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哎。”
“弟弟。”
“哎。”
她不厭其煩的叫著,他頗具耐心的回應著,小小的房間裡,充斥著二人柔聲的對答。
“等咱們平安出去了,我帶你玩吃雞,帶你飛。”她小聲的承諾著。
他眨了眨眼,嘴邊露出一抹笑容:“好。”
***
在劫持人質事件超過一小時後,消息終於開始在國外發酵。
徐坤廷在病房裡,握著手機,終於看到了來自德國的新聞快訊。
“在旅館被劫持的38名房客中,有七名中國人,兩名華裔,目前安全狀況未可知,已經確認有兩名歐洲房客死亡。”
他臉色蒼白,捂著胃下了床,徐坤廷另一隻手拿起點滴瓶,朝病房外走去。
剛推門進來的護士被他嚇了一跳,趕忙攔住了他,讓他不要亂動。
這時送他到醫院的同事也走進了病房,擔憂的問他到底怎麼了。
他喘著氣,將手機遞給同事:“My wife is in this hotel。”
同事接過手機,看到了那條新聞,明白了徐坤廷忽然失控的舉動。
“You just had surgery and couldn\'t get out of b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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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坤廷終於罵出了聲,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被護士和同事同時攙扶著坐回了床上。
良久後,等同事以為他冷靜下來了,正打算開口詢問具體情況,卻聽見徐坤廷低聲說了句什麼。
那聲音冷靜,卻又無比堅定:“I\'ll go to Germany。”
***
據劫持人質事件發生已經超過48小時,因為人質中有中國遊客,消息在國內的社交媒體上迅速傳開來。
沒有人知道那幾個中國遊客的信息。
大使館和外交部發布緊急通告,這是今年來涉及中國遊客人數最多,性質最為惡劣的一宗劫持案,中方希望德方能夠盡快的抓捕犯罪人員,解救中國遊客。
小房間門外,時不時傳來女人悽慘的叫喊聲和男人的嘶吼聲。
巨大的精神壓迫讓陸先琴迅速的衰弱,她打開水龍頭,沾了水抹在自己已經幹裂的嘴唇上。
難民和政府的談判依舊僵持著,所謂的□□主義者開始跳出來為這些難民們辯護,他們要求難民在歐洲國家得到和其他歐洲居民同等的公民權利,主張用包容和理解去感化這些暴虐的“惡魔”,在□□黨們的心中,大愛和道義可以解決一切的暴力衝突,隻要真心接受難民,那些被劫持的人們會平安無事。
而被劫持的這三十多名遊客,正經歷著其他人根本無法想象的絕望。
他們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逃離,他們也不知道,政府究竟會不會為了他們做出退讓。
門鎖有被打開的動靜,陸先樺將陸先琴護在身後,死死地盯著門鎖。
房間門從外面被打開了。
陸先琴害怕的閉上了眼睛,而槍聲卻沒有如期而至。
站在門口的並不是那群大胡子男人,而是一個滿身傷痕的白種男人。
男人用英文對他們說,他們趁著這群人不注意撂倒了幾個,現在所有的男房客們正打算合力把剩下幾個在樓上的解決掉,讓女人們都集中在一起隨時等待警方的救援。
陸先琴就像是抓住了一絲希望,激動地對陸先樺說:“先樺,我們能逃出去了!”
這件旅店的房客們終於明白,他們不能一味地把希望寄託在警方身上,在這種時刻,自救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他們當中有精壯的成年男性,隻要將女性集中保護好,未必沒有反殺的機會。
陸先琴跟著男人走到了一樓的另一個房間,他掏出一把手/槍遞給了她。
這是陸先琴除了在軍訓的實彈演習中,第一次摸到真槍。
和玩遊戲時的遊刃有餘完全不同,真實的槍彈讓她覺得無比沉重。
這是可以殺人的武器。
“They are all hurt,and cannot take a pistol。”
陸先琴拿著已經上膛的槍走進了房間,無法相信在這短短的一天時間內,這些女房客們經歷了怎樣的折磨。
那個在大廳和她搭話的女大學生正抱膝把自己藏在角落,眼神渙散無神。
陸先琴握緊了槍,頭一次內心閃現出殺人的衝動來。
一天前,這些女人們臉上都還掛著微笑,為參加這次慶典精心打扮著。
而現在因為那群無家可歸的惡魔,她們痛不欲生,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
這些懷揣著極端宗教主義的難民,生生毀掉了難民二字的真正含義。
陸先琴撫著肚子,默默祈禱著。
沒過多久,門外就傳來了廝打的聲音,陸先琴雙手舉著槍對著門口,接著便是幾聲槍響。
女人們驚恐的叫出了聲。
門被猛烈的一撞,脆弱的門鎖不堪一擊,隨即是兩個扭打著的男人倒在地上。
那個正處上風的是陸先樺。
他用雙手扼制住大胡子的脖頸,雙腿牢牢將他纏住,逼得大胡子痛苦的伸展著身體,手指在地板上滑出幾道血痕。
