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聽聞父親病了,女兒擔心。」門房不會拿這種事情跟我開玩笑。
父親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隻是對外稱病罷了,不是真的病了。」
我不由得蹙緊了眉頭。
父親官拜一品,對外稱病從來都不是小事。
更何況,他的氣運值變少了,已不足一半!
在我的追問下,父親終於肯告訴我,他此次稱病,是因為與大將軍秦毅政見不合,在朝堂上遭到了攻訐。
秦毅是齊明宵的頂頭上司。
父親為了齊明宵,對秦毅屢屢退讓,曲線救國。
我看著父親的氣運值,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齊明宵的氣運,受我家影響。
父親為了我,在為齊明宵擋災防災。
齊明宵原本滿滿的氣運,是因為他成了太尉的女婿。
他氣運下降,是因為他做了惹惱我的事,我會跟他和離,從而讓他失去我父親這個靠山。
而我父親的氣運,也同樣被齊明宵影響著。
我往父親跟前撲通一跪。
「父親,女兒不肖,想與夫婿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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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怔愣了一瞬,表情嚴肅地問:「是在一時氣頭上,還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女兒三思又三思。齊明宵與別的女人珠胎暗結,是為不忠。與他無媒苟合之人是從戰場上帶來的女子,是為不義。他不堪為我李家婿,非女兒良配。」
我鐵了心要與齊明宵和離。
父親定定地看著我,沉吟了會兒,繼而問道:「和離之事,齊明宵是何態度?」
我略有些喪氣:「他不肯在和離書上籤字。」
父親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幾下,胸有成竹:「你回到齊府後,重新把和離書拿給他籤字,他這次會籤的。」
我點了點頭。
心裡急著去和離。
繼續陪父親說了會兒話,就告Ţů₇辭離開。
臨行前,父親囑咐我:「如果明宵認為這種時候更不能與你和離,那就說明他還算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倘若你還想繼續和他把日子過下去,為父自有法子讓他娶不了平妻,隻能納妾。」
我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那樣的狗男人,哪怕他浪子回頭,我也不要。
6.
回到齊府,齊明宵正坐在前院堂屋等著我。
他面無表情地問:「嶽父大人的身體如何了?」
我面色凝重地回:「病得有些重,大夫開了藥,吃上幾服便會好轉了。」
「那就好。」
齊明宵輕輕點頭。
「夫人,你我夫妻一場,總是有些情分在的。隻要你願意與若若和平共處,把她當親姐妹一樣,以後我們就可以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我可去他的一家人吧!
「我的親姐是杭州知府夫人,陪姐夫在外地上任。想做我的親姐妹,她夠資格嗎?」
「李佑檸,沒想到你竟如此勢利。你這樣的女人,我齊家高攀不起。」
說罷,齊明宵拿出了他事先寫好的和離書。
我瞧了一眼,立刻就讓人去衙門登記改戶籍。
齊明宵目光陰冷:「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從前,你是太尉嫡女,高高在上。現在,你拋棄齊夫人這個身份,未必還能繼續高坐雲端。」
這番話,把他的心思暴露無遺。
他意指我父親即將倒臺,我離開齊府回李府,將會跟著一起倒霉。
他當初向我求親,現在籤下和離書,無疑都是因為我家的背景。
我瞧著他那開始蹭蹭蹭往下降的氣運值,彎了彎唇角。
「我能不能繼續做太尉千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和柳惜若無媒苟合,都會被人不齒。」
就衝他這氣運,他不倒霉才怪。
「我與將軍未來如何,就不勞李家女關心了。」
柳惜若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眉眼間的得意似乎已經不打算隱藏了。
她走至齊明宵身邊,溫柔地喚了一聲「將軍」,而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儼然是把自己當成齊府的女主人了。
雖去了幾分柔弱,但媚態不減。
沒有顯得端莊優雅,反而像是學習貴人模樣的拘謹婢子,更像那戲臺上的醜角。
我像看折子戲一樣看他們,唇角漫上笑意。
「提前祝兩位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求你們緊緊地抱在一起,可別再禍害其他人了。
7.
