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和於江凌一進門，坐在輪椅上的於阿姨第一眼就先看見了我。
她愣了幾秒，緊接著雙眼放光，大喊一聲：
「乖寶寶，你回來了呀！」
「阿……媽！我回來啦！」
我笑著小跑過去，蹲下來抱了抱她。
我以為老人家年紀大了，身上都會有一股老人味兒，沒想到她竟然渾身香噴噴的。
我忍不住猛吸了好幾下。
看來平日裡於家人把於阿姨照顧得很好。
「是不是……媽身上有味道啊？！」
於阿姨緊張地抬手四處聞聞，生怕我嫌棄她。
「沒有喔，媽媽最香了！我很喜歡聞媽媽的味道。」
救命，我好像在撒嬌。
但不得不說撒嬌非常好使，於江凌笑了，她也樂了。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哇！對了，寶寶幾個月了？」
她低頭看向我的肚子，伸手輕輕摸了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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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
明明上一秒還說我是她乖寶寶，怎麼一下子又變成了兒媳婦……
沒愛了，已黑化。
於江凌見勢不妙，馬上過來救場：
「媽，哪有這麼快，我們才剛結婚呢！」
他拿出紅本本遞給老太太，耐心地解釋我們結婚的時間。
「哦……你個臭小子！」
老太太拿起本子對著於江凌的頭就是一記暴擊。
一下子給他幹蒙了。
我也看傻了。
「你敢搞大我家閨女的肚子你試試！
於江凌：……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11
住進於江凌的豪華大 house 後，我承認我飄了。
我甚至開始幻想言情小說裡面先婚後愛的甜蜜二人世界了。
然而僅僅隻是第三天，手機一陣嘀嘀彈出一條消息，我人直接麻了。
「聽說你結婚了？」
前男友段晟？他怎麼知道的。
而且當初分手之後我拉黑了他一切聯系方式，甚至連我自己的手機號都換了。
我瞬間不寒而慄，有種被監視的感覺。
我手指飛快，毫不猶豫就是一個拉黑，備注「騷擾電話」。
網抑雲 App 消息彈出：「我隻是問問，又拉黑？」
麻了……網抑雲他都能挖到。
「是，與你無關，別問了。」
「你確定？」
「？」
我緩緩打下一個「？」緊接著，門口就有人說話了。
「你真的確定？」
臥槽！
段晟一整個活人，此時此刻，就在大門口斜倚著門框，好整以暇地衝我笑。
前男友直接摸到了男神家門口？！這是什麼狗血展開？
我放下手機，直接扯開嗓子大喊：
「於江凌！咱們家裡進賊了！你快來！！！」
手忙腳亂逃跑的過程中，手機還摔地上直接屏幕開花。
但我特麼顧不了這麼多。
這個男人，這麼多年了！居然連我新手機號都能摸到並且打聽到我的近況。
魔鬼！絕對是魔鬼！
我正打算往臥室裡跑，結果一個踉跄迎面撞上了剛好要出來的於江凌懷裡。
「怎麼了？哪裡有賊？」
「門口那個男人哇！我跟你講！他是我前男友！
「這麼多年了沒想到他還能找到我新手機號，還摸到這裡來了……」
那一瞬間，我腦補了無數看過不下五遍的各種病嬌言情小說裡面的病嬌男主。
什麼囚禁、極端佔有欲、得不到就毀掉……
我不爭氣地開始顫抖起來。
「小傻瓜。」
於江凌扶住我，摸摸我頭頂。
「他是我二哥。」
哦，原來是他哥啊。
臥槽？！居然是他哥？！
完了，芭比 Q 了。
12
我發誓，我跟段晟的感情就特麼是一段孽緣。
我那坑死人不償命的閨蜜說給我介紹帥哥，然後給了我他的微信，讓我倆出去吃頓飯面基認識一下。
結果第一頓飯，他要我把沒吃完的綠豆餅打包帶走。
美其名曰「不浪費糧食」。
可是那三塊綠豆餅是餿的……
然而年少無知的我隻當他是勤儉節約，沒往摳門那方面想。
算了，我承認我被美色迷了眼睛，我是菜狗。
最後在某一次飯局上他要我把吃剩的骨頭打包喂狗，我們大吵一架分手了。
僅僅隻談了一個月不到。
「一個姓於，一個姓段，你們是親兄弟？！」
「一個長相隨媽跟媽姓，一個跟爸姓，正常。」
段晟笑得人畜無害，但在我眼裡那就是笑裡藏刀。
「所以，弟弟，婚後生活還好嗎？」
完了，開始了。
我就知道修羅場雖遲但到。
於江凌不急不忙地先給我倒了杯茶：
「當然是如你所見。」
於江凌轉頭看向我，抬手撫上我的發頂：
「頭發還有一點湿喔，等一下我幫你吹吧。」
「切，秀給誰看。」
段晟見於江凌半天沒動作，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悶。
「好家伙！我說怎麼客廳這麼熱鬧的，原來二老弟你回來了啊！」
於江衡這個大憨批不明情況，直接笑嘻嘻從樓上衝下來一把摟住段晟。
