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畫地為牢 4869 2024-11-29 15:51:27

回到家有阿姨熱著的湯,父親從國外帶回來的零食。


路很長,但看得到前方。


而現在。


我低垂下頭,笑容苦澀。


「我沒有家了。」


7


大學生吹完頭發,問我要不要去他的城市玩一段時間。


「反正研究生還沒開學,我闲著也是闲著,給你當導遊。」


「你人還挺好。」


我盯著酒店天花板上的煙感探測器,盡量自然地對話,「不明白你的室友們為什麼要放你鴿子。」


他登時委屈起來。


「畢業了才知道他們三個都是 gay,根本不想帶我玩,結果出來玩遇到的你也是,我真是……什麼體質。


「搞不懂你們,難道男人的嘴親起來更軟嗎?一個個的……」


大學生嘟嘟囔囔鑽進被窩,兩張床間的床頭櫃很窄,他掀起被子帶來的氣流拂過我臉頰,發絲微動。


燈關掉後,視野陷入一片黑暗。


白天大學生能分走我一部分注意力,使得那些折磨我的痛苦存在感沒有那麼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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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下來後,神經又開始被反復拉扯凌遲,心口一片嘈雜。


很多張嘴,很多道聲音。


那種快被溺斃的感覺一點點從胸口,攀到喉嚨,淹沒口鼻……


我猛地坐起了身。


「你怎麼了?」


床頭燈被按亮,我看著大學生睡眼惺忪的樣子,心髒慢慢落回實處。


「噩夢?」


我搖搖頭。


「那要不不關燈了?你睡得著嗎?」


我又搖搖頭。


「啊……你是不是想聊聊?我可以現在點杯咖啡陪你……」


「你想試試嗎?」


被冷不丁打斷的男生迷茫地睜大眼,「試試什麼?」


「男人的嘴。」


8


說出口的瞬間,我感覺自己瘋了。


但瘋的竟然不止我一個。


大學生愣了好一會,撓了撓臉。


「也不是不可以。」


我趕在自己後悔前,麻利地下床,鑽進他的被窩。


他全身都繃緊了。


「就……直接親?」


「對。」


他抿了抿唇,抬手摸上我的臉頰。


指腹微微顫抖,輕輕摩挲了下嘴唇。


大學生的目光變得懵懵的:「真的……很軟。」


「人類都一樣,你沒親過嘴?」


他的臉紅了。


梗著脖子結結巴巴:「沒親過又咋了。」


說著,賭氣似的扣住了我的後頸。


左右調整了下角度,慢慢靠近。


兩次,到了最後一點距離,就差貼上了,他破功了。


「不行不行,重來。」


這次他的神情無比認真。


「我真的要親你了。」


距離不到一指的時候,頓了頓,我本以為他會像之前兩次那樣退縮,但沒有。


氣息糾纏到極致的時候,我突然心裡一緊,猛地別開了頭。


他的唇擦過臉頰,最後尷尬地落在發梢。


「抱歉。」


就算沈間已經很久沒親過我了,上一次是去年聖誕節,還是喝了一點酒的情況下才順勢親下去。


但和別人接吻,果然還是不行。


大學生尷尬地往後撤了撤,「要不我還是點個咖啡吧。」


說著,他真的開始翻外賣,但這個時間點,還在營業的咖啡店寥寥無幾。


我看著暖黃燈光下的年輕面龐,有些恍惚。


「你對誰都這麼熱心腸?」


「也沒有吧。」他沒抬頭,還在努力找開著的店,「感覺不管你,你隨時都要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


「……這麼明顯嗎?」


大學生手指頓住,抬頭時臉上嚴肅了幾分。


「你還記得旅行團裡穿藍色衝鋒衣的大媽嗎?還有黃色褲子的大叔,大家都看出來了。你到的第一天丟了錢包,第三天丟了手機,卻一點都不急,別人在打卡點瘋狂拍照,你隻是靜靜看著,好像根本沒打算留念……你看,我們幾個還拉了群,他們昨天還在問你情況……」


