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葉鏡之倏地愣住,他立刻給岐山道人打了個電話。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奚嘉在旁邊聽到了這句話,他錯愕地抬頭看向葉鏡之,葉鏡之也看他。
兩人對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道豪邁的笑聲在山腰間響起:“哈哈哈哈,老夫解出來了吧,老夫解出來了吧!這要換做岐山那個老家伙,不給他個兩天時間,他絕對什麼也解不出來!這三座大陣之所以能結合在一起,使用的是一蠱二蟲之法。桃花島、天平山是蠱蟲,滄浪亭是蠱母。以山水之清氣給人之濁氣做陪襯,真正最重要的陣法不是桃花島和天平山,恰恰是那滄浪亭!八卦送陰氣,蟲蠱相合一,再以風水局做掩蓋。所以說,這陣法是將陰陽八卦、風水大局、蠱毒之法,全部結合在一起……咦,這世上竟還有人能布下如此厲害的大陣?”
話音落下,燭楓道人和不醒大師臉色微變,好像想起了什麼不對勁的事。他們齊齊抬頭,看向對方,不用開口就明白了雙方的意思。他們再看向葉鏡之:“葉小友,他們可有給你回復?!”
葉鏡之拿著手機,眸色漸漸沉了下去:“剛才我正好給嶒秀前輩和岐山前輩打了電話,他們的手機都關機了。”
這句話一說,不僅僅是燭楓道人和不醒大師,其他天師也恍然間明白了那個不對的因素是什麼。
江家家主剛才還沉浸在自己解開大陣的欣喜中,眨眼間,他臉上再無笑意:“怎麼可能!哪怕真的是三十年前,九遺君死之前來到蘇城布下了這個陣法,可他已經死了三十年。岐山那個老家伙暫且不說,嶒秀道友的實力我等怎會不知,別說這次他是和岐山一起去的滇省,哪怕是他一個人去了滇省,前山派也不可能有人能攔得住他。對,沒人可以攔住他們!”
滇省,前山派。
岐山道人被捆了扔到一邊,嶒秀真君不敢置信地抬頭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直到此時,陽澤依舊在輕輕地笑著,他就帶著這抹笑容,將放了蠱蟲的茶水遞給了兩位大師,看著他們喝了下去。
然而江流有句話說的沒錯,就算嶒秀真君受了多重的傷,他閉著眼睛都能把陽澤給碾死。實力差距太大,就已經不是奇技淫巧可以抗衡的程度了。一力破十會,一百個陽澤也奈何不了嶒秀真君。這也是嶒秀真君從無畏懼的原因,隻要葉鏡之、不醒大師他們幾個人不聯起手來要殺了他,這世上還真沒誰對他有威脅。
可是嶒秀真君萬萬沒想到,此時此刻,他動也不能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陽澤走到自己面前,用法寶將自己捆住,和岐山道人扔在一起。
岐山道人痛心疾首道:“陽澤小友,你這到底是要做什麼?你用的什麼法術,是如何將我們制服的。你莫不是和你師伯一樣走火入魔,誤入歧途了吧?回頭是岸啊!”
“老夫從來不是他的師伯。”
一道尖銳沙啞的聲音從前山派的正殿外響起,陽澤眸子微動,轉過身,行了一個禮。
聽到這個聲音,岐山道人沒什麼反應,嶒秀真君卻是渾身僵住,一點點地轉過頭,看向那個出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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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隻白頭發白胡子的老鬼,它淡然平靜地飄到了大殿中央,低頭自己的老朋友。良久,他咧開嘴,露出一個猙獰陰森的笑容,雙眸裡閃爍著瘋狂和激動。
“陽澤一直是老夫的徒弟,從頭到尾,他的師父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我九遺君!”
作者有話要說: 無相青黎:為什麼嫌棄寶寶,寶寶好委屈QAQ!
C+:這個不靠譜的玄學界,我們家鏡子和他們一點都不一樣,一點都不一樣!
鏡子:小秘密隻告訴媳婦一個人聽。
在地府也死不瞑目的易凌子:……【說的好像老夫想培養出一個純情的傻徒弟一樣,老夫要的是腹黑睿智的情聖徒弟!!!
