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齊國美人 4029 2024-12-02 17:23:41

「我不能再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下我愣住了。


「你知道我懂手語?」


他繼續朝我打手勢,打得很緩慢,溫吞而小心翼翼。


「你學的時候,我看得見。」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臉上忽然有些掛不住。


我惱怒地道:「你要走的話,就走吧!」


謝瑛點了點頭,拖著虛弱的步伐朝外邁去。


臨走時,他忽然頂著我有些失望的目光,回頭打手勢道:


「季姑娘,很可愛。」


17、


新皇登基後,京城裡翻來覆去還是那些事。


哪怕上頭換了個皇帝,權貴們和清要之臣們也是該怎麼過活就怎過活。


我聽聞謝瑛被封為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為清要之官,秩品不高,但威權甚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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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本朝歷來拜相,便是要從御史做起的。


聽聞他在前朝很好,我很欣慰。


春去秋也來,一轉眼我也到了相看人家的時候了。


父親趕回來後,被新皇不輕不重地剝了幾個職位。


他闲下來了,便開始給我物色婚事。


我隨我娘,長了一張還不錯的臉,其實是不愁嫁的。


但是父親挑三揀四,我心裡又時常想起某個人。


所以就這麼拖了下來。


因而到了十八那年,我還參加著未婚男女的聚宴。


一次宴會上,我結識了個新人物。


他與謝瑛同屆登科,是那年的探花郎,名叫林誠之。


林誠之是個俊俏的小白臉,論皮相也是討喜的,隻是不如謝瑛謙謙君子的穩重。


他第一次見我,就看直了眼。


然後不住感嘆道:「天下竟有如此美人。」


我不喜他的輕浮,卻耐不住他一次又一次撲上來。


然而這次宴會上,我卻驚訝地看到林誠之的身旁跟著一個人。


——月嫵。


她換下那身苗女打扮,穿起了漢人衣裳。


一襲缃色衣裳,腰身掐得極緊,愈顯得柳腰娉婷。


她看著我笑了下:「季姑娘,又見面了。」


我審視的目光掃過林誠之。


他一下子緊張了起來,硬著頭皮道:「這、這是我家中的表妹……」


我揚起一抹笑:「聽聞林大人出身福建路,怎麼有個苗家的表妹。」


林誠之尷尬地笑了下。


月嫵道:「天南地北的親戚多得是,有個我這樣的表妹又怎的了?」


她驀然近了一步,柔軟的手指撫了我的手背一下。


「聽聞季姑娘還未婚嫁,若是將來嫁給我表哥,說不定與我也是親戚呢。」


猝不及防被摸了下,又被她說的話惡心到了,我冷冷抽回手。


但也因而錯過了手背上那轉瞬即逝的刺痛感。


我帶有警告意外地道:「林大人最好還是管好自己亂說話的表妹。」


「要的要的。」林誠之搗蒜般點頭,「她喜歡亂說話,季姑娘別往心裡去。」


我冷哼了一聲,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然而還沒走幾步,頭卻陡然發昏了起來。


想著是不是在烏煙瘴氣的人群裡待久了,我往庭院裡走去。


剛走到涼亭裡,眼前忽然一片模糊。


天旋地轉間,卻見灌木從裡爬出來一條嘶嘶的花蛇。


我渾身無力,僵硬地看花蛇緩緩朝我探近。


眼看著它就要爬到我的腳腕處——


一隻手忽然狠狠攥住它的七寸。


我一抬頭,對上臉上帶了些薄怒的謝瑛。


他俊秀如玉的臉上掛滿汗水,眼裡全是後怕。


我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抽出他隨身的佩劍,一劍斬了那花蛇。


花蛇被劈成兩半,落到地上。


謝瑛滿臉歉意地跟我打著手勢。


我搖了搖頭,拿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見到謝瑛之後,那股來勢洶洶的暈眩之意倒是被衝淡了。


