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陰雨連綿的天氣讓時間變得更加漫長,在公司工作的間隙,我總是忍不住發呆,然後想起姚遠。
他很聽話,離開後,再也沒有聯系過我。
我打開微信,無聊地翻了翻朋友圈,然後把微信狀態設置成「裂開」,並寫了句「什麼時候雨能停」。
之後把手機扔到一邊,專心工作了。
臨近下班,我又打開微信,隨手點開朋友狀態,就看到姚遠更新了狀態。
【姚遠在等晴天:雨會停的,你會想我嗎?】
我的心突然加速了一下。
其實我很想問問他,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可我不能,也沒有立場去問。
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足以讓沸騰的荷爾蒙冷卻,讓衝動的愛意消弭。
我根本不能預見,兩個月以後,姚遠是否還喜歡我。
【我在發呆:好難】
【姚遠在胡思亂想:想關心你,但我忍住了】
【我在幹飯:好吃】
【姚遠在美滋滋:吃了什麼?好想親自做給你。】
這樣隔空互動了幾次後,我忍不住把我和姚遠的事告訴了閨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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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完嘆了口氣:「有錢人家裡的愛恨情仇我也不懂,但我能看出來,姚遠這小孩肯定是對你上心的。」
我跟著嘆氣:「其實我很糾結,一方面不想因為我影響他跟家人的關系,一方面又擔心他跟家人的關系確實不好……」
閨蜜抱抱我:「枝枝,別想那麼多,你不是給了彼此兩個月的時間嗎?兩個月之後,如果姚遠回來找你,你就依從自己的內心吧。」
我沉默良久,終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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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其實很快。
最後一天,我洗完澡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時,收到了姚遠的微信。
姚遠:姐姐,現在離兩個月還差十一個小時五十分鍾,但是我很想見你。
我愣了片刻,看向窗外淋漓秋雨。
我:雨太大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他安靜了兩分鍾,然後回我——
姚遠:姐姐,我在樓下。
那一刻,我的心徹底亂了。
我想我可以選擇不見他,語氣冷硬地讓他嚴格遵守兩個月之約,然後讓他回去。
可我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
就在這時,姚遠又發來一條消息——
姚遠:姐姐,外面雨好大。
我立刻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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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姚遠的那一刻,我眼眶紅了。
他站在單元門外,頭發和衣服全被雨水打湿,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我,像隻湿漉漉的流浪狗。
他聲音軟軟的:「姐姐,我好想你。」
那一刻,所有理智都不復存在。
我隻覺得心口有一處酸酸的,心疼得厲害。
我再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衝上去抱住了他。
他輕輕推我:「姐姐,我身上湿,你不要感冒了。」
可我抱得更加用力了。
25
進屋後,我讓姚遠去衝澡,因為沒有換洗衣服,我就翻出一件珊瑚絨睡袍讓他穿。
睡袍淺粉色的,連帽上還有兩隻兔耳朵。
從姚遠走出浴室起,我就開始憋笑,還趁他不注意,偷偷拍了張照片。
他也覺得害羞,手足失措地坐到沙發角落,腦袋縮進領口,隻露出一雙眼睛。
毛茸茸的睡袍襯得他更像一隻大型犬,我忍不住笑。
他突然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都是姐姐的味道。」
我呼吸一滯。
他又接了句:「真幸福。」
「幸福」二字,讓這個雨夜開始曖昧,氣氛逐漸升溫,我忙轉移話題:「你……家裡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姚遠頓了頓,腦袋從領口鑽出來:「姐姐,我之前跟你說,我已經半年沒回家了,你還記得嗎?」
我點點頭。
「這半年裡,姚……我爸出事了。」
「怎麼回事?」
「車禍,摔成了植物人,現在還在醫院躺著。」
我張著嘴,頓了許久,才憋出一句:「抱歉,我不知道……」
「我不會難過的。」姚遠朝我笑笑,「這事我後媽一直瞞著我,你猜為什麼?」
我搖頭。
「因為她在幫其他人轉移我爸公司的財產。」
他語氣相當平淡,仿佛隻是在講述一個陌生人的故事。
「她上次來找我,讓我回去,隻是來試探我知不知道我爸的事。」姚遠輕哼一聲,「不過她也不是個聰明人,做事太倉促,被公司其他高層發現,現在已經攜款潛逃了。」
我驚得回不了神。
這種狗血劇情我隻在電視上看過,如今卻切切實實發生在了我身邊。
「那你爸公司那邊……」
「放心,垮不了,還有很多人需要仰仗著它呢。」姚遠的語氣略帶涼意,「就算垮了,跟我關系也不大。」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姐姐,你看,我現在已經是個普通人了。」他慢慢向我靠近,「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窗外的雨聲依舊淅淅瀝瀝,屋內燈光透著暖意,我抬頭看向他,在那雙清澈的雙眼裡,我看到了我,一個小小的,臉頰微紅的我。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面對感情,我習慣了冷靜,理智,和抗拒。
可就是面前這個男孩,讓我一點點,慢慢找回了悸動和炙熱。
我想我是喜歡他的,我一定是喜歡他的。
所以,為什麼不呢?
