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奚嘉摸了摸脖子上的舍利。
今天那些年輕天師用陰陽眼看他時,已經隻能看到一點點的陰氣——也就是所謂的陰氣外泄,並沒有像裴玉那樣,直接看到一個黑球。葉大師也說,他現在已經可以正常生活了,他的陰氣完全不會影響到其他人,別人曬曬太陽,就能驅散他身上溢出來的那點陰氣。
想到這,奚嘉發了一條消息過去:【是什麼戲?有劇本嗎?】
【陳濤:嘉哥,真的,你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陳濤:臥槽!!!嘉哥?你決定接了?!】
奚嘉發了個笑臉過去,陳濤趕忙把劇本傳送過來。
看完劇本,兩人確定接戲,陳濤把劇組一個副導演的聯系方式發給奚嘉。
時間不早,又聊了一會兒後,兩人互道晚安。說出那句晚安後,奚嘉想了想,又說了一句:【謝謝你,濤子。】
【陳濤:嗨,兄弟之間說這個幹什麼。大學時候我還整天憑借嘉哥你的美色,去吸引那些學妹來參加聯誼呢,雖然那些學妹眼裡隻有你……哈哈哈,不說了,我先睡了,明早還要早起去劇組。】
兄弟之間,有些事確實不用說,心裡懂。
奚嘉加了那個副導演的微信,確定後天進組。他的角色是一個戲份不算很多,但還挺重要的人物。和陳濤說的一樣,這個李導真是發達了,去年還在拍國產鬼片,今年居然拍了這麼大的一部巨制電影。
這是一部古裝懸疑片,電影背景放在唐朝初期,在太宗李世民的治理之下,唐朝長治久安,頗有萬國朝聖的風範。然而在這繁榮的表面下,長安卻開始發生一起起聳人聽聞的命案,第一個死去的侍衛是玄武門的守衛。
不久便有傳聞,說是李建成的鬼魂作祟,長安城裡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不用說,李導肯定是看重了奚嘉這張陰氣森森的臉。
這幾天不知道秦始皇陵那邊是出了什麼情況,葉鏡之忙得整天見不到人影,隻在為舍利念咒的時候出現。奚嘉和他說了自己要去拍戲的事情,葉鏡之想了想:“舍利已經可以幫你阻擋陰氣,對普通人沒有影響,隻有玄學界的人才能看出你與其他人的不同之處,不用擔心。”
奚嘉笑著頷首。原來葉大師也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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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有了葉鏡之的保證,奚嘉更能放心地進劇組拍戲。
這部電影叫做《玄武》,男女主角都是國內的一線演員。能混到他們這個地位的明星,各個都是人精,因為奚嘉和他們有對手戲,所以提前認識了一下,兩人都態度友好,一點都不耍大牌,和奚嘉以前見過的明星形成鮮明對比。
畢竟以前拍的戲都是跑龍套,奚嘉在演技方面還有欠缺,被李導教導了好幾次。他學東西快,拍了兩天戲就進入狀態。
李導看著屏幕裡那張俊秀年輕的臉,得意道:“怎麼樣,我說這個奚嘉雖然沒什麼名氣,但這張臉特別有感覺吧?隻要有他的鏡頭,有沒有覺得有點冷?”
一旁的副導演連連點頭:“冷得我寒毛都豎起來了,太懸疑了!李導,這個演員長得也很不錯啊,怎麼以前沒聽過他名字?”
