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奈何陳璟對學習的專注態度比較牛,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忍不住了,伸出油膩膩的手,從他面前經過,去拿他左側的紙。
果然,在看到我手的那一刻,陳璟狠狠皺眉。
我心中一喜。
嗚嗚,古人誠不欺我,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不枉我把自己搞這麼髒……
等一下……
陳璟從書包裡拿出了什麼?
湿巾?
他牽我的手幹什麼?
他怎麼開始幫我擦手了?
說好的潔癖呢!
在我懷疑人生的這幾秒裡,陳璟已經幫我擦完手了。
並且身後細細碎碎地傳來議論聲。
「男神幹嘛呢?」
「男神幫人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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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舍友吧?男神對舍友這麼好的嗎?」
陳璟充耳不聞,又換了張湿巾,將我的手又擦一遍。
我往回抽了抽,陳璟說:「別動。」
家人們誰懂啊,這種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感覺。
身後就是萬千的學子,講臺上還有剛進來的老師。
簡直要命。
三十秒後,我終於拿回了自己的手。
我覺得大腦空空的,不知今夕何夕。
上課鈴聲響起,把我想說的話也憋了回去。
OK,下課再說。
今天講的遺傳學,倒算是我的強項。
老師講得幽默生動,課件結合了很多事實案例,讓我愣是沒空想陳璟。
一節課結束,我剛要收拾東西走人,陳璟的手就伸了過來。
他跟往常一樣,想幫我把書擺整齊,好方便我放進書包裡。
但是今天,必然是不能如他所願的。
我伸出自己的兩隻爪子,在桌面上洗麻將一樣迅速呼嚕兩下。
然後一把抓起亂七八糟的書和作業本,硬塞進書包裡。
最後抬頭,一眼無辜地看向陳璟:
「走吧,去吃飯。」
陳璟的眉頭已經皺得能夾死蒼蠅了。
嘿嘿,嫌惡療法,成功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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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岑啊,咱獨立衛浴壞了,去大澡堂洗澡去嗎?」
季宇問我。
我一瞅剛進門的陳璟,張口:
「不去了,就一天而已,明天就修好了,今天不洗。」
季宇驚訝:「你不是最受不了不洗澡嗎?」
陳璟走近,把手上剛買的水果撈放在我桌上:「為什麼不洗?」
我蹺起二郎腿:「懶了唄,哪兒那麼多理由。」
陳璟輕輕拍了一下的蹺起來的腿:
「脊柱側彎,手術二十五萬。」
我:默默放下腿,換另一條翹上面。
卡個 bug,兩邊平衡一下嘛。
陳璟一本正經:「脊柱螺旋,手術五十萬。」
「……」
「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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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去洗澡了。
被陳璟硬拉進澡堂的。
這禽獸還讓我跟他一起脫衣服。
我感覺到了屈辱:
「侮辱人的方式有很多種, 你就非要選跟我比身材這一種是吧?」
我決定誓死捍衛自己的尊嚴。
結果陳璟輕飄飄地睨我一眼:
「現在不脫,待會兒我親自幫你脫。」
行,算你狠。
脫了進去,跟陳璟的位子挨在一起。
我也不想,但主要,人實在是太多了,我不要這個位子,就排隊等去吧。
我洗幹淨自己的腦袋,準備來個火速沐浴露。
結果簾子被人掀開,陳璟走進來,手上還拿著搓澡巾。
「……」
我把殺豬般的叫喊咽下,懇求:
「哥,輕點,輕點!」
這狗玩意兒,手勁真的很重。
跟我們那兒的搓澡師傅一點也不一樣嗚嗚。
媽媽,我要回家。
一頓澡,再出來時,我仿佛重獲新生。
看向身旁衣冠楚楚的陳璟,深覺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他往我頭上蓋了個毛巾,雙手揉搓。
直到我一腦袋頭發全都炸起來,他才松手。
OK,其實陳璟也不是對我很好。
他隻是有些母性,這一頓搓澡手法和擦頭發,跟我小時候我媽對我一模一樣。
破案了,他不會彎,他隻是有點喜歡照顧人。
在戀愛裡,這種叫什麼來著?
