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賤不賤吶你？」

其中一個狗腿子抓起我的頭發，我被迫仰頭。

蘇語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把腳踩在我手上用力碾磨。

骨折的細微聲傳來，讓我疼得臉色發白，連聲音都發不出。

豆大的汗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背後的襯衫都被汗水打湿，我胸口劇烈起伏著，雙眼發昏。

她們的謾罵聲不絕於耳，我的耳朵嗡嗡的。

五分鍾早就過去了。

顧城一定在校門口等得不耐煩了吧？

我輕笑了一聲，蘇語嫣皺眉。

「你笑什麼？」

我抬起頭，無所畏懼地直視她：

「追了這麼多年還沒追到手，真是……廢、物。」

最後兩個字我說得極輕，蘇語嫣卻臉色大變。

蘇語嫣是 C 城某個富豪的女兒，和顧城青梅竹馬，從小就定下婚約，她對他芳心暗許，卻眼睜睜地看著他身旁換了一個又一個女朋友。

她嫉妒，但她的家世、修養又不允許她太過顯露，所以隻能私底下報復那些女孩，但改變不了她在顧城心中不是第一的事實。

此刻這個事實被我直白地點露出來，她常年積壓的內心就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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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清脆地巴掌聲響起，我的臉歪到一邊。

蘇語嫣用了很大的力氣，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你以為你是誰？你不就和她們一樣是個賤人？我告訴你，我和阿城最後一定會結婚的！」

是嗎？

我低著頭不說話，內心開始數秒。

最後一個數字落下，廁所裡的光瞬間黯淡下來。

我朝門口看去，顧城正站在那兒，臉色陰沉得可怕。

5

蘇語嫣還沒察覺，仍然碾壓著我的手：

「和阿城分手，我就放過你。」

我倔強地回答她：「不可能。」

「我想要的，絕對不會讓出去。」

我看到顧城臉色閃過一絲驚訝，然後走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賭贏了。

顧城家境優渥，但他在家裡並不是獨生子，他還有一個哥哥顧明，他哥哥優秀，總是壓他一頭，他的父母也更喜歡他哥哥。

小孩子內心敏感脆弱，父母偏心一點點就能察覺到，當他父母離婚都隻想帶走哥哥的時候，他的心理就開始不平衡了。

他也想做那個被父母爭奪的孩子，無關利益。

「蘇語嫣，你在幹什麼？」

蘇語嫣回頭，頓時臉色煞白。

她以前做這種事都是偷偷摸摸地來，從來不會在顧城心中暴露她的形象。

可現在，顧城卻是看到了她以多欺少，而且霸凌的對象還是他新交的女朋友。

「阿、阿城……我……」

看著顧城的臉色，蘇語嫣著急忙慌伸手去拉他，

顧城沒躲開，蘇語嫣更加得寸進尺地靠上去。

看到顧城被緊攥著的袖子，我低下頭。

這些人的關系牢固，絕不會因為我一個外人而隨意瓦解。

但是，沒關系，我會讓他們慢慢分崩離析的。

蘇語嫣，隻是第一個。

顧城走進來，慢慢扶起我，低聲詢問：

「還好嗎？」

手上傳來陣痛，我抬起蒼白無血色的臉，輕聲「嗯」了一聲。

顧城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但還是沒多說什麼。

他轉頭看向那三人，語氣冷漠：「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然後特意看向蘇語嫣：「你先回去吧。」