在我們呼吸交織在一起前,我點了點頭。
「好。」
26
第二天,姚遠帶我去了一個地方。
他指著新建的商業街拐角店鋪,問我:「姐姐,你還記得這個地方嗎?」
「這裡……不是剛建成嗎?」我有些不解,「我好像還沒來過。」
「不是現在的樣子。」姚遠看著我,「是八年前。」
我看向周圍街道,電光石火間,突然有了印象:「我上大學的時候,這裡好像是個快餐店,我在這裡打過工。」
姚遠輕聲笑了:「是的姐姐,那個時候,我隻有十四歲,每天都去店裡寫作業,你還記得嗎?」
姚遠說到這裡,我隱隱有了一些印象。
那個快餐店生意不太好,隻有我一個店員,晚上更沒什麼客人。
但是țŭₛ好像有個胖胖的小男孩,每天晚上放學都去店裡寫作業。
剛開始我以為是他父母下班晚,他沒地方去,後來慢慢跟他搭上話,他告訴我,他不喜歡爸媽,所以不想回家。
我那時也是個單純善良的大學生,有時候會給他弄點吃的,或者幫他檢查作業。
但快餐店很快就倒閉了,我之後再也沒見過那個小男孩。
所以當姚遠說起這些事時,我很驚訝:「那麼多年了,你還記得我?」
他點點頭:「姐姐,你肯定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你。其實我也說不清具體原因,但從那個時候起,我就開始注視著你,你一定不知道,你大學畢業的時候,我去參加了你的畢業典禮,你作為優秀畢業生在舞臺上演講,整個禮堂那麼多人,我沒有一刻把目光從你身上移開,那時我想,你這麼優秀,我一定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追趕上你。」
姚遠說了很多,他眼中的我,優秀得仿佛是另外一個人。
我小聲說:「姚遠,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優秀。」
他看著我,眼神真摯:「姐姐,我現在喜歡的,就是你,就是站在我眼前的,這個你。」
其實我總覺得,姚遠說話帶著一種撩人的意味,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他並非故意的,而是因為他在說每一句話時,都帶著真心。
這顆真心,就是最打動人的東西。
可隱約間,我卻覺得有些情節不對。
我問:「既然你喜歡上我的過程這麼簡單,那之前你喝醉時,為什麼說,如果告訴我你喜歡上我的原因,我就會離開你了?」
姚遠的神情有幾秒鍾的怔愣:「我說過這句話嗎?」
我點頭。
他移開視線:「可能當時喝醉了吧。」
繁華的商業街人來人往,我沉浸在幸福中,絲毫沒意識到,草蛇灰線,一切隱藏的秘密其實早就有跡可循。
可那時我卻想,他可能,確實喝醉了吧。
27
跟姚遠在一起後,我過得真的很快樂。
他滿心滿眼都充滿了對我的愛意,我甚至不需要多說什麼,隻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就能明白我在想些什麼。
這種感覺很奇妙,在遇見姚遠之前,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一個這麼了解你的人。
我們一起看電影,去遊樂場,參加音樂節,好像把我之前戀情裡錯失的東西都彌補了起來。
姚遠總會做一些讓我心動的事,比如牽著我的手時,突然轉過頭在我臉上啄一下,然後在我耳邊低聲說:「姐姐真香。」
或者我下班時,他在家裡系著圍裙,做好各種美食,乖乖等著我。
他幾乎算是個完美男友,完美到,我有時甚至會產生這一切是不是我在做夢的錯覺。
可戀愛的甜蜜讓我忘了,人不可能是完美的,或多或少,總會有缺少的部分。
28
發現姚遠的秘密,其實是個意外。
那段時間,姚遠總往他爸公司跑,說是有些事他不得不出面替他爸解決。
