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謝昀為了小白花初戀,要和我離婚。
就連我們的孩子都格外喜歡她。
在聽到他小心翼翼地稱呼小白花為媽媽時,我徹底寒心,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下了字。
多年後,我歸國參加聚會。
有個陌生的少年怯生生地喊我媽媽。
女兒好奇地問我:「他是伊芙琳的哥哥嗎?」
我搖頭:「媽媽這輩子隻有伊芙琳一個孩子。」
1
看到我身邊金發的小姑娘,大家都很驚喜。
江馨藝用手肘戳戳我:「哪拐的?這麼可愛。」
有人應和:「就是就是。周棲,沒想到出國幾年你還成人販子了。」
我毫不留情地給了這兩人一人一個腦瓜崩子:「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我女兒。」
說著,我蹲下身:「長得不像嗎?」
伊芙琳也很配合我,乖乖地將小臉蛋貼在我的臉上。
包廂剎那間陷入一片寂靜。
我知道這個消息對他們而言過於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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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謝昀的婚姻才結束了沒幾年,而我過去對謝昀轟轟烈烈的追求,在座的都是有目共睹的,甚至出謀劃策過的也不少。
而我把自己的消息也瞞得很好,以至於他們都覺得我應該還是單身。
至少不該是已婚已育。
江馨藝似乎又想罵髒話,可看到伊芙琳,她又默默憋了回去。
她轉身不知道給誰打了電話:
「對,那些男的都不用過來了,今天不合適。」
我忍住笑意,看著這群老朋友:「怎麼?這裡不歡迎已婚婦女?」
朋友們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七嘴八舌地追問我:
「結婚對象是誰?帥不帥?」
「周棲你居然找了個外國帥哥不告訴我們。」
「小朋友你叫什麼鴨,姨姨陪你玩好不好鴨?」
「韓淺你別用這麼惡心的語氣講話。」
「滾,你給老娘死遠點。」
……
我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還是十年如一日的聒噪。
好在伊芙琳不是個社恐,她很歡快地和我的老朋友們玩在了一起。
江馨藝拉著我喝酒:「你真的放下謝昀了?」
我好笑地向她展示了手指上的戒指:「你認為呢?」
她拍拍腦子:「是我糊塗了。」
「謝昀當初那麼堅持要娶那個小白花,現在倒是後悔了。」
我挑眉:「他後悔了?」
出國後我就沒關注過他們的事了,但謝昀後悔確實在我的意料之外。
他那時愛喬落初愛得死去活來,就算和全世界作對都要娶她。
江馨藝點頭:「小白花是漂亮,可當謝夫人還是太為難她了。」
謝夫人這個名頭不僅僅代表了謝昀的妻子,更意味著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我:「謝家家大業大,管理好確實不容易。」
「你是不知道,小白花剛和謝昀結婚那會兒,什麼都不會,什麼都搞砸。謝昀一開始還挺有耐心的,可他有耐心也沒有時間啊,久而久之就厭煩了。男人嘛,正常。」
江馨藝的語氣中夾著嘲諷。
她本來就不太喜歡謝昀這個人,自打她繼承江家以後,江家很多和謝家的合作都停了。
她認為,一個拎不清的男人不可能管理得好集團。
江馨藝擺擺手:「算了,不提那個狗男人了。」
她話音剛落,包廂的門就突然被打開了。
進來的是個陌生的少年,看上去是十歲出頭的年紀。
江馨藝不耐煩朝門口看去:「誰啊?」
「哪家孩子走錯地方了?」
少年在人群裡胡亂掃了一圈,最後視線定格在了我的身上。
那雙漂亮的眼睛倒讓我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人群中傳出聲音:「這是不是謝昀的大兒子?」
江馨藝反應得比我快:「哦,是小棲的孩子,謝……謝什麼來著?」
朋友提醒:「謝景初。」
正玩得開心的伊芙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她左看看右看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謝景初朝我走來,怯生生地喊道:「媽媽。」
2
這一聲媽媽,把我的思緒拉回了幾年以前。
謝昀和我提離婚那天,沒有說原因。
江馨藝幫我去查,查到了他的初戀喬落初。
我拿著那些資料去質問謝昀。
爭吵中,他不小心吐出了一個真相:
「對,我就是愛喬落初!就算我和你有了孩子,這個孩子也必須刻上她的存在!」
直到那時,我才恍然大悟。
難怪當初給謝景初取名字的時候,他偏要將「川」換成「初」字。
他說希望孩子未來能不忘初心。
原來是不忘喬落初。
和江馨藝他們想的不一樣,我周棲從那天起,就已經對謝昀死心了。
我是愛謝昀,可不至於愛他愛到喪失自己。
我愛他,但我更愛自己的尊嚴。
可我們的婚姻牽扯到太多太多的人,光是財產分割就花了我好長一段時間。
謝昀出軌在先,我必須多分點。
那時,我心中最牽掛的還是我的孩子謝景初。
但他打從開始就是不想和我走的。