眼球酸澀。


胸腔裡有一團炙熱的東西正試圖破開骨骼皮膚,噴湧而出。


我知道,就算我離開沈間的生活,他也不會真的被放過。


我們永遠繞不開那些做錯的事,將被錯誤的決定糾纏困住一生。


兩個人中,隻有死一個,剩下的那個才能解脫。


隻有死了,愛恨才會真正的煙消雲散。


那麼時隔經年後,他再想起我,就隻會是年輕時勾引自己犯了錯的可愛弟弟。


而不是每天都在發瘋的,面目可憎的,舊愛人。


我抓住了大學生的手臂,直直迎上他略微詫異的目光。


「你叫什麼名字?」


「肖……肖煜。」


這次,我記住了。


「肖煜,我們不親了。」


「嗯嗯。」


「直接做吧。」


「……哈?」


9


我得給身體裡橫衝直撞的情緒找個出口。


不顧嚇得五官亂飛的肖煜,徑直脫了睡衣。


旅行前臨時在商場買的,有些扎人,並不貼膚。


「我靠,你來真的啊?」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我背對著他趴好,用枕頭蒙住頭,「你可以把我當成女生。」


他大驚:「這能一樣嗎?」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


我頓了頓,語氣帶了點無辜的嘲弄:「不管男女,你都沒試過,不是嗎?」


激將法有效。


肖煜咬牙切齒一番,最終窸窸窣窣開始脫。


然後……


沒了下文。


我等了又等,拿開枕頭,扭頭看到他正拼命劃拉手機。


「你在幹什麼?」


「臨時抱佛腳學一下。」



過於荒唐了。


這種事,難道不是靠本能?


和沈間第一次,好像根本沒什麼困難,水到渠成。


等了半天,等到我想要不算了吧,他說他學會了。


於是我又重新趴回去,精壯結實的身軀立刻壓了下來。


他的心跳和體溫,也一並傳了過來。


我不由得抓緊床單,語氣盡量輕描淡寫,不知道在安慰誰:「沒關系你想怎樣都可以,粗暴一點也沒事,我不會痛的。」


肖煜胡亂應著,拿走了我的枕頭。


「不要這個。」


頓時有種狙擊手掩體失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無措感。


還沒來得及抗議,溫熱的柔軟落在後頸。


「我……我開始了噢?」


我猝然失聲。


他啄吻而下,笨拙中是滿滿的莊重。


莊重到我心發慌。


本來以為自己可以沒心沒肺地利用他度過這個難捱的夜晚,但現在發現,不行。


肖煜太純太真誠了,他不是事後拍拍屁股走人的那種人,說不定會就此對我負責下去。


我不能再禍害別人。


剛要喊停,肖煜先行停了下來。


「你這裡是什麼?」


他輕輕按了按我的肩胛處,那裡有個小突起。


「咬傷。」


去年聖誕節,我和沈間吵了一架。


起因是我們在餐廳遇到了他公司的實習生,實習生和他朋友沒有提前預約,現場等位超過三個小時。


沈間面對他眼巴巴的拼桌請求,沒有拒絕。


如果隻是這樣,我不至於小心眼到和他在大街上吵起來。


那個實習生看沈間的眼神裡,明晃晃滿是愛慕,毫不掩飾,就算我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絲毫沒有收斂。


沈間卻說:「他隻是喜歡我,並沒有行動,也沒有影響我們的生活,為什麼要辭退他?」


「你就不能提醒他你有男友,讓他斷了念頭嗎?還是你,舍不得?」


在節日氛圍洋溢的街道吵架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我拼命壓抑怒氣和委屈,卻還是在聽到他輕描淡寫的「我幹涉不了他的情感。」後徹底崩潰。


