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姜甜,我們在一起這些年,我跟倪姍從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知道,我從不騙你。」
姜甜抬了抬眼,跟這個同枕而眠了足足三年的男人對視。
「你之前沒說過的話,現在也不必說了。」
她從前需要解釋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會開口。
現在塵埃落定了,再說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更何況,她跟陸遷兩個人,就算是沒有倪姍,也長久不了吧。
她那麼喜歡陸遷,是沒有用的。
自始至終,陸遷都沒把她放在心上認真對待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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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裡揣著嶄新的離婚證,坐在初中學校對面的奶茶店裡,姜甜看著校門口已經翻新了不知道幾次的大門,看著門裡穿著校服來來往往的少年,她的思緒飄忽。
其實她最開心的時光,就是在初中的這三年。
那個時候她的爸媽還在身邊,還沒有遇到陸遷,還沒有變得軟弱愛哭。
那個時候永遠都朝氣蓬勃,閃閃發光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啊。
父母的突然去世,對她來說本來就已經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了。
那個時候她能熬過高中三年,其實都隻是因為陸遷而已。
但是誰能想到,陸遷一邊在救她,一邊卻把她拉進了另一個深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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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自尊一次一次在他的面前粉碎,他不要的鋼筆,拒絕的雨傘,扔進垃圾桶的書信……
這麼多年了,終於有一次是她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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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單身生活之後的姜甜,感覺其實也沒有什麼太大變化。
畢竟婚內她也都是自己一個人。
現在還有了小容做伴,助理的薪資微薄,卻也足夠她跟小容分擔租房的費用,雖說花錢不能太大手大腳,但也活得舒服坦蕩。
她把那個小小的離婚證壓箱底收起來好久了,陸遷從他們辦了離婚手續以後也沒再聯系過,她心裡,這段長達十年的喜歡終於畫好了一個終止符。
或許還有些小地方需要她慢慢整理,但是已經結束的事情,她也不會再多想了!
抱著前些日子公司抽獎她抽中的超大號玩偶,姜甜在床上滾了一圈,和所有的煩惱說拜拜。
下一秒微信的消息提示響起,一個幾百年沒出現過的群聊突然頂了上來。
「大家這周末有時間嗎?咱們七年沒見了,聚一聚吧。」
原本沉寂的群聊漸漸活躍了起來,老同學們三言兩語就定下了時間地點。
她正想著這事兒,許小容敲響了她房間的門。
「甜仔,你想不想去那個什麼同學聚會啊?」許小容倚在門上,懶懶散散地問她。
隻要去,就會遇到倪姍和陸遷,這兩個人高中的時候可是一眾人追捧的金童玉女神仙 cp,這會兒如果同框,肯定免不了要被湊成一對。
陸遷和姜甜結婚,知道的人其實根本沒幾個,婚禮婚宴都沒辦,怎麼指望別人知道他們兩個的關系呢?
現如今兩個人連婚都離了,同學聚會上見到了,她一定會尷尬得不行。
姜甜在床上頭發亂亂地抱著熊, 她總覺得同窗三年,不去的話不太合適,去的話,又有不想見的人。
嘆了口氣,她癟了癟嘴開口,「還是去吧,不去多不好啊,咱們就露個臉然後直接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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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聚會的地方是個魯菜館的寬敞包間,時間差不多了,人也來得差不多了。
七年,足夠一個班的人散落四處。
她和許小容坐在一起,倪姍卻沒有跟陸遷坐到一起。
自從倪姍和陸遷一前一後地進了門,就有人開始起哄笑鬧,開他們兩個的玩笑。
隻不過當事人一個以笑應對,一個人避而不答。
兩個人坐下了,夾在中間的幾個人又開始撺掇著讓校花校草坐一起,倪姍這才施施然開口,「陸大校草都是結了婚又離了婚的人了,我一個連男朋友都沒有的黃花姑娘,可是自愧不如了啊。」
女人眼波流轉,臉上的笑容不減,場面卻一下子冷了下來。
姜甜抬頭看了一眼就坐在自己對面的倪姍,倪姍接收到視線,隻是聳了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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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姍的話仿佛一個炸彈,她一說完,場面當場就冷了下來,隨後就開始有人各自竊竊私語,畢竟結了婚又離婚這事兒放在誰身上都算是個談資了,更何況這事兒的當事人還是風雲人物陸遷。
班長一看氛圍有些尷尬,連忙出來打哈哈,「咱們一個班都這麼長時間沒見了,怎麼一見面又開始聊八卦,來來來,點菜點菜。」
姜甜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高中三年,其實並不是她的主場,班裡同學相熟的也寥寥無幾,如果不是有許小容在,她這三年應該會很難熬。
父母的去世,求而不得的暗戀,還有高考的壓力……
她實在是不太喜歡這個並不屬於她的熱鬧氛圍,跟小容說了一聲去洗手間透透氣。
然而下一刻許小容就看到陸遷也跟著出去了。
撇了撇嘴,她掏出手機給姜甜發微信讓她小心渣男,然後就看到了楚柏給她發了消息她沒回!