蘇語嫣原本緊張的身體因為他這些話而放松下來，臨走前她挑釁地看向我，那眼神仿佛在說：【看吧，阿城心裡我更重要。】

我在心裡冷笑，蠢女人。

顧城把我帶到了醫院，經過檢查，醫生說我的手指有輕微的骨折，要好好地靜養三個月。

我焦急地問醫生：「那我還能彈鋼琴嗎？」

醫生的回答是不建議，顧城卻皺起了眉頭。

「你的手都成這樣了，還彈什麼鋼琴？」

我搖頭，神色悲傷：「那是我的夢想。」

顧城攬住我：「沒事的，不練也沒關系。」

怎麼沒關系？

我第一次接觸鋼琴，就是因為哥哥常青，他帶著我觸摸琴鍵，讓我感受琴聲中的喜怒哀樂。

隻有在練琴時，我才能平復心情。

哥哥教我的曲子我還沒學習熟練，我怕再不記住，就永遠記不住了。

這是我唯一可以懷念他的東西了。

但顧城是不會懂的。

秋風瑟瑟，夜明星稀。

我坐在便利店的椅子上，外面披著顧城的外套。

他買了一瓶溫牛奶塞到我手裡，蹲下身撩起我的褲管認真給我上藥。

「今天的事，對不起，我替語嫣給你道歉，我沒想到她這麼任性。」

顧城很冷靜，語氣裡聽不出一點情緒，他剛開始或許很驚訝，但權衡利弊之後，很自然而然地包容了這個未來未婚妻的一切行為。

就算她剛欺負完自己新交的女朋友。

看來他們的關系比我想象中得要牢固很多。

但是，沒關系，這隻是我一個小小的實驗。

我會好好利用顧城這把刀的。

我握住他的手，努力微笑：「沒事，有你在我就不怕。」

顧城愣怔片刻，然後把我擁入懷裡，

「寶貝兒，你知道嗎，我喜歡被人堅定地選擇。」

「你今天的表現很棒。」

我回抱住他，眼神卻冰冷。

是的，顧城，我堅定地選擇你，成為我復仇的刀。

刀刃，會揮向你曾經的盟友。

6

有了顧城這個底氣，蘇語嫣不再偷偷摸摸，而是開始明目張膽地欺負我。

譬如，在食堂讓人故意撞跌我的午飯，午休的時候趁顧城不在往我抽屜裡放無毒的小蛇，或者是我上廁所的時候把我鎖在裡面……

她這個自以為是的上位者，渴望看到我這個弱勢個體向她求饒，但這些拙劣的伎倆我都沒放在眼裡，甚至……還成了我的助推劑。

午飯撒了我就和顧城同吃一份。

被蛇嚇到就躲進顧城懷裡尋求安慰。

被鎖在廁所……我就哭著打電話讓顧城來給我開門。

顧城很聽話，都會照做。

他這個人吧，無法無天慣了，根本就不喜歡強勢的人，他喜歡比自己弱勢的女性，所以我一在他面前服軟或者尋求他的幫助，他內心就會得到極大的滿足。

而蘇語嫣呢？

她同樣是天之驕女，但她和顧城不同，顧城對待感情從不認真，蘇語嫣恰恰相反，她最大的錯誤就是帶著感情看待未來的聯姻對象。

她的所作所為並不會引起顧城的絲毫關注，隻會讓他從面無表情變成皺眉，然後逐漸厭惡她。

在我再一次哭著找到顧城的時候，蘇語嫣忍不住了。

她又把我堵在了廁所裡。

迎頭澆下來一瓢水，在這初秋顯得冰冷刺骨。

蘇語嫣站在不遠處，看著狗腿子折磨我。

這次我沒找顧城，而是靜靜地癱坐在地板上。

鈴聲響起，蘇語嫣她們走了。

而我，從地上慢慢起身，走了相反的方向。

我渾身湿漉漉地坐在天臺上面，迎面而來的大風吹得我搖搖欲墜，同時也讓我清醒了很多。

我低頭望向腳下的世界，來往的人影如同螞蟻一樣渺小，就像沒有任何力量的我，輕易就被一個蘇語嫣玩弄於股掌之間。

哥哥，你當初面對的也是這樣的風景嗎？

我現在也感受到了。

這裡，好冷啊。

背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我回頭望去，顧城正站在我身後不遠處。

他臉上有一絲慌亂，「青青，你先下來。」

那絲慌亂讓我覺得很諷刺。

當初我哥哥，是以什麼姿態向他們求饒，最後還是被推下去了呢？

我轉過頭背對著他：「你說，為什麼她這麼針對我？我無父無母，本來就已經很慘了。」

顧城沉默了。

他當然說不出來，因為這些事的起因就是他，他這個無情無義的渣男，妄想同時掌握碗裡和鍋裡的，但可能嗎？

他朝我伸出手。

「先下來吧，還有我呢，不是嗎？」

我抿著毫無血色的唇，問他：

「我能相信你嗎？」

顧城鄭重點頭。

大風吹散了我的淚，我看到那滴淚水落在顧城眼角。

我緩緩伸出手，放在他手心裡。

7

顧城送我回了家。

「這件事，我會找語嫣問清楚的，對不起。」

他在我額頭吻了一吻。

我善解人意地搖頭，「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顧城僵了一瞬，又緊緊回抱住我。

