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它的速度快如閃電，動作間帶起狂風，鋒利的爪子猶如死神的鐮刀，帶著死亡的氣息。楚清溪揮劍斬出一道劍氣，試圖阻擋妖獸的攻勢，然而妖獸的力量遠超我們二人的想象，劍氣被輕易撕裂。接著我揮劍施展出一層防護光罩，但這妖獸的力量太過強大，防護光罩在它的攻擊下如同薄紙一般被擊穿。

楚清溪和我節節敗退，傷痕累累，此時我和他被逼到了懸崖的邊緣，背後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前方則是憤怒的妖獸。

我喘著粗氣，餘光似乎看到遠處有人趕來，微微放心，那妖獸卻在這時朝著我們二人衝來，楚清溪和我躲閃不及，竟是被直直地撞下懸崖。

那妖獸也沒控制好力度，前半身也衝出懸崖外，我看著楚清溪驚愕的側臉，微微一笑，動用全身靈力給了他一掌，把他送上懸崖，同時一劍刺入妖獸前半身的爪中。

「師兄！！！」

楚清溪大喊道。

我吊在我的劍上，頭被血糊了滿臉，我已經分不清是我的血，還是妖獸的血。妖獸吃痛狂躁起來甩爪，我隻覺得好累，眼皮好沉。

「楚清溪！怎麼了？」

似乎是師尊謝青羽的聲音。

我放下心來，眼皮漸漸閉上，手也很難握緊，漸漸松開，慢慢滑落。

在身體向下墜，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似乎聽見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師兄！！！」

7

想必隻能是楚清溪那小子。

隻有他叫我師兄。

其他人要麼叫我舒師兄，要麼叫我大師兄，還有就是師尊謝青羽對我直呼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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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他叫我師兄。

8

昏昏沉沉之間，我感覺我有了幾分意識。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系統即將剝離。】

我半夢半醒間睜開眼，問：

「現在是什麼時候？這是哪？我是誰？什麼身份？」

【現在距離懸崖已經過去五年，這是距離夢澤秘境不遠的小鎮華彩鎮，宿主的身體沒有變化，隻是失去靈力，現在是築基修為。】

「那我不還是雲隱宗大師兄的臉嗎？被認出來怎麼辦？」

【已經為您準備好面具和帷帽，可供您揮霍的財產在廂房。】

「好，那你就離開了嗎？」

【是的宿主，有緣再見。】

我又喊了幾聲系統，已經沒有了回應，我莫名感覺有幾分孤獨，坐起身來，當時懸崖之上妖獸給我腰背上的疼痛還似有似無，應該是消失了，隻是心理作用罷了。

突然很想知道楚清溪在幹什麼。

但現在我們二人應該毫無關系了。

現在他或許可能已經和師尊謝青羽你儂我儂上了，也或許修為更進一步，成為最年輕的元嬰修士。

不過和我舒言，沒什麼關系了。

我嘆了口氣，打算出門轉轉，隻戴了面具，去廂房看了足夠的銀兩、黃金和銀票，拿上一些，在小鎮裡逛了起來。

「又是一年宗門大比了，那位雲隱宗的楚清溪師兄真的好強，而且好俊俏啊！」

「這次大比設在離這不遠的落霞宗，不知道楚清溪師兄會不會來逛啊！」

「他俊美無雙不假，可是人有點太冷酷了吧，和他說話都不帶理你的！」

……

旁邊穿著明黃色衣服的少女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我這才意識到，又五年了，五年前沒參加上的宗門大比可能已經到了新的一輪，並且，連楚清溪都能被叫師兄了。

我輕輕一笑，在鎮上最有名的酒樓裡坐下，沒有察覺到樓上的包廂裡投來的目光。

我點了幾個菜，然後就開始喝起茶來，思考以後要做點什麼，還沒思考個所以然出來，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騷亂。

「有魔族！搜！搜！」

酒樓的大門打開，我看見了熟悉的藍白色衣角，抬眼一看，是一群雲隱宗的少年，但卻有點面生，他們行動很快，片刻就上了樓搜查包廂，他們剛一上去，我就感覺旁邊好像坐了一個人。