「你看看你看看，最小的三弟都有老婆了，你呢？」
「你不是談了個女朋友嗎？就那個吃飯不喜歡打包喂狗還給你數落的那個妹子，你們啥情況啊？能結婚不？」
我：「？？？」
於江凌：「……」
段晟：「噗——」
別問，問就是段晟臉色一變，當場噴了一地茶。
於江凌：「大哥，人家一回來就問這種事，不太好吧……」
我：「段大哥肯定也累了，我認為還是讓人家休息比較好。」
於江衡：「咋了？我問一下能咋地啊？你們小兩口恩愛，人家多可憐，我這做大哥的不得多關心一下？」
我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勁，我也有點不對勁。
我低頭一看，哦，原來是我的腳趾在摳一座摩爾莊園啊。
我起身想跑，手卻被於江凌緊緊握住。
仿佛此時此刻，他需要宣誓主權。
「大哥，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女生很討厭飯後打包……」
於江凌淡淡一笑，接茬道：
「不僅如此，還討厭吃餿掉的綠豆餅，更不願意打包帶回去。」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原本還想講點什麼新話題轉移大伙注意力的我直接給他幹沉默了。
他怎麼會知道這麼細節的事情？我壓根沒跟於江凌說過這些。
於江衡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又看向捂臉沒臉看現場的我，明顯豬腦過載。
「你們……你們兩個談的，是同一個女朋友？」
家人們，問一下，現在訂購連夜飛往火星的船票還來得及嗎？
13
「切，原來是假結婚啊！我還以為你真的會喜歡……我不要的女人。」
段晟吊兒郎當地蹺起二郎腿，眼神蔑視，
一副高高在上的勝利者姿態。
「是啊，我喜歡她，至於什麼時候領真證，用不著你操心。
「還有，不是你不要她，是你不配她。」
於江凌眼神堅定，握著我的手緊了幾分。
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原來被人堅定選擇和信任是這樣治愈的一件事。
從前我隻知道好不容易能談上戀愛，還是帥哥，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要表現得善解人意、溫柔體貼，隻為了配得上他。
我努力地去學各種戀愛技巧，努力讓自己一舉一動都要有女人味。
但盡管如此，該來的傷害依舊還會來。
我不知道他的話是不是真心的，但此刻，我願意相信，他口中的我就是有這麼好。
「如果你的眼裡女人隻是物品一樣的東西，那說明你也好不到哪去。
「連吃剩的骨頭你也要她打包帶回家，怎麼？是看見它們好像你的同類而心生憐憫了嗎？」
於江凌持續輸出，懟得段晟啞口無言。
在場所有人都蒙了，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平日裡那樣溫和耐心的於醫生，也會有這樣強勢又毒舌的一面。
而且，還是因為我。
「好了好了，都是兄弟，搞得這麼緊張幹什麼……」
於江衡尷尬地打圓場。
我也拉了拉於江凌的衣擺。
回去之後，他一件事，就是跟我坦白道歉：
「對不起，你前任的事是我跟你閨蜜打聽的，你別怪她喔，我威脅她說的。」
好的，絕對不怪她，回頭我就把她揍死。
我掛上崇拜的笑容：「怎麼會，話說你剛剛真的好勇啊！為啥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值得。」
他直勾勾地看著我，這一次沒有隔著玻璃眼鏡片。
我在想，如果心跳聲有計數表，我能跳爆十個。
「哈哈哈哈，那我更值得一個真的結婚證，去領不？」
「你真的願意？」
「你還用問？」
14
在某個於江凌找的算命先生千頭萬選的黃道吉日裡，我們真去領證了。
「於醫生，你確定不是賭氣領證。」
「確定。反倒是你，確定喜歡我嗎？」
「如果是別人，不行；如果是你，我直接上去就是一個嗨！老公！」
我們這頭笑得開心，但估計另一頭的段晟大概是氣得想死。
因為昨晚他連夜收拾行李，今天一早就出門了。
「你們去領你們的證吧，老子要去找真愛了！」
「你哪來的真愛？」
於江衡大清早想拉住他，但被他無情甩開。
「願意吃完每頓飯都跟老子一起打包的真愛。
「哪怕桌上全是骨頭也願意把骨頭打包喂狗的真愛。」
於江衡：……
我：……
於江凌：……
我們沉默三秒後，不約而同開始瘋狂憋笑。
「笑屁啦！尊重一下人家的擇偶喜好 OK？」
「OK！OK！尊重祝福！」
後來於江凌告訴我，他從小就跟於老在國外長大，於老去世以後他不得已才回國發展的。
所以他跟於江凌於江衡合不來倒也理解。
至於喜歡飯菜打包，大概也是國外帶回來的習慣吧。
後來我閨蜜問我：
「當時你們吵架是因為覺得他摳搜嗎？」