經此一事件，蘇語嫣很長一段時間沒來找我麻煩。

我不知道顧城和她說了什麼，但她給我發了很多短信，罵得非常難聽。

我眼不見心不煩，直接拉黑刪除一條龍。

蘇語嫣啊蘇語嫣，要不是你對顧城感情深厚，我還不知道拿你怎麼辦呢。

我大概是唯一一個能威懾到她位置的人，所以她才如此費盡心思地鏟除我。

顧城那一番話也讓她備受打擊，她甚至揚言鬧著要和顧城解除婚約。

可是兩家家族怎麼會同意，這本就是聯姻，豪門秘密數不勝數，有誰是真心愛著自己的另一半？

蘇語嫣不過是想靠這個博取顧城的關注，但聽到這個消息的顧城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攬著我，把玩著手中的香煙，難得皺起眉頭：「嘖，隨她去。」

我知道，她和顧城的關系開始出現裂縫了。

不過這個裂縫尚能修補。

但是，我絕不會給它縫合的機會。

為了舒緩我的心情，盡管我一再拒絕，顧城還是把我帶去了他們的秘密基地，是一個廢棄的工廠，裡面被他們改造成了一個小型的娛樂場所，叫「紙醉金迷」。

視人命如草芥，卻給這個地方起名字都起得那麼奢侈。

果真是娛樂至死。

我終於見到了第三個人。

林氏集團的公子爺，林越豪。

他那張臉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因為在視頻裡侵犯哥哥的人，就是林越豪。

他穿著一身運動服，插著褲兜吊兒郎當走過來，過來以後先是給了顧城一拳，視線這才轉移到我臉上。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然後嬉皮笑臉地問：「團裡新來的妹妹？長得挺漂亮，有男朋友了嗎？」

顧城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他不明所以。

顧城攬住我的腰宣示主權：「我的。」

林越豪挑眉，狀似恍然大悟，然後又戲謔地看向我：「可惜了，不過阿城女朋友換得很勤快，哪天分手了，記得叫我喲！」

顧城沒反駁，看來在他們這個圈子，這樣的情況經常發生。

可讓我驚訝的是，林越豪居然會心甘情願地接手所有顧城不要的東西。

林越豪看顧城沒反應，直接放出二維碼讓我掃：

「那先給我這個備胎一個聯系方式吧？」

我剛拿出手機，顧城就死死按住，他的眼神充滿了佔有欲，語氣冷漠如冰：「不許給。」

我當然不會聽他的，掃完以後顧城咬牙切齒，我笑著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安慰他：「以後聯系不到你，我可以找他。」

顧城臉色還是很臭，直接瞪了一眼林越豪。

林越豪：「喲喲喲喲喲。」

他們放松的方式就是打臺球，我坐在一旁安靜看著。

小時候看爸爸打過，所以我能很清楚地看出來，林越豪在放水，很簡單就能打進去的球，他卻頻頻失誤了好幾次。

在他們這個三角關系裡，顧城是頭，林越豪和蘇語嫣次於他。

窺一斑而知全豹，在小小的臺球遊戲裡，林越豪就收斂著自己的鋒芒，讓顧城出盡風頭，可想而知，他們的平時相處也是這樣。

顧城處處壓著林越豪，林越豪也主動低於他，就是不知道，林越豪這麼做，是心甘情願還是迫不得已。

顧城完美的一杆清臺，球一進袋，林越豪就賣力的鼓掌，但我總感覺他的笑容很假。

最後一個黑球，顧城朝我招招手。

我乖巧地去他身邊，卻被他攬入懷裡，手被握住放在球杆上。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贏下這場遊戲。」

我笑了，順著他的力道將球漂亮地打進球袋。

我也希望，在這場遊戲中，我能成為最後的贏家。

就在這時，門口來了個人。

沉寂已久的蘇語嫣又重新出現。

「阿城，我要給你看一個東西。」

「一個，能讓你徹底放棄她的東西。」

蘇語嫣逆著光，聲音如同地獄裡的惡魔，她甩出一張照片，上面是我和哥哥的合照。

照片裡哥哥攬著我比耶，他懷裡的我笑靨如花。

我內心嘆了口氣。

看來，贏的路上總會有很多阻礙啊。

蘇語嫣指著我，眼神不善：

「你知道她是誰嗎？」

「她的真實名字叫常存，她是常青的妹妹！」

8

常存。

好久沒聽人叫過這個名字了。

記憶中遙遠的聲音襲來。

我本名叫林存，母親改嫁後，我就隨繼父的姓改成了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