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急忙起身離開。
正一邊往電影院外面走一邊低頭叫車時，餘光忽然瞥到電影院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穿著簡單的短袖牛仔褲，身高腿長，眉眼疏散。
吸引了不少人頻頻側目。
我腳步一頓，後脖頸竄上成片的涼意。
臥槽！裴煜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許是我這驚慌失措的眼神過於突兀，他撩起眼皮，視線越過人群，徑直落到我臉上。
然後我就看到他動了動嘴。
說的是：
「滾過來。」
07
我慢吞吞地走到裴煜身邊，眼神遊離：
「你怎麼來了？」
「來找你。」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個電影院的啊？」
裴煜垂眸睨著我，語氣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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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像是抓到老婆出軌後的樣子。
「打電話時，背景音廣告說某某電影院歡迎您的到來。」
「哦……」
我摸摸鼻子，有點心虛：
「那個……我們回家吧，我不看了。」
裴煜轉身就走，眼神都沒多給我一個。
我和他從小玩到大，自然明白他這是生氣的表現。
而且還是氣大發了的那種。
我有些不解，也有些苦惱，隻得快步跟上他上了輛出租車。
正值下班晚高峰，馬路上很是擁堵。
司機仿佛有路怒症，一直在罵罵咧咧。
而我和裴煜坐在後排，安靜如雞。
每次我想說什麼，但扭頭一看裴煜那張緊繃著的臭臉，就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幾次三番下來，我也生氣了。
靠！我和妹子約會，他怎麼能生氣成這樣？
不知道的以為他真和我是一對呢！
這個想法一出，我便有些驚悚倒吸一口涼氣。
別說，還真別說。
宋雅的玩笑話跟真的一樣。
嘖，胡想什麼呢，裴煜要是知道我把他想成男同，非打死我不可。
但我的心裡還是一下就毛躁起來，無奈強迫自己閉眼養神。
大概是這兩天瘋玩累了點，我在司機罵罵咧咧的噪聲中意外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把我的腦袋輕撥了過去，靠在肩頸處。
伴隨著熟悉又心安的味道，還有一道意味不明的視線。
專注的，悲觀的，落在我臉上。
08
我再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舒服地趴在裴煜背上。
他背著我正往我家樓道走去，步伐很穩，臂膀有力。
我眨眨眼，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隻覺得心裡很軟，圈著他脖子的胳膊緊了幾分。
裴煜腳步一頓，語氣很淡：
「醒了就自己下來走。」
「我不！」
我嘚瑟地晃了晃：「裴煜，你對我可真好。
「但我就是不理解，為什麼你總是不讓我和女生說話？
「你知道嗎，就因為你的這種行為，今天宋雅還開玩笑說咱倆是一對男同。」
裴煜託著我腿彎的手緊了一下：
「你覺得呢？」
「我覺得這都怨你平時管我管得跟個孫子一樣，讓別人以為我和你搞對象呢。」
我笑嘻嘻地揪了下他的耳朵。
「如果，這不是玩笑呢？」
「啊？」
「不是玩笑？
「這不就是玩笑嗎？」
我不解。
裴煜偏頭看向我。
又是那種幽邃到發沉的眸光，讓我難以理解。
隻見他緩緩開口：「葉嘉，我是真的——」
「小煜，嘉嘉，你倆在樓道門口幹什麼呢？」
