑一聲，隨後我就徹底燒得失去了意識。
等再睜眼，我已經人在晃蕩的馬車裡了。
馬車？
他怎麼將我帶出來的？那門口應該有太子的府兵啊！
我想動，卻被人環在懷中，半分也動彈不得。
溫熱的暖意從身後胸膛傳來，我身子一僵，抬眼看向正閉眼休息的男人。
「不必擔心，一路上人都被支開了，沒人看見我抱你出來。」
「彩環……」
「你那丫頭已經被我差人帶回沈家了。」
我強撐著要從他懷裡起來，卻被他又按回懷中。
「『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可這新春明明還未到，二妹妹作這詩，不覺得早了些？」
我呼吸滾燙，拼了力氣也隻能睜開眼，望見男人稜角分明的下顎線。
他低下頭，眸子漆黑猶如一翁深潭：
「二妹妹倒真是仗義，泛著高熱還要帶我入太子府，這讓孤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無力地閉上眼：
「王爺隻需記得……屆時還凌霜一個自由身……便是了……」
耳邊溫熱傳來一絲沙啞：
「自由身，你就這麼想離開？」
「是……」
「要是，我不想呢？」
「我管你……」
恍惚間，滾燙的呼吸被一絲冰涼入侵。
幹涸的夢裡光怪陸離，唯有那一絲涼意讓人倍感熨帖。
我如墜深淵，直接失去了意識。
17
高熱發了三天，郎中來了都搖頭，等四日半夜我終於清醒過來時，就見彩環在我枕邊一臉欣喜：
「小姐，您可算醒了！」
我捏著沉重的腦袋看向四周，確認是自己的房間這才松了口氣。
「小姐，可是哪裡還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我搖了搖頭：
「沒，就是做了個離譜的夢，夢見我好像是被個討人厭的抱回來的……」
彩環聞言立即給我打眼色，我一臉莫名，突然聽她身後傳來咳嗽聲。
抬眼一看，就見楊忱不知何時就坐在桌子前喝茶。
我嚇了一跳，一把拉上窗幔：
「他怎麼在這？」
彩環抿著嘴：
「每天半夜都會來，這都三天了，我也不敢聲張……」
彩環剛說完，男人就將茶杯放下：
「二妹妹醒了就好，過幾日我便要離開了，二妹妹身子嬌弱，可要多保重。」
要走了？
也是，都快過年了。
我連忙道：「那……表少爺一路順風。」
剛說完，男人便頓住了腳，他隔著窗幔望著我：
「明日沈老爺會與你詳談具體婚期，你養好身子，等我來年九月娶你過門。」
他說完轉身就走，留我一人愣在原地。
婚期！九月！
還未等我驚訝，次日一早，太子的六十臺聘禮就先提前送到了，隻是聖旨沒跟著來。
但至少這也擺明了來意，闔府上下頓時喜氣洋洋，沈初凝更是得意得很。
太子爺的聘禮前腳剛到，後腳我就被沈自堅傳喚去了書房。
談話內容無非就是沈初凝要被太子截胡，沈家得有人對譚家負責。
而沈夢兒還不到年齡，眼下就我合適，而那譚雲竹也對我有意，所以他打算直接找媒人合個八字，讓我嫁過去。
我也沒推脫，隻說自己從未逛過京城，這一去怕是沒機會了。
沈自堅擺了擺手，直接給我拿了一塊沈家的出行玉牌，讓我愛去哪逛去哪逛，出門帶著人就行。
這樣談妥後，我與譚家婚約的事次日便通告了闔府上下。
以至於一大早剛從祖母那裡回來，所有人看我的目光帶了幾分復雜。
沈家人怎麼看我無所謂，為了盡早逃離主線範疇，眼下盡快動用所有能想到的辦法籌錢跑路才是正經事。
自從得了沈自堅的玉牌，我出入沈府瞬間自由起來。按照原文，這表少爺得了婚書，應是定了次年金秋的日子再來將我娶走。
至於這沈初凝和太子的婚期，我倒是琢磨了許久。
原文中，原來的太子妃是次年年中娶的，想來也應該差不多。
畢竟扳倒太子是過年後的事，我隻管在這一年裡置辦產業，等九月楊忱冒名帶人迎娶，我便提前來個偷天換日，到時候「沈凌霜」一死，誰也別想找到我。
手裡有了錢，我便帶著彩環滿京城晃蕩找合適的鋪子。
我一邊尋著便宜鋪子，一邊朝牙人給我留意南方柯州的宅子。
