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是我的姑娘 3657 2024-12-02 15:15:24

  顧關山眼睫微微顫抖,抬頭望向沈澤。


  沈澤嗤地笑了出來,以手指在顧關山的額頭上點了點,那動作對於十幾歲的少年們來說,是在有些過於親密了——顧關山眼睛黑白分明,幹淨而明晰,眼底汪著水,眼神猶如江南初春的連綿落雨。


  沈澤哂笑著問:“這麼緊張幹啥?”


  顧關山艱難道:“——因為我總、總覺得……現在這氣氛有什麼不太對勁……”


  “沒什麼不對勁的。”沈澤沙啞道,“我不逼迫女孩子,而且——你想太多了。”


  顧關山那一瞬間懵了一下:“诶?”


  “我想問你,顧關山——”沈澤稱得上溫和地道:“你願意來和我一起過生日嗎?”


  顧關山徹底懵了:“……诶?”


  沈澤:“時間是十月二十七號,地方是距離咱們小區很近的那個購物中心——你一定要來,無論發生什麼,行嗎?”


  顧關山問:“能……發生什麼?”


  沈澤:“誰知道呢——什麼都有可能。”


  顧關山笑了起來,沈澤像哄她一般道:“可能月球會碎,可能地心引力會消失,可能永冬會來臨——顧關山,但就算這樣,你也有這個約會,不能忘了。”


  顧關山頓了頓,笑了起來:“沈澤,你剛剛說話像個詩人。”


  沈澤臉有些微微發紅:“不行嗎?”


  “我一直覺得你是丘八那號的——”顧關山笑得眉眼彎彎,溫和道:“沒想到,你以前用這種方式寫過情書嗎?”


  沈澤撓了撓頭,決定不回答,強硬地轉移話題:“你到底來不來?”

Advertisement


  顧關山笑了起來,果斷地說:“來。”


  沈澤隻覺得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柔軟酸澀,顧關山答應完了之後以手背捂住了自己的嘴唇,羞澀得連眼角都紅了。


  沈澤說:“你——你答應了,那就不準反悔,反悔的話我會找你麻煩的。”


  顧關山撓了撓臉,疑惑地問:“我反悔做什麼?”


  “那就說定了。”沈澤道,“我——我還、還有點事,先走了——”


  顧關山點了點頭,說:“那我先回家了,假期快樂,沈澤。”


  顧關山說完,禮貌地笑了笑,轉身離去。


  她撐著一把深藍色的、猶如夜空的雨傘——而那個‘要先走了’的沈澤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目送著她。


  顧關山的背影瘦削得化進了雨裡,而沈澤在那背影裡卻感受到了一些之前他從未見過的東西——那撐著深藍色傘的、纖瘦的少女,透出了一種年輕的、活著的氣息。


  顧關山從公交車上跳下來,撐起了傘往她家的小區走去,傘頂哗啦啦的都是落雨,路燈的燈光照在傘布上的水珠裡,猶如閃爍的星辰。


  花在雨裡掉了一地,顧關山心情很好地踩在上面,她小時候就喜歡玩水,在下雨天的水窪裡跳來跳去。他們以前住的小區路上曾有個夾縫,排水不好,一下雨就能積水頗深,那水能沒過小顧關山的小腿——而那曾經是小顧關山的秘密基地。


  長大的顧關山輕巧地跳過水窪,摸出手機,撥通了丁芳芳的號碼。


  丁芳芳大約剛洗完澡,背景裡有丁爸爸丁媽媽的笑聲,他們應該是在看電視劇,丁芳芳打了個哈欠,對手機問:“怎麼了?”


  顧關山臉上有些發紅,小聲道:“丁芳芳你能去陽臺嗎?我有事要告訴你。”


  丁芳芳嗯了一聲,顧關山聽見丁芳芳隨意地對她父母道:“——是關山,我去陽臺一趟。”


  雨吹來了海裡的風,青石磚鋪就的羊腸路上濺起一片白霧。


  電話那頭的丁芳芳說:“怎麼了?”


  顧關山溫和地笑了起來:“——你走了之後,沈澤在路燈底下等我。”


  丁芳芳微微一愣:“啊?”


  “我覺得……”顧關山聲音小小的。她生平第一次,聽上去像個普通而柔軟的女孩子:“……他是真的喜歡我,丁芳芳,你說呢?”


  丁芳芳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問:“顧關山,你是認真的嗎?”


  顧關山:“丁芳芳,我知道你想嘲笑我——反正我嘲笑你那麼多次,早就要報應不爽了,你要嘲笑就嘲笑吧。”


  丁芳芳:“我嘲笑你做什麼?”


  顧關山一呆:“哈?”


