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原以為我是女主,直到師父帶回來了個小師妹。
小師妹嬌憨可愛,來了不過一月,一下子吸引了凌霄峰眾人的目光。
而我,逐漸成了邊緣人。
1
我叫穆沉栩,是雲生尊上唯一的徒弟,凌霄峰的大師姐,十五歲築基的天才。
那日師父歷練帶回來了個小姑娘,她裹著師父的白色長袍,執意牽著師父的手,而後師父縱容又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說什麼。
我看了他們相交的手,回神。
「師父回來了。」
穆雲生愣了愣,然後對我道:「這是阿芸,日後便是你的師妹。」
薛靈芸聞言脆生生地喊我師姐。
薛靈芸進山門那刻,我聽見一道奇怪的聲音。
「女配逆襲系統提示您,攻略清冷仙尊穆雲生,進度百分之十,系統獎勵 10 點,宿主可任意加在你需要的地方。」
「加在武力值吧,女主不是天才麼,總不能我比她差吧。」薛靈芸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小師妹很討人喜歡,整個凌霄峰不論男女都喜歡她。
自然也包括穆雲生,我奉在神壇上的師父。
那日我收集山間新雪,為穆雲生沏好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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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他素來愛我釀的酒,喝我沏的茶,多年來,我便也一直留著這個習慣。
雲生殿內小師妹嬌俏的聲音很是靈動好聽,帶著些許撒嬌的意味。
「師父,你嘗嘗嘛,好吃的,天底下可沒有比這更好吃的了。」
她拿著一塊咬過的白色糕點朝穆雲生嘴邊喂去,穆雲生拿著書,眉眼間帶著淡淡的無奈,卻並未阻止,那咬過半邊的糕點幾乎碰上了他的唇瓣。
「師父不愛吃甜的。」我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薛靈芸輕輕「噢」了一聲,手卻依舊不饒地舉著,小聲嘟囔:「真的很好吃,師父你嘗嘗。」
他最終還是耐不住薛靈芸,吃了那半塊糕點。
我想說些什麼,穆雲生隻淡淡看了我一眼。
「偶爾吃一塊無妨。」
我於是不再說話,離開時,我聽見門內嬌俏的聲音又響起。
「嗚嗚師姐的茶好苦,師父你怎麼愛喝這種,難怪師父都不愛笑的,師父你笑笑,師父笑起來可好看了。」
然後便傳來穆雲生的聲音:「別鬧。」
話雖這樣說,言語中卻並沒有責怪的意味。
我腳步一頓,似乎能想到說這話時薛靈芸的神態,整個人貼在穆雲生的身上,手指胡亂擺弄著他的臉,而後我又聽見了那道奇怪的聲音。
「攻略穆雲生進度百分之二十……」
或許是我平日不會做人,看不清旁人對我的積怨已久。
那日我進練功場,便聽見眾人的議論。
「大師姐平日嚴苛,非得要求別人和她一樣,以為人人都有她這樣的天賦。
「反正這修煉我是一天都練不下去了,誰愛練誰練吧。」
說話的人是陸敘,我自小護著長大的師弟。
薛靈芸笑著安撫道:「師姐隻是不懂我等平庸之輩的苦惱。」
說話的人是陸敘,我自小護著長大的師弟。
她嘿嘿一笑,陸敘被她吸引,兩人腦袋幾乎湊在一起。
「你想啊,這修仙的歲月無邊無際,要是天天修煉那多沒意思啊,我們自己給自己放幾日假,想幹嗎就幹嗎,那多好啊,難不成你們修煉就是對著這些枯燥的功法嘛。」
周圍苦大仇深的人仿佛一下子就精神起來了,圍在一起嘀嘀咕咕。
他們一言一語地說著我平日的事情,說我平日不愛笑,看著讓人發怵,說我平日嚴苛,比萬獸山的母老虎還可怕……
我知道他們平日說我古板無趣,可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我在他們眼裡,如此可惡。
我忽然覺得心寒,看向陸敘,對他們道:「凡人修仙需踏過鬼門山,攝魂陣,鎖妖塔,還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塊階梯,才有萬分之一困難得到這個機會。」想了想,我又道,「修仙歲月的確漫長,但修仙就是為了長生,那才是最沒意思的事。」
陸敘看著我,訥訥息了聲,小聲道了句:「師姐。」
我冷著臉,看著人群躁動的模樣,隻淡淡對他道:「自己去思過崖領罰。」
我目光落在薛靈芸身上:「你們今日修煉的功法,落不到我身上,所以若是你們誰今日不想修煉,我也管不著。」
薛靈芸看著我,滿臉倔強:「師姐,你不覺得你對陸敘過於嚴苛了嗎?