那次我們吵得很兇,我半途甩開他去酒吧喝到很晚,最後被沈間找了回去。


他給我灌解酒湯,給我洗澡,然後半推半就滾到了床上。


激烈時肩胛處狠狠刺痛,當時沒有太在意,畢竟沈間一向喜歡咬我。


至於凸起,大概是傷疤增生。


肖煜卻不認可。


他又仔仔細細摸了一通。


「不太像……裡面好像有東西。」


話音剛落。


下一秒,門被狠狠踹開,撞在牆上發出了巨響。


沈間黑沉著臉,慢慢走進房間。


「該回家了。」


語氣森寒。


10


人生第二次被捉奸在床。


第一次被自己的父親。


第二次被自己的男友。


我全身隻裹了一條毯子,離開家什麼都沒帶,回家依舊什麼都沒帶。


大行李箱擺在客廳,沈間朝我抬了抬下巴。


「把東西都放回去。」


我慢慢走過去打開,裡面的一切都還是我當時理好的樣子。


拿出一套衣服換上,我轉身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沈間。


「沈間,我該說的已經說了。」


去冰島前,我給他發了條消息。


【祝你前路坦途。】


原本不止這六個字,洋洋灑灑打了一大堆,最後覺得很沒有必要,於是隻保留了這結尾祝福。


沈間一直沒有回,我默認他知曉我的意思並同意了。


可現在看來,他似乎又反悔了。


但他應該明白,我們已經沒可能有冰釋前嫌的那天。


我們徹底回不去了。


沈間沒說話,而我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是肖煜。


男生聲音透著緊張和關切,確認我的安全。


「我沒事。但…… 」我深吸一口氣,攥緊手機,「這次我應該不能和你一起去你的家鄉了。」


那頭遺憾地拖了長音。


「以後都不行嗎?」


「……」


「作為普通朋友也不行嗎?」


我抿了抿唇,壓下心頭莫名的酸澀,「嗯。」


「……好吧,那你下次睡不著難受的時候,還可以找我,我先買個咖啡機。」


「咖啡機?」


「晚上根本點不到咖啡外賣!」


很奇妙的腦回路。


很肖煜。


剛要回話,手機突然被抽走。


通話終止。


沈間手一抬,手機直接進了魚缸。


我看著缸底升起的一連串細密泡泡,心裡很平靜。


從他今晚這一連串動作和態度,我能感受得到,沈間的不爽,慍怒和……他還愛我。


「可是……」


沈間猛地掐住我的下巴,將右耳側向我。


「你對著它說。」


我閉上了嘴。


可是。


有那麼一瞬,我幻想了一下和別人談戀愛的樣子。


比如和肖煜。


健康的,正常的。


每天講一噸沒意義的廢話,不用揣摩用意,直白地吐露關心和在意。


但我知道,我配不上了。


沈間欺身壓下,粗暴地將我剛穿上的衣服扯下來時,我隻能閉上眼。


回抱住他。


11


【沈間視角】


莫彌不知道,他的勾引技術真的很拙劣。


餐桌下的蹭腿,狀似不經意的身體接觸,洗澡後全身隻穿一條寬大襯衫來問數學題,然後賴著不走。


很拙劣,但我很受用。


我享受這個小男生為了取悅自己費盡心思的樣子。


盡管每次都要裝的很辛苦,我的身體比我的心誠實,脹得發痛。


一個雷雨夜,他謊稱害怕打雷鑽進我的被窩,我摸了摸他的身體,光溜溜的,沒有穿。


我想,不能再裝下去了。


做到這個程度,應該已經到了他的極限。


於是我一邊面露苦惱,一邊將他壓在身下吻住。


「哥……」


他的聲音發顫,很可愛。


為了這個注定會發生的夜晚,我已經提前演練過多次。


確保他會上癮,徹底離不開我。


事實也正如所想,偌大的別墅,每個角落都是我們愛意交融的溫床。


莫彌難耐到水汽彌漫的雙眼,像湿漉漉的小狗。


可愛到我恨不得把他一口吃掉。


我們在家越來越放肆,被撞破也並不意外。


我內心十分平靜。


遲早的事。