爹系,對。
也不知道他女朋友喜不喜歡這種。
身後忽地傳來幾聲細碎的議論。
「陳璟不會真是 gay 吧?」
「林洵,你不是喜歡陳璟嗎?你快去問問啊。」
「是啊是啊,萬一機會就來了呢?」
我頂著一腦袋炸毛回頭,對上一雙略顯陰沉的眸子。
見我看過去,他和他身邊的人立馬噤了聲。
我看一眼陳璟,此刻他正忙著幫我收拾衣服。
大概是沒聽見。
「走嗎?」
陳璟問我,伸手過來要牽我的手。
我看見那陰沉著眸子的人,對我比了個中指。
我一挑眉,直接拉了陳璟回頭,指著那人給他看:
「璟哥,那人你認識嗎?」
「他衝著我比中指。」
陰沉男:「……」
想不到吧?你爺爺我有仇當場就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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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林洵的陰沉男見陳璟轉身,立馬就慫了。
帶著身後一伙人火速離開了原地。
陳璟拉著我出門,一邊回復:「無關緊要的人罷了,不用認識。」
出了浴室才發現又下雨了,雨絲細細密密的,落在身上還挺涼。
陳璟抬手給我擋了擋:「走快些,降溫了,風吹著容易感冒。」
我乖乖應聲,跟隨他一路小跑進了宿舍樓。
「這周六跟我回家一趟吧。」
陳璟突然說。
「?」
這給我搞得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了都。
我張口欲言,奈何一時間沒編好拒絕的借口。
陳璟先我一步:「三千。」
「成交。」
拜託,你這麼豪,真的讓人很難拒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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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到周六,學校裡就傳出了陳璟是 gay,我倆搞基的傳聞來。
我剛聽到這傳聞時,眼前一黑。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偏偏陳璟出去參加競賽去了,這兩天還不在。
我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我給他發了消息,概述了一下目前的傳聞情況。
主要分兩種。
一種是言之鑿鑿的:「真的啊,你們是沒看見,陳璟對他那舍友可好了呢。」
一種是不信但準備嗑 CP 的:「真的嗎真的嗎?那我可嗑了。」
「我想嗑這一對很久了,禁欲冷漠校草 VS 呆萌小舍友,絕配好嘛!」
不是,為什麼沒有人反對啊!
現在世俗的接受度已經這麼高了嗎?
我捂了捂心口,深感自己的迂腐。
不對不對,我為什麼要感到迂腐?
事兒不落到自己身上,當然覺得無所謂。
我現在可是當事人啊嗚嗚,我一時間真的難以接受哇!
陳璟沒回消息,大概還在忙競賽的事情。
我心情沉重地爬上床。
遇事不決,先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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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瞅一眼手機,發現陳璟給我發了個定位。
「過來這裡,上次下雨,沒請你吃飯,今晚補上。」
我起身 rua 一把頭發,開始套外套。
飯什麼的倒是次要,我主要是去找陳璟商量事情的,真的。
順著定位找到地方,挺高檔的包廂。
隻是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一個男聲:
「沈岑?他算個屁啊。」
這什麼意思?是爺名聲不在江湖了,你們覺得我拿不動刀了?
在背後說我壞話是吧?
我腳步一頓,在門口站定。
我倒要聽聽說什麼,等你說完我就進去打腫你的臉。
「陳璟喜歡他?不可能的。」
「舍友你們懂吧,朝夕相處的,他沈岑又長得那麼會勾人,陳璟一時不察中計了也正常。」
「再說了,我們這個圈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陳璟就是玩玩他,沒多久就會膩的,你看著吧。」
嘖,還連著陳璟一起造謠。
我推開包廂的門,一眼鎖定人群裡站著說嗨了的。
裡面聲音有點嘈雜,我推門的動靜並不大。
因此直到我走到他面前,這人才意識到,開始眯著那雙醉醺醺的眼睛看我。
他沒認出我,我已經先一步認出了他。
上次在澡堂遇見的那個陰沉男:林洵。
我拿起桌上的酒,抬手朝他臉上潑去。
「喝點馬尿你就心高氣傲,再說一句你就生死難料。」
「一大老爺們,還喜歡在背後嘰嘰歪歪地說人壞話。」
「喜歡說是吧?先挨爺爺兩個巴掌,爺爺就準許你詆毀我五分鍾。」
周圍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兩個巴掌已經扇完了。
爽的咧。
教訓混蛋就要這樣,直白,Ṭű̂⁻明了。
林洵反應過來,酒也不喝了,瘋了一樣衝我撲過來。
我閃身躲避,退到門前的時候背後挨到了熟悉的溫熱胸膛。
一抬頭,果然是陳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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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嘴角的傷,陳璟有些無奈。
「怎麼不等我來?」
我撇撇嘴:「那我也不知道你不在啊。」
「不對,那種情況你要是在才要氣死我。」
別人說我壞話,他還能堂而皇之地坐在下面,那真的很討厭的!