奚嘉在劇組裡混得如魚得水。
拍了兩天的室內戲後,劇組轉到郊區的一座影視城,拍攝室外戲。
這兩天奚嘉的戲份很少,一天下來也隻有兩三場戲,但他隻是個小配角,不能像男女主角一樣隨便休息,一整天都要穿戲服、戴假發。闲來無事的時候,奚嘉還會幫道具組的工作人員搬搬東西。
道具組的工作人員感激道:“真的太謝謝你了,小嘉,咱們剛搬到影視城,很多東西還沒準備好。”
奚嘉很少有這樣和別人相處的機會,這工作人員覺得他太平易近人、十分好心,卻不知道他自己也很享受這種和人相處的感覺。過去的二十三年,他活得太孤僻孤獨,現在能夠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已經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搬完最後一箱道具後,奚嘉站在影視城的街道上,看著夕陽緩緩沉落。
影視城裡不隻有《玄武》一個劇組,很多職業龍套都蹲在街角,等待有劇組喊他們過去拍戲。
這條街是仿制古長安的朱雀大街建造的,道路兩邊是現代建造的木制小樓,雕梁玉琢,精致華美,將唐時的繁盛風光展現得淋漓盡致。
似乎有一個劇組正在朱雀大街搭布景,奚嘉穿著戲服,走在這條街上。像他這種穿著古裝的人在大街上比比皆是,誰都不覺得奇怪。走到一半,奚嘉停在一個賣紙鳶的小攤前看了起來。
這攤子上放滿了各色各樣的紙鳶,但是卻沒人看著,很明顯也是個道具。
正在這時,一道急衝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你這人擋在這裡幹什麼?讓開讓開。”
奚嘉抬頭看去,隻見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古裝男人往道路的一旁讓開,給兩個抬著道具的工作人員讓路。那人開口道歉,聲音溫和低越:“朕……在下失禮了。”
夕陽的餘暉在這時完全隱沒在蒼山之下,奚嘉遠遠地看著那人,那人察覺到視線,也抬首向他看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這是一個長相俊挺的青年人,他的模樣放在娛樂圈中絕對算不上前列,也不會讓人一眼驚豔,但卻及其耐看。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沉穩仁慈的氣質藏蘊其中,那雙不算大的眼睛帶著淺淺的笑意,見奚嘉看他,他便輕輕點頭,回以一個笑容。
別人對你笑了,奚嘉也不好冷臉,於是回以笑容。
兩人並沒有交談,擦肩而過。走了幾步,奚嘉不知為何,又回頭看了看,卻發現人群中再也沒找到那個人,不知道走到哪兒了。
奚嘉又隨便逛了逛,很快就忘了那個穿黑色長袍的男人。
以往他拍鬼片,很少有機會到這種真正的影視城,大多是在山村老林裡直接拍戲,所以奚嘉逛得稍微久了一點。等他逛完回劇組,還沒進去,遠遠的就看到一個人影。
奚嘉:“……”
奚嘉轉身就走,裴玉趕忙衝過來拉住:“嘉哥!”
奚嘉不動聲色地甩開裴神棍的手,將袖子上的褶皺撫平:“劇組的戲服,弄皺了要被罵的。”
裴玉嘿嘿笑道:“嘉哥,前幾天是我說錯話了,你幹什麼還不把我的微信加回來啊。我看到葉閻王來了長安,就知道你肯定也在,沒想到你居然還找到戲拍了。怎麼樣怎麼樣,拍戲過癮不,什麼感覺?”
奚嘉正色道:“葉大師這幾天天天忙得看不見人影,去處理始皇陵發生的事情。怎麼你就這麼闲,還有時間來看我?”
裴玉理直氣壯道:“我去又沒用,去了幹什麼。”
不等奚嘉再問,裴玉解釋道:“現在我師父他們那些老前輩,再加上一個葉閻王,都在找到底是什麼東西逃出了始皇陵。按理說過去這麼久,那東西怎麼都該有點動靜,不殺幾個人,也該制造點混亂,但偏偏什麼事都沒有,你說怪不怪?”
奚嘉皺了眉頭:“你怎麼就想著那東西去殺人呢?”能想點好的不。
“不殺人還能幹什麼?秦始皇陵住著誰,不用我多說吧。那位可是千古殺伐第一帝,陪葬的妃子不談,其他那些陪葬的將士,哪個不是血氣滔天,殺了千軍萬馬過來的?有件事我就告訴你一個人,你千萬別告訴其他人啊,嘉哥。”
奚嘉面無表情:“你的表情在告訴我,不轉不是華夏人。”
裴玉擺擺手,裝傻地繼續說道:“我師父告訴我,前幾天天機門的掌門燭楓真人算了一卦,那一卦顯示,逃出來的東西身上有龍氣!你知道有龍氣是什麼意思嗎?隻有真龍天子才有龍氣!雖然那點龍氣很弱,可確實是實打實的龍氣,這說明出來的是皇帝啊!”
