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終於,吳彩衣慢慢把顫抖的手臂從口袋裡抽出來。
秦青握緊遙控器。一旦看見毒氣瓶,他會立刻開啟安全氣囊。
吳彩衣的手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拿。緊緊握著的毒氣瓶,在最後一刻松開。她抓起那支鋼筆,在一份又一份轉讓合同上籤下自己的姓名。
她沒有翻看合同,仔細去尋找隱藏在文字裡的陷阱。
秦婉怡在看著她,她隻能把最好的一面拿出來。
籤完厚厚一沓財產轉讓合同,她把一枚芯片放在桌上。
“這是我銀行保險庫的鑰匙,裡面存放著秦氏香譜。”她低垂著頭,不敢去看那個骨灰盒,嗓音沙啞地說道:“我把我剛剛收購的種子公司也給你。這份財產不在協議之內,但我已經不需要它了。去準備合同吧。”
閉目養神的二爺爺猛然睜開眼,朝吳彩衣看去,表情十分錯愕。
他沒想到這個女人會做出有違本性的決定。
吳家人是一群貪婪的惡狼,抓住獵物之後恨不能敲骨吸髓。
把耗費巨資收購的公司無償轉讓給秦青,吳彩衣怎麼舍得?
秦青卻並不感到意外,也沒有拒絕。
他衝坐在一旁的助理點點頭。
半小時之後,一份轉讓合同擺在吳彩衣面前。她照樣沒有細看,直接找到籤字的地方落下姓名。
做完這一切,她站起身離開,推門的一瞬間終究還是沒忍住,回頭深深看了一眼。
眷戀的目光落在骨灰盒上,又仿佛被燙傷了一般匆忙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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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彩衣推開門走出去。兩名警察迎上來,給她戴上手銬,口袋裡的毒氣瓶被搜走,非法制造危險物品,罪名又多加一條。
大門即將合攏的一瞬間,吳彩衣又回頭看了一眼,忍耐許久的淚珠終於落了下來。
“秦阿姨,如果你還在,我不會變成這樣。如果你還在,我一定當一個好人。”她大聲喊了一句,嗓音裡帶著哭腔。
大門合攏,隔絕了喊聲。
秦青用黑布慢慢包好母親的骨灰盒。
二爺爺欣慰地說道:“你現在也學會攻心了,不錯!”
秦青笑了笑,沒有說話,垂落的發絲擋住了滿臉的疲憊。
“你以後準備怎麼經營公司?趁大家都在,你跟我們聊聊。”二爺爺鼓勵道。
“我不準備管理公司。”秦青搖頭道:“專業的事應該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我對管理一竅不通,貿然插手隻會給大家添亂。以後我就專心調香,公司交給職業經理人去打理。你們有好的人選可以推薦給我。”
各位股東面面相覷,繼而露出欣慰的神色。
二爺爺一下一下鼓掌,笑聲爽朗,“好好好,你能說出這些話就已經是個合格的總裁。我們會把候選人報給你,你來做決定。”
秦青點點頭,捧起母親的骨灰盒,“散會。”
雲驚寒和楚南溟一左一右站在秦家大宅門口,懷裡各自抱著一盆花。
秦家的佣人們躲在窗簾後面偷看,嘴裡聊著八卦。
“這兩個選誰好啊?都太優秀了!”一名女佣頗為糾結。
“我選楚教授。”
“我選雲軍長。”
“我兩個都要!”
“你臭不要臉!”不知誰提高音量罵了一句,然後就是一片哄笑。
楚南溟和雲驚寒齊齊回頭,朝二樓的窗戶看去。
佣人們捂住臉四散而逃。
“你說秦青會選誰?”雲驚寒收回目光,取出一支香煙叼在嘴裡。
楚南溟沒有說話,英俊的面容緊繃了一瞬,花盆在手裡輕顫。他大約也知道,自己已經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離婚了就不要再來了,沒意思。”雲驚寒點燃香煙,看著前方冷聲說道。
“來與不來是我的自由。”楚南溟語氣沉穩,眼眸裡卻藏著頹敗。
“你還是不懂感情。”雲驚寒瞥了楚南溟一眼,說道:“死纏爛打隻會讓秦青越來越反感你。你看的那些情感類書籍,裡面應該有寫到這一點吧?”
楚南溟眸光閃了閃,沒有接話。
雲驚寒低笑起來,“看來是有的。”
楚南溟垂落在褲縫邊的另一隻手用力握成拳頭。
他已經不知道怎樣做才是對的。似乎他的每一個選擇都會讓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境況。
感情的拉扯就像黑白棋子的對壘,第一步是基調,它決定了後面的每一步。一步錯,步步都錯。
手裡的花盆重若千斤,沉地壓手。站得筆直的楚南溟忽然挪動兩步,走到臺階下,背對雲驚寒。
雲驚寒捕捉到了他的恐懼和焦躁,於是乘勝追擊:“我們三個今天就做一個了結吧。”
楚南溟沒有回頭,隻是僵硬了脊背。
“讓秦青來選。”雲驚寒吐出一股煙霧,徐徐說道:“被選擇的人留下,被放棄的人消失,以後我們互不打擾。”
“我不同意。”楚南溟看著前方,嗓音沙啞。
他不同意,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會是被選中的那一個。
雲驚寒低聲笑了笑,問道:“最好的前任是死了的前任,這句話你聽過沒有?”