第六十八章
三十年前,奚嘉還沒出生, 易凌子也沒有去世。
當時的華夏剛剛度過動蕩不安的那十年, 玄學界的天師們各個夾起尾巴做人,老老實實地出門捉鬼, 不攙和俗世的事情。那個時候沒有手機,隻有墨鬥, 所有天師都用墨鬥聯系。交通工具也不發達,除了會飛的天師, 其他天師要出門都得坐綠皮火車。
九遺君走火入魔、飼養小鬼的事情, 隻有少數的幾個人知道。現在玄學界的年輕一代已經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名字,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易凌子和嶒秀真君一手掩蓋真相。而如今真要再提起來,也就燭楓道人了解較多。
“九遺君真的是天縱奇才,若是沒有易凌子道友,他的名氣會更大。九遺君擅長蠱毒和風水,在八卦陣圖上也有所研究。我天機門那個時候剛剛搬到鵬城,與前山派就隔了一個桂省,偶爾會有一些來往。然而三十年前的某一天,因為當時的主席要來鵬城參觀, 貧道便為其卜了一卦。這一卦沒有顯示鵬城的安危,卻顯示出了桂省有滔天的血氣。”燭楓道人頓了頓, 道:“接下來的事諸位道友應當知道了,正是那個村子被屠殺一事。一個月後,貧道才算出異常, 真是慚愧。”
不醒大師搖搖首:“阿彌陀佛,不是燭楓道友的錯,九遺君在掩蓋氣息上有大才。”
燭楓道人繼續道:“之後我們便去查看了那個村子,找到了被埋在地下的上百具屍體。前山派就在滇省,與桂省相鄰,原本嶒秀道友是想請九遺君一起調查此事,誰料很快就發現了他的異常。之後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嶒秀道友一人無力擊敗九遺君,易凌子道友便和他一起,將九遺君處置了。以上,便是貧道所知的三十年前的真相。”
從蘇城到滇省,幾乎跨越了半個華夏,坐飛機更快一點。奚嘉和葉鏡之坐上了政府專門準備的飛機,與玄學界的天師們一起前往滇省,一路上,聽其他天師分析局勢。
三十年前的事情,別說燭楓道人,就連易凌子和嶒秀真君也不是很清楚。他們並不明白九遺君為什麼要那麼做。
九遺君是他們二人的知己好友,前山派在玄學界也是一流門派,九遺君實力高強,不比嶒秀真君差,為何要做出這等傷天害人的事情,他就不怕死後被凌霄責罰嗎?
飛機上的大師們完全不理解當時九遺君腦子裡是進了什麼水,明明知道凌霄絕對會責罰,屠了一個村子的無辜者,還不是因為戰爭,純粹為了私欲,他死後絕對會被凌霄罰得魂飛魄散,恐怕還要受上千年的煉獄折磨才允許他魂飛魄散。
“這樣值得嗎?”
奚嘉不由問出了這個問題,他話音落下,一眾大師齊齊看向他。
不醒大師輕嘆一聲,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這個答案,或許隻有九遺君本人才知曉了。可惜,他此生都不會告訴我們,為何他要這麼做。”
此時此刻,滇省前山派正殿,被捆著的嶒秀真君也問出了這個問題。
其實這三十年來,嶒秀真君偶爾也會想起曾經的老朋友,想起這個問題。他一直得不到答案,現在當事人居然沒有魂飛魄散,九遺君的鬼魂還在,那他第一個想知道的就是:“你當初為何要那麼做,九遺君!”
陽澤垂首看地,站在一旁不吭聲。
九遺君緩緩飄到了嶒秀真君面前,笑著反問:“為什麼?”
嶒秀真君抬著頭,不說話。
“這幾天你們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三十年前老夫在蘇城布下的三座九轉八卦陣,還將它們都破壞了。不過這件事已經不再重要。嶒秀,三十年來你恐怕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老夫當年那麼直接地就自刎而死,一點都不害怕?”
嶒秀真君沒回答這個問題,他反而說道:“當時易凌子和貧道都親眼看到你魂飛魄散了。”
九遺君:“障眼法。”
嶒秀真君:“是,如今看來,確實是障眼法。易凌子道友還不相信,你九遺君居然會這麼輕而易舉地魂飛魄散,可惜他已經去世十多年,否則真該讓他再看你一眼,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算你這些年不知道做了什麼,實力進步如此快,但要是易凌子沒死,還不一定誰勝誰負。”
嶒秀真君說這句話其實是故意在氣九遺君。
嶒秀真君一直是嘉哥眼裡的玄學界最靠譜的人(在陽澤出現以前),人家嶒秀真君身為紫微星齋的掌門,向來恪盡職守,負責認真,雖然偶爾也會暴露出一些很藥丸的氣息和舉動,但總的來說,真的是很難得的實在人了。
蘇城出現兩個極陰之體後,全玄學界都沒人當回事,就嶒秀真君頂住壓力,硬是找出了問題。接著他還主動前往滇省,想找陽澤了解了解情況。
這麼一個老實人嶒秀真君,現在被五花大綁,非常沒有面子地扔在牆角,還被告知自己被耍了整整三十年。嶒秀真君他氣啊,氣得臉都綠了,說兩句話挖苦九遺君算什麼?他恨不得和九遺君打上一架,讓他這麼無恥卑鄙,讓他這麼不給自己面子!