陸先琴稍稍松了口氣。
這時一個女人卻忽然衝了出來,加入了這一場廝打,陸先琴起先以為這女人是幫先樺的,直到她對著陸先樺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陸先樺吃痛的喊了一聲,手勁一松,大胡子便從他的桎梏中逃脫了。
局勢發生了變化,陸先樺被狠狠壓在了地板上,大腦充血,神色痛苦。
大胡子似乎看出來陸先琴不敢開槍,隱蔽在茂密的棕色胡子裡的嘴角嘲諷的往上揚了揚。
陸先樺的眼神漸漸渙散了。
陸先琴雙目充血,在極近的距離下,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制止住雙手的顫抖,對準了大胡子,隨即尖叫了一聲,用手用力扣動了扳機。
硝煙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著,後座力讓她整條胳膊都變得麻木,陸先琴看著大胡子痛苦的捂著腿,潺潺的鮮血正滋滋的往外冒。
和遊戲裡完全不一樣,沒有快感,沒有滿足,隻有洪水般令她窒息的恐懼。
那個女人站起身來指責她為何要開槍。
一直生活在中國的陸先琴,在一個和諧的社會中長大,縱使在國內也總不免有各種令人揪心的事件發生,但那些事情總是離她很遙遠。
她被國家保護著,以至於在面對伊麗的抱怨時,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而就在這女人痛心的指責她的這短短幾十秒裡,她終於徹底理解,德國人對□□的憎恨為何如此強烈。
陸先琴冷笑一聲,再一次用槍口對準了那個女人:“Miss Virgin,if you speak again,I\'ll send you to the real utopia。(聖母小姐,如果你再啰嗦一句,我就送你去真正的烏託邦世界)”
那個該死的聖母在自己的生命面前,終於收起了“慈悲”的心腸。
陸先樺擦了擦嘴角的血,勉力站了起來。
他忽然笑出了聲:“看不出來,神奇女俠啊。”
德國警方的聲音越來越近,陸先琴扔下了□□,癱倒在地。
忽然很想見徐先生,想在他懷裡,好好地放聲哭一場。
之後她在警笛聲中暈了過去,至此,長達48小時的劫持事件,終於在房客們的奮力自救中,結束了。
再次醒來時,周圍已經沒有了硝煙味,鼻尖聞到的是病房裡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看著雪白的天花板,放空了約莫半分鍾。
在確定這不是夢之後,陸先琴笑了出來。
她可真英勇啊,第一次使槍,效果就這麼好。
“先琴。”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勉強扭過頭,看見了正坐在床邊的那個男人。
他沒以前帥了,頭發有些凌亂,胡子也亂糟糟的,臉色蒼白,眼睛血紅,黑眼圈明顯。
可是她還是認出來了,是徐先生。
“我,在做夢嗎?”她不確定的問出了聲,接著嗓子一陣火辣辣的疼。
84、結局(上) ...
本以為徐先生會回答她, 告訴自己這不是夢。
可徐先生就像是雕塑一樣, 怔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陸先琴害怕這真的是個夢。
她試著挪了挪,骨頭像是散架一般,酸痛得令她隻能維持原姿勢, 陸先琴嘴角一扁,語氣柔柔的,像是撒嬌:“徐先生, 我疼。”
徐坤廷微微垂眸, 他沒有像往常那樣,面對她的撒嬌時,總是唇角帶笑,眼神寵溺。
薄唇微抿,他低下頭, 用手撐著額頭, 像是在極力控制著某種情緒。
他在哭。
陸先琴發現了他眼角的那一抹湿潤以及微微顫抖著的肩膀,一時間心中酸澀,在安靜的病房裡,終於嚎啕大哭了起來。
在那裡,她不敢哭, 也不願意哭,此時這短短幾天來心中壓抑著的恐懼和後怕,終於在看到他的這一秒裡,徹底噴薄而出, 一發不可收拾。
“徐先生,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徐坤廷抬起頭來,修長的手指輕柔的撫上她的臉頰,為她拭去淚珠。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終於沒了平日裡的那般冷靜沉著,壓抑著聲線,說出了這句話。
陸先琴搖頭,一邊抽泣一邊朝他伸出了手:“抱抱我。”
徐坤廷坐在床邊,避開了她有傷口的位置,讓她枕在自己的肩上放肆哭泣。
心中縱使萬般情緒,他也隻是微微低頭,將所有的熱切和歡喜化為一個極力克制的吻,吻在了她的額頭上。
“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
徐坤廷一直重復著,似乎在驗證著這句話的真實性。
她的眼淚就像是流不完似的,他越是溫柔,她哭得越是兇。
遇到再大的事兒,自己咬咬牙,忍忍也就扛過去了,可隻要聽見他一句輕柔的安慰就瞬間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