我留在莫家的原因,本來就隻剩下莫彌。


他在的任何地方,都是我的家。


一開始兩年,我們過得很辛苦,卻很滿足。


在狹窄的單人床上擁著他,好像擁住了全世界。


後來生活步上正軌,卻有什麼微妙的變了。


他的世界變得不再隻有我。


他會和我討論最近發現的帥氣男明星,咖啡店裡宛如男模的新店員,換了套衣服變得很斯文敗類的年輕導師……


察覺到我情緒不對,莫彌會笑著撒嬌:「哥,你吃醋了嗎?」


我閉口不談,隻按著他狠狠發泄。


發泄我的不安和恐慌。


可,無濟於事。


我眼睜睜看著他的注意力,一點點分散到別人身上。


那些該死的別人。


我束手無策。


某一天公司聚會, 大家都喝多了, 一個完全醉倒的女同事不小心將口紅蹭到了我的肩頭。


莫彌看到後, 發了一晚上火。


我假裝疲憊地哄著,荒蕪的心卻一點點復蘇。


在他暴走的情緒裡,我感覺到了他的醋意, 他的在乎,他很愛我。


宛如甘霖。


後來我故技重施很多次, 每次都得到了預期的效果。


直到去年聖誕節, 或許玩過了火, 莫彌到後半夜都沒回來。


我一家家酒吧找過去,找到時他軟成一灘,身邊圍著兩個隨時準備撿他走的男人。


冷靜地將他帶回家, 在他意亂情迷的時候,將早已準備好的定位器裝進了他的後背。


心髒的後方。


帶監聽功能的小東西, 能實時傳來他心跳的聲音。


獨自在其他公寓住著時,光聽著他的心跳,快感就能攀上頂峰。


和心理咨詢師約在咖啡館面談。


我盯著手機裡的小紅點,不用抬頭, 就知道他就在對面。


「一旦嘗到從他的痛苦中榨取愛意的滋味後, 我就上癮得停不下來。


「他暴怒的樣子, 氣到眼睛含淚的樣子, 嘴唇顫動的樣子。


「讓我有一種,濃烈的, 被愛著的感覺。」


聽完我的發言後,心理咨詢師面露擔憂。


「您不怕這樣下去, 您的愛人會離開您嗎?」


我慢悠悠喝了口咖啡,故意舒展笑意, 湊到他面前輕聲道:「他離不開我。」


「沈先生, 坦白講您的情況已經非常嚴重了, 還請盡快接受規範治療。」


我不需要治療。


我隻需要莫彌的愛。


莫彌留下字條, 飛去國外, 離開了我的可控範圍。


於是我買通了同個旅行社的一對中年夫婦,每天和我匯報情況。


不可避免的, 知道了有個男生一直糾纏著他。


滿杯,很多冰。


「我我」後來,莫彌說自己後悔了。


還帶著他去了我們的老宅, 住在了我們曾經的房間。


我有些坐不住。


因此就算沒人邀請我, 我也去了墓地。


看著莫彌驚慌失措地讓男生牽他手,做戲給我看。


心又安定下來。


在那裡,我做出了讓步, 我希望他能跟我回家。


可惜他沒有。


事態在晚上開始失控。


他叫了那個男生名字。


他記住了。


……他心動了。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和那個男生說話時,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


一種寵溺,且縱容的笑容, 神態很輕松。


就算我站在他面前, 他也毫不掩飾自己對那人的親近。


莫彌,在我面前,想別的男人。


帶著情欲和向往地想著。


這個認知讓我全身沒有一處不在痛。


身體似乎被扎穿了。


我們的十八年從洞口呼嘯而過。


我抬手, 卻什麼都抓不住。


但是,沒關系的啊。


莫彌不會走。


就算我們注定變成一對不斷消耗回憶才能繼續往下走的怨侶。


那又怎樣。


我還愛你,所以。


我死都不會放過你。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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