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命，這對老賴 CP 怎麼還在這兒賴著呢？】

【這種情況可以直接報警了吧？非法侵入住宅罪啊！】

【他竟然還想繼續上節目圈粉？把我們當韭菜割呢？】

【這樣的人要是還不被封殺，內娛徹底要完！】

【......】

李曉雅一見到他們這對，差點氣得飆出國罵來。

「顧遲景，你的臉皮真是厚道無懈可擊了，蚊子應該很難叮到你吧？」

「給你三天的時間讓你收拾東西滾出安安的房子，你以為是讓你在這兒度假呢？」

顧遲景他一見到我，剛要習慣性地貶低嘲諷：

「葉安安，你......」

剛一開口，我的保鏢們就齊齊地上前一步。

顧遲景臉色一僵，直接又把話噎了回去。

他大概沒想到我會帶著這麼多人一起來。

保鏢們是我爸特意給我挑的，個個高大威猛，西裝革履，壓迫力十足。

他們是真的練過拳腳，得過比賽獎項的。

我不想和他廢話，直接對保鏢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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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過了，把他們的東西都扔出去。」

保鏢們面無表情地行動。

顧遲景臉色鐵青。

自從認識我以來，他總是被我捧著供著，又怎麼能忍這種奇恥大辱？

隻是還沒等他發作，沈夢就朝我撲了過來：

「葉安安，你有沒有人性，懂不懂尊重人啊？」

「阿景已經被你害成這樣了，你還忍心趕走他嗎？」

「葉安安，你能不能別這麼惡毒？」

我惡毒？

是啊，我是女配，所以我惡毒，做什麼都錯。

她是女主，所以她善良，做什麼都對。

他們即使飽經苦難，也總會贏得圓滿。

沒有比這更不公平的設定了。

我對沈夢嗤笑：

「既然你這麼善良，不如你來收留你的遲景哥哥呀？」

「你可以供他吃，供他喝，給他房子住，給他做飯洗衣服，砸錢砸資源，把他養成大明星試試看？」

「帶他脫貧奔小康的事，以後就交給你了。」

沈夢被我噎得啞口無言。

顧遲景顏面掃地，自然也待不下去了。

他強撐著倔強的身板，拉起沈夢的手：

「夢夢，我們走！」

「這棟別墅也不怎麼樣，我早就住膩了！」

看著他和沈夢離開的背影。

我忽然感覺到了一股衝破桎梏的感覺。

在那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了他們身上的光，正在快速消減，變得暗淡。

後來，李曉雅告訴我，顧遲景無處可去，身上錢又不多，最後隻能住進城中村裡一家每晚 80 塊錢的小旅館。

她興致勃勃地說：

「那個旅館是有名的髒亂差，還有會飛的蟑螂！」

「沈夢根本就沒住下，她當慣了大小姐，哪兒能受這個苦啊？」

「他們倆大吵了一架，最後沈夢哭著走了。」

我聽了隻是笑笑。

這一世，沈家破產的時間比上輩子還早。

從前沈夢引以為傲的各種奢侈品，早就被她的爸媽偷偷拿去賣二手換錢了。

可惜，即便如此，他們也還是沒有堵住資金斷裂的窟窿。

而這一次，顧遲景自身難保，再也沒人會出錢幫沈夢逃出國了。

11

顧遲景又不死心地跑到公司鬧了幾次。

他不顧形象地吵著要見公司老板，今天被趕走了明天又會過來，像個甩不掉的山芋。

公司員工和保安都不堪其擾。

最關鍵的是，顧遲景這種近乎無賴的行為，吸引了一大波自媒體營銷號的關注。

總有人偷偷跑到我們公司底下蹲守拍攝。

終於，當顧遲景又一次在公司樓下鬧騰時，我露面了。

當我走近他的時候，他嘴裡還在氣急敗壞地喊著：

「不是我的錯，都是葉安安那個賤人坑了我，讓我見老板一面！我可以解釋清楚的！」

我無語地走到他跟前。

顧遲景狐疑地盯著我。

他似乎不明白，他都已經進不來公司了，為什麼我還能從公司樓上下來。

甚至我用的，還是老板專用電梯。

前臺負責接待的小姐姐先是禮貌地對我問了聲好，又轉過頭，沒好氣地告訴顧遲景：

「顧先生，你不是要找我們老板嗎？」

「先前老板一直在大學讀書，所以不讓透露她的身份。」

「其實，葉小姐就是我們的老板。」

顧遲景的臉色就像是吃了蒼蠅被噎住了一樣。

「你、你......你......」

一連三聲，他抬手指著我，語氣從震驚到茫然，最後又徹底淪為頹喪。

他終於明白了一切，咬牙切齒地問我：

「葉安安，原來你一直在玩我嗎？」

我覺得可笑。

我曾捧著一顆熱忱的心，陪他度過了最難捱的那幾年，捧他坐上過星光熠熠的寶座。

我也曾顧忌他敏感的自尊，以最平凡的身份跟在他身側，噓寒問暖，端水遞藥。

可落在他的眼裡，就成了我在玩弄感情。

我反問：

「顧遲景，從頭到尾，你又有什麼值得我玩弄的東西呢？」

顧遲景聽著我的話，眼神流露出幾分茫然。

忽然，他臉色痛苦地捂住了頭。

他的樣子不像是在演戲，倒像是得了什麼急症一樣。

我嚇了一跳：

「喂，顧遲景，你怎麼了？」

我仔細回憶了下，上輩子，顧遲景隻有個男主標配的胃病，並沒有什麼腦部疾病。

......他該不是要碰瓷吧？

我剛要叫保安。

可下一秒，顧遲景又漸漸恢復了正常。

隻是他的神態變了。

他像是如夢初醒一樣，直直地盯著我，喃喃念出了聲：

「不對，不對！」

「不該是這樣的......」

「葉安安，你應該一直陪著我，對我好，一直到死才對。」

這一刻，我無比確信。

顧遲景覺醒了。

他用力地攥住我的胳膊，質問我：

「葉安安，你怎麼變了？」

「你不可以變！」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呢？你明知道，我以後會有多成功，隻要你給我一點時間......」