  “你聽聽你自己現在什麼樣子。”丁芳芳帶著笑意道,“我認識你這就快五年了,顧關山,你現在像個思春的小姑娘,第一次——”


  顧關山十分感動:“芳芳……”


  丁芳芳:“——再說你都戀愛了,我嘲笑你的機會,來日方長。”


  顧關山:“???我就知道。”


  丁芳芳皮笑肉不笑:“嘻嘻嘻嘻。”


  “但是,”丁芳芳又道:“顧關山,你畢竟是個沒談過戀愛的人,戀愛其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高中的那點喜歡有多脆弱,你們如果分手了我怕你——”


  顧關山笑了起來,溫和道:“——丁芳芳,我知道。”


  “但是他讓我安心。”顧關山酸澀地道:“就是……我覺得他給我安全感,他喜歡我,我覺得是這樣的……”


  顧關山又喃喃道:“……他不一樣,我有點想期待他看看。”


  “你知道我的人生過得有多糟糕。”顧關山沙啞地說:“我今年十六,早些年承受能力不好,你還記得你初二的時候在我的本子上找到我寫的遺書……這些年好一些了,是因為我把自己關進了殼子裡,對家庭也好,對愛情一點期望也不敢有了。”


  “我最悲觀的時候想過‘活到三十歲就去死算了’,反正沒有人愛我,也沒有人會無條件的原諒我,連我親生的父母都……”顧關山聲音哽咽起來,顫抖道:“但是我一直想要一個家,丁芳芳。當然了,家太奢侈,我能有個人無條件地愛我我就很幸福了。”


  丁芳芳:“……所以,你覺得那個人是沈澤?”


  顧關山忍著哭腔,嗯了一聲。


  “沈澤……”丁芳芳念了念名字,輕聲道:“顧關山,他確實,應該是喜歡你的。”


  顧關山又破涕為笑道:“我其實心態挺穩的,過去的這麼多年我爹不疼娘不愛,在家裡活得謹小慎微——我不也長得好好的麼?放心,我知道高中的情侶很難走到最後,但我很確定,我這麼堅強的人,回歸單身也會過得很好。而且這不還八字沒一撇呢麼?”


  丁芳芳也酸澀地笑了起來:“是啊,八字沒一撇呢。等等,說到這個,顧關山——”


  顧關山回答她一般,響亮地擤了鼻涕,轟隆一聲,接著呼嚕呼嚕的,水聲粘稠。


  丁芳芳的那點酸澀蕩然無存,說:“……你真惡心。”


  顧關山死豬不怕開水燙:“拖著鼻涕才惡心。”


  丁芳芳說:“隨便你。十一假期能有時間嗎?出來玩嗎?”


  顧關山笑了起來:“沒問題,我爸媽十一有個會議,我肯定能偷溜出去。”


  丁芳芳:“嘖,慘,一把年紀了出門還要躲著爸媽偷偷往外溜,那你什麼時候有空了就找我,我們去步行街那邊約一次,那裡有家新開的網紅拉面館,微博上那些大V都在推薦,說是超級好吃。”


  顧關山:“和你出門就一定是在吃東西。心情復雜,你上次一下午吃了七家店我還記憶猶新呢?”


  丁芳芳:“你破事怎麼這麼多?”


  顧關山哈哈大笑了起來,打著電話撐著傘,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顧關山並不是每天都會被爸媽找茬,她自認為有點中二病,有點喜歡沒事找事虐待自己,卻沒到自己會去爸媽眼皮子底下晃悠著找不自在的程度。


  尤其是顧關山現在還有了要掛念的事情。


  她在家朝七晚十,爸媽在家時就做作業,不在家時就畫分鏡,居然相當相安無事。


  顧關山準備的那個漫畫,其背景結合了18、19世紀工業革命前後和蒸汽朋克的種種特點,畫了一大堆結構復雜的螺絲和概念設計——但是故事的腳本卻是溫馨、治愈的解憂雜貨店風格。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畫畫的人最怕寫腳本的人動不動冒出句‘十裡長街’、‘集市熙攘’或者各種形象繁雜的設計。”……現在顧關山不僅在用‘十裡長街’、‘集市熙攘’,還在用無數螺絲釘和齒輪還有金屬質感折磨自己脆弱的神經。


  顧關山手速一向挺快,大概放假第三天的時候,就畫完了三張漫畫的鉛筆稿了。


  而第四天,和顧關山相安無事了許久的父母出去參加某個學術會議,顧關山報備了一聲今天要和丁芳芳一起約一次圖書館,就一個人出了門。


  那天的白天什麼都沒有發生,顧關山像個普通女孩一樣,和丁芳芳一起吃了那家很好吃的拉面。拉面的豚骨湯濃鬱,叉燒柔軟而鮮嫩。


  然後丁芳芳又去吃了一頓炸串,吃了燒烤,吃了最近的網紅臺灣烤腸,又去吃了一頓鮮芋仙的芋圓碎冰,臨行前打包了兩片網紅抹茶千層,說要回家當零食。


  顧關山:“……”


  顧關山難以接受地問:“你是在往一百八十斤靠攏?”