我一側頭。

是個長得有點邪性的青年，笑起來不太友善，但偏偏還笑著，我不知道他從哪冒出來的，他突然開口道：

「你叫什麼名字？哥哥，我想和你交朋友～」

我心下一驚，笑笑回道：

「閣下，我一介草民，看您應該是大富大貴，鄙人應當……呃……」

「推辭什麼，哥哥，我隻是想和你做朋友，也不做別的。哥哥哪裡人呀？現在住哪啊？我晚上無處可去可以借住嗎？哥哥……」

「魔族宵小。」

一道凜冽的劍光襲來，把旁邊這位青年的衣角釘在桌上，青年面色一黑，抬眸望去道：

「楚清溪，你很闲嗎？」

我聽到這個名字渾身一顫，悄悄抬眸，卻不經意和楚清溪對視上了，一雙熟悉的鳳眸卻透著冰冷，幾分生人勿近，有點像謝青羽的樣子。

我隻看著楚清溪顫抖著開口道：

「師……兄……」

這面具在楚清溪這果然沒什麼用。

楚清溪永遠不會忘記這雙眼睛。

那青年眼珠滴溜溜轉，看著我們二人，道：

「老熟人見面，那我可就不打擾了——」

「縛！」

楚清溪一道口令將這個青年捆綁起來，那青年哎呦哎呦地叫著，楚清溪卻緩緩向我走來，我不禁後退兩步，他卻仍然向我走來，把我強硬地抱在懷裡。

「師兄，跑什麼？」

9

我被他直接抱回了他在落霞宗暫時的居所，雖然我覺得有點奇怪，但他抱我的手法特別輕柔，我拒絕不了。他像是怕碰壞了我，但又把我放在了他的床上。

我才發覺他的肩膀已經這麼寬闊了，我這麼多年都沒怎麼再長。

我坐在他的床上，他把手放在我的兩側，是一個絕對掌控的姿勢，我逃無可逃。

相顧無言，半晌，楚清溪開口道：

「師兄，面具能摘了嗎？」

我看著他，低頭伸手要解開繩子，卻和他解繩子的手碰上了。他的手微微一顫，卻沒有停下，解開後緩緩拿開我的面具。

我有點不敢看他直視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是恨我想報復我，還是惱我假死騙他，還是其他的什麼。我現在也沒有系統，我也不知道劇情到了哪一步。

楚清溪看著我的臉，把腦袋緩緩放在了我的肩上，我感覺他的吐息在我的肩頭，似乎還有幾分湿潤。

「你……哭了？」

「沒有。」

楚清溪道。

我分明聽出來他有幾分委屈，可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一隻手抬起來，緩緩放到了他的背上，安撫性地拍了拍他。

良久，楚清溪開口道：

「師兄，這些年你在哪？為什麼不回宗門？」

我咽了咽口水，緊張道：

「其實我的意識才剛剛蘇醒，對我來說，我好像才剛從懸崖上摔下來，甚至連摔下懸崖的痛苦都沒有，更別提其他記憶了。」

楚清溪把頭從我肩膀上離開，看了看我，說：

「好，我信你，師兄，最近一定要小心，魔族越來越猖狂，雖然你金丹修為，但……」

他說著便用手探我的脈搏，我現在已經是築基修為，早沒有當年洶湧的靈力，我低頭摸摸鼻子，不敢抬頭，卻看見床單上似乎突然落下一滴水來。

「師兄當年明明也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既冠之年已是金丹修為，卻連能夠名揚天下的宗門大比都沒有參加……」

原來是楚清溪的淚。

10

自從那夜我便一直在落霞宗楚清溪的居所待著，連門都沒出，我頗有幾分心虛，但也不得不承認在修仙世界多年，也是有一顆想守護蒼生的心，雖然不能成為流芳百世的尊者，好歹也能在其他人嘴裡提一句。

不過我倒是沒有怪楚清溪的心。

我在院子裡踱步，一轉頭就看見那天詭異的青年出現在我身前，那日他的魔氣掩飾得很好，我築基修為自然看不出差錯，可是今日他有幾分狼狽，和我對視的剎那，他的眼睛裡散發出異樣的光芒，他嘴裡喃喃自語道：

