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隨後,他便帶著一行人走了。
他沒看到,他轉身後,德妃看他的目光越來越冷,哪還有半分虛弱的模樣?
皇帝將欽天監的人叫回養心殿,將隨身攜帶的香囊遞給欽天監。
欽天監一見此物不尋常,瑟縮著接過,打開一看,發現了裡面的黑木娃娃和兩份生辰八字。
嚇得他又跪下了。
「陛下,有人要害您啊!」
皇帝背過身去,沉聲道:「說吧,這香囊,有何異樣!」
「有人要借您的氣運生子啊!你戴夠七日,與那人同床,她便可懷上男胎!可陛下您此後,就再無法擁有子嗣了。」
欽天監擦了擦額頭的虛汗,又說:「好在,現在後宮中,唯有德妃娘娘懷孕,想來那人還未得逞,真是萬幸啊!」
他在那暗自慶幸,卻沒注意到皇帝攥緊的拳頭。
皇帝突然發怒,將桌案上的奏折一掃而空,又上前踹了欽天監一腳,怒吼道:「滾!」
欽天監哪見過皇帝發這麼大的火啊,連滾帶爬地跑了。
欽天監走後,皇帝帶著盛怒,來到壽康宮。
彼時,太後正愜意地躺在搖椅上吃葡萄,看見皇帝風風火火地來了,溫和地笑道:「顧郎,你來啦!」
皇帝不由分說,上前就扇了太後一巴掌:「你這賤人,倒是愜意!」
「顧廷禮,你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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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被扇蒙了,忙撐著連翹的手站起來,厲聲地質問。
皇帝將香囊扔到她臉上:「孫昭榆,你可真狠心啊,你要朕斷子絕孫嗎!」
香囊從太後的臉上落到了她的手上,她的指尖挽著那根紅絲線。
「呵,我當是什麼呢。顧郎啊顧郎,有我為你生孩子還不夠嗎?我隻是讓你履行當初的諾言而已。」
皇帝看著她瘋癲的樣子,第一次覺得這女人可怕。
「朕現在真想殺了你!」
「殺了我?你敢嗎?我是太後!我肚子裡懷的是你的孩子,且一定是個男孩!你敢保證,德妃肚子裡的一定是男孩嗎?」
「毒婦!朕真是後悔招惹了你!」皇帝目眦欲裂,罵罵咧咧地走了。
9
太後被暗地裡禁足了,她倒是也不想出去,畢竟如今已經顯懷,已不好再示人了。
等到她八個月份的時候,肚子已經很大了,她滿心滿眼地期盼著孩子的降生。
可這時,她聽到了一個讓她絕望的消息。
皇帝下旨,封德妃為皇貴妃,封他未出世的孩子為皇太子;若為女兒,則為皇太女。
太後為給皇孫祈福,「自請」去郊外行宮禮佛。
剛開始,群臣反對,認為皇嗣還未降生,就急著立儲,實在太過草率了。
這時,欽天監站出來了說,德皇貴妃這一胎,是天降紫微星,其命格貴不可言。早日立儲,可穩朝綱,助國運!由此,反對的聲音,才漸漸地變少。
太後知道這個消息後,瘋魔了!
她拽著我的手,神態癲狂地說:「我為了他,委身老皇帝!為了他,殺死謝昭玉!為了他,千辛萬苦地懷上我們的孩子!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哈哈哈,因為誰啊?因為死了的謝昭玉,還是那賤人德妃啊!」她甩開我,向宮外跑去,「顧廷禮,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好過!」
看著她跑出了永壽宮,我和連翹對視一眼,才假意地去追。
在我的操作之下,太後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朝堂上。我是白骨精嘛,阻攔幾個攔路的宮人,簡直不要太簡單了。
當時,皇帝和滿朝文武正在議事。
滿屋的長胡子老頭,看見大肚皮的太後,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諸位愛卿,是不是很好奇,哀家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啊?」太後輕撫著肚子,神色眷戀溫柔,「當然是陛下的了!」
「知道為什麼陛下急著封太子嗎?因為他不能再生了啊!他現在和太監沒什麼區別啦!」
太後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可眼裡的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趕緊送太後回宮,太後瘋了!」皇帝見太後語出驚人,趕忙招呼侍從去拉太後。
「誰敢!我肚子裡懷的,可是皇嗣!
「我告訴你們吧,先皇還在世的時候,我就和皇帝搞在一起了!
「謝丞相致仕後離奇暴斃,是他找人做的!謝將軍在戰場上戰死,也是他做的手腳!要不然,西北戰事早就平定了!還有先皇後,她哪是什麼不祥之人啊,不過是皇帝說他不祥,她就不祥罷了!
「謝府曾經功勳卓著,扶持他上位,如今落得個這麼個下場,真可憐啊!
「我告訴你們吧,他就是這樣的人,誰幫他,他就害誰。昨日是謝府,明天就是你,或者是你!哈哈哈!」
太後瘋瘋癲癲地指了一眾肱骨大臣,其中自然包括,皇貴妃的父兄。
前月西北戰事已平,他們早就回朝了。
謝老丞相曾經桃李滿天下,在場的很多大臣曾經都是謝府的門生,受謝府的恩惠!