「有一點吧，但主要是，我不願意不喜歡的事情不應該強迫我去做。」
那次跟段晟分手以後，我甚至都做好單身一輩子的準備了。
沒想到於江凌的出現狠狠打臉。
他從不會對我有要求，哪怕我總覺得自己很差勁，他也能找到那些我自己都沒能發現的閃光點。
「醫院到咯！」
領證後第一站，婚檢的醫院。
完了，我小時候最怕的地方。
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15
沒想到我的不好預感，還真的成真了。
「喻女士，這邊檢查結果出來了，您可能不容易懷孕……」
醫生指著報告單和 B 超圖上的各個數據，耐心地給我解釋各種醫學名詞。
但我的腦子嗡嗡的，除了「不容易懷孕」以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會介意嗎？
大概率會的吧……
就算現在不會，大家都會有小孩的，等他朋友圈全是曬娃狂魔的時候，他會怎麼想……
「你也不用太難過的，現在醫學發達，有試管嬰兒技術，您看這邊的套餐也就八萬……」
「我們不生，醫生你不用再說了。」
原本說好門外等我的於江凌猛然推門，滿臉不悅，
「我也是學醫的, 我知道試管嬰兒對女性的身體傷害有多大，而且後遺症並發症都是不可逆的。」
醫生懵逼了一陣, 掃興地收起了那本試管嬰兒的科普手冊。
他過來，握上了我的手，這一瞬間我才後知後覺, 我的手在顫抖。
「那……咱媽想要抱孩子的話……」
還有各種七大姑八大姨催生什麼的……
「就說我不行，生不了。」
噗嗤——
醫生和我同時沒蚌住。
16
「你真的確定？要是過了十幾年，你後悔了怎麼辦？」
我還是有點擔憂：「要不我們領養一個？」
「如果我真的變成那樣的人，就不值得你喜歡了, 我自己也會惡心我自己。
「如果真有那一天, 你要努力幹掉這個惡魔, 然後卷錢跑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真的會被他的各種驚為天人的言論笑死。
我們在冬季霧蒙蒙的公園裡逛了很久。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手不再顫抖。
但路過的一個乞丐，卻縮在角落裡，手腳凍得通紅。
我於心不忍, 掏出錢包正想捐點，於江凌卻快我一步去了附近的便利店。
我以為他買了吃的, 結果他在乞丐面前緩緩蹲下，給他遞了一包煙和火機。
「凍壞了吧？來抽根煙暖暖。」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那乞丐一臉不可置信, 連忙點頭說感謝, 顫顫巍巍地接過煙點燃。
暖融融的煙霧一瞬間讓公園一角的溫度升高。
「這個妹子是你老婆吧？」
「是啊。」
「我從小直覺特別準, 你們兩個是上輩子有約的命中注定。」
我和於江凌相視一笑，直接被他的話整樂了。
那乞丐大叔拉過一邊的背包, 翻出一瓶啤酒。
「喝一杯？」
「我想想……」
於江凌看向我，一副徵求我意見的眼神。
「當然好啊！等著！」
我轉頭就去便利店搞了三份自熱火鍋。
熱騰騰的水汽繚繞, 煙草氣息混著火鍋食材的芬芳一起進了我們嘴裡。
而我們十分默契地把碗裡的食物夾到大叔碗裡。
「诶诶诶！你們這是幹什麼，擱這孝敬老人呢？！我隻是看起來老，其實不老啊！」
17
當我穿上婚紗，和於江凌一起舉杯給各位來賓敬酒的那天, 聽的最多的祝福語居然不是「永結同心」「早生貴子」或者「白頭偕老。」
而是：「诶！真是般配，祝你們甜蜜雙排必是全場 mvp。」
我：？？？
「祝你們老了跳廣場舞必是 C 位。」
「祝你們買菜必打五折。」
……
一開始我還懵逼，到後面我直接繃不住了。
閨蜜說這是她聽過最實在的婚禮祝福。
「說吧，你幹的是不是？」
我拉著於江凌的領帶直接來到了婚禮候場區，外面的祝福聲不停，他那張斯文敗類一樣的帥臉卻在朝我笑嘻嘻。
「你都知道, 我希望我們的婚禮會有趣一點。」
「嘿嘿，你們原來躲在這啊！」
還沒等我開口，我旁邊的帥哥率先站起身來，擋在我面前：
「（白」「你們這是？」
「如你所見咯！我對這個會在女衛生間裡安裝免費衛生巾抽取盒的帥哥很有好感。」
於江衡別開了目光, 一臉羞澀低下頭：
「哎呀，小事情……都是小事情……」
怪不得, 我說剛剛她給我發微信，說衛生間有新東西，太棒了。
「是我安排的喔，我想女賓客這麼多, 也許會用得上。」
於江凌粲然一笑。
簡直和當初在高鐵上替我社死一樣帥。
「诶诶诶！你們原來在這啊！找死我了, 快來拍大合照啦！」
攝影師扛著相機，挨個招呼我們去高臺站好。
「站好哦！開始拍了！3，2，1, 茄子！」
白光一閃，至此，我們每個人的幸福都濃縮在那一方小小的照片裡。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