「好好，果然，祭品……」

我頓感不妙，轉身想跑，但卻被他一手打暈。

醒來時，我處在一個圓臺上，我環視四方，感覺有點眼熟，似乎是夢澤秘境。

我半跪著，手被反綁在身後，周圍彌漫著奇怪的黑霧，那青年從霧中緩緩走上前來，看著我道：

「異世的魂魄……」

我哼笑一聲，說：

「你要幹什麼？魔尊？」

魔尊哈哈大笑，說：

「不愧是謝青羽的大弟子，還是有幾分眼力的。」

我看著他說：

「你要幹什麼？」

魔尊抿嘴，眼神有些戲謔，說：

「告訴你也無妨，你也知道，幾百年前有一場大戰，當時封印了無數的魔物，除了極難的法陣能解除封印之外，還發現獻祭異世界的魂魄也能解除封印。所以我們幾百年來不斷地探查，終於發現了你。」

「按理說你掉入懸崖之後應當直接獻祭的，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你消失到現在。」

我暗自思考：

「看來他並不知道系統，我記得系統曾說過要保證世界不崩塌，就說明世界崩塌過，所以之前世界崩塌的原因就是魔尊解除了封印，放出了魔物。」

魔尊看我不回話，也不多做什麼，等到一刻鍾左右，月亮緩緩到了天空的某個方位，我跪得有些發暈，這才聽到他說話：

「吉時已到。」

「不，你的死期已到。」

是楚清溪的聲音！

11

夜幕降臨，滿天繁星閃爍，月光如水。

楚清溪揮劍向魔尊斬來，劍氣如龍，帶著一股強烈的殺意。魔尊避閃開，不知從哪變來一把長刀，反手砍來。

楚清溪手中長劍輕輕一揮，一道劍氣迎上前去，與魔尊的刀相撞，發出一聲巨響。楚清溪的劍法如同流水，靈動優雅。

我微眯著眼，隱約看到劍光閃爍，劍影交錯。

魔尊大喝一聲，道：

「我不與你鬥！你且看你的好師兄沒命吧！更何況他本不是你的師兄！哈哈哈哈哈哈！」

緊接著一刀朝我襲來，楚清溪一劍撥開他的身軀，魔尊的刀卻朝著圓臺上的某處刺去，狠狠插在了地面上。圓臺緩緩轉動，我感覺手被綁得更緊了，渾身血液倒流。

「師兄！」

楚清溪忙朝我這邊移動，卻被魔尊擋住去路，直到圓臺碌碌轉了半晌，卻沒有任何變化，魔尊臉色微變，道：

「怎麼可能？舒言，你不是異世界的魂魄？」

楚清溪一道劍氣撥開恍惚的魔尊，衝到圓臺上砍斷綁住我的鐵鏈，把我緊緊地抱在了懷裡，緊接著圓臺開始塌陷，楚清溪抱著我往圓臺後面飛去，不想層層黑霧之下，竟然又是一處懸崖。

