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放下茶杯,表情嚴肅:
「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是認真的,我願意成全。」
【艹】
聽見腦海裡那句髒話,我眼睛微微瞪大了一瞬。
【怎麼一涉及他,老婆就老是要跟我離婚?】
他到底在想什麼?
這種脫離我掌控,使我混亂不堪的感覺讓我忍不住皺起眉頭。
「對不起,是我玩得太過了。」
還沒等我理清思緒,邵逸陽就開口向我道歉。
我下意識地想說沒關系。
但我冷靜下來,問自己: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所以我回他:
「不用對不起,我們是合作關系,又不是真正的婚姻。」
我頓了頓,努力避開不去看某人驟然耷拉下來的眉眼。
「雖然可能會顯得無情了點,但我還是要說,如果有關你的傳聞進一步影響到公司股市,我會重新考慮我們的關系還有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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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來,仿佛重新找到了之前的感覺。
「你自己衡量偏好利弊,想好了再告訴我答案。」
8
那天過後,他和他那個白月光的傳聞就再也沒有了。
又在家裡做起了限量版的乖小孩。
但我開始慢慢減少在家的時間了。
因為一回家就滿腦子的「老婆」,太容易影響我的心智。
為了這件事,我還專門又接了一個大項目。
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正好是我之前的大學同學,許武。
有時項目談完了,我們倆也會談一些公務以外的事。
就比如今天,我們倆站在公司門前聊了起來。
許武含笑看著我:
「俞林,好多年不見,感覺你變了點兒。」
我隻當他是客套,輕輕笑了笑:
「嗯,是變老了些。」
許武失笑,搖了搖頭:
「不是那回事,感覺你是有了點兒凡人的情緒,這要是在以前,我哪有機會跟俞大學長談天說地啊。這麼看來結婚還真能養人。」
提起邵逸陽,我的心事重了些。
「哎,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又是他,又是這樣。】
我話還沒說完,腦海裡突然蹦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是邵逸陽的心聲。
他來了?他在哪兒?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聲音,但是沒有立即四處張望。
許武好奇地問我:
「不是啥樣?怎麼不說了?」
我等了好一會兒,那道聲音沒有再響起。
我咬了咬唇,匆忙跟徐武道了別:
「下次再說吧,我有點兒急事。」
我開車往家中趕,不明白為什麼那個心聲突然一下子出現又一下子消失。
為什麼邵逸陽明明來了又沒出現?
為什麼我的心神總是這麼容易被擾亂?
9
回到家的時候,邵逸陽已經在家了。
他好像是沒想到我會這麼早回來,臉上的躁意沒有及時收起。
這樣的他不再像我印象中那個愛玩的小孩。
我頭一次真切意識到,他已經是個比我還要高半個頭、會有脾氣的成年人了。
他沒有跟我打招呼,隻是極冷淡地瞥了我一眼,然後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我仔細聽了聽,他的心聲極其安靜。
我火急火燎地趕回來,見到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解釋?好怪。
我們之間好像還沒有到那個地步。
於是我試探性地問:
「今天沒有出去逛逛嗎?」
他頭也沒抬,語氣淡淡地回:
「跟朋友出去玩了會賽車……蘇京也在,我主要是去陪他玩。」
我點了點頭,又想起那句心聲,下意識有點想哄哄他。
「哦這樣,那下次你們想玩可以提前跟我說,我朋友那邊有一個還蠻不錯的私人賽車場,你們年輕人應該會喜歡。」
邵逸陽聞言放下手機,抱起手臂來看我。
「哪個朋友?」
他這問得我一愣,含糊地回:「就,一個關系很好的朋友,你不認識。」
「許武?」
他冷不丁地把許武的名字叫出來,惹得我心頭一顫。
「不是他。」
【那就是別的什麼野男人。】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卻照樣搞得我心亂如麻。
兩相沉默,我心裡說不出的尷尬,抬腿就要往樓上走。
【一句都不解釋,俞林,我特麼真想幹脆把你拴床上就完了。省得我天天裝出些樣子惡心我自己,最後還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勾搭其他男人。】
這心聲一出,我剛踏上臺階的腿僵住。
邵逸陽他……這是什麼魔鬼心聲?