九遺君聽到易凌子的名字,竟是不怒反笑,他問道:“你真以為易凌子是意外死的?”
嶒秀真君突然僵住。
一旁的岐山道人立刻紅了眼,憤怒地看向飄在空中的鬼魂,大吼道:“你這個老東西,你再說一次!易凌子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你再說一次!”
九遺君冷笑道:“岐山,老夫死的時候不過六十八歲,你如今該有九十六歲了吧?你這老東西,叫誰呢?”
岐山道人氣得眼睛全紅,他奮力地想掙開這個捆著自己的法寶。然而嶒秀真君都掙不開,他更不可能掙開,隻能又氣又急,死死地瞪著九遺君。
九遺君緩緩道:“十九年前,易凌子那個老家伙死在那塊養屍地裡,你們真以為是個巧合?世上哪來那麼多千年旱魃。我前山派久居滇省數百年,是老夫翻了一本古籍,得知那裡竟然是塊極品養屍地,又親自去查看一番,才發現在那座土司的墳墓底下有個皇子墓,裡頭還有個旱魃。你們就沒想過,以易凌子那個老家伙的眼力,他在進入土司墓的時候,能看不出這是個雙重墓,發現不了底下有旱魃?”
岐山道人如遭雷劈,渾身顫抖,狠狠地盯著九遺君,不說話。
“是老夫,四十九年前發現那個旱魃後,布下風水局,掩藏了那座皇子墓的氣息。所以十九年前你們進入養屍地後,易凌子沒發現底下有異常。本以為那一次你們會都死在其中,旱魃會出世,令玄學界大亂,將你們纏住,老夫也可以趁機前往蘇城完成最後的大局,沒想到易凌子那個老東西居然真的攔下了旱魃,還將它封印回去了。”
岐山道人咬牙切齒:“連晨道友竟然會助你做這種事,連晨道友他竟然會幫你!”
提起自家師弟的名字,九遺君嘆氣一聲:“沒有,這件事倒是和連晨師弟沒有關系。連晨師弟這人太過愚鈍,我前山派最拿手的風水和蠱毒,他無一擅長,隻在陣法上有一點造詣。十九年前,老夫讓陽澤幫忙擺了幾本書放到連晨師弟的書房裡,果然他發現黑布寨十分奇特,接著就帶你們去了。那個越南的降頭師也是個意外,老夫隻是想讓連晨帶著你們去探究一下這個極品養屍地,沒想到還出現了一個降頭師。這下連凌霄都在助老夫一臂之力,岐山,你說你們是不是該死?”
岐山道人不寒而慄:“你明明知道裡面有一隻千年旱魃,你竟然還讓連晨道友去……”
九遺君不以為意道:“否則你們如何會相信,願意進去?”
岐山道人怒吼:“他是你的親師弟啊!!!”
九遺君神色淡淡,沒有回答。岐山道人這次真的氣急了,他雙眸泣血,再也沒有往常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他刷的轉過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陽澤:“你說這個老東西是你的師父,那連晨道友呢?三十年來,連晨道友撫養你長大,他一直是你的師父,你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陽澤,你還有人性嗎!”
陽澤久久不言。
岐山道人又罵了一頓,陽澤才平靜地開口:“我兩歲時被師父收養,便拜師在師父門下。是三十年前,易凌子和嶒秀真君害死了我的師父,連晨師叔才會將我收入門下,成為我的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的命是師父給的。”
岐山道人氣得瞪直了眼:“畜生!”
陽澤都不抬頭看他一眼。
嶒秀真君早已氣得沒話說了,隻是瞪大眼睛,盯著九遺君,等待他處置自己。然而九遺君轉過身給陽澤交代了幾句事後,便沒有再管他們。過了一個小時,嶒秀真君問道:“你怎麼不殺了我們?就不怕拖下去,其他道友會發現異常,來滇省救我們,然後殺了你嗎?”
九遺君轉首看向他:“玄學界如今還有比你更厲害的天師?還有誰能與老夫一較高下?”
嶒秀真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