原文裡柯州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就連結局男女主都在那邊有套別院，女主更是說過，柯州最適合養老。隻是眼下我沒女主桃花那麼多，也沒能隨手撿個死心塌的武功高強的小侍衛來，跑外地這些事辦起來就難了些。
好在那邊宅子普遍不貴，看好了宅子的位置圖，我直接找牙人交了訂金，等我到時去了再買也行。
新年伊始，邊關告急，京城內的茶館都在流傳打仗的事。
沈自堅和那太子爺立即忙了起來，整日連沈初凝都找不到太子人。
沈自堅更是早出晚歸，人都看不見。
楊忱早早就離開了，隻說回了晉州便沒了消息，估計已經回了他的九王爺府繼續籌謀了。
他們一忙，我就得了便宜。
我將之前看好的鋪子直接低價盤了來，連伙計和生意都沒斷，店主走了，這攤子我讓伙計繼續幹，頂多聘了個管事的和賬房盯著，我隻管坐著拿錢。
手裡有了第一個鋪子，接二連三低價拋售的鋪子便多了起來。
原文女主手裡隻有一千兩，我可有四千兩五百，想著也是一錘子買賣，幹脆多盤了兩個。
趁著太子還沒死，我直接提前做起原文女主的護膚品鋪子生意，起名「玉脂春」。
原文女主桃花多，生意紅火，可放在我這，雖然東西都是好東西，但我一個女配，一沒桃花，二沒有人脈，倒是很難打響名頭。
我思索了一陣，想起了沈初凝。
這幾個月我也多少看出來了，她玩的本子大概率是個戀愛宮鬥本，和我這做生意根本是兩碼事，反正她嫁入太子府後也沒幾天好活，不如現在借來一用。
我差人扮成譚家的貨商，上門送一些新品給沈家的女眷。
沈初凝自然是第一個搶著挑，當她看到這些現代護膚品，不禁頓住：
「你說，這些都是譚家送來的？」
我點頭:
「長姐時常與那些世家名門貴女一處，想是這些也常得見。反倒是凌霜自知見識短淺，不懂這些，姐姐便替妹妹看看吧。」
沈初凝摩擦著那潤膚乳，瞥了我一眼：
「別演了，這玩意兒也就現代才有，那日你能接下《雪梅》下半段，我心裡就有了數，沒想到你藏得倒是深。我說這劇情都過了這麼久，怎麼你還沒死，感情也是個穿來的。」
我笑了笑。
既然當初在太子府我敢背詩，就不怕她看出來。
我垂下眼：「多說無益，長姐還是女主，隻是凌霜不願做炮灰。如今我助長姐入太子府，長姐大可助我生意興隆，日後若譚家這攤子生意起來，長姐也算有個助力。」
沈初凝眯起眼：「你一直是這麼打算的？」
我拿起其中一瓶護膚乳道：
「這譚家雖是末流，但好歹也是皇商，這些都是內供的好東西。長姐若是覺得喜歡，不如多拿一些送個人情。凌霜別的不懂，隻知道這後宮陰暗，長姐多個幫手不是壞處。」
沈初凝眉毛一挑：「你倒是個會來事的，算了，看你還算本分，還替我擋了譚家的婚事，這麼一來，我自然也不會為難你。」
我低頭：「是，長姐日後既要做貴人，這譚家的好親事便漏給了妹妹，妹妹自當是要多謝長姐。」
馬屁被拍得舒服，沈初凝抬了抬手：
「譚家雖不值一提，但這東西卻都是好東西，都留下吧，我明日去參加合陽郡主的茶會，捎帶上就是了。」
我聞言笑了笑：「多謝長姐。」
19
一頓連蒙帶騙，好在沈初凝沒對自己看的盜版書產生懷疑。
幾日後，沈初凝再次主動找我，說是想要再找譚家尋一些新的護膚品送給貴人。
我雖然心裡偷笑，但依舊面露難色，隻說東西工期久，不知道還有沒有餘貨，倒是可以試試看。
晾了她幾日，我才主動找到沈初凝，告訴她譚家表少爺對她痴心不改，同意在京城開了家私號，專門賣「玉脂春」。
如果有需要，可以讓他們去門店訂購，提沈初凝給打八折。打折當然是玩笑，定價多個兩成便能賺回來。
但沈初凝倒是很吃這一套，畢竟在她的劇本裡，她可是天選團寵，所有男人都喜歡她。
這之後，沈初凝依舊蹭著我的免費護膚品，每天給我當代言人遊走於各個宴席，逢人便說自己這「玉脂春」京城獨一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