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痛苦地伸手拿過手機:「喂?」
「還沒睡?」熟悉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我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是誰的聲音。
「顧深!」我咬牙切齒地從床上坐起,「半夜打電話,有病吧!」
「今晚我回到家,翻來覆去睡不著,後來我突然掀開被子坐起身。」顧深道,「趙芝芝,你有病吧!幹嘛逼著我做試卷啊!」
「你才有病!」
我啪地掛掉電話。
第二天我氣勢洶洶地拿著顧深最恐懼的英語試卷堵住他的路,逼他做卷子。
教室裡,顧深憋得臉蛋通紅。
英語是顧深最討厭、最拉胯的科目,據說平時及不了格。
他做了一會兒,忽然站起身,大聲道:「啊,我前天沒去打工,昨天沒去,今天必須得去了……再見。」
說完背起書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教室,我們三人根本來不及阻攔。
呵。
我準備去顧深打工的地點繼續霸凌他。
宋湘和鍾雲沒走,小心翼翼地問:「大姐頭,能換一種霸凌方式嗎?我們不想做卷子。」
我問:「你們不願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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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拼命搖頭。
我沉默。
這和我預想的不一樣,我以為兩人看到自己的進步,就會奮發好學。
如今看來,都是我的自以為是。
我頷首:「行,我自己去。」
將書包甩到背上,我瀟灑離開。
顧深在奶茶店打工。
我點了杯奶茶,坐在店裡看書。
每當我抬起頭,都能看到他在偷看我。
一對上我的視線,他就慌慌張張地轉開頭,假裝在忙活。
少年的頭發沒打理,有些長了,烏黑的發絲從帽子裡鑽出來,貼著他白皙的額頭。
帽檐下,一雙清澈的黑眸躲躲閃閃,仿佛做了什麼錯事。
第一次見他,他的眼裡隻有憤怒,如今卻充滿糾結和畏懼。
怪好玩的。
我幹脆合上書,託腮盯著他。
打完工,顧深想開溜,我一把抓住他命運的後領,陰惻惻道:「哪裡跑?做卷子!」
顧深被迫坐回圓桌旁寫英語卷子,一張臉痛苦不堪。
時間一到,我抽掉他的試卷,唰唰批改,最終將 40 分的卷子拍在顧深跟前:「顧深啊顧深,就算拿隻雞扔試卷上隨便亂啄,從 ABCD 裡啄一個,通篇下來都不會隻得 40,你連隻雞都不如嗎?」
顧深崩潰道:「大小姐,你打我罵我吧!求求你別讓我考試了!做試卷我真不行啊!」
他真的怕我了。
6
我拿起試卷冷笑:「成績差並不是問題。但是,不好好學習跑去打工,主次不分,腦子有病。考試失敗為自己找理由狡辯,遇到不會的英語試卷居然拔腿逃跑……這一切才是大問題!證明你是個遇事退縮、主次不分、喜歡甩鍋的垃圾!」
顧深被我說急眼了,忍無可忍地吼道:「你懂什麼?知道我的家庭情況嗎?你這樣的有錢大小姐憑什麼指責我?」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點他的胸膛:「你窮就有理由不學習嗎?你家境不好就有理由擺爛嗎?越是家境不好,越該努力學習啊!你卻把你的家境差當成自己墮落的理由,真可笑!看看,你又在給自己的失敗找理由了,你什麼時候才能成熟起來,不給自己找理由呢?」
顧深被我一番言論說得傻眼,完全找不到理由反駁。
自那天後,顧深不再拒絕做試卷。
他要向我證明,他不是懦夫,也不是逃避甩鍋的人。
他放棄打工,每天放學留下來做試卷、習題。
這是個被 PUA 的老實孩子。
我實在不忍心,便給爸爸打了個電話,讓他給顧深媽媽安排一個工資高點兒的工作。
爸爸重男輕女,但在錢方面一向大方。
顧深的生活稍稍好轉,學習更加認真。
過了沒多久,到了第一次月考。
月考前我積極備戰,霸凌任務做得挺敷衍,系統很不高興:「你不好好做任務,準備什麼考試啊?」
我說:「我想試試自己能不能考班上第一。」
曾經我熱愛學習,可因為身體老是過敏,家裡老有人要債騷擾,成績始終徘徊在中位。
特別是高考那次,如果不是身體又過敏了,說不定我還能再多考幾十分,用不著去上專科。
專科畢業找工作自然處處碰壁,待遇極低,加上必須還爸爸的欠款,每天都過得很累。
我想,倘若我高考分數高點兒,上個重本,或許境遇會不一樣吧。
那是我一輩子的遺憾。
就算這輩子隻能活幾年,我也想實現夢想。
再說考上大學改變人設,就能擺脫命運,為什麼不做呢?