裴姨有些驚悚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裴煜的話語。
裴煜又恢復了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他把我放下來，轉頭看向他媽：
「媽。」
我也忙不迭扭頭問好：「裴姨，你回來了。」
裴姨大ṱŭₔ步走來，表情有些怪異，又有些僵硬。
她一把將裴煜扯離我的身邊，用一種難以言說的假笑回應我：
「你倆都是大孩子了，不能這麼玩鬧了，讓別人看見笑話呢。」
「好的，裴姨。」
我悻悻地點頭，瞥見裴煜的表情很冷，很陌生，像隻提線木偶。
而裴姨就是那個提線的人。
從前，裴姨對我很好。
總是給我買小零食，叫我嘉嘉寶貝。我爸媽訓斥我時，她還會護著我。
裴煜有的玩具，她總是會給我買一份。
可從高二開始，她卻變了。
她開始疏遠我，總是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我，甚至不讓我裴煜和我多接觸。
我們兩家的關系甚至都疏遠了一些。
我還沒想明白是不是自己哪裡惹裴姨生氣了，她就帶著裴煜轉學走了。
我問媽媽，媽媽欲言又止，也不告訴我，隻是讓我好好學習。
高三時，裴煜卻又莫名其妙回來了。
裴姨對我的態度還是那麼奇怪，搞得我都不敢光明正大和裴煜玩了。
這讓我很是難受，卻又不明白為什麼，
聽著樓上隱隱傳來的爭吵聲和哭泣聲，我更是心裡發悶發沉。
究竟怎麼了？
是我哪裡做錯了嗎？
09
裴姨在家，我就不敢再去樓上。
隻能一個人窩著玩遊戲、睡覺，心情愈發低落。
宋雅約我出去玩，我更是提不起興趣。
為了不讓人家女孩在我身上多花費心思，我還是明確拒絕了她。
宋雅很遺憾但也沒再糾纏。
而裴煜也沒再找過我。
我無數次想問問他是不是又和裴姨吵架了，但是不敢問。
幾天後，我看到裴姨似乎離開了。
我一喜，立馬蹿上了樓。
結果進去一看，裴煜好像不在客廳，而他的房門大開著。
以為他在戴著耳機看書，我便直接走了過去推開門，趁機想看看他房間裡到底有啥秘密。
「裴煜，你——」
下一秒，我的話音就驚悚地頓住。
眼前的一幕，堪稱視覺衝擊。
隻見裴煜的房間裡，密密麻麻的全是我的照片。
有我五歲時吃蛋糕的滑稽樣子，有我十歲春遊時的興奮模樣，也有我高中運動會時穿著短褲拉伸時的樣子……
全是我……
裴煜，ƭŭₜ這是在幹什麼？
一時間我被震驚到呼吸急促，視線發黑。
有某種離譜又不可置信的想法在我腦子裡循環播放。
我不傻，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裴煜，他在覬覦我。
或者，他喜歡我。
馬德！我把他當兄弟，他卻想睡我。
嘀嘀嘀。
裴煜家的門忽然傳來按密碼的聲音，我慌亂回頭，便和進門的裴煜對了個正好。
他看到我在他家先是一怔。
接著又看到我身後，是他大敞開的房間門。
從他那個角度，還能看到不少關於我的照片。
裴煜閉閉眼，復又睜開：
「還是被你發現了。」
10
我哆哆嗦嗦地罵他：
「裴煜。你瘋了嗎？
「你把我照片全放你臥室幹什麼？你也不怕睡不著覺！
「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啊？」
裴煜盯著我，眼裡的情緒快把我溺斃：
「我知道，你也知道。
「葉嘉，我喜歡你。」
我倉皇失措地擺手：「你……你閉嘴！
「裴煜，你給我把這些照片都收起來，我們就還是好兄弟，好發小。」
裴煜笑笑，眼神很溫和：
「不收，我喜歡你，我要看著你才能睡著。」
「！」
「你要不要臉！」
我氣得臉都紅了，眼睛怒睜。
裴煜卻依然不要臉地說著那些讓我受不了的話：
「嘉嘉，被你發現我就沒必要隱藏了。
「我就是喜歡你，從小就喜歡。
「你是男生我也喜歡。」
無數句髒話在心裡過了一遍，甚至拳頭都捏起來想揍他一頓。
但最後我也隻是顫抖地吐出一句：
「你這個變態！我們絕交！」
說完我就跑。
經過裴煜時，我生怕他拽住我或者堵住我來場強制愛。