  “一百七十斤。”丁芳芳說,“我有時候覺得你對生活但都沒有熱情,你看,我一下午吃了這麼多,吃是我的信仰,你看看你的信仰——”


  顧關山舉起手裡的袋子,袋子裡裝著花花綠綠的《戀愛暴君》和《豔漢》。


  丁芳芳看著那白花花的肉體道:“——就會買小黃書,你看看你看看。”


  顧關山:“這哪裡黃!這種正規出版物從來不詳細描繪性器官的——話說這邊書店裡居然有這種小漫畫,我今天運氣真好——”


  丁芳芳:“……你會被抓起來的。”


  “不要告發我。”顧關山說,“大家都不容易。”


  丁芳芳看預備役勞改犯一般看了顧關山片刻,然後揮了揮手,走了。


  顧關山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太好意思,把自己買的小黃書塞進自己的書包裡,迎著夕陽往回走,她和丁芳芳約的地方在老城區的步行街,夕陽西下,有種落寞而溫暖之感。


  而就是在這一刻,顧關山聽到了一聲呼喊從小胡同裡傳來:


  “——顧關山?”那聲音道,“你怎麼在這裡?”


  顧關山回過頭一看,鄒敏提著一袋垃圾,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和長褲,眼眶紅腫,面容憔悴,此時正一臉錯愕地看著她。


  顧關山一呆:“诶?你——你怎麼在這兒?”


  鄒敏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小炸貨店道:“我家在這。”


  顧關山尷尬地說:“哦?哦——哦好,我今天是出來玩,正好路過。”


  鄒敏板著臉道:“我出來丟垃圾。”


  夕陽下,鄒敏家的炸貨店破舊又窄小,店裡黑咕隆咚的,抽油煙機裡冒出一股股黑黑的、炸油的煙。


  顧關山努力地試圖寒暄:“真巧啊——”


  “沒有必要強行找話題。”鄒敏冷淡道:“但是真巧,這件事本來我還在糾結告訴不告訴你,但看這樣子,我最好還是讓你知道的好。”


  顧關山:“啊?”


  鄒敏說:“過來一趟,我有話和你說。”


  顧關山頭上冒出個問號,跟著鄒敏走進了他們家旁邊的胡同。

作品推薦

  • 白月光的殺傷力

    我穿回十七歲,看到男友深愛白月光的模樣。 他們在路燈下相擁,飄雪中接吻,課堂上偷偷用筆戳鬧對方。 他的少女笑容開朗、熠熠生輝。 我僵在壞路燈下,哭得多難堪。

  • 我靠擺爛在虐文裏躺贏

    穿成虐文女主後,我擺爛了。公司缺錢讓我去找男主借,我:「那就破產吧,大家一起喝西北風。」女配誣陷我推她 滾下樓,我:「就是我推的,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 一斛珠

    愛要多用力,才會不朽? 它仿佛天上掠過的星星, 總在沉落的時候最為光明。 二月底的紐約,葉崇磬在這寒冷的晚上在這條古董街上走進一家又一家的店鋪。 “……這麽短時間內你讓我去哪兒找那個見鬼的玩意兒?”葉崇磬站在燈柱下,呼出的白氣像兩朵雲。電話那頭的人在笑。 葉崇磬抽了下頸上柔軟的開司米圍巾,說:“……我哪兒一年八成時間耗在這兒了?你真當我是拿著鐵杆兒莊稼擎著鳥籠子沒事兒就逛琉璃廠解悶兒的八旗紈絝啊?”

  • 餘光千萬遍.

    "清­纯­小白花发­布­­了一组和顶流歌手的高中合照。 高调告白,「谢方鸣,我­进­娱乐圈都­是­­为了你。」 网­友­却­发现顶­流­­歌手视线方向的人是我。 更­有­甚­者扒出­影­­帝小号里的马赛克照片合集。 在­所­有­的照片­里­­,我­都­占据­了一个­­小小角落。"

  • 修仙文男二他身嬌體軟

    我是修仙文里的刻薄男二。 意外綁定身嬌體軟系統一個月后。 我皮膚越來越嫩,身體越來越軟。 整個宗門的男子看我的眼神都像著了火。 宗門大比上。 我握著劍恨恨地盯著男主。 這次,我一定要拿第一。 剛一拔劍,清風霽月的男主一個左腿絆右腿,跌倒在我的劍下。 「是我技不如人。」他斬釘截鐵地說。

  • 糙漢將軍的掌心寵

    新婚之夜,裴肅醉酒眼花,差點一屁股把我坐死。 等他回過神來,單手將我拎至他的膝上。 皺著眉,滿臉鬱悶:「這麼小!陛下到底是給我賜了個夫人還是女兒啊?」 「我不小,我都已經及笄啦!」我張牙舞爪地掙扎,拳頭落在他身上卻像是在給他撓癢癢。 他嗤笑一聲,如炬的目光將我從上打量到下。 而後搖搖頭,輕輕將我抱進喜床裏側,又為我蓋上被子: 「小娃娃,早點睡覺才能長高高。」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