可能是老天垂憐,讓我莫名地固執起來,想要勸動謝景初,想要得到他的撫養權。
若不是這份固執,我也不會發現我親愛的兒子已經認了喬落初做母親。
若沒有發現,我也不會走得那麼幹脆,也不會那麼輕易地開啟自己新的人生。
在我和謝昀對質之後,謝昀就直接把喬落初接到家裡,以謝景初家庭老師的名義。
謝景初出乎意料地很喜歡喬落初這個老師,處處維護。
我不止一次聽到他誇喬老師,說她溫柔漂亮,說她善解人意,說她體貼善良。
可那會兒的謝景初還是個小屁孩,我私以為謝昀出軌的事情瞞得很好,便沒有多想。
直至我親耳聽見他小心翼翼地喬落初:「喬老師,我可以喊你媽媽嗎?」
得到應允的答復後,他開心地喊了好幾聲「媽媽」。
又說:「喬老師要快點變成我的新媽媽。我討厭現在的媽媽,我巴不得她和爸爸趕緊離婚。」
喬落初問他為什麼。
「因為媽媽不讓我吃糖。」
喬落初有些詫異:「就因為這個?」
「對。」
謝景初斬釘截鐵的聲音徹底擊碎了我。
我想了很多,想我的教育方式,想我的過去。
最終,我了無牽掛地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下了字,離開了這個國家。
3
謝景初見我不理他,又喊了一聲:「媽媽。」
他的眼眶泛紅,看上去可憐極了。
伊芙琳突然撲到了我的懷裡,她瞪著眼好奇地問我:「他是伊芙琳的哥哥嗎?」
謝景初一愣,又很快把目光轉回到我的身上,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期待。
我溫柔地對伊芙琳搖了搖頭:「媽媽這輩子隻有伊芙琳一個孩子。」
「這個哥哥是……媽媽朋友的兒子,你當然也可以叫他哥哥。」
伊芙琳似懂非懂地朝謝景初伸手:「哥哥你好,我叫伊芙琳。」
可謝景初卻呆愣在原地,沒有理會她。
伊芙琳尷尬地收回手,摸摸自己的小鼻子:「媽媽,哥哥怎麼跟被雷劈了一樣?」
我撲哧一笑,揉了揉她的腦袋:「去找叔叔阿姨玩去。」
「好嘞!」
小姑娘歡呼雀躍地跑開了。
謝景初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媽媽,你不要景初了嗎?」
他的語氣和年幼時一模一樣,似是想喚起我的母愛。
我淡笑:「你有自己的媽媽。」
謝景初卻有些激動:「她才不是我的媽媽。」
「為什麼?」
他低頭,沒有吭聲。
我也懶得追問,語氣溫和而疏離:
「景初,是你先不要我的。」
謝景初抬頭,眼神極為復雜。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眼神。
這並不是個十歲出頭的少年應該有的眼神。
謝景初垂眸:「對不起,媽媽。」
他自己找了個角落坐下,沒有繼續打擾我。
江馨藝冷笑:「我還以為這孩子多喜歡她那小白花後媽呢。」
我:「什麼意思?」
「小白花剛結婚那會兒,很多人都看不起她。你這兒子可是處處維護,特別上心。你以前不老說他很乖嗎?乖到為了那小白花和別人打架。」
「養兒子不如養隻狗。」
我笑笑,喝了口酒。
江馨藝不再多言,陪著我一起喝。
時隔多年,看到已經認不出的兒子,說心底沒有情緒定然是假的。
可母子緣薄,這也是謝景初自己的選擇。
到底過去了太多年,這股情緒很快就消散了。
聚會結束後,謝景初依舊坐在那不肯走。
我想要給他爸打電話,發現已經刪了。
想要給他媽打,發現壓根沒電話。
江馨藝豪爽地拍胸脯:「讓老娘來。」
她拿起手機,翻了半天通訊錄。
「……被拉黑了。」
伊芙琳困了,她打了個哈欠:「媽媽,把哥哥扔在這就好了,又死不掉。我想回家睡覺了。」
江馨藝:「你家孩子挺虎的。」
我把伊芙琳抱起來:「隨她爹。」
好在有個朋友落了東西折返,幫我們打了電話。
「謝景初現在在……」
「沒時間?那怎麼辦?」
「好,我讓周棲給他叫個車。」
「是啊,她今天回國了。」
「啊?又有時間了?」
4
謝昀趕來時,伊芙琳已經困得睡著了。
她躺在我的懷裡,小臉蛋紅撲撲的。
「周棲,好久不見。」
謝昀和過去的區別不大,他生得好看,連歲月都對他格外仁慈。
他瞳眸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輕聲回道:「好久不見。」
江馨藝衝謝景初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謝總就快把你兒子帶回去吧,一直賴著不走。」
謝景初一聲不吭地坐著,沒有要走的意思。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好像和謝昀對視了一眼。
我對江馨藝說:「走吧,伊芙琳萬一醒了就不好了。」
我剛準備起身離開,謝昀卻忽然喊住了我:「周棲,你最近過得好嗎?」
我皺眉:「你聲音小點。」
懷裡的伊芙琳動了動,有點不太安穩。
謝昀壓低了聲音,沒話找話:「這是誰家孩子,真可愛。」
他嘴上誇著伊芙琳,眼睛卻盯著我。
「我的孩子。」
才抱了一會,我的手臂就有些酸了。
小孩子長得還真是快。
謝昀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什麼?」
他愣愣地盯了伊芙琳半天,又笑了:「是你領養的,對不對?」
我忍下翻白眼的衝動:「我親生的。」
伊芙琳和我長得這麼像,簡直是完美繼承了我的優良基因,怎麼看都是我的親閨女。
還領養,他才領養的!