但是他沒有，隻是任由我羞憤離開，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我脊背上。
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後我的心跳更是劇烈，久久不能平靜。
把裴煜的所有聯系方式都拉黑刪除後，我才勉強泄憤。
可還是心亂如麻，腦子發蒙。
怎麼辦？
他要是喜歡別的男生，我絕對尊重理解祝福，可是他喜歡的是我。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友情猛地過渡到這種基情，著實讓我不知所措。
我無助地埋在被子裡哀號著。
一時間不知道該找誰說這件抓馬的事情。
甚至覺得聚會那晚偷親我的人不出意外也是他！
冷靜！我得冷靜！
既然嚴詞拒絕他不聽，那我就隻能給他來場冷暴力了。
於是我沒再找裴煜玩，他來敲門我也不搭理，聯系方式更是躺在黑名單裡。
可我看到某家網紅餐廳時，下意識想找裴煜。
看到某個段子，轉手就想分享給瞥煜。
買球鞋時就自然地想問問裴煜要不要同款……
這些刻在基因記憶裡的習慣，讓我更是煩躁不已。
裴煜怎麼這麼煩人！
他喜歡誰不好，幹嗎喜歡我！
11
冷淡了裴煜幾天後，我整個人變得毫無精神。
仿佛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脫離了我的身體，讓我又悶又痛。
我為了不再想他，喊朋友大壯開黑解悶。
大壯順手拉了個朋友湊人頭。
我恹恹地和這位新朋友劉浩打招呼。
大壯一聽我這語氣，有些納悶：
「葉嘉，你咋了？怎麼這麼頹廢？
「诶，還不是裴煜那個狗東西搞的，他突然發神經。
「哈哈，你又闖禍讓裴煜抓住了吧？」
「放屁，這次是他做錯了。我決定和他絕交，老死不相往來。」
大壯無情嘲笑：「絕交？就你小子不出三天必粘在裴煜身後撒嬌。」
「你給老子滾。」
我有氣無力地懟他。
大壯又逗了我兩句，忽然想到了什麼：
「劉浩，你高二時是不是和裴煜當了半年同學來著？」
我立馬一個激靈，有了點精神：
「哥們，原來裴煜當時轉到你學校了呀？」
劉浩笑著承認：
「對啊，他一來我們全校的女生都瘋了，每天各種看他，和他表白。把我們給羨慕得喲……
「不過他誰也沒答應，整天一個人獨來獨往，高冷得很。」
我暗暗冷哼。
裴煜這個基佬要是能答應那些妹子就怪了。
劉浩又扯了幾句裴煜轉學時的風光事跡，我聽得津津有味。
之前我問過裴煜轉學時的事情，他幾乎不跟我說。
如今聽到，不免有些小小的興奮。
忽然，劉浩躊躇道：「葉嘉，哥們兒雖然剛認識你，但還是給你提個醒。
「你最好離裴煜遠一點。」
「為什麼？」
劉浩有些一言難盡道：「他好像是個男同。」
我看小兵的動作一頓：「什麼意思？」
接著，劉浩給我講了一段故事。
那天他上課遲到，學校走廊裡幾乎沒人。
他卻在樓梯拐角意外碰見了裴煜和裴煜的媽媽：
「當時，我就看到裴煜他媽猛地抬手就打了裴煜一個耳光，賊響。
「然後哭著質問他，說你為什麼非要喜歡男人，當一個正ṱṻ¹常人不好嗎？
「你們猜裴煜咋說的？
「他說他就是喜歡，改不了，然後和他媽說了句對不起。
「他媽又是一耳光，給我都打傻了，所以我這才知道裴煜是個男同，因為在作業裡一直寫一個人的名字被班主任知道叫了家長。
「後來，有人說看到裴煜用小刀劃自己的手腕，反正心理和精神都有點變態了。
「再沒過幾天，裴煜又轉回去了。」
劉浩說完，有些感慨道：
「你們說，裴煜喜歡的那個男生是誰啊，能讓他這麼執著？」
大壯也八卦：「裴煜長那麼帥，他看上的人大概也醜不了，怎麼著也得和我們葉Ṭŭ̀ₐ嘉一樣漂亮精致吧！嘻嘻。
「葉嘉？哥，今天說你漂亮你怎麼不反駁啊，擱以前你都炸毛開罵了。
「葉嘉，人呢？晉級賽你給老子掛機！」
遊戲語音裡，我一言不發，眼前發霧，潮湿泛濫。
隻覺得自己在吧嗒吧嗒地掉眼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