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陳璽越。
「你來啦！」
我「唰」地站起身：「我沒帶錢，快幫我付一下……」
「誰讓你站起來這麼快，不是說過，醫生說動作要慢？」
陳璽越皺眉看著我，付完錢，拉過我的手。
「回家睡覺了，孕婦一天天地就知道熬夜。以後少吃路邊攤，想吃什麼我學著做。」
「……哦。」
可我走不動了。
吃飽了，犯困。
最後，陳璽越攔腰抱起我，慢慢地走回去。
我蜷縮在他懷裡，困得眼睛睜不開，嘟囔著問：
「诶，付小姐呢？回去了嗎？你們怎麼樣了啊？」
「死了。」
「啊……啊？！
「哼，陳璽越，你就裝吧……見到你的綿綿寶貝，你心情肯定非常好，瞧你笑得……」
「是啊，我的眠眠寶貝不氣死我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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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璽越抱著懷裡的女孩，緩慢地走著，突然問道：
「為什麼會以為我喜歡她？」
「你不是寫過情書嗎？」我打著哈欠，「她不喜歡你嗎？」
「不喜歡。」
「陳璽越，其實你真的挺好的，雖然嘴巴壞了點，需求旺盛了點，但是我覺得你很好、很好……為什麼付綿不喜歡你呢？」
「是啊，」陳璽越低低地笑了，「那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呢？莊雨眠，你為什麼不能試著喜歡我？」
沒人回答他。
我已經靠在他懷裡睡著了。
陳璽越盯著我的睡顏，眼底有濃稠的情緒匯聚成星海。
他低下頭，薄唇輕輕地印在我的額前：
「明天告訴你，晚安，老婆。」
11
可陳璽越沒有等到明天。
第二天一早，他醒來時，我已經走了。
我提前訂了機票。
飛機起飛時，我又沒出息地哭了。
舍不得媽媽，舍不得那些明明對我不好，又給過我一點愛的人。
更……舍不得陳璽越。
不過沒關系，時間會撫平一切。
一年後協議生效，我們會自動離婚，他會有更好的妻子。
從今以後，我要隻對自己好，對寶寶好。
到了新加坡後，我買了一棟別墅，請了佣人照顧我。
我不知道陳璽越有沒有找我，我換掉了所有通信設備，隔絕了所有和京城聯系的方式。
我開始畫設計圖，成立了自己的服裝公司。
生活愜意、充實。
懷孕八個月的時候，我看到了國內新聞轉播。
陳氏集團經歷動蕩大洗牌，陳璽越正式地成為新一任家主，出行都是直升機護送。
他穿著黑色風衣，被媒體拍到幾個鏡頭裡，側臉一如既往地英俊優越。
但似乎精神狀態不是很好，表情沉冷得厲害。
我隻看了幾眼，就關掉了電視。
隻覺得眼睛酸酸的。
我摸著高高地隆起的孕肚，輕哼著胎教歌。
寶寶，你聽到了嗎？你爸爸好厲害耶！
一個月後的一天早上，我再次看到一則新聞。
「據悉，陳氏新任掌權人的豪車，於今早 8 點 25 分在南麓大橋撞擊橋墩，目前傷亡情況未知……」
我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與此同時，腹部一陣緊縮的痛意傳來……
12
我平安生下了一個女兒，6 斤 6 兩。
醫生說，這是她見過出生最漂亮的女嬰，肯定是遺傳了我。
我想，可能也遺傳了她爸爸。
陳璽越那張臉，不遺傳實在是可惜了。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在醫院裡住了一周，時刻關注新聞。
又過了幾天，我出院，終於沒忍住登錄了一下以前的微信。
幾千條未讀消息。
有一大半是陳璽越發的。
【莊雨眠，你又溜去哪兒了？快回家，今天要去做產檢。
【1111
【不回我？
【鬧脾氣？
【乖，不鬧了，我跟付綿什麼也沒有，我也不喜歡她，全是你瞎想的，我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
【怪我沒提前跟你解釋，我最近家裡的事情忙。】【真不理我？