江馨藝察覺到了我的不耐,她擋在了我和謝昀之間,將我們兩人隔開了。
「很晚了,謝總該帶孩子回去睡覺了。」
說罷,我們就離開了。
江馨藝回頭看了眼:「謝昀那老東西還一直盯著你。」
「嗯,今晚我先住你那了。」
「隨便住,我倆誰跟誰。」
「我要住主臥。」
「?你蹬鼻子上臉!」
「主臥大,我要養孩子,你有孩子要養嗎?」
「呵,你贏了。」
5
我在江馨藝那住了幾天,和昔日的朋友都見了面。
無一例外,他們最後都被伊芙琳吸引了過去。
說她和小時候的我很像。
笑死,我和這群朋友認識的時候青春痘都不長了,還小時候。
就是想 rua 伊芙琳,還找借口。
我面無表情地揉捏著女兒白嫩的小臉,無視她非常有理的抗議。
確實很好 rua。
之後,我就帶著伊芙琳回了周家。
他們早就知道我回來了,但也不著急催我回家。
比起許久未見的思念,他們更尊重我的選擇。
隻是沒想到我回來得這麼不湊巧。
周母看到我時,第一反應是落淚,第二反應是擁抱,第三反應是:
「你咋今天回來了?謝家那小子剛好來了。
「打著讓我們見外孫的名義……也不知道哪來的臉。」
我和謝昀離婚後,周家和謝家多年的交情也算是斷得徹底了。
若是單純感情破裂倒好,偏偏是謝昀自己出軌。
離婚不到三月,就又再婚了。
簡直就是狠狠地打周家人的臉。
據說為了娶喬落初,謝昀差點被謝老爺子給打死。
周母滿臉嫌棄:「等他走了,我要把他坐過的沙發、喝過的茶杯全部扔掉,再找人消毒。」
伊芙琳皺著鼻子:「原來那個叔叔有傳染病,媽媽我不要見他。」
我好笑:「別聽你姥姥瞎說。」
周母這才注意到她的寶貝外孫,一把把伊芙琳抱起來,狠狠吸了兩口。
伊芙琳皺成了苦瓜臉。
客廳裡。
謝景初端坐著,局促不安地摳著手。
媽媽走了以後,連帶著姥爺和姥姥都不待見他了。
每次見到他,說不上熱情也說不上冷漠,隻是隱約有種疏離感。
越長大越明顯。
謝景初雖小,卻能明白姥爺和姥姥的意思。
等到他長大成人,他們就不打算再和他這個外孫來往了。
媽媽不在,他們之間所謂的血脈親情自然也是蕩然無存了。
畢竟,他是謝家人。
他的身體裡流著謝昀的血。
周母走了進來:「景初,快看是誰來了。」
謝景初眼睛一亮,從沙發上蹦起來:「媽媽!」
我將外套和包交給管家,點頭應了聲。
謝景初沒有在意我的冷淡,還是一臉驚喜。
我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謝昀。
管家主動解答:「謝先生接到了太太的電話。」
話音剛落,謝昀就從客廳後面走了出來。
他眉頭緊鎖,帶著幾分不悅。
可在看到我的瞬間,不悅就迅速被喜悅取代。
他兩步並作一步朝我走來:「小棲……」
我伸手阻止他靠近:「謝先生。」
他今天會突然來周家拜訪,不就是打聽到我從江馨藝家搬出去了嗎。
還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
「請問你今天上門是有什麼事情嗎?」
謝昀:「景初想姥爺姥姥了,我帶他來住一晚。」
似是怕我不同意,謝景初趕忙跑到伊芙琳身邊,討好地笑道:「我們一起玩吧。」
伊芙琳仰頭看我。
我朝她點頭,又找了兩個佣人跟著。
那天聚會之後,我就找機會和伊芙琳解釋了我和謝昀、謝景初的關系。
聚會時人多口雜,我怕她越聽越糊塗。
自己私下解釋起來更清楚。
我也不想因為伊芙琳小,就瞞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