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遙望春山月 4085 2024-11-29 14:45:48

陸寒川如願被立為了儲君,他迎我進府時,給我的是太子妃的尊榮。


到入宮的時候,我也是皇後之位,後來我是被一步一步貶下去的。


因為我知道,之後晏知意和幾個人精女配都會被送進府裡來,我就是被這群宮鬥王者熬得身心俱廢,加上之前底子就虛,最後才恩寵盡失,被一杯毒茶送上了西天。


但這次我不會乖乖受死了。


而我和陸寒川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原身太傻白甜,總是提相府怎麼怎麼好、她的父兄怎麼怎麼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他不懂她,她也不懂他。


一家子都不知道收斂,才在陸寒川登基後,出於忌憚外戚逐步打壓,使晏氏落得個抄家的下場。


抄家之後,晏曉春就和陸寒川徹底決裂了,她聲稱至死都不會再見陸寒川一眼,最終果然沒能得見。


都抄家了,晏曉春還能在臨死時對陸寒川念念不忘,就真的是「區區抄家之仇」。


但凡她和我一樣,多看幾個殺妻拋屍案,也不至於這麼戀愛腦。


所以這一回,我學聰明了。我摸清了陸寒川為了帝位不擇手段的本性,人隻要有所求,就能對症下藥。


但我不想爭女主的位置,這一次我要自己主動被貶。


我知道晏知意是怎麼幫陸寒川坐穩江山的,那些功勞我一樁都沒有搶,甚至還推波助瀾,給晏知意塞了更多的功勞。


這一回,皇後宮中,隔著珠簾,換我坐在裡間寫字,她坐在外間凝視我。


她好奇地問我:「娘娘的有些做派,嫔妾實在看不懂。」


我悠然抬眸,回視她說:「你我本是同姓姐妹,誰走到最後,不都是晏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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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然不明白我的深意,我也隻拿我身體不好,恐怕不能久伴陸寒川為由,解釋了過去。


我不需要晏知意相信,因為我所做的一切,都在推動她的目標。


而她那般聰穎,即便知道我有隱情,也不會再追問,所以她隻是會心一笑後,反問我:「所以娘娘想從嫔妾這裡得到什麼呢?」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這點好,不費事。