「剛剛那麼多人說話,你為何偏偏隻罰陸敘,你不覺得你有失公允嗎?」
「系統提示攻略人物陸敘好感度百分之二十。」
冰冷的聲音響起,我驟然回身,看向陸敘。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然後開口問道:「師姐,為何隻有我一人要去思過崖。」
我驀然感覺到一陣無力。
「陸敘……」我抿了抿唇,不知如何開口。
於是我垂下眼睛:「你不想去,那就不去吧,日後我也不會管你了。」
我看向對面的人群,他們的目光或敬畏,或躲藏,還有暗藏的一些厭惡。
我輕易捕捉到他們的情緒,唯有陸敘,他滿臉驚慌。
陸敘自入山門便一直由我照看,我教他修煉,帶他打妖獸,他根基不穩初入築基時,我甚至替他挨落下的天雷。
如今旁人不過為他說了幾句話,便輕易獲得了他的好感。
他急急忙忙上前,拉住我的手,聲音依舊是往日的撒嬌姿態。
「師姐,我錯了。」
我甩開他的手,眼裡的厭惡不加掩飾。又是這套,犯了錯永遠都是這套。
「你不是小孩子了。」
他怔愣了兩秒,眼裡的受傷一閃而過。
他在我的承歡殿外跪了一宿,薛靈芸就撐著傘陪了一宿。
見我開了門,陸敘站起身,想要靠過來,許是跪了太久,他腳步有些不穩,摔在我的跟前。
我往回退一步,皺了皺眉,他伸手拉住我的裙子,聲音微弱又可憐。
「師姐,別不管我,我去思過崖領過罰了,別不管我好不好。」
我扯回裙子,垂眼看著他。
薛靈芸扶住陸敘,開口帶著控訴與指責:「大師姐,陸敘跪了一晚上,這麼冷的天,他沒有使用術法,修士雖身體強健,但是總歸是會難受的,你修為這麼高深,明明就知道他跪在外面,卻不理不問,難道你就這麼不近人情嗎。」
此時那聲音又響起。
「系統提示攻略人物陸敘好感度百分之三十。」
我看著她和陸敘,忽然覺得有些嘲諷。
我敬重的師父,自幼護著長大的師弟,都對這個來山門不足一月的姑娘青睞有加。
與她接觸下來,我也逐漸摸清了一些事情,比如,薛靈芸不屬於這片大陸,她綁定了一個女配逆襲系統,而他們口中的女主,便是我。
我精通各類修煉術法,可不精人情世故,不精猜測人心。
所以我不懂為什麼朝夕相處的付出與情誼,比不過他們相處的短短一月。
人心難猜,那我便不猜了。
我看著陸敘:「日後別再來這一套了,也別再來找我了。」
陸敘眼裡的光暗淡下來,昏迷過去,我轉身離開。陸敘與我自幼一起長大,我一直拿他當成我的親人來看,隻是他著實讓我傷心。旁人說我冷血無情也罷,嚴厲苛責也罷,可唯獨陸敘說不得。
我對他那樣好,他得了好,不記得也就罷了,可總要他明白,沒人該對他這樣好。
2
近日發生的事情讓我心煩意亂,我想著陸敘,思緒被一陣帶著笑意的聲音打斷,我下意識朝聲音那邊看去。
沈淵的聲音懶洋洋的。
「偷喝了酒,我告訴你師父去。」
少女帶著醉意的嬌哼響起:「大師兄,求求你,別告訴我師父好不好……」
她抱著沈淵的腿,臉頰紅紅,我聞到了空氣裡桃花酒的香味。
「那你打算怎麼賄賂我?」沈淵抱著劍,居高臨下看著抱著自己大腿的人。
少女頓時手腳並用爬到他的身上,然後快速吻上了他的唇瓣。
「親你一下好不好。」說完,她咯咯笑起來,然後睡了過去,隻餘下身體僵硬的沈淵。
「攻略人物沈淵好感度百分之二十……」
我聽著這道聲音,垂下眼睛,那種無力的感覺又上來了。
我皺了皺眉,他抱著懷裡的人回身,與我的目光對上。
他身體僵硬,抱著的人摔在雪裡,發出砰的撞擊聲。
「阿栩,你聽我說,不是你看見的那樣。」
我朝他搖搖頭:「不用解釋,我看見了。」
沈淵笑了笑,忽然道:「反正你也不在意是不是?」