有次我跟他一起過去,在休息室等他開會結束。
可能是休息室很少有人吧,有兩個職員站在休息室門口聊天。
聊著聊著,就把話題扯到了姚家最近的變故。
其中一個人話鋒一轉,說起了姚遠。
「小姚總也是個聰明人,故意不回家讓姚太太放下戒備,甚至當時還放下身段去追一個普通女人,讓周圍的人都以為他是個戀愛腦的草包。」
「是嗎?這麼說來,小姚總看著人畜無害,其實心思也不少啊?」
「那可不?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哪個不是人精?」
她們討論的聲音逐漸遠去,我的心卻一點點掉進冰窟。
直到姚遠開會結束,在我面前輕聲叫了句「姐姐」,我才回過神。
他蹲下身子,掌心覆在我的手背,神情擔憂:「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張了張嘴,艱難地發出聲音後,才發覺我整個人都在抖。
我問他:「姚遠,你為什麼跟我在一起?」
他顯得有些茫然無措:「姐姐,怎麼了?」
「為什麼?」我又問了一遍。
他急急答道:「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
「為什麼喜歡我?」
「因為我很早就認識你了,因為這些年裡,你一直是我的光。」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姚遠,其實有些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就在剛剛,我突然明白了。」
我眼淚突然流了下來,「比如說,你說你早就認識我了,可你為什麼選擇在這個節點出現。再比如說,你對我的喜歡,突如其來又來勢洶洶,這是為什麼呢?」
我看著姚遠,神色悲涼。
他握緊我的手,聲音哽咽:「姐姐,你是不是聽到什麼了?」
「他們說,你當時追我,是因為你要迷惑你後媽,對嗎?」
他眼眶通紅地拼命搖頭:「不是的,這就是巧合,我根本沒有這樣想。」
「好,我再問你一次,你那時說,如果告訴我你喜歡我的原因,我就會離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個原因,究竟是什麼?」
隨之而來的,是長久的沉默。
直到最後,姚遠才輕聲說:「姐姐,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29
姚遠帶我去了他家。
外面下著小雨,我們沒有打傘,頭發和衣服被打湿,看起來狼狽又可笑。
在他那間很大的臥室裡,他翻出眾多相冊,日記本,還有病例。
他低著頭不敢看我,嘴角和眼睫都在微微顫抖,他強忍淚意說:「姐姐,我所有秘密都在這裡了,如果你想知道,我願意把自己一層層剖開給你看,但在你看完後,你想離開我,請一定不要告訴我,我怕我會忍不住,忍不住強行留下你……」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打開的那些東西。
第一頁病例上的姚遠,隻有十四歲。
而診斷結果,是「鍾情妄想症」。
我隱約猜出什麼,翻開了那些相冊,一頁頁,一張張,全是我的照片。
那一瞬間,我脊背一陣發涼。
他的日記,更是記載著他妄想中與我的「相知相戀」。
然而隨著青春期結束,他的病情逐漸好轉,日記中,他開始明白自己得了病,也知道我們根本沒有相戀過。
可曾經的幻想,變成了扭曲的執念。
他開始改變自己。
他關注我的一切社交賬戶,從中窺探我對男性的偏好。
有段時間我關Ṫų₃注了一個女裝大佬,他竟然也開始留長發穿女裝,把自己餓到隻剩下一百一十多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