楚南溟又往前走了幾步,來到馬路邊。在這裡,他能更早地看見秦青。他的背影非常挺拔,氣場森然強大,但雲驚寒知道,他的內在已搖搖欲墜。
在喜歡的人面前,楚南溟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非常脆弱,很容易受傷。
“跟你在一起,秦青得不到認同。你說你不懂調香,你說你沒有幫秦青研發配方,別人就一定會相信?我告訴你,秦青獲得的成就越高,相信的人會越少。他們隻會把最大的功勞推給你,誰叫你是楚南溟。”
雲驚寒看著楚南溟的背影,繼續說道:“除非秦青換一份職業,不與你的職業有任何重疊,否則他隻能一輩子活在你的陰影裡。”
垂眸看著懷裡的花,雲驚寒笑道:“你覺得他願意換一份職業嗎?”
楚南溟始終沒有說話,垂落在身側的拳頭越握越緊。
“別再來打擾他。不被人看見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你理解不了他的心情。兩個相互無法理解的人怎麼在一起生活?”雲驚寒走上前,深深看了楚南溟一眼。
楚南溟的薄唇微微開合,似有話說,最終卻選擇了沉默。
以前,他的確無法與人共情。但現在,面對秦青,他可以感受那人的感受,也可以為那人的痛苦而痛苦。於是他知道,雲驚寒說的是對的。
他投下的陰影總會將秦青籠罩,讓秦青散發的光芒不被看見。
如果秦青是毫無野心的人,甘願活在楚南溟的陰影裡,這份感情才有可能繼續。
但秦青不是。他也想振作,他也想發光,他也想成為像母親那樣影響一個行業的人。
對楚南溟來說,這是一個解不開的詛咒。
懷裡的花輕輕顫了顫,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因為雙手捧得不夠牢固。楚南溟看著秦青有可能駛來的方向,眼眸裡的光幾乎已經熄滅。
雲驚寒無聲一笑,勸說道:“讓秦青來選,怎麼樣?我尊重他的決定,你呢?你給不了他最基本的保護,不會連尊重都不給吧?”
這句話刺中了楚南溟的痛處。他最後悔的事就是不曾站出來,與秦青一起對抗網絡暴力。
那時他隻需說一句肯定的話,清楚地表明自己的心意,就能把秦青好好地保護起來,但他沒有那麼做。
他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好,讓秦青來選。”他聽見自己空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靈魂仿佛脫離了身體,站在高處,看著注定會到來的可悲結局。
雲驚寒眯了眯狹長的眼眸,把香煙杵滅,精準地彈入不遠處的垃圾桶。
他笑了,聲音低沉,充滿愉悅。
第224章 8迷情香40
秦青還沒回來,佣人幾次請雲驚寒和楚南溟進屋去坐,兩人都不答應。
站在外面可以看見秦青的到來,可以為他拉開車門,可以把禮物第一時間送到他手裡,還可以陪他走一段路程。
怎麼看,都是等在外面更劃算。
“你想不想看秦青的照片?”雲驚寒忽然詢問。
楚南溟轉頭看去,黯淡的眸子閃爍著微光。
他自然是想的,卻還有些疑慮。雲驚寒怎麼會這麼好心?
“給你看看吧。”雲驚寒打開智腦,投出一塊光屏,愉悅地說道:“我們在春城玩了兩天,拍了很多照片。這是在噴泉池邊拍的。”
一組照片排列在光屏上,然後一張一張放大在楚南溟眼前。
彩虹貫過長空,噴泉散成香霧,在如此美麗的布景前,雲驚寒摟著秦青的肩膀,漫步在人潮如織的街頭。秦青仰頭看向雲驚寒,雲驚寒垂眸凝視秦青,兩人的嘴角都染著笑意。
雲驚寒穿著一套休闲服,偏偏脖子上戴著一個極正式的黑色領結。秦青穿著奢華的西裝,從上到下無不精致,唯獨脖子上少了一個領結。
這種微妙的反差與互補,不倫不類的穿搭,讓兩人奇異地融合在一起。他們是獨立的個體,卻仿佛被一條看不見的紐帶連接在一起,陽光為兩人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
“攝影師說這叫氛圍感。”雲驚寒笑著說道。
楚南溟死死盯著照片,眼瞳裡快速閃動著暗芒,忽冷忽熱的視線,不知是因為眷戀,還是因為嫉妒。
英俊的臉龐沒有笑容,緊繃地似要裂開。對楚南溟來說,看見這樣的照片是一種痛苦。
不看,卻又是另外一種痛苦。
“這是我們在植物園拍的。”
雲驚寒投放另外一組照片,像個導遊一般,對每組照片背後的故事津津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