我有些疑惑,而後道:「我知那是個意外。」
他抱起地上醉得一塌糊塗的人,走時看了我一眼:「阿栩,你對感情一事,總是這麼不放在心上。」
我愣了愣,站在原地。
我躲在思過崖的山洞裡,卻沒有修煉,我想到了沈淵。
他是凌霄峰的大師兄,又生了一副好皮囊,在凌霄峰外也是很受人追捧。
我們的婚約是三位尊長訂下的,猶記得沈淵當時很是高興,看著我道:「能與阿栩結成道侶,是我三生有幸。」
婚事訂下那日他準備了很多糖,用光了他身上所有的靈石,見人便分了一塊。
我記得那日沈淵笑著湊到我面前,將滿滿一袋的糖塞在我的懷裡,聲音是藏不住的歡喜:
「阿栩,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成親了。」
那日少年與今日冷冰冰的沈淵重合,我便愈發覺得心煩意亂。
自那日後,我似乎和凌霄峰的人產生了淡淡的隔閡。
薛靈芸每日同他們一起打鬧,笑聲都傳到了我的承歡殿,可我一來,他們又止住了笑,對我依舊恭敬,卻又有哪裡不同。
我去找了沈淵,給他帶了幾壺我釀的酒,到底是朋友,我下意識想修復我們之前的關系。
沈淵看著我的眉眼松動了下,表情依舊冷冷的,我皺著眉,分不清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不喜歡嗎?」我於是開口問。
「阿栩,你真的在意我嗎?你除了修煉,你還會幹別的事嗎?」
我愣了愣,看著他的眉眼,覺得有些陌生。
近日繃緊的神經忽然斷裂,我奪過他手裡的酒壺,砸在地上。
「是,我除了修煉,一無是處。」
沈淵愣了愣,似是沒料到我的動作,我轉身離開,甩開了他拉住我的手。
這樣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了比試那天,那日薛靈芸展現了驚人的實力。
築基初期的她打敗了金丹中期的我,比試時,我又聽見了那奇怪的聲音。
「宿主積分是否兌換……」
「是。」
下一秒,我就被她的掌風拍得摔在地上,必贏的局面在話音落下時扭轉,我聽見臺下弟子的歡呼,喊著阿芸的名字。
我站起身,胸口染上鮮血,像落了一朵朵紅梅,我眼中那些人的樣子開始重疊,耳邊隻聽見眾人的誇張和驚呼。
「小小年紀便已經突破了築基後期,甚至打敗金丹期的修士,天元大陸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天賦異稟的人。」
他們誇著她,如同當年誇我一般。
而臺下的人,喊著阿芸的名字,宛若最忠誠的信徒。
她突破了,在雷劫打下的瞬間,白衣仙人從天而降,將她攬在懷裡,天雷落下得愈發厲害,落在他身上,他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系統提示攻略人物穆雲生好感度百分之四十五……」
嗯,那是我最敬重的師父,是告訴我,修道之人,不為長生,萬事從善的人。
民間萬魔作亂,他說修仙者是為除魔衛道而生。
看著這一樁樁一件件,我忽然間明白了沈淵的話,我除了會修煉,真是一無是處。
所以落到今日,我才知,我是那樣地讓人討厭。
我覺得不甘,自踏上修道那日起,穆雲生便教我。
「修道者需勤勉,一個腳步一個腳步走得踏實,打穩了根基,方能成為強者,守護想守護的東西。」
於是我日日夜夜不斷修煉,不曾懈怠,可都抵不過她通過別人的喜歡,便輕而易舉獲得的一切。
我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