寶兒和珠兒拿著我的嫁妝單子,指揮著其他人收拾東西。
我家雖稱不上特別富庶,但好歹也是簪纓世家,家裡底子豐厚。
因而,我的嫁妝足足有一百二十抬。
這其中,還有兩抬是宮裡貴人們的賞賜。
不僅嫁妝,我嫁過來後用私房錢添置的日常用品,我也要全部帶走。
箱籠堆滿了院子,甚至堆不下,收拾好的已經先行搬上馬車。
柳惜若面色匆匆地趕來。
她怒發衝冠,指著我說:「你怎麼可以把東西都搬走?」
不用我開口,珠兒告訴她:「這些都是我家小姐的嫁妝,不是齊家的東西。」
柳惜若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接著又瞪我。
真怕她把眼珠子瞪出來嚇死我。
她叫人把管家找來,然後以女主人的口吻吩咐管家:「你負責仔細核對清楚,別讓外人把府裡的東西順走。」
管家恭順地應下,找了家丁丫鬟一起看著我的人收拾東西。
我向寶兒吩咐了幾句,幹脆讓齊府這些人給我幹活。
丫鬟收拾裝箱,家丁搬箱裝車。
物盡其用,完美。
瞧瞧,我這兩個貼身丫鬟的氣運值,都增長了許多。
我雖然看不到自己的氣運,但主僕榮辱與共,想來也不會太差。
8.
我沒有留戀,帶齊東西就回了李府。
還是我原來的閨房,還是一樣的家具擺設,幹幹淨淨,整整齊齊。
管家鞍前馬後,手舞足蹈:「老爺交代下來的時候,大家伙兒都求著來打掃布置,都替二小姐不值,恨不得一起去掀了齊府。」
我彎著眉眼輕輕笑:「掀人屋子也是體力活,咱們要做那個旁觀的,看著他華屋傾倒。」
「說得好!」
我回頭一看,正是我大哥。
大哥拿了一沓畫卷過來,眉飛色舞:「小妹快來看看中意哪個,都是京城裡適婚的好兒郎,比齊明宵強多了。」
我笑了笑,隨意地展開畫卷。
從畫像上看,還真都是龍章鳳姿。
大哥邀功似地笑問:「怎麼樣,這些人都不錯吧?」
「嗯,還是大哥眼光好。」
確實都不錯。
以前,算我眼瞎。
「隻不過,大哥,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另擇良人再嫁。」
「我要先看著齊明宵倒霉。」
看著父兄們的氣運值重回高位。
大哥欲言又止了會兒,問道:「這算是因愛生恨,實際放不下他嗎?」
「不是放不下,而是有怨報怨。憑什麼他辜負我傷害我,而我什麼都不做就直接忘掉?等看見他倒霉後,我自然就會忘掉和他的仇怨了。」
「好,咱們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我妹妹,不需要隱忍。」
9.
和離歸家的第二天,母親讓我陪她一起去城外的相國寺祈福。
她說,求佛保佑我父親平安健康。
可母親是知道父親裝病的。
那麼,祈福就是因為我。
到了寺裡,我規規矩矩地陪在母親身邊。
直到母親去禪房休息,我才帶著丫鬟在寺裡隨便走走看看。
這一走走看看,就碰見了齊明宵和柳惜若。
柳惜若輕飄飄地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姐姐也來禮佛?確實該禮,求佛祖保佑姐姐再覓良緣。」
說完還撲哧笑了一聲,嘲諷味十足。
「都說我沒有妹妹了,隻有一個做杭州知府夫人的姐姐,怎麼還來冒認妹妹?就這麼嫌棄自己的出身,想給別人做妹妹想瘋了?」
在賤人面前,退讓隱忍隻會人善被人欺。
柳惜若眯起眼睛,嘴角向下彎:「李氏,你不過是投了個好胎,託生在富貴人家。除了這個,你什麼也比不了我。」
我反唇相譏:「確實不用比。跳梁小醜在我面前大放厥詞,我一般都當作沒聽見。」
看到柳惜若皺眉憤怒,我就笑得開心。
再看一眼她和齊明宵的氣運值,我就更高興了。
等會兒用齋飯的時候,肯定能多吃一碗飯。