奚嘉倏地怔住。
秦始皇陵裡的皇帝,會是誰?
除了那位千古殺伐第一帝,還有哪個皇帝敢稱自己是始皇陵裡的皇帝?
奚嘉記得,在來長安前他曾經問過葉鏡之,逃出來的東西會不會是始皇。葉鏡之不敢肯定,但當奚嘉這麼問時,他的臉色卻不是很好,很明顯如果真的遇到那種情況,事情絕對難以處理。
其實想來也是,三百年前從始皇陵逃出來的一支厲鬼軍隊,就已經讓玄學界損失重大,銘記至今。如果真的是陵墓的主人秦始皇親自出來了,別說他會把玄學界怎麼著,他老人家還真能把地球都掀翻給你看!
但是奚嘉又想到:“如果真是那位出來了,怎麼可能到現在還風平浪靜?”
遇到這種無法解釋的事情,裴玉粗著嗓子,含糊其辭:“這……這我怎麼知道,反正那一卦算的時候,確實有紫色龍氣出現,這是做不得假的。葉閻王當時還用無相青黎打散了那龍氣,不信你去問他。”
奚嘉越聽越覺得裴神棍這是道聽途說,有一點小八卦就想到處亂傳。所謂三人成虎,謠言就是這麼被傳出來的。
懶得理裴神棍,奚嘉進劇組拍了自己今天的最後一場戲。裴玉也想進去看看,奚嘉沒管他,但李導居然沒阻止他進劇組,還對他態度極好,讓裴神棍更加得意了幾分。
等奚嘉卸完妝、換了戲服準備回酒店時,裴神棍百無聊賴地跟在他身後。奚嘉無語道:“你就不用去捉鬼?明天就是月底了,你不擔心你墨鬥榜第七的位置不保?還不趕緊捉幾隻厲鬼。”
裴玉興致不高:“我們墨鬥前百的年輕一代,現在全部到了這長安城。他們那麼多人一起捉鬼,我就是再厲害,也很難找到一隻鬼。雖然始皇陵裡的東西出來了,危害很大,但你等著看吧,長安未來一年絕對沒有一點災禍,也沒厲鬼鬧事。”
奚嘉:“既然你們來了沒什麼用,為什麼還要你們來?”
裴玉道:“那是因為現在沒找到那個東西啊!要是找到了,我們分分鍾結成大陣,打得它屁滾尿流。我可是墨鬥第七,到時候會由一個前輩帶頭,引導我們結成北鬥七星陣,我就是第七個陣眼,厲害吧。”
“嘻嘻嘻,裴話痨,你是墨鬥第七?”一道清脆的女聲從後方傳來。
奚嘉轉首看去,隻見一個穿著熱褲和緊身背心的年輕女孩坐在朱雀大街的牆頭,指著裴玉哈哈大笑。
裴玉臉色一黑,還沒開口,又是一道男聲從另一側響起:“幹嘛打擊裴話痨,他還不知道,今天下午他剛剛跌到第九。裴第九,這名字很適合你,小爺就把它賜給你了,不用謝,哈哈哈。”
入了夜,朱雀大街上人煙稀少。
牆頭上,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年輕人坐在這高高的牆頭,笑嘻嘻地指著裴玉。兩人看上去隻有十七八歲的年齡,同樣的臉蛋,男孩看上去伶俐俊俏,女孩看上去精怪可愛。
月光一照,這兩人活像兩隻小惡魔,就差頭頂插個角,背後來對惡魔翅膀了。
奚嘉隱約有點猜到了這兩人的身份,同情地轉首看向裴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