許小容瞪大了眼睛,感覺自己這個月獎金又沒了,一臉生無可戀地給他發了個定位過去,跟他回了條消息——
「渣男舊情人都在的尷尬場面!大哥速來拯救小甜甜!」
感覺自己的處理完美,獎金應該還能留住,許小容喝了口果汁,臉上是矜持的微笑。
「倪姍說陸遷離婚了?我怎麼剛才看他手上還帶著婚戒啊?」
許小容臉上的微笑瞬間凝固了,什麼意思?婚內沒見你戴過戒指一天,離婚了到開始玩這些把戲了,陸遷你是真的夠不要臉啊!
她眼裡有些冒火,忍了又忍,還是氣不過,站起身就去找姜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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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甜。」
姜甜剛在走廊拐了彎,就被陸遷叫住。
她覺得自己頭有點疼,嘆了口氣,還是轉身看他。
剛才在包間裡她沒怎麼仔細看陸遷,隻知道倪姍豔光不減,他西裝筆挺。
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她才發現,陸遷這段時間憔悴了很多。
從前他隻有碰到棘手的案子,才會熬夜通宵地工作,那個時候,她隻敢給他在桌上放杯手衝咖啡,然後去臥室找個電影看,等他忙完再睡。
有時候等著等著她就睡著了,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也會發現陸遷來看過她,還給她蓋了被子。
他眼下有些淡青的黑眼圈,西裝確實筆挺,但姜甜卻總覺得他有些頹靡。
姜甜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但她沒有開口,隻是看著他,等他說話。
陸遷張了張嘴,卻又感覺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講,隻是一直看著姜甜的眼睛。
這雙眼睛,從前裝著滿溢的喜歡,每次對上他都是目不轉睛,像盛夏天的海,白浪翻湧,袒露心情,把自己的一切都在他面前攤開,任由他挑挑揀揀。
現在她的那個夏天過去了,這雙眼睛裡的海也歸於平靜,再也不像從前那樣讓他一眼就看到底了。
就像從前的他。
把一顆心完整地送到倪姍面前,不論她在不在意,他都喜歡。
於是他的情深沒能長久。
現如今兜兜轉轉,他對倪姍已經再無波瀾,隻怕現如今的姜甜,對他也是這樣了吧。
陸遷低了低頭,他向姜甜靠近了一步,「姜甜。」
男人的聲音很低,隻是說了她的名字,卻好像已經跟她說了千言萬語。
不知怎麼回事,姜甜突然就想起來了她前些日子剛見到楚柏的時候,他叫她名字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
但是又不太一樣。
他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讓人耳熱。
訝異於自己這個時候居然走了神,姜甜咳嗽了幾聲。
「你有什麼事?」
法庭上他列舉法條的從容不迫,和問到對方律師啞口無言的字字見血,都在這會兒沒了蹤跡。
他有什麼事呢?
他想她了?他想讓她回心轉意?還是跟她道歉,讓她再給他一次機會?
這些話他自己想到都覺得可笑。
就像倪姍現在說願意來到他身邊一樣,可笑。
不過在倪姍心裡,他隻不過是她從前的追求者之一,分量爾爾。
她就算被拒絕了,也不會有多少難過的心思。
可姜甜在他心裡,是失去倪姍的慰藉,是七年間的陪伴,是百依百順和予取予求。
是他因為倪姍而生出的卑鄙狹隘,最大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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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姜甜第一次在陸遷的臉上看出一種悲哀,一種好像是因為她而產生的悲哀,一種她從前最熟悉的一種悲哀……
「陸遷,你別難過,都會過去的。」
她的聲音跟從前一樣溫軟,但從前她說的是不會放棄他,現在說的卻是讓他放下吧。
男人熬了幾天夜,眼底的紅血絲有些分明,他突然覺得好累,好無助。
原來在他身邊待了七年的姜甜也會走。
「姜甜,抱抱我行嗎……」
他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
姜甜的呼吸有些凝滯,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陸遷會在她面前做出這種表情,說出這種話。
她想抬手,但從前的許多畫面突然湧入腦海,叫囂著讓她不要這樣。
每當她快要放棄陸遷的時候,她就會這樣求陸遷抱她一下,陸遷每次都是不願意的,但是他每次都會輕輕地抱抱她。
然後她就會因為這個擁抱又有了堅持下去的理由,相信有一天陸遷會對她說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