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洺生準備下車幫忙。
我感覺到懷裡空了,哼哼唧唧了一下。
抱著他的手臂不松。
周洺生低笑一聲:「乖,我去看一眼就回來。」
但隨即我就聽到系統的提醒:
那名孕婦,是殺手。
周洺生將會中彈,子彈入腦。
不會死。
但會少二三十年的壽命。
其實我本不該阻止的。
可我還是跑下了車。
擅自修改人物命運走向,我會在任務結束後在空間站接受三年的懲罰。
但那時候談戀愛愛得有些上頭了。
我衝過去,用力抱住周洺生,為他擋下了那枚子彈。
雖然很不舍得,但早晚都得說再見。
就這樣死去也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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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洺生這輩子吃了太多苦,希望他往後餘生,剩下的都是甜了。
長命百歲吧。
周洺生。
至少他這輩子應該也會記住我了。
小刀已經衝過去跟那個殺手打了起來,三兩下就制服了對方。
周洺生抱著我,他在發抖。
這個當年被混混圍堵腹部中彈四槍,挨了十幾刀還一聲不吭的男人。
這時候竟然害怕得像是個無助的孩子一樣。
子彈穿肺。
血液倒流,大口大口地從我嘴裡往外湧。
他用袖口一遍遍地替我擦,手顫抖著。
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周洺生哭成那樣。
我的靈魂從身體脫離出來。
飄在空中。
我看到周洺生一米八九的大高個子,就那麼坐在地上,抱著我的屍體。
肩膀塌下來,仿佛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什麼都聽不見了。
直到警察跟醫護人員趕到。
將我跟他分開。
救護車開走時,他瘋了一樣地追在後面。
鞋都跑掉了也不管不顧。
後來還是被小刀一記手刀敲暈了扛上車帶回家。
他明明那時候愛慘了我。
怎麼轉頭就愛上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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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周洺生推門走進去。
彎腰拿了一個枕頭墊在唐小姐身後。
扶她坐起來。
又接了杯水給她。
我鼻子發酸。
周洺生這狗男人從不愛伺候人。
除了我。
我倆剛在一起後沒多久,每天睡醒了,睜眼就能看到他光著上身系著圍裙單手顛勺。
麥色肌膚在陽光底下泛著健康的光澤。
光是八塊腹肌跟人魚線就能讓我大飽眼福好半天。
那時候房子又老又破也沒有油煙機。
他咬著煙,被煙燻得眯眼,頭發亂糟糟地翹著。
睨眼看我醒了,罵我一句:
「滾過來吃飯。
「我他媽真是給自己找了個祖宗。」
我那時候愛死他這副又拽又野的樣子。
加上他慣著我。
有段時間還真產生過留下來不走了的想法。
但很快就被系統無情戳破:
「你要是選擇留下來,劇情線崩壞,你跟周洺生都得死。」
可他現在這副嫻熟照顧人的模樣。
顯然是真的跟唐小姐在一起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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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樓下等了會兒。
他下樓來看到我還在。
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小刀俯身給他點煙,他偏頭接火,青白煙霧籠著他的冷峻五官:「你有什麼目的?」
這我怎麼回答?
「錢?」
他緩慢吐字:「人?
「還有,」他彈了彈煙灰,「為什麼要說自己是莫晚?」
見我沉默。
他似乎也沒多少耐心給我,接了個電話徑直離開了。
我問小刀:「你家老板為什麼會說這些年有很多人自稱是莫晚?
