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她站了一兩秒,在唐小川拉開門望了她一眼後,她才收回情緒,和唐小川一起進門,路鶴就在裡面,但是她進門後,路鶴一直沒有轉頭看她,直到她坐下,她才感覺路鶴轉頭看了她一眼。
這是工作時間,孟思期很快就拋棄了這些雜念,嚴肅地面向嫌疑人徐望途。
徐望途已經審訊過一回,上次他的精神狀態裡透露出十足的精明,這次他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坐姿沒有力氣,全靠一口氣吊著似的,一副隨時會倒的樣子,但是在孟思期進門後,他的眼裡卻含著一絲怨恨。
即便徐望途精神狀態十分低迷,但孟思期從他並不凌亂的頭發,特意整理過的衣服上看,徐望途十分愛幹淨,而且愛惜自己。
這場審訊提前就安排好由孟思期主持,然而孟思期沒有想到,徐望途認罪的態度很好。
他說,當初在兒子徐劍飛被學校開除後,他三次登門請求柳姿姿的父母諒解,不過都被轟了出來。
看著徐劍飛一天天沉淪,差點自殺,徐望途開始策劃報復計劃,他最初的計劃是綁架柳姿姿,逼迫對方說出真相。
那天放學後,正好下大雨,他看到那個女孩,就是柳姿姿,因為在柳姿姿家,他親眼見到過柳姿姿的天藍色書包,以及書包上綁著的一隻灰色熊布偶。
除了這些,還有柳姿姿的一張學校的照片,不過是和一名女同學的合照。
趁著大雨,徐望途用迷藥將正走在雨中的柳姿姿帶到了車上,傘和大雨遮住了周圍的視線,徐望途提前就將迷藥塗在手帕裡,小女孩隻吸了幾口就昏倒了。
那四起案子他都是趁著天氣不好的時候,因為行動比較方便,兩次是大雨,有一次是大霧,還有一次是下雪。
徐望途將柳姿姿帶走後,在一個提前就踩好點的荒廢工地那落腳,最初他確實沒有殺害柳姿姿的想法,他當時脫了外套將孩子放在上面,一開始,他將憤怒發泄在孩子身上,撫摸孩子肚子,問她當時是不是這樣誹謗老師?孩子靜謐的熟睡,讓徐望途開始產生亢奮的感覺。
從發泄怨恨開始,徐望途迷上了孩子的身體,他在荒蕪的工地上,開著汽車燈,盡情地猥褻,邊翻看孩子的書本,但是很快他發現課本上的名字全是錢舒音,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綁錯了人。
他開始意識到錢舒音和柳姿姿的書包和小熊布偶可能都是一樣的,而那天在她家看到的合照就是錢舒音和柳姿姿的合照,這麼多巧合,讓他錯把錢舒音當成柳姿姿。
他當時有些發狂,拼命地捶地吶喊,恰恰就在這個時候,女孩迷迷糊糊地醒來,他心裡一晃,用沾過藥的手帕再次捂她的嘴巴,但是手帕藥效已過,他再次回車上翻找,才發現那瓶藥找不到,很可能是路上不小心丟了。
他再次回到孩子身邊,女孩看到了他,驚恐哭喊,但因為藥物作用,她沒什麼力氣,爬不起來,徐望途知道自己的身份泄露了,他當時根本沒有理智,直接拿起從孩子身上脫下的衣服,捂住了她的臉,很快,孩子就被活生生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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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望途記得孩子最後小手抓了他幾下,但是他卻感覺到了快感。
從那天起,徐望途忽然發現喜歡上了那種感覺,沒有接觸孩子時讓他心裡空虛至極,如同深陷地獄,這也是後來三起案子的由來。
第一次犯案後他將孩子的屍體遺棄在工地上,處理了現場,他從試卷上發現了孩子的家庭號碼,在附近用公用電話打去了一個索要贖金的假象電話後,就再也沒有後續行動。
不過後來的三起案子,他選擇了隨機作案,他的目標就是穿著漂亮幹淨的孩子,因為那樣的孩子本身吸引他,而且家庭條件一定不會太差,符合綁架勒索的假象,猥褻之後就是殺戮。
第二個孩子他丟棄在溪邊,第三個孩子他丟在火堆旁,他也逐漸意識到他的行為開始符合“金木水火土”元素,圖騰更能混淆警方的視線。
第四個孩子他特意為他搭建了一個樹枝精心構築的鳥巢,在殺死他以後將他安置在鳥巢裡,至此,“木”元素完成,隻差一個“金”元素,他已經決定物色新的目標,是一個剛剛在一所學校得過舞蹈比賽獎項的小女孩,那女孩就姓金。
不過這時候一個“意外”發生了,由於徐劍飛進了一家奧數培訓班,周迎君從鬧離婚後第一次從娘家回來了,帶回了小孫女徐一周,徐望途不得不花時間照顧孫女,因此他無瑕制造第五場謀殺。
徐望途描述這些案發過程時,眼睛裡很冷血,沒有一絲情感,回到徐一周的時候才淡了幾分,最後他說:“我根本沒有想到周周會以同樣的方式……如果知道是這樣,我就不會……”他眼睛漸漸變紅。
然而,審訊室裡已經變得死寂一片,這是一場最艱難的審訊,在孟思期的刑偵生涯裡,也是她最煎熬的一次,徐望途描述了四次猥褻和殺害孩子的過程,比起惡魔,他更可惡百倍,他該千刀萬剐,被活活凌遲,然而作為警察,孟思期知道,面對徐望途的隻有一個結局,就是死刑。
但這並不能平復孩子們的枉死,並不能平復四個孩子家長們的悲憤痛苦。
她能感覺審訊室的所有同事都是憤怒的狀態,孟思期強壓著心中的憤怒,厲聲說:“徐望途,你兒子徐劍飛是不是知道你犯罪了?”