我望著地上那條花蛇。


「是月嫵幹的。」


謝瑛的側臉緊繃,他抿著唇,墨色浸染的眼底燃燒著冷意。


他似乎很生氣。


手中比劃的動作越來越快。


「我會解決掉她。」


我搖了搖頭:「我會跟父親說這件事。」


「隻是——」


我直直看向謝瑛的雙眸。


「我在想,她為何如此針對我,甚至對我痛下殺手。」


謝瑛的眸裡閃過一絲痛色。


他的臉色陡然蒼白了許多,從喉腔裡發出一聲無力的啞聲。


我緩緩抬起頭。


「難道,我表現得已經如此明顯了嗎?」


謝瑛愣在了原地。


意識到我說了什麼以後,他腦中空白了一瞬,神情茫然。


我乘勝追擊:「謝瑛,我心悅你。」


謝瑛聽到這句話,臉上閃過一抹悽色。


他不住地搖著頭,打手勢。


「姝姝,我配不上你。」


他抿起唇,手中的動作愈發快了:「武寧侯和鎮遠將軍都很喜歡你,他們是難得的才俊……」


這個呆子。


我第一次如此痛恨能看懂他的手勢。


我惡狠狠地扯著他的衣襟把他往前一拉。


「不說其他的,我就問你一句。」


「你喜不喜歡我?」


謝瑛愣了一下,睫毛覆了下來,遮住落寞的眸色。


他慢慢打著手勢:


「有的時候,不是喜歡就能兩全。」


18、


「什麼兩全?」


我惡狠狠地道。


轉頭卻抹去了眼角沁出的淚。


「本小姐有你一句話就足夠了。」


謝瑛沉默了一下。


良久。


他抬起手:「如果……」


心裡仿佛被什麼尖刺狠狠扎了下。


撕裂般的疼痛。


我退後半步,咬著唇,眼前一片模糊。


活了十八年,我第一次有了追逐他人的念頭,此刻卻狠狠碰了壁。


我什麼也不要,隻要謝瑛的一句承諾就好了。


可是他為什麼一而再地退縮呢。


明明在夢裡,是他哀求著不讓我離開的。


眼下卻支支吾吾不肯回答我。


我把眼淚擦了個幹淨。


「你什麼也不用說了。」


說罷,我沒有再看他一眼,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謝瑛留在原地。


他像是一棵枯木般,半晌沒有動。


然後空無一人的庭院,慢慢地打完了整句話。


「如果我能活著回來。」


「我一定會娶你。」


19、


被謝瑛拒絕的滋味很不好受。


我在家待了好幾日,整日昏沉,沒有往日的活力。


父親不知發生了什麼,卻也很擔心。


和小蝶嘀咕了好一會兒後,他決定帶我去京城外的望山跑馬。


我的騎射功夫是父親教的,幼時他常帶我出去跑馬。


不過等我及笄過後,他便常常拘著我,不讓我出去,美名其曰害怕我出去遇險。


我倒是無所謂。


但有的時候也會覺得好笑。


望山不過一點點高,哪裡來的危險呢?


直到,我們在林間遇見了被埋伏的謝瑛。


實話說,看到一身凋敝血色的謝瑛,我心裡抽痛了下。


父親的隨身護衛將追殺的蒙面人一掃而空。


小蝶長臂一伸,把謝瑛撈了過來。


謝瑛呼吸微弱,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認出了我。


他將一個硬木盒塞給了我。


「保護好……」


20、


謝瑛醒的時候,我們正待在望山別苑。


父親站在窗前,把玩著一塊玉玦。


這是謝瑛塞給我的硬木盒裡的東西。


我坐在他身後,憋了半天,想叫父親還回來。


然而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說隻是看看。


直到謝瑛倏地睜開了雙眸。


他渾身一振,下意識地就翻坐了起來。


一直看著他的小蝶用一根手指頭又把他按下去了。


父親慢慢走近,看了我一眼。


「姝姝,你過來,給我翻譯這小子的話。」


我愣了一下,沒問父親為什麼知道我會手語。


父親將玉玦遞給謝瑛。


他的神色有些復雜。


「沒想到,你們竟是認真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是泰州鎮撫使的玉玦。而裝在盒子裡的,是他結黨營私的罪證。」


「聖上派你南下治理洪水,實際上是去查這事?」


謝瑛點了點頭,手裡的動作不疾不徐。


我盯著他的動作,傳譯給父親。


「他說,泰州鎮撫使野心已久,在地方盤踞已久。」


「若不徹底除去,對變法有礙。」


父親的唇翕動了下,他說:「你真的下定決心要走這條路?」


謝瑛點了點頭。


父親說:「須知變法的人,隻是聖上手裡的一把刀。」


「此時鋒利得當,將來如何,卻未必得知。」


「變法阻擋無數人的利益,此時隻是這幾個人追殺你,往後還有更多。你若此時停手,還來得及。」


謝瑛搖了搖頭,比劃了下。


我盯著他的動作,輕聲道:


「他說,停不下手。」「國家貧苦,民生多艱,餓殍千裡,兵連禍結,白骨露野。」


「他不能救民於水火,但能略盡綿薄之力……」


21、


永平二年,謝瑛外放為江寧知府。


他在地方剿匪無數,推行變法,令地方風氣為之一清。


他向皇帝不斷上書,要求改變風俗、確立法度,提議變法。


皇帝不允,他便不斷上折子。


任期結束後,謝瑛被百姓贈以萬民傘。


同年回京,加任同平章事,正式拜相,在朝野上下試行變法。


也就是在這一年,他正式向父親求娶我。


永平三年,我嫁給了謝瑛。


洞房花燭夜的時候,他掀起我的蓋頭,隻看了一眼,就羞紅了臉。


而我笑嘻嘻地逗他:「謝相,你喜不喜歡?」


謝瑛紅了臉,眼神無措,還要佯裝鎮定。


而我與他喝了交杯合卺酒,望了眼靜靜燃燒的龍鳳紅燭。


就拉著他一齊倒在灑滿核桃花生的喜床上。


半夜月亮升起的時候,我問謝瑛:「你愛我麼?」


這回,我用的是「愛」這個詞。


而謝瑛堅定地拿起我的手,覆在他的心房上。


薄薄的肌肉下,隻有一顆熱烈的心在跳動。


堅定,執著。


仿佛從未有過變化。


22、


永平四年的春天,皇帝舉辦了一場春獵。


這次春獵有祭祀上蒼之意,大臣們與家屬都要同去。


作為謝相的妻子、鎮國大將軍的女兒,我在隨行名單之列。


和小蝶收拾隨身攜帶的行李時,我想了想,還是塞了把匕首進去。


匕首鋒利,最適合防身。


不知為何,想起這次春獵,我總有心神不寧的感覺。


同謝瑛說了以後,他蹙起眉,卻是將此事放在了心裡。


春獵出發當日,我在父親的身邊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老方?」


我忍不住挑眉,看向父親。


「爹,你怎麼來打獵還帶廚子啊。」


父親大笑了下,拍了拍老方的背。


「一直忘了同你介紹,這是你方叔父,是昔年爹爹在西北軍裡的下屬。」


我驚訝地看著老方:「方……叔父?」


老方也朝我挑了下眉:「沒想到吧,小姝兒。我雖然做飯手藝尚可,但也的確更喜歡舞刀弄槍。」


父親說:「你嬸母過世後,他便一直孤家寡人。」


「我憐他沒有親人,便讓他搬過來同住,誰知他倒是更願意當個廚子。」


老方搖了搖頭:「武人魯莽,文人心眼子多,倒不如做個廚子自在。」


就這樣,老方被父親留到我的身邊。


父親道:「老方一身武藝精絕,有他在,能保你安全無虞。」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安排,我心頭卻仍然不安。


等到了望山開始春獵後,這股不安更是愈演愈烈。


喬青在女眷的營帳裡等我。


見到我,她的臉上掛上了兩個梨渦。


「謝相如今將你看得很緊,想見你倒是難了。」


「哪裡。」


見到久違的友人,我的心情也放松了許多。


春獵第一日,什麼也沒有發生。


然而我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等到暮色四合,謝瑛也沒有回來。


等得正焦急的時候,皇上身邊的大太監來了。


他笑著道:「陛下說有要事同謝大人商量,怕謝夫人等得急,特來知會一聲。」


我點了點頭。


又等了一會兒,我才勉勉強強睡下。


半夜的時候,忽然聽到簾子響了下,似乎是有個人進來了。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看。


是謝瑛。


他見到我醒了,沒吭聲,坐在了床邊,撫了撫我的頭發。


我正睡得半夢半醒,眼前一片朦朧。


月光從營帳的罅隙落進來,淡淡的光華就浮動在我和謝瑛的身旁。


他撫過我的頭發,沾染了月光的眸子烏黑而深邃。


就像是一泓平靜的湖面。


不知感應到了什麼。


黑暗中我摸索到他的手,與他十指緊緊相扣。


23、


春獵的第三日,皇上忽然來了興致。


他隨手點了幾個近臣,要他們同自己一起去深林中打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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