「冒充死人這麼離譜的事也會有人幹?」
小刀叼著煙,笑笑:「因為那一位走後,生哥做過不少離經叛道的事。」
我來了興趣:「什麼事?」
小刀:「請大師招魂。
「雖然我們這裡的人多多少少都會信這些,但是生哥那時候確實有些失去理智了。」
我:「……」
周洺生。
他就不是一個敬畏鬼神的人。
他從不信這些。
以前我們在一起時,他曾被人算計,生意一敗塗地,還受了很嚴重的傷,腳骨折了好長時間。
快好起來後,已經是除夕了。
我推著他去了黃大仙廟。
凌晨十二點。
我奮力擠在人群之中,仗著自己瘦,也不顧別人的嫌棄。
成功搶到了頭炷香。
向神靈奉獻第一炷香,祈求周洺生下半輩子都事事順利。
我炫耀似的衝他揮手。
遠遠地,周洺生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似沒有什麼表情。
但眼眸裡,其實溫柔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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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他說我迷信。
我卻不以為然:「凡事無絕對,世界上說不定真的有鬼神呢,你可以不信,但是要敬畏。」
周洺生沒有什麼親人。
我也是。
小刀帶著小弟們擠進家裡來湊熱鬧。
狹小的房間裡縮手縮腳坐了一大幫老爺們,門口還站了好幾個,比小學生還乖巧。
我給他們每人都派發了利是。
小刀他們知道我們那時候沒錢。
說什麼都不要。
我兇他們:「我的話都不聽了是不?
「裡面沒多少錢,圖個吉利而已。」
周洺生:「懂事就收了。」
小刀他們最後還是收了。
晚上休息的時候,我感覺到枕頭下有什麼東西硌到後腦勺。
爬起來往下面一摸,摸到一個大紅包。
打開來,裡面是一枚銀戒指。
我眼眶有點兒熱,嘴上嫌棄,心裡卻喜歡得很:「連鑽都沒有這就求婚了?」
他剛洗完澡。
身上還帶著水汽,手臂收攏將我裹進懷裡:
「是壓歲錢。」
他吻著我的指尖,呼吸灼熱。
直到停留在小腹上。
手指一遍遍地摩挲著那條已經愈合的刀傷。
那是上次他被人追殺,我替他擋的。
他嗓音繾綣:「阿晚。
「新年快樂,平平安安。」
我也笑他:「不是不信這些?」
周洺生吻上耳垂,含住它,唇瓣磨礪,啞聲道:
「我信你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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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聽見小刀說,他請人來招魂的時候,我肯定是驚訝的。
「奇怪。」小刀咳嗽了一聲,「怎麼你一問我我就忍不住回答你的問題。
「我跟你很熟嗎?」
小刀看了我一眼。
給周洺生打去電話。
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他指著樓下的一個房間:「生哥說你什麼時候說實話了就放你走。」
我才不走。
我自來熟地躺在沙發上,美滋滋地打開電視:「你家生哥什麼時候回來,我等他拷問我。」
小刀不理我了,抱著手臂在旁邊監視我。
似乎生怕我這個來路不明的瘋女人跑樓上去對唐小姐做什麼壞事。
快到晚上的時候,周洺生才回來。
看到在他家又吃又喝絲毫不把自己當客人的我。
眼神平靜,視線淡淡掃過我。
將手裡拎著的盒子遞給小刀。
小刀嘿嘿一笑:
「生哥你對嫂子真好。
「又去買蛋挞了。」
蛋挞?
那也是我生前最愛吃的。
呸呸呸。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晦氣?
周洺生脫下外套,佣人上前接過。
他扯松領結,朝餐桌走去:「喊安安下樓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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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吃飯的時候。
我被安排到了小刀一桌。
隔著落地窗,我忿忿地戳著米飯,陰暗地看著裡面的那一對。
周洺生很照顧她,時不時給她夾菜。
小刀問我:「你是不是暗戀生哥?」
我:「很明顯嗎?」
小刀:「以前那些冒充大嫂的女人都這樣,要麼衝著錢,要麼衝著生哥這個人去的。」
我撩了下頭發,星星眼攻擊:「那你覺得我還有機會嗎?」
他撲哧笑了出來:
「我家生哥看臉的。
「喜歡大美人。」
好好好。
意思很明顯了。
變著法地說我現在的臉醜是吧。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敏捷地把他碗裡的大蝦搶走。
一夾夾倆。
小刀愣了下,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
我:「怎麼,你總不會因為兩隻蝦揍我吧?」
小刀低下頭。
拿筷子的手不知怎麼的有些微微發抖。
我又默默把大蝦還了回去。
這孩子,咋還這麼護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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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
我不甘心地再次潛入周洺生的房間。
他在洗澡。
聽著水流聲響,我將自己剝了個精光躺進被子裡。
系統:「這麼直白會不會不太好?畢竟周洺生已經有女朋友了,這種行為是否違背道德?」
我磨牙:「再委婉他都要跟別人訂婚了!我還怎麼完成任務?