【莊雨眠，你再不說話我生氣了。
【我真生氣了！
【好，我不生氣，你回我一個字，你別叫我這麼擔心。
【你在不在？電話也不接？
【你去哪裡了？
【你敢跑？你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
【好，你連衣櫃都清空了，你真要走？我陳璽越就那麼差，就連郝淵都比不上？
【莊雨眠，你真敢走試試看？】
……
【我好想你。
【能不能回我一下，我真的想你。
【求求你！
【老婆！
【你不要我了是嗎？
【你真的不要我了。】
……
我翻著微信，手指顫抖。
他竟然發了這麼多……
都是凌晨三四點發的，他都不睡覺嗎？
我快速地點開朋友圈，看見陳璽越兄弟剛發的。
他說，陳璽越死了。
清晨飆車，車禍身亡。
就在我生下女兒的時候。
13
我忘了自己是怎麼打電話訂票的，怎麼去機場的。
我隻知道我全程都在發抖，心跳到極致的時候，人竟是出奇地冷靜。
我把女兒喜喜交給信得過的朋友，登上了最快的一班飛往國內的航班。
飛機在京城降落時，我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我什麼行李都沒帶，顧不上旅途疲勞。
直接去了陳璽越和我結婚時的那套公寓。
開門走進去，公寓裡空無一人。
所有擺設都跟當初一模一樣。
甚至連我的牙刷和毛巾都還在。
冰箱裡還放著我喜歡喝的牛奶和零食，日期竟然全部都是新鮮的。
顯然有人定時替換。
我找了一圈，沒找到人，轉身急匆匆都往樓下走。
才走出樓棟門。
我突然發現原本在小區裡散步的人，全都不見了。
周圍靜悄悄的。
連清潔工用的偏門和狗洞……都被大塊的鐵板堵上了。
整齊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一群黑衣保鏢迅速地跑過來，將我團團地包圍。
我驀地抬起頭。
隻見中間讓開了一條道，高大挺拔的身形朝我走過來。
是陳璽越。
我第一反應是松口氣，他果然沒死。朋友圈那個烏鴉嘴，要找人扇他。
第二反應是，他瘦了。
第三反應才是——糟糕！被抓了！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
陳璽越像是被觸碰了逆鱗，大步地走到我面前，逼得我退無可退。
「跑，」他冷冷地看著我，「莊雨眠，你再跑一個我看看？」
14
我被陳璽越帶回了公寓。
坐在曾經和他親密生活過的屋子裡，我有些懷念，四處看著。
「看什麼？想找個地洞鑽走？」
陳璽越語氣冰冷：「你可以打開窗戶跳下去，不用跑了，直接投胎。
「不過我會跟你一起跳，投胎你也別想跑掉。」
「……」
「要不爬通風管道出去？需要我託你一把嗎？」
「陳璽越！」我咬唇瞪他，「你再陰陽怪氣呢！我是擔心你死了才回來的！」
「我死了，你會關心？」
「我當然關心！我擔心死了！」
我脫口而出。
陳璽越面部表情一頓，就這麼死死地盯著我。
我才發現，他一雙眼眸裡全是紅血絲，仿佛從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不像是曾經那個吊兒郎當、渾不吝的他。
我別開眼，心裡莫名地發酸。
此時，我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來。
來電顯示：寶寶。
陳璽越手長腳長，伸手就搶過我的手機。
我眼疾手快地按掉。
「寶寶？」陳璽越驀地抬眼看我，喉結滾動，「你在國外有新男人了？」
「……」
其實是佣人打的，佣人的微信名就叫寶寶。
「孩子在哪兒？」
陳璽越盯著已經熄滅的屏幕，嗓音低了下去：「我去接回來。」
我張張嘴：「孩子是我的。」
他咬牙切齒地看向我：「難道不是我的種？」
我：「……」
「你騙我我還沒跟你算賬，那晚你不是在我床上睡的？我醒來的時候高興死了，結果你說不是，我以為我隻是做了個春夢。
「那個郝淵我送到醫院查了幾個月，扎了上百針，他根本沒有生育能力。
「孩子是我的，莊雨眠，你從到頭懷的就是我的孩子。」
我無法反駁。
支支吾吾道：「我……我怕你不要孩子……」
「我的孩子我不要？我二百五？」