我生生收回邁開的腿,走到他身旁坐下。
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我斟酌著問道:
「你也認識許武?」
「嗯。」
回答得很是簡約,也沒有了後話。
「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我硬著頭皮繼續問,渾身不自在。
邵逸陽的臉色卻一下子變了,比剛才還要難看。
咬牙切齒地道:
「我和你一個大學,我們還是同一個部門的,學、長!」
「是……是嗎?哈哈。」
這天沒法聊了。
我本想就這麼自然而然(十分尷尬)地結束話題,沒想到邵逸陽卻先一步站起身來。
「學長不知道也很正常,畢竟我在你眼裡,又能算得上是什麼東西呢。」
他這話說得直白難聽,我一時語塞。
他拿起外套向外走,沒說去哪兒。
我也沒立場挽留。
10
他連著一周沒回家,電話也沒打一個。
本來家裡就隻住著我們兩個,一少了他,屋子立馬冷清下來。
在一次次打開門,站在滿屋的昏暗裡後。
我突然想起最初我掙錢的動力。
那時候,我隻是想買一套自己的房子,然後裝一盞智能燈。
我一回家,就能一下子亮堂起來那種。
這樣我就不用再一個人走入黑暗,一個人摸索光亮在哪兒。
父母忙碌,我理解;補習班下課太晚,我不怨。
我隻怪我自己,為什麼不給自己買一盞燈呢?
可是買了燈,一亮開,房子裡仍是黑漆漆的。
後來跟邵逸陽結了婚,他嫌這燈太刺眼睛,問我能不能換一個。
我猶豫半晌,還是同意了。
再後來,他又零零散散地往家裡添了好多東西。
有時是幾棵盆栽,有時是些擺件。
偶爾我回來時,他不在,但我看見那些小東西,就好像看到了他。
就好像我不是一個人。
我放下手中的公文包,在雜物間翻了又翻。
翻出了那個智能燈,又請了人重新安裝。
燈雖刺眼些,但過往幾年,不也是這麼過的嗎?
師傅走後,我的電話冷不丁地響起。
看見是媽媽,我心裡莫名失落了一下。
「林林,我又看到他的緋聞了。」
媽媽的話很平靜,但我還是內心搓揉起來。
「媽……我想離婚。」
我想跟她解釋,不管是從利益角度還是情感角度。
但是媽媽立馬激動起來,打斷了我的話。
「不行!離婚對公司、對你個人的社會影響你知道有多大嗎?!你這孩子怎麼越大越不機靈了」
千言萬語咽了下去,反上來一句:
「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
11
「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都這麼大的人了做事還是這麼不穩重,一點兒小事就吵嚷著要離婚,我是管不了你了,讓你爸說吧。」
爸爸接過電話,也是責怪的意味,他從各種角度給我分析了兩家合作的好處,又囑咐我:
「如果你實在哄不好,管不住他,就做好輿論管理知道嗎?你隻要把他當成是重要的合作關系就可以,不要摻雜太多個人情緒。」
「我知道了,爸爸。」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放下這通電話,我呆坐了兩刻鍾。
然後撥通了某人的電話。
電話沒立即被接起,但我隻是耐心地等著。
終於,接了——
「喂,你好。」
是道清脆的少年音。
我一下子猜到了對面的身份。
「蘇京?邵逸陽在嗎?」
對面遲疑了一下:
「嗯.……他在,但是他睡著了,我讓他明早給你回電話好嗎?」
「不用了,我沒什麼事,也不用告訴他我打過電話來。」
「好的,那再見。」
青年的語調上揚,一派熱切活力。
我明白為什麼大家都喜歡年輕的孩子了。
他們蓬勃、鮮活,叫人聽著就心生歡喜。
但是,我不懂你,邵逸陽。
你的喜歡,到底是什麼樣的?