「道德?能當飯吃?
「我隻是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罷了。」
浴室裡的水聲停止。
腳步聲傳來。
厚臉皮的我也難得有些呼吸急促起來。
都老夫老妻這麼多年了,我怎麼會這麼緊張?
隻是。
下一秒。
我卻感覺臥室燈大亮。
男人不耐煩的聲音響起:「滾出來。」
哦,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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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被子裹緊一圈,伸出頭去看他。
周洺生靠著窗戶,低頭點煙,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系統已經警告過我一次不能直接表明身份了。
我得委婉點:
「周先生,給個機會吧。」
讓我睡他一次。
至少也能算攻略成功不是?
周洺生穿了件絳紅色的絲綢睡袍,未系腰帶,松松披在寬肩上。
隱約能看見衣服下的腹肌跟腰線。
這顏色還是我以前讓他穿的。
但凡換個人都穿不出那種味兒。
他冷不丁抬腿朝我走來。
我心跳加速。
大概是身高壓迫。
他俯身看我的時候,我竟然開始莫名心虛。
他用一種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將我的臉仔仔細細掃了一遍。
然後輕聲笑起來。
十秒鍾後,我連人帶被單一起被扔了出去。
我坐在冰涼的地板上。
有些幽怨。
這唐小姐就真有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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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的晚宴。
是唐小姐的生日宴。
我給唐小姐化妝的時候,她問我好看嗎。
我看著鏡子中這張嬌豔欲滴的臉。
「好看。」
我替她梳頭。
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油然而生。
她年輕,漂亮,性格好。
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我聽小刀說,周洺生已經安排好了最好的醫院跟醫生。
隻要等到眼角膜,就能馬上恢復健康。
周洺生能喜歡上她。
其實現在想想也不奇怪。
「統子。
「其實我覺得他們挺配的……」我嘆道,「強扭的瓜也不甜啊,就算周洺生真的知道我就是莫晚,他心裡有別人了,這搶來的感情還有意義嗎?」
系統:「聽不懂思密達。」
我:「廢物……」
我又問它:「假如說我這次攻略失敗了,會怎麼樣?」
系統:「會一直留在這裡,孤獨地活下去。」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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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聽見有佣人跟周洺生告狀。
說我這個新來的佣人在家裡特別囂張,還能吃,簡直是分不清大小王了。
結果周洺生說無妨。
說唐小姐喜歡我,難得看到有人能三言兩語把唐小姐逗得這麼開心,留著當個取樂的。
我心碎一地。
宴會上。
我看到有幾個貴婦名媛湊在一起碎嘴子:
「那個唐安安也不知道哪來的狗屎運,一個瞎子,就這麼搭上了周洺生。」
「我都不敢想,周洺生又帥又有錢,身材還那麼好,躺他懷裡該是什麼感覺啊?」
「我也不敢想,晚上太累了回到家,他抱著我走進臥室替我脫衣服什麼感覺哈哈哈哈!」
這還不敢想?
想得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就是薄情了點。」
其中一個貴婦哼了聲:「他之前的女朋友,為他擋槍去世,才多久他就有新人了。
「這樣的人,就算再帥我也接受無能。」
圓臉貴婦:「可是人死不能復生,好好活著才是對死去的人的慰藉吧。」
話是這麼個話。
可作為當事人,我表示還是挺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