「為什麼不高興?」
我瞪大了雙眼:「你簡直是明知故問。」
「那什麼林洵的,喜歡你,你知道吧?」
陳璟應聲:「嗯。」
「他剛剛說我是基佬!」
陳璟:「然後呢?」
「還然後?這點就夠我揍他八百遍了!」
陳璟忽然湊近我,在我臉頰上親了一口。
他舔了舔唇角,眼神裡的攻擊性十足:「很反感嗎?」
我……?
「好像還行。」
「不是,這不是一碼事,我是說他說我是 gay 啊!不是說反感你,我是反感這個詞!」
陳璟打斷我:「他說我的部分倒是挺對的,我確實是 gay。」
他神色如常,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就好像在說今晚要吃面一樣簡單。
我愣在當場。
「女朋友的事是騙你的,我沒有大十歲的女朋友。」
「從始至終,我隻喜歡你,帶你回家也是因為喜歡你。」
我腦子有點轉不過來,抬手揉揉太陽穴。
「你等一下……我緩緩。」
陳璟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沒關系,你不接受也沒關系。」
「我決定說出來,就做好了被你厭惡的準備。」
我腦袋一抽,突然問:
「你說林洵說你說得挺對的?」
「那他還說你玩玩我呢!」
畜生啊,想掰彎我這個直男就算了。
還想掰彎玩玩就扔掉。
陳璟的動作頓住,半晌,像是誇贊:
「你的腦回路還挺奇葩ŧũ̂ₗ的。」
「不過我喜歡。」
「玩玩就丟掉是不可能的,我已經帶你見了家長,非你不可的。」
18
我被好友背刺了。
我為兄弟兩肋插刀,兄弟卻插我肋兩刀。
此刻,距離陳璟跟我表白已經過去了三天。
其他的倒還好說,但是這小子三天沒回來過夜。
這什麼意思?
嗷,你說完了你跑了,讓我一個人獨自憂愁是吧?
季宇小心翼翼:「岑岑啊,你跟璟哥鬧矛盾了?」
我心煩意亂:「算是吧。」
季宇嘆口氣:「最近的傳言我也聽說了,之前就有這方面的猜想,但是一直沒往心裡去。」
「不過岑岑,璟哥對你真挺好的,這三年我看在眼裡。」
「你什麼時候要是能接受來,跟他試試唄。」
我何嘗不知道陳璟對我好。
但是這種好,突然從朋友轉變成戀人的好,讓我有點無所適從。
打開知乎,後續又新增了幾條評論。
有一條是:【順應自己的本心。】
我在床上翻了個身,覺得好氣。
草,憑什麼陳璟他不回來,還一條消息也不發。
冷暴力?還是欲擒故縱?