我微微一揚手,屏退眾人,讓她近前來與我私語。


「這件事上,你幫我,也是在幫自己。」


我要她和我一起,勸說我爹主動告老還鄉。


不然等到陸寒川忍無可忍動手時,一切就又成了死局。


為此,我還特意招我娘入宮來,向她言明利害。


我娘也是通透人,她聽進去了,說自會相勸我爹,屆時闔府便遷到東南,頤養天年去。


她還拉著我的手,對我語重心長地說:「當初你執意要嫁聖上,為娘其實是有憂慮的,總覺得你之於他,過於天真爛漫了些,恐怕進了這深宮,難得開心顏。」


我不禁笑了起來。


這是這次重生以來,我第一次打心底高興。


我娘啊,不論我嫁誰,都是滿心的擔憂。她怕我過得不好,怕我不幸福,怕不論嫁誰,都不能像家人一樣把我寵上天。


我再次抱了抱她,說了和上一世類似的話:「娘,您安心,我一定會平平安安地活完這一世的。」


我會平安,因為這一世樁樁件件都很周全。


可我無法再高興了,因這一世,我再也不能見他一面。


9


但我沒想到,我娘臨走前,留了個物件給我。


錦盒被她取出來的一瞬,不必她說,我也知道是出自誰手。


那隻錦盒上有翠竹紋路,那隻錦盒裡躺著一支手工笨拙的銀簪子。


是我和陸月君互表心意的那個新年,他親手為我雕刻的。


簪尾刻著一個「遙」字,那是我的真名。我诓騙他說是我的小字,哄他於私下裡喚我「小遙」。


他那時對我說:「我的手太笨了,這支銀簪貌醜,實在配不上吾妻。」


而我不由分說地搶來往頭上戴,逼他向我許諾:「誰說的?我就瞧著這支銀簪如夫君,質地純淨,不惹塵埃。以後每年守歲,夫君都要送一支給我哦!」


可惜,他隻給我送了那麼一次。


第二年,他含冤而死,而我的這支銀簪,被陸寒川斬成了兩半。


顫巍巍接過錦盒,我拼盡全力,才逼回瞬間湧起的眼淚,強自鎮定,反問我娘:「這是何物?」


我娘絮絮叨叨地,說這也是陰差陽錯,才於今日記得給我。


是當初我在護國寺遙望的一眼,驚動了陸月君。


他隻聽到一句「三小姐」,私下裡打聽,知是相府三小姐在寺中養病,便出於善意,在佛前雕了這支玉簪,誦經七七四十九日後,派人送來予我添福增壽。


我不敢拆開錦盒,說著些客套話:「聽聞慧王爺是護國寺高僧的俗家弟子,果然廣結善緣。」


我娘附和說,正是如此,他如今在東南封地,也是出了名的兩袖清風,是個賢王。


我知他會的。


無論再來多少次,他都會是個蕙質蘭心的人。


也好,這就是我最想要的局面了。


那錦盒後來被我藏在最深的櫃子裡,我從來都不敢打開。


我保下了陸月君的命,保下了我全家的命,我猜我也必須保下自己的命,真正改寫這白月光必死的結局,才能回到自己的生活裡。


所以我小心避開了原文裡提及的一切會出問題的事件,尤其是被張貴妃投毒的關鍵一局——


那時我已憑借高超的傻白甜演技,作為晏知意的反襯,讓陸寒川對我興趣寥寥。因此晏知意樂得回報我,在發現毒茶時,她就立即查處了張貴妃。


我一直自覺地喝著避子湯,到晏知意第二胎誕下皇子後,我識趣地提議讓皇後之位給晏知意。


於禮於法,於陸寒川的私情,都講得通。


那也是陸寒川難得賞識地看一次我,他誇我進宮多年,沉穩了不少。


「朕還記著年少時曾在相府,瞧見你與知意在後院玩秋千,一晃,已這麼多年了。」


我接過陸寒川手中的溫茶,徐徐行禮:「是啊,這麼多年了。也該物是人非了。」


那段話後,我重歸於原文裡「晏妃」的身份,自請遷居至離皇帝最遠的宮殿。


那裡有一叢竹,長勢甚好,我遂給我的居處取名叫「砚竹軒」。


好得如同我和月君種的那些竹子。


後來的後來,我的陪嫁丫鬟姣兒成了姣姑姑,我也成了兩鬢斑白的老宮妃。


我們就守著這些竹子,守著這探出宮牆的一簇自由。


在我最後的光陰裡,姣兒已有些糊塗,總愛絮叨曾在府中的舊事。


她頻繁地提及我與陸寒川和晏知意的童稚趣事,大概她也覺得,大家進了宮就變了個人,都變得滴水不漏、野心勃勃,這深宮裡沒有一丁點快樂。


我笑著,心想說:不是他們變了,這原本就是他們想要的。


而我們是因沒有得到我們想要的,所以才會不快樂。


姣兒先我而去了,她到最後,也沒提到我心心念念了一輩子的名字。


在我彌留之際,我驀地想起什麼,翻起了我的那些舊箱子。


宮女來幫我,找到那支錦盒時,我攔住宮女的手,讓他們都先退出去。


我到最後,也不敢打聽他。


我怕風吹草動,進了陸寒川的耳朵,又會給他惹上麻煩。


我隻敢在最後看一眼他的物件。


打開錦盒,我取出了那支熟悉的銀簪。


摩挲著,上一世的回憶,清晰得如同昨日,悉數湧入腦海。


摩挲著、摩挲著,一直到我摩挲到簪尾。


心髒驟疼。


那裡如同上一世一樣,有一個刻字。


刻的是我真名裡的「遙」。


可這一世,我與他一句話都不曾說過,他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不可能,不可能啊……