太後這一連串的話一出,大殿內靜得可怕,皇帝癱坐在龍椅上,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對。
最後還是皇貴妃的父兄,出面緩解了局面。
太後最後還是被送到了京郊的行宮,壽康宮的宮人全部都被處死了。我和連翹,在皇貴妃的運作下活了下來,隨太後一同到了京郊行宮。
10
兩個月後,宮裡傳來了消息,皇貴妃順利地生下太子。
太後氣得提前幾日生產了。
產房內,沒有穩婆,隻有我,連翹在屋外候著。
「啊!賤婢,還愣著幹什麼!給我叫穩婆啊!」
太後疼得龇牙咧嘴,我卻笑了。
「叫穩婆幹什麼,反正你也不會生出孩子。」
「賤婢,你什麼意思!」
「我和連翹離宮時,接到了皇帝的密令,讓我們待你生產後,無論男女,殺之!」
我神色冷然,又繼續說:「不過他真是多慮了,你不會生出孩子的,你隻會生出一坨腐朽的爛肉。」
太後此時疼得大汗淋漓,滿臉恐懼:「你到底是誰?」
我抓住她的手,放在我的心口,笑出一口白牙,:「你看,我沒有心。」
「啊!」太後被嚇暈了,我走出產房,向連翹頷首,「以後,太後就麻煩你照顧了。」
太後其實隻比皇帝和先皇後大三歲。
她出生在一個小官之家,從小不受重視,經常被京城其他貴女欺負。
有一次,她在某次宴會上被刁難。是先皇後謝昭玉幫她解了圍。
太後那時才知道,她就是京城鼎鼎大名的第一才女,謝丞相之女,謝昭玉。
她還沒來得及感激她,便聽見周圍有人嬉笑說:「她倆名字一樣唉,可一個叫『榆』,一個叫『玉』,這名字和人一樣,誰尊誰賤,一眼分明。」
因為這句話,孫昭榆恨上了謝昭玉。
先皇風燭殘年之際,還想娶妻。朝野上下,都不願意自家的閨女嫁進宮,唯有她利欲燻心的爹,願意把女兒推進火坑裡。
後來,聽說那個不受寵的皇子得到了謝昭玉的青睞,兩人成了親。
在一次宮宴上,她遠遠地看見兩人,可真是一對璧人啊。
可是為什麼,名字一樣,命運卻不一樣呢?太後心裡掀起了一個瘋狂的念頭,那就是把謝昭玉身邊的男人搶過來!
11
自從上次太後大鬧朝堂之後,朝野上下開始人心浮動。
好在,有皇貴妃的父兄在,朝野也算是穩住了。
一眾核心大臣商議,等皇貴妃的孩子生下後,他們好好地教導,爭取早日扶持新帝上位。
其實他們多慮了,因為……皇帝活不久了。
先皇後死後,皇帝夜夜噩夢。
因為太後叫人把小公主的心髒扔去喂狗時,皇帝看見了。
他看見太後後院的黑犬在啃食小公主的心髒。那副畫面衝擊了他,導致他夜不安眠。
我回宮後便察覺到了,小公主的魂在纏著他。
在皇貴妃宮中的安魂香,和太後臉上塗的藥膏的聯合作用下,皇帝的夢魘越來越嚴重了。
他以為安魂香是在治療他的夢魘,他錯了,安魂香嘛, 其實安的是小公主的魂。
小公主的魂安了,他當然才能睡個好覺了。
這就是為什麼先皇後和小公主死後, 他和太後之間不復從前,反而越來越愛往德妃宮中跑了。
太後送給皇帝的香囊,那根紅絲線和黑木娃娃。
皇後娘娘以為是自己沒有做好為妻的本分,便越發恭敬謙順,孝順婆母,治理後宮。
「我她」我要用他們的陽氣,來解小公主的怨氣。
皇帝死的那日,黑木娃娃碎了,我知道小公主的怨氣解了。
晴空萬裡, 我對著冷宮的那顆枯樹說:「入輪回去吧, 小悠。下輩子, 託生到一個好人家。」
皇帝是驚懼而亡,他被小公主吸了陽氣,小公主和先皇後慘死的畫面夜夜入夢,他嚇死了。
太後比他晚死幾年。
我給太後的膏藥, 是我在亂葬崗收集的屍油做的。
確實可以美容養顏,但是那藥煞氣太重了。如果使用的人, 一輩子心平氣和,那將平安無事;一旦使用者有怨嗔痴, 那藥就會反噬。
久而久之, 使用者每天的皮膚都好似受了烈火灼傷之痛, 光潔美麗的皮膚,會散發出陣陣腐臭。
不巧, 怨嗔痴,太後都佔了。
不過太後真的挺能挺的, 憑借著對皇帝的恨,她挺到了皇帝死後才死。
不過她越恨就越痛,死循環,不得解。
連翹也死了, 我知道,我給她的那盒藥膏,她還是沒忍住用了。
先皇後的死,她脫不了幹系,也是死有餘辜。
皇帝和太後都死後,我用紅絲線將他們的靈魂綁在一起, 封印在黑木人偶上,扔在了冷宮的枯井裡, 冷宮的那幫小鬼會看著他們。
他們將糾纏百年, 魂力耗盡之後魂飛魄散。
處理好這一切之後,我要走了。冷宮失火後, 皇後娘娘的靈魂就不見了。
我記得她愛自由,她說希望自己的孩子悠闲自在,所以小公主的小名才叫小悠。
所以,她可能在風裡, 在雨裡, 在山川湖海裡。
她死前怨氣那麼重,是不可能輕易地託生的,我要去渡她。
已經成為新太後的皇貴妃來送我。
「小悠,幹娘真舍不得你。」
「我不是小悠, 我是白骨精。」
「我知道。」
她抱住了我,在我的脖子上,掛了一個金制的長命鎖。
她說:「幹娘欠你的。」
我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