我直接叫保安把他趕了出去：

「顧遲景，你成不成功，誰又在乎呢？」

「我隻是，再也不想跟你扯上半點關系了。」

那一刻，顧遲景陰沉地瞪著我，像是在看仇人一樣：

「葉安安，你鬧成這樣，就不擔心會給自己的人生也染上汙點嗎？」

我審視著他落魄的臉。

一字一句告訴他：

「如果說我的過去有汙點，那就是我太給你臉。」

「顧遲景，記得還錢。」

12

從那之後，顧遲景就好像中了邪。

他堅信自己隻要有本錢，就一定會成功。

為此，他又一次踏入了借貸的深淵。

他甚至為了在我面前撐起顏面，還用貸來的錢，優先還清了欠我的借款。

我不客氣地收下，從此跟他再無瓜葛。

但我卻還能時常聽到他們的消息。

比如，我知道——

後來的沈夢見顧遲景弄來了錢，就哭著求著他送她出國。

她家破產之後，她爸媽因為經濟犯罪，進了監獄。

追債的人拿不到錢，一直在騷擾沈夢。

可這一次，顧遲景沒有再理會她。

貧賤夫妻百事哀，負債累累的情侶, 又能一起走多遠呢？

他們兩個每天為了錢而爭吵，互相責怪對方拖了自己的後腿。

再後來，沈夢被追債的人打成了殘疾，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後半生徹底毀了。

而顧遲景最終也沒有成功。

就算是男女主, 氣運也總有被耗光的那一天。

有時候, 想要打破禁錮，扭轉命運，真的隻需要輕輕扇一下蝴蝶的翅膀。

終於。

很久之後的某一天，我久違地又接到了一次顧遲景的電話。

他在電話裡跟我服軟，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

「安安，我錯了, 真的錯了。」

「我們回到過去好不好？」

「隻要你再幫我一次，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你知不知道，上輩子......我們差一點就結婚了的......就差一點......」

我一句話都沒回應，直接按了掛機鍵。

我要和李曉雅去環遊世界了。

沒心思聽他在電話裡哭喪。

13

後來，我和李曉雅用三年的時間玩遍了十五個國家。

我在國外遠程辦公，一邊旅遊一邊搞錢。

李曉雅則在國外交了個帥氣的男朋友，倆人恩恩愛愛。

他愛吃她做的中國菜，她愛聽他拉的小提琴。

為了不當電燈泡，我先一步回了國。

那時，顧遲景和沈夢的名字，似乎已經離我們很遠很遠了。

直到我公司要拍一個慰問心靈創傷小朋友的治愈系綜藝。

為了談合作, 我親自去了那家精神病醫院。

結果卻見到了已經變得神神叨叨的顧遲景。

醫生告訴我：

「他得了認知障礙和精神分裂, 認不清人，還總會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

醫生點點頭：

「是啊，他見人就說這個世界變了, 他要把劇情推回正軌之類的。」

「唉, 治了三年都還沒好。」

我瞬間就懂了。

我們都已經掙脫了劇情, 可顧遲景, 卻反而陷入了困局，把自己弄成了這副精神崩潰的樣子。

忽然, 顧遲景揪住了我的衣角，又攤開手，像是在朝我要東西。

他沒有認出我。

他的眼神裡透著清澈的愚蠢, 語氣還透著一股執拗，對我說道：

「給我喝。」

給他喝？喝什麼？

我表示不理解。

醫生無奈地解釋道：

「他是在跟你要牛奶。」

「要牛奶做什麼？」

「遲景，我隻是不忍心看你為了跟我賭氣，娶一個你不愛的女人。」

「（而」「誰知道呢，他乳糖不耐受, 還有腸胃病，本來不該喝牛奶。」

「但他隻要一看到長頭發的女孩子, 就會跟她要牛奶喝。」

我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早晨。

顧遲景推開了我送他的早餐牛奶時, 那一臉嫌棄的樣子。

再回過神時, 顧遲景已經拿走了我隨身帶來的牛奶，咕嘟咕嘟地全喝了下去。

「喝了牛奶，安安就不生氣了。」

「喝了牛奶, 劇情就能回去了。」

「喝了牛奶，就能變得有錢了。」

他像個傻子一樣喋喋地說著。

我卻捏碎了他手裡的牛奶盒子。

在他驚慌又詫異的目光下，我笑著告訴他：

「牛奶喝光了也沒用的。」

「別做夢了，顧遲景。」

他渾身一震, 無比受傷地瞪著我。

我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負心人永遠不配得到原諒。

踐踏真心的人就活該一生被困牢籠。

沒有人天生就該是配角。

這一次，換他來遍嘗百苦。

而以我自己為主角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