12
這邊蘇京掛掉電話,嘴角扯起笑,伸手拍了拍旁邊睡過去的人的臉蛋。
「喂,快醒醒,你老婆不要你了!」
語氣調侃,惡趣味十足。
邵逸陽驚醒,眼神頗兇地白了蘇京一眼。
「滾!」
蘇京也不惱,樂呵呵地說:
「你老婆真不要你了,真的!」
邵逸陽又瞪他一眼,抬手將眼捂住。
好半晌來了句:
「他早就不要我了。」
說完自己又樂了:
「不對,他什麼時候要過我?」
蘇京撇嘴:
「看你這樣,跟個怨夫似的,難怪人家不喜歡你。」
旁邊的好友看不下去,開口提醒:
「逸陽,剛剛俞學長給你來過電話。」
邵逸陽立馬支起身子,到處找自己的手機。
蘇京把手機遞過去:「喏。」
邵逸陽打開手機,皺起眉:
「誰接了?」
蘇京眨巴眼:
「當然是我啦,不用謝,這是我作為你的緋聞男友應該做的。」
邵逸陽又是緊張又有點期待。
「他說什麼了嗎?」
蘇京聳聳肩,語氣自然地瞎謅:
「沒什麼啊,就是讓我轉告你,他有了新結婚人選了,讓你趕緊跟他離婚。」
砰!
手機滑落在地,四分五裂。
邵逸陽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撞倒腳邊一片空瓶子。
周圍的朋友趕緊勸的勸,使眼色的使眼色。
但蘇京仍不嫌事大,又添了一把火:
「嗷對,他還說,這次找的是真愛,你最好快點讓位,他怕人家委屈。」
這話其實挺假的,周圍人一聽就知道這是蘇京故意激人的。
但現在的邵逸陽,信了個十成十。
他站都站不穩,抬腳就往外走。
眾人要攔,卻被蘇京喊住:
「讓他去!當了這麼多年工具人老子早就煩透了,都不準攔他!」
眾人無奈,隻能出幾個朋友開車送邵逸陽回去。
到了地方,邵逸陽跟耍起酒瘋似的狂敲門。
朋友知道他心裡委屈大發了,一邊勸他一邊找鑰匙。
好不容易開了門,才發現樓梯上正下來一人。
白色浴袍,頭發向後捋順著,露出一張溫潤如玉的臉。
「邵逸陽?」
幾個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把邵逸陽往前一懟。
「俞學長,他喝醉了,非要回來找你,我們攔不住。人送到了,我們就先走了。」
13
很快屋子裡就隻剩下了我和邵逸陽兩個人。
離他近了點兒,一股濃重的酒臭味撲鼻而來。
我不由得又往後退。
結果剛剛還隻是死死盯著我的邵逸陽卻像是突然被打開了某個開關,猛地上來抓住我的胳膊。
「那個人呢?因為那個人你連離我近點都不願意了是吧!」
我強忍住推開他的念頭,好言好語相勸:
「什麼人?你先去洗個澡再說好不好?」
「那個人,就是,你的……」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掉下眼淚來。
他捂住臉,身體無力地跪下。
我託舉不及,跟著他一塊跪坐到了地上。
他哭得越發傷心,撕心裂肺的,大口換著氣。
「憑什麼……你憑什麼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愛上了,別人?」
他說話其實已經顛三倒四加大喘氣了,我努力聽,才勉強聽明白。
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抬起他的臉。
「逸陽,逸陽你冷靜點好不好,沒有什麼別人。」
可惜他完全聽不進去,隻是一個勁兒地掉眼淚。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個道理我到現在才有了深刻的理解。
好不容易等他緩解了點,他又抽噎著問:
「你真的要跟我離婚嗎?」
按理說我應該說「不」來安穩他,但我不想說謊。
今天晚上蘇京接起電話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了要跟他離婚。
於是我看著他,默然不語。
他這次換成無聲掉眼淚了,卻看得讓人更傷心了。
他無力地垂下頭,腰彎成了一個不舒服的角度,把臉埋在我的腿上。
「哥,我求求你,求你了哥……」
最後的他,隻剩下了滿嘴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