“我也不知道,那次我把錢舒音帶到車上,她的紅領巾丟在了座椅下,後來我沒找到,劍飛借過我的車,他可能發現了紅領巾,但是他不一定認為是我綁架了錢舒音,因為綁架錢舒音那天我制造了很好的不在場證明,隻能說劍飛懷疑過我。”
“那麼你認為綁架徐一周的人和你有什麼關系?”
徐望途抬起頭,提起徐一周時讓他眼睛再次染紅,“我不知道,那次我被人威脅,他們讓我穿上衣服戴上頭盔將錢送到碼頭,我在摩託車俱樂部呆過,現在又是駕校副校,我自信駕駛技術不錯,那天就是僥幸能逃出你們的追捕,所以想著交完錢救回孫女而已。”
孟思期繼續問:“為什麼在……猥褻孩子時,用橡皮擦擦拭他們?”其實孟思期在描述這個問題時,內心不但疑惑,也很疼心。
“我有潔癖。孩子嗎,他們都很幹淨,比大人幹淨十倍,但是也難免身體上有些汙垢,所以我就會用橡皮擦擦去這些汙垢,我想讓他們幹幹淨淨的,我的心裡就特別舒服……”
孟思期的內心有種撕裂的感覺,但她沒有發作出來,而是隱忍著。
又問了幾個問題,確認了證據鏈完整,孟思期打算結束審訊,這場審訊帶給她的壓抑感太嚴重。
她看了一眼路鶴後,路鶴也會意,他站起身,命令林滔:“林滔,你帶徐望途去犯罪現場指認清楚。”
“好的,路隊。”
路鶴要讓證據鏈達到最完整的狀態,他吩咐完,看了孟思期一眼,說道:“思期,你們先回吧。回頭我叫人把筆錄送給韓隊。”
“好。路隊。”孟思期知道路鶴看出她情緒低落,她和唐小川一起走出審訊室,終於覺得舒服了些,路上,唐小川叫她回去好好休息會,不要多想。
徐望途認罪並不是這件案子的結局,因為還有徐一周的下落,還有白面人的秘密。
下午,她在辦公桌上整理筆記的時候,一個高大的人影走進了辦公室,是趙雷霆的聲音將她從沉重的情緒脫離出來,“咦,路隊你怎麼有空來我們這。”
孟思期一抬頭,就看見路鶴背著手,向她和趙雷霆的方向走來,他的面色很淡,但目光卻是看向她。
孟思期記得,路鶴幾乎不會來二隊辦公室,她一時有些發懵,他不會是找她談一些與工作無關的事情吧,他不會連工作和生活時間都不分吧。
她感覺一陣面紅耳赤,快速朝辦公室掃了一眼,發現幸好就趙雷霆在這兒,要是韓隊和師父在,她都不知道如何解釋。
趙雷霆笑著說:“路隊是來看望我們啊?還是看望思期?”
她站起身,有些局促,因為路鶴就是走向她,她很害怕他下一秒從背後拿上一杯奶茶什麼的,她必定當場羞死,他不是說半年以後才追求嗎?果真男人都是這樣?連半年都等不及。
路鶴走到她桌前,依舊冷靜如斯,和昨晚的他完全不同,他隻是目光淡淡地望著她,讓孟思期有一些不知所措。
路鶴將背後的東西拿了出來,那一眼,孟思期的情緒有一種滑翔落地的感覺,因為他手中拿著的是一份卷宗。
“你們老韓和老馮都不在?”路鶴問。
孟思期點點頭,路鶴的意思是他們不在,這件事隻能和你商量了。
趙雷霆在後面勾著頭,好像看著什麼好事一般望著她的桌位。
“這是二十多年前紅漆連環殺人案的卷宗。”路鶴將卷宗放在她的桌位上。
孟思期心裡一怔,看向這個早已發黃的卷宗時她百感交集,她印象深刻,紅漆連環殺人案發生在前,紅妝連環殺人案發生在後,兩件案子時隔二十四年之久。
從原世界的新聞看,兩起案子做法手段相似,紅妝案,兇手通過化妝品在女孩身上精心化妝,而紅漆案則是紅漆化妝,但塗畫的位置和筆法都很相似,當時有專家認為,這兩起案子可能是模仿的關系,但也不排除是同一個人作案。
至於為什麼是紅漆,因為70年左右,化妝品很少見,油漆更常見,由於環境所限。
孟思期也明白了,正是昨天晚上她和路鶴提起紅妝連環殺人案的事,路鶴似乎想讓她多一些了解。
“路隊,坐。”趙雷霆挪了一把椅子過來。
“好。”路鶴順勢坐下,叫孟思期也坐。他打開袋子抽出裡面的卷宗,打開第一頁放在孟思期眼前。
孟思期仔細閱讀第一頁,這起案子她了解甚少,但是字裡行間卻充滿了神秘和詭異,兇手在作案過程中心思極其缜密,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紅漆案有三名女性殒命,都是年輕女性,十九歲到二十七歲之間。
而參與當時偵破的警察隊長,是劉茂平。竟然還有梁程昊,不過他的身份是外聘的犯罪心理學家,她記得梁程昊是梁燃的父親,也是路鶴的養父,這說明當年梁程昊在今陽市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
沒想到這幾張發黃發霉的紙張竟然將這個世界聯系起來了,二十四年前,