在我們二人緊緊環抱飛速下落時，我聽見楚清溪在我耳邊呢喃：

「若是能與師兄死在一處，也是我的幸運。師兄，我愛你。」

我緊閉雙眼不願回答，可那話回蕩在我的胸口。

我想，怎麼能看不出來。

你的淚那麼滾燙。

12

我似乎進入了夢裡。

在這裡，我一直都是雲隱宗大師兄舒言，沒有什麼穿書，與小師弟楚清溪相知相愛，一同參加了宗門歷練，沒有遇到什麼妖獸。後來參加宗門大比，我拿下了第一，名噪一時。

在凡間歷練懲惡揚善，名揚天下。與師弟楚清溪成為道侶，結契許白首。

後來魔族大舉入侵，用陣法打開了魔物的封印，我不忍蒼生黎民受到侵害，在封印破除的圓臺上以自身獻祭為陣強行鎮壓。

身死，甚至沒有屍體，灰飛煙滅。

楚清溪窮盡一生，也許是修成禁術逆轉時間，也許是把我神魂放到異世界溫養，也許……

原來世界崩塌的原因，是楚清溪。

「師兄。」

我緩緩睜開眼睛，對上了楚清溪的雙眸，我緩緩摟上了他的脖子，開口道：

「楚清溪，小溪。」

我好像流淚了，楚清溪俯身吻我的側臉，我隻覺得湿漉漉的一片。

「是你哭了嗎？」我問。

「好像是你，師兄。」

楚清溪說。

是我嗎？也許……可能是太痛了。

獻祭太痛了。

13

我和楚清溪並肩回到鎮上，發現有大量的魔兵在鎮子周圍，似乎並不知道他們的魔尊可能已經遭反噬，還對凡間和修仙門派虎視眈眈。

很快我就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

藍白色衣袂飄飄，師尊謝青羽帶著一眾師弟師妹出現在這，我看著二師弟趙禾、三師弟陸應，四師弟段天遼，還有其他修煉頗有心得的同門，還有楚清溪帶著在酒樓裡的小師弟師妹們。

當然，還有在我身旁的楚清溪。

楚清溪從他的儲物空間裡拿出了我的劍，那把插在夢澤秘境妖獸爪上的劍，盡管我現在是築基修為，但他還是把劍給了我。

「師兄，你的劍，給你。」

我點點頭接過，伸手一揮，隻聽它發出錚——的一聲微鳴。

楚清溪握著我的手，帶我五年沒有揮劍的身體，運起了清風絕第一式。

就像曾經我對他那樣。

很快，我帶著楚清溪給我的短暫靈力, 加入了和魔兵們廝殺的同門隊伍裡，鎮子上的喧鬧就在耳畔, 百姓們安居樂業的安詳美好得如夢。

在自己揮出第一劍的那一刻，我仿佛聽見自己的聲音。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修仙者處於天地之間，吸納靈氣，就是為守護黎民、守護蒼生, 兼濟天下！」

「舒言, 領教！」

番外：

1

修煉最快的方法不是苦修。

是雙修。

自從那日解決完魔族問題之後, 楚清溪就一直纏著我，我幾乎就沒下過床。等再睜眼的時候，我已經有了金丹的修為，三日直接從築基到金丹, 連謝青羽都得誇一聲修煉奇才。

可是每當我看見楚清溪那張臉，我就沒有辦法拒絕他。

他摁著我在身後呢喃：

「師兄, 師兄……師兄……」

「不要再拋下我了……師兄。」

哪有人在床上還叫這個的……

2

當年我作為「惡毒男配」時的刁難，問他是不是偷我東西, 直到那天從他衣櫃裡翻出來一件一看就不是他的衣服, 楚清溪才支支吾吾道：

「師兄, 你知道的，少年人火力旺, 我當時喜歡你也沒辦法宣泄……」

「所以你拿我衣服幹嘛了？！」

「師兄～」

「楚清溪！！」

3

陽光透過古木參天的樹梢，斑駁地灑在青石鋪就的高臺上。今天是雲隱宗的大喜之日, 整個門派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慶的氣氛中。紅色飄揚在每個角落，紅色的燈籠掛在走廊上，紅色的地毯鋪就石階，甚至連修煉場的石柱也被紅色的綢帶裝飾了起來。

楚清溪身穿繡著繁雜仙鶴的紅色長袍, 我則穿著一襲用靈絲織成的紅色長袍，繡著金絲和珍珠，顯得格外華麗。

儀式在雲隱宗的祖師殿前舉行，上次似乎也是在這。祖師殿前擺放著兩盞巨大的青銅香爐，香煙繚繞，營造出一種莊嚴神聖的氛圍。門派的長者和弟子們圍坐在殿前的廣場上, 謝青羽坐在高位，趙禾、陸應、段天遼三位師弟就坐在一旁。

我和楚雲溪緩緩走來, 藏不住的笑意讓整個儀式變得有些喜氣洋洋。我們拿著茶杯先向天地敬, 緊接著向謝青羽敬茶，最後我和楚雲溪互相敬茶。即使略微有些好笑, 但是我還是忍住了，畢竟這茶杯是用特殊的靈瓷制成，上面繪有祥雲和飛鶴的圖案，寓意著吉祥和長壽, 可是不便宜。

這也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和夫妻對拜了。

沒錯，我穿書了。

「□-」我在燭光中看向楚清溪，他俊俏得不像話，他轉過來牽著我的手在宗門裡漫步。

「師兄, 我願和你天長地久、永不分離。」

我點點頭，笑著說：

「好，從此以後你我永不分離。」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