太內耗了,我坐起身穿衣服,決定去找陳璟。
有話要當面講,有問題也要當面問。
敲開陳家門的時候,陳母顯然有些驚喜。
「ṱü₌小岑,你來啦,是來找小璟的嗎?」
但是她神色又有些愧疚:
「是阿姨對不起你,之前不該跟小璟一起演戲的。」
我扯了個笑容:「沒關系的阿姨。」
她也隻是愛子心切罷了。
打開陳璟臥室的門,裡面一片黑暗,人在床上蜷縮著,睡得很沉Ťũ̂₅。
我走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想起陳母的話:
「小璟最近幾天沒怎麼睡,問他怎麼不去學校也不說,我們也不敢貿然打擾你。」
熟睡裡的人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
黑暗裡看不太清楚,但我的手覆蓋在他的眼睛上,感覺到睫毛掃在手心。
他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小岑?」
我的手下滑,捏住了他的鼻子。
然後陳璟就一動不敢動地任由我捏著。
幾十秒後,帶著鼻音說:「小岑,要喘不過氣了。」
我松開他,沒給一點好語氣:「你不是還有嘴嗎,不能用嘴呼吸嗎?」
我站起身,陳璟以為我要走,連忙從床上坐起來,從後抱住我。
「小岑,等會兒,就一會兒。」
他的頭埋在我的後腰,聲音悶悶的:
「你不喜歡我沒關系的,我不強求。」
「人生不會一直順利,我遇見你,就已經很幸運了。」
「我們以後還做朋友,不做戀人。」
他聲音低得近乎呢喃:「不做戀人也沒關系的,隻要你在我身邊。」
這一刻,我無法忽視心中的悸動。
一種或許可以稱為心疼的酸脹感,席卷了我的胸腔。
我深吸了一口氣, 將他環抱住我的手輕輕拉開。
陳璟以為我拒絕了他, 失落地看著我,在窗簾透進來的微弱光線裡, 眼眶紅紅。
我彎下腰,親了親他的唇角。
「試試吧陳璟, 我可以陪你試試。」
愛的分量有多重?
是陳璟每次看向我時隱忍的愛意?
還是他陪著我度過的三個春夏秋冬?
我虔誠的愛人, 或許我們可以相愛。
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我們應該相愛。
陳璟,明目張膽地,在一起吧。
番外-陳璟
陳璟第一次見到沈岑的時候就在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男孩子?
那雙湿漉漉的小鹿眸子裡, 像是盛滿了一整個江南的雨季。
他好像生來就該被養在溫室裡,不該沾染半點塵埃。
他的骨架纖細, 跟 A 市的本地人不太一樣。
沈岑身體的任何一處,對陳璟來說,都像是一種吸引。
手腕, 腳踝, 脖頸,腰腹。
身體任何一處纖細的地方, 都像是造物主的偏愛。
他被精心打磨過, 像隻能擺在隔塵玻璃裡的木偶娃娃。
陳璟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簡直變態,於是他控制自己遠離對方。
但那家伙總像雛鳥一樣, 喜歡追著他跑。
長相脆弱,性格倒是不脆弱,甚至可以說還有點蠻橫。
打架的話也不怎麼輸,反倒是把那些說他闲話的人揍得滿地找牙。
陳璟不明白他纖細的身體, 到底哪裡藏著那麼大的力量。
瓷娃娃總是讓人擔心的,陳璟開始將人帶在身邊。
並且告訴沈岑:「要打架的話, 你不許去。」
「誰說你,你告訴我, 我去解決。」
瓷娃娃這種時候會眼神亮亮地看著他,高興地接下這份友情:
「好呀,那我回頭請你吃飯。」
陳璟意識到自己感情變質的時候已經無法回頭了。
陳璟嘗試遠離沈岑, 但每次不到一周,就會被沈岑重新纏上。
陳璟默默等待了三年, 發現他並沒有要開竅的意思。
平日裡觀察對方,好像對女孩子也沒有很強烈的興趣。
沈岑唯一在意的,怕是隻有遊戲。
陳璟決定跟父母坦白, 也逐步跟沈岑坦白。
父母在聽到他作出的決定後沉默許久, 但最後表示支持。
「你喜歡就好,以後的日子要你自己去走, 選擇自己喜歡的,才不後悔。」
陳璟於是騙沈岑說讓他幫忙, 將人帶回家。
好在瓷娃娃愛錢, 不然第一步就要失敗。
瓷娃娃也真的神經大條, 很久很久才察覺到自己好像喜歡他。
陳璟忍不住向他表白的時候,也後悔了很久。
怕以後連朋友都沒的做。
好在,沈岑來了。
說出的也不是拒絕的話。
雖然隻是試一試, 但陳璟有把握。
拜託,最難的一步都走過來啦,以後怎麼會失敗呢。
一定會一直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