月考那天,我去學校的路上,忽然看到宋湘和鍾雲在路上被人追打。
這幾天我和她們不常在一起,並不清楚她們發生了什麼事。
我看了一眼手機,考試快要遲到了。
踟蹰片刻,眼看著眾人毆打宋湘和鍾雲,我咬咬牙,掏出手機報警,衝上去攔住那群人。
「住手!」
「芝芝!」宋湘和鍾雲連忙躲到我身後。
為首的太妹看著我,冷笑:「我當是誰,原來是趙大小姐,怎麼,你想與我為敵?」
我說:「我已經報警了。」
太妹冷笑:「報你媽的警!」
一伙人衝上來毆打我們三個,我們慌忙抵抗。
我被太妹揪住長發,臉上被扇了好幾個耳光。
眼看著又一耳光要扇過來,一道身影忽然衝出來捉住太妹的手,將她推到一邊。
「住手!」
少年的側臉在晨光中像鍍了一層金,鼻梁高挺,眼眸黝黑。
「顧深?」宋湘和鍾雲叫道。
「愣著幹什麼,一起上啊!」
太妹一聲令下,好幾個人湧向我們。
顧深擋在我身前,幫我擋住所有攻擊,他隻攔不還手,很快被打得遍體鱗傷。
嗚嗚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後面,我們所有人因為打群架被送進派出所接受教育。
坐在派出所的長椅裡,我問顧深:「我天天霸凌你,為什麼救我?」
顧深摸著臉上的傷口,龇牙咧嘴:「沒看到是你,以為是我們學校的女生被欺負就衝上來了。要知道是你,肯定不過來。」
我知道他在說謊,瞪他一眼:「剛才為什麼不還手?」
他說:「我不打女人。」
我的心裡升起奇異的感覺,嘴上卻說:「傻子。」
他瞪我:「趙芝芝,你的嘴什麼時候能吐出象牙?」
我傲嬌地冷哼一聲,別開頭。
心裡卻想,他這麼傻,這麼可愛,我能不能不要霸凌他啊。
等我們從派出所出來,上午的考試已經結束了。
到了下午,我忽然肚子劇痛,不得不暫停考試去醫院,原來是太妹之前踢到我肚子,內髒受傷,當時沒感覺,下午才顯現出來。
我缺考了剩下的考試,成績不用想也知道極差。
系統居然說對了,我沒法改變命運。
可我不甘心。
7
我們學校月考成績出得很快。
理所當然的,我是班上倒數第一。
宋湘、鍾雲的排名都比我高,顧深受拖累排名下降。
住院期間,爸爸媽媽依舊不聞不問。
我一個人在醫院裡繼續看書學習。
系統說:「別看了,努力有什麼用,你是個惡毒女配,不管你怎麼努力,成績注定倒數。」
我低頭看書,沒理它。
系統說:「你不生氣?」
我說:「沒關系,隻是一次月考而已,還有下一次月考。」
系統不說話了。
宋湘和鍾雲到醫院看望我,送了一大捧花和果籃,熱淚盈眶:「大姐頭,你真是我們的大姐頭,這輩子我們跟著你混!」
我氣道:「不需要你們跟!」
她們咬咬牙說:「為了大姐頭,我們願意幫顧深改卷子。」
我翻了個白眼,沒放在心上。
很快,第二天下午,我忽然接到宋湘的視頻電話。
「大姐頭,我們倆從網上找了一份英語試卷,幫你霸凌顧深!」
屏幕裡,她們倆一左一右壓著顧深,顧深一臉生無可戀。
鍾雲拍著胸脯說:「大姐頭,我英語是所有科目中最好的,你放心!」
宋湘也說:「我昨晚做到半夜才把試卷裡的題目弄清楚了,顧深絕對蒙不到我,保管霸凌到位。」
兩人開著視頻,讓我親自監督。
我:「……」
這也能行?!