「那誰知道有孩子會不會影響你以後結婚？或者你的白月光不高興呢？萬一你要我打掉怎麼辦，所以我才……」
我知道嘴硬沒用，低下頭去。
「對不起，陳璽越，我不該騙你，我隻是太想留下這個孩子了。」
陳璽越死死地盯著我片刻，我以為他要說出什麼話，結果他問我：
「白月光是什麼意思？」
我哭笑不得：「就是付綿啊！就是你心裡的女人……」
陳璽越直接對門口的保鏢道：「去把付綿弄死，屍體帶過來。」
我瞪他：「喂！陳璽越！」
「老子不喜歡付綿，老子從來沒喜歡過她！莊雨眠，你聽清楚了嗎？」
「那……你不是初中給她寫情書嗎？寫得那麼肉麻，什麼綿綿……」
「老子寫的是眠眠！睡眠的眠，莊雨眠的眠！當時我打球摔了右手，寫的字太醜，怕你嫌棄，就讓校門口打印店的老板幫我打印出來，是他打錯了字直接封口了！
「那天晚上你把付綿帶到家裡來，她確實也以為我喜歡她，我跟她說清楚了，讓她以後不要出現在你我面前，否則我不會對她客氣。」
陳璽越驀地站起身，略帶咬牙切齒地看著我：
「莊雨眠，我再說一遍，我不喜歡什麼付綿，我喜歡你，我他媽喜歡你！
「哪怕你不要我了跑了，老子還是喜歡你，老子他媽這輩子賴定你了，隻要老子不死，你休想改嫁！」
他說完後。
客廳一片寂靜。
保鏢們都識時務地出去了，還帶上了門。
我呆呆地坐著，消化著他說的話。
綿綿，眠眠……
所以那晚在床上，他喊的人也是我？
陳璽越等了一會兒不見我說話，眉頭皺了皺：「……莊雨眠，你聾了？
「喂？莊雨眠！」
最後，他終於忍不住坐下，低下頭，聲音也壓低了：
「對不起，我不該那麼大聲，我知道錯了。
「我隻是……怕你又跑了。
「莊雨眠，你能不能說句話？哪怕你不想要我，你也要說出拒絕的理由，我……」
不等他說完。
我傾身過去，吻住了他的唇。
「不拒絕。
「陳璽越, 我也喜歡你。
「我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我也知道錯了，我們都不生氣了，好不好？」
陳璽越渾身一震，寂寥漆黑的眼底猶如瞬間注入了光，煥發新生。
他抬手扣住我的後腦勺, 深深地回吻住我。
唇舌撞進來，思念成疾地與我糾纏
而後將我攔腰抱起, 走向臥室。
邊走邊吻。
我嗚咽著推搡：「陳璽越, 我才生完孩子呢, 你幹嗎呀……」
「嗯, 讓你剛生完就亂跑, 不注意身體, 我來幫女兒檢查下奶水。」
「臭不要臉！唔，你怎麼知道是女兒……」
「我喜歡女兒, 最好跟你一樣，因為我就喜歡你。」
好好好, 男人隻要一沾葷腥，情話張口就來是吧。
15
女兒喜喜兩歲的時候，我和陳璽越舉辦了公開婚禮。
這男人壕無人性，我懷疑他是找了什麼皇室婚禮的流程套用，奢華得連我都尷尬。
我還邀請了付綿。
並且向她道了歉。
高中的時候, 那封情書是放在我桌上的, 但我看到開頭的兩個字，就遞給了她。
她也以為陳璽越喜歡她。
以至於後來，這個傳聞傳了很久, 傳出各種版本。
付綿還告訴我, 其實高中每天的舞蹈課結束, 她都有看到陳璽越拎著外套，站在教學樓外。
起初，她以為他是在等她。
可她過去和他說話, 他又不理, 冷冰冰的。
現在才知道，陳璽越是在等我。
舞蹈課下課晚，他怕我不安全，跟在我身後一起回家。
但我那時暗戀另一個高高瘦瘦書生氣的學長，還出於跟風寫了情書。
結果第二天就被陳璽越舉報到老師那裡。
從那以後, 我們的梁子就結下了。
互嗆互懟一直到畢業，長大成年。
我為什麼一直母胎單身。
因為隻要我在京城任何地方玩，都必定會碰到陳璽越。
最後整場都成了我們倆的獨場, 所有人都看著我們針鋒相對。
我所有和男人相處的時光, 全都是他，當死對頭當了太久，我們竟成了最熟悉彼此的人。
現在想想, 這個狗男人真是心機……
我ẗŭ̀₆看向遠處抱著女兒的陳璽越。
他也看向我, 勾人的桃花眼眯起，薄唇朝我動了動。
我默契地讀出他的口型：「老婆，想親你了。」
臭不要臉的！
大白天的就想這些事！
我瞪他一眼, 嘴角卻控制不住地揚起ṭű̂⁷笑容。
我抬腳走向陳璽越和女兒，腳步堅定，眼底從未有過的幸福、安寧。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