10


我跌倒在了地上,宮女們聽到動靜,忙跑進來將我扶到榻上,傳召了御醫。


御醫將藥石無醫的消息稟告天聽後,最先趕來的是晏知意。


她這一次於榻邊握住我的手,比上一世要溫暖許多。


我先吃力地張了口:「再喚我一聲『堂姐』吧,知意。」


她怔了一下,才輕輕應下:「堂姐。」


我可能真有些天真,專愛看無情之人的惻隱。


「多謝你來送我最後一程。」我的眼皮已抬不起了,聲音也很微小,她隻能湊近來聽。


湊近時,我嗅到她身上一如既往的書卷香氣,我猜她大概依然妍麗如舊。


「不必讓聖上前來,我不想見他……」迷迷糊糊間,我似乎被透過竹枝的光影照耀,似乎聽到有人誦經的聲音,伴隨著鳥鳴忽隱忽現。


月君,我要走了,望你長命百歲。


這一次合上眼睛,我看到無邊的漆黑中多了一串字幕:恭喜達成平安終老結局,完成任務。


我終於回到了我的現實生活中,以這種預料之中的方式。


雖然,滿滿都是不舍得。


書中的兩世輪回,於現實中不過是我高燒的一整天。我被我媽叫醒,吃了藥後又休息了兩天,漸漸就又回歸於現實生活了。


但我沒想到,這波穿書的後勁兒這麼大。


一萬次勸告自己那隻是個紙片人,依然會忍不住再一次想起他。


一直到我不知第多少次夢到陸月君的一個深夜,我沒忍住又一次打開了那本網文小說。


我穿書回來後,這本小說的作者發了個動態,說要大修全文,暫不更新。


之後我每天都刷新一下,直到過了大半個月的今晚。


書名和章節名全都發生了變化,要不是作者還是「鴻蒙」,我差點以為找錯了。


我隨手點開了一章,發現正好是晏曉春從皇後降為晏妃的劇情。


可我明明記得,之前看過的版本,是她和陸寒川決裂後被貶,但現在卻成了晏曉春自請讓位給晏知意。


「晏曉春膝下無子,降為晏妃後自請遷居去了砚竹軒。她最愛竹,寧折不彎。」


砚竹軒,那名字是我親筆題的。


我的汗毛瞬間立起了,我連忙從頭看起。


這一版, 居然是從晏曉春在護國寺養病寫起的。


雖然陸月君依然隻有隻言片語,但是他和晏曉春有了交集。


一面之緣。她看到他的側臉, 他看到她的背影。


我才發現,這本小說鎖書大修之後,改變了許多核心劇情。


而全部的劇情發展, 正是我第二世的經歷。


以及有一些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信息:


在勸晏丞相辭官一事上,不僅隻有晏家的人在出力,陸月君也進行了勸說。


他甚至大包大攬,將自己最好的一處宅院拱手相送, 供二老頤養天年。


小說裡, 陸月君對晏丞相說了這樣的一句話:「聽聞晏大人與夫人喜歡冬天也四處蔥鬱的地方, 小王的封地正是如此。」


「那裡一年四季,一茬接一茬地開花,曬幹了烹茶,是極好的。」


那是我穿書後第一世對他說的話, 這作者怎麼可能知道?


怎麼可能?


我立即給作者在後臺留言:「你好,我叫『林路遙』, 陸月君贈晏曉春的銀簪上刻的那個『遙』,請問我可以見你一面嗎?」


在等待回信的過程中, 我捂著心口看完了剩下的章節。


「寡春,你說,這劍削鐵如泥,那用來削人骨,又當如何?」


「—他」世人都說, 他成了佛。隻有我知道,他為一人,深陷了紅塵。


一支銀簪,遙寄故人。


原來在第二世, 不僅我記得他,他也記得我。


可他沒有與我相認,而是在看到我決絕地嫁給陸寒川後,就知道了我的用意。


他知我重來一世後想救下所有人,所以他選擇安靜地遠離,默默地助我。


雖相隔天南地北, 但他在與我同行。


看到「全書完」的三個字後,我早已淚流滿面。


適時作者「鴻蒙」也給我回了消息, 他問我在哪裡相見方便。


我選了東南的一座小城, 民宿的旁邊是遮天蔽日的翠竹林。


我設想了很多種情況,但在看到和陸月君一模一樣的那張臉時, 還是失態了許久。


他向我溫和地打招呼:「原來你叫『林路遙』,怪不得你當初總要我叫你『小遙』。」


他伸出手,將一件見面禮,捧到了我的面前——那是一個長條錦盒, 上邊繡著竹枝。


微雨織成霧幕時, 我的眼淚也如雨涔涔落下。


我有千言萬語,最後隻敢小心翼翼地問他:「你究竟是誰啊?」


他向前兩步,站在我面前,擋住了大部分風雨。


山嵐漫過, 有驚雷向天際劃去。


他向我伸出了手,一如初見:「這一次,小王為吾妻而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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