我說:「哎,算了,別為難你們自個兒了,等我出院了再欺負他吧。」
說完這句話,屏幕裡的三個人都松了口氣。
出院那天,宋湘、鍾雲和顧深來接我。
回到空蕩蕩的別墅,我們盡情聊天,開心地吃了很多東西。
當然,因為霸凌任務,我傲嬌地表示顧深必須得在書房寫試卷,寫完才能吃東西。
通過聊天才知道,宋湘父母離婚了,她跟著母親,無論如何討好母親,母親都不認可她,後來上高中,她聽到班主任嚴肅批評她,從此開始擺爛。
鍾雲家境還不錯,可爸爸出軌,在外面還有個妹妹,家庭關系非常緊張,加上班主任對她評價不高,她也跟著厭學。
我在心中感慨: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壞孩子。
傍晚,顧深做完試卷,我們三個湊過去批改。
顧深如臨大敵,緊張地盯著我們,表情很搞笑。
「數學是你拿手科目,才考 140 分,像話嗎?」我又昧著良心 PUA 他。
顧深羞愧低頭。
我說:「罰你把剩下的東西都吃光。」
我把藏起來的小蛋糕遞給他。
8
日子就像這般不緊不慢地過著。
我依舊堅持學習,並沒有為一次月考墊底難過。
顧深越來越習慣被我霸凌,有時候放學耽誤了點時間,我帶著宋湘和鍾雲去教室堵他,他已經等在那兒了,還說:「今天怎麼來得這麼遲?」
我出的試卷逐漸無法難倒他。
系統提醒:「如果按照現在的情形繼續下去,霸凌任務無法完成,你會死的。」
我微微一僵。
那天放學做試卷,顧深笑著說:「芝芝,你好像變了。」
我問他:「哪兒變了?」
一開始他沒回答,過了好一會兒,少年才不好意思地紅著臉說:「變得溫柔了很多。」
我愣了一下,心情忽然有點異樣,不自在地說:「溫柔個屁!」
心裡卻明白,他可能真不怕我了。
那怎麼行呢?
我可是要成為他噩夢的女人。
於是第二天給他布置更難的題目,他做不來,我冷笑著說:「錯一道題跑一圈操場。」
做完卷子,顧深隻對了三道題。
他很聽我的話,乖乖下樓沿著操場跑了七圈。
跑完直接倒地爬不起來。
我怕他心髒受不了,趕緊走上前拉他:「起來繼續走!」
顧深痛苦又恐懼地看了我一眼,咬牙從塑膠跑道裡爬起來,繼續搖搖晃晃往前走。
「做得很好,繼續保持。」系統很滿意。
很快,第二次月考到來。
考試前一天,我忽然發起高燒,吃了藥,依舊扛著昏昏欲睡的腦袋看書做題。
系統說:「別掙扎了,你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趙芝芝的人設是惡毒女配,成績吊車尾,每天隻想著吃穿和霸凌別人,過幾年就會死,你何不趁著活著這段時間好好享受?」
我合上書,問:「系統,你懂什麼叫人生嗎?」
系統:「什麼?」
我:「有夢想的人生才叫人生,沒有夢想的叫鹹魚。正因為知道我的生命很短暫,所以才要追逐它的意義。」
系統似乎被震懾,我低下頭繼續看書。
我說謊了,追逐意義是假。
我沒那麼高尚,我隻是想,萬一努力能改變命運呢?
哪怕有一絲絲機會,我也要嘗試一下。
月考我頂著 40 度高燒去了學校,在大門口碰到顧深。
顧深見到我就像老鼠見到貓,腳底抹油想開溜。
這段時間我把他折騰得很慘,錯一道題就罰他跑步、蛙跳、吊單槓。
尤其是吊單槓,他沒有鍛煉過臂力,吊上去幾秒鍾就得下來,被我無情地嘲諷。
我還給他錄像,記錄他的醜態。
他真的怕我。
我頭昏腦漲,扒著旁邊的石頭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