齊明宵用高高在上的姿態對我說:「佑檸,太尉大人的事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他處處和秦大將軍對著幹,這次被抓到把柄,也算是一個教訓。」
「你不妨勸勸他,去給大將軍服個軟,道個歉。我再替他向大將軍求個情,或許這事情就過去了。」
我忍不住連聲冷笑:「齊明宵,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重情重義,還關心前嶽父?」
齊明宵蹙了一下眉頭,依舊居高臨下:「朝堂之事,你不懂。這關系到太尉大人和整個李家的前程,不要任性。」
這般施舍的語氣,真令人作嘔。
我以前就是被豬油蒙了心,瞎了眼。
「齊將軍還是管好自己吧,小心陰溝裡翻了船。」
齊明宵怒目相向,咬牙切齒地說:「李佑檸,沒想到你如此牙尖嘴利,像鄉野潑婦一樣。」
他在外三年,本來就曬黑了,現在這張臉更是黑得跟炭一樣。
我扯了扯唇角,輕嗤:「你口裡的鄉野潑婦是什麼樣?是不是此刻該撲過去,抓花你們這對狗男女的臉了?」
話音落下,寶兒和珠兒就躍躍欲試了。
以為我不想嗎?
但齊明宵畢竟是個將軍,打起來我們主僕三人佔不了什麼便宜。
柳惜若往齊明宵懷裡鑽,嚶嚶嚶道:「將軍,我們快走吧,我肚裡的孩子不能有任何閃失。」
「別怕。」齊明宵輕聲哄了她一句,而後對我惡言相向:
「李佑檸,你囂張不了多久了,咱們走著瞧。」
說完,他便給我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擁著柳惜若往另一個方向走。
寶兒和珠兒氣得破口大罵。
我勸慰她們:「不急,且等著瞧吧。」
10.
回到禪房時,母親已經知道了我與齊明宵在寺裡發生爭執之事。
她親自為我沏了一杯茶,徐徐說道:「我不勸阻你和離,但你畢竟是女子,你與齊明宵和那個女人當眾鬧起來,對你有什麼好處?」
母親說的道理,我懂。
我也是自幼秉承庭訓之人。
但是,有仇不報非正常人。
這口Ŧů⁴氣憋在心裡難受,我怕把自己的身體給難受壞了。
「母親說得對,女兒知道錯了。」
母親輕嘆:「你向來認錯第一,就是不改。」
我笑而不語。
一個小沙彌及時過來,請我們去齋堂用齋。
母親說相國寺的素齋遠近聞名,叫我好好嘗嘗。
我們開開心心地走過去,遠遠地聽見齋堂門口傳來罵罵咧咧的吵鬧聲,以及悽悽慘慘的哭聲。
寶兒快步走過去打聽了一下。
坐在地上哭的女子,在家中經常被丈夫虐打。
後來,她威脅婆家,不讓她和離,就帶著幼子一起魂歸黃泉。
她終於成功和離,逃回娘家後,遭遇的卻是爹娘的謾罵和兄嫂的苛責。
聽到她的遭遇,我不免想到了我自己。
我無疑是幸運的,爹娘支持,兄嫂理解。
走近一些後,我看見那女子見底的氣運值,突然有了開始增長的趨勢。
她從地上站起來,眼神一片清明。
「爹,娘,大哥大嫂,從今以後我不再是張家女,不再拖累你們,不再帶壞你們的名聲。」
「好,從此你是好是歹,都與我老張家無關!」
老翁放出話,轉身就走。
老妪應該是很不舍女兒的,苦口婆心地勸她說:「我們是為你好,你去跟親家和女婿賠個不是,好好地過日子。不然,你以後怎麼辦,孩子怎麼辦?」
女子語氣堅定:「我回去隻有一個死字。娘若是為我好,就請支持我的決定吧。」
老妪似乎很失望,在兒子兒媳的催促下,一同離開了。
那女子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淚,目光卻異常堅定。
我母親微嘆:「這家人不講情義,這女子也是個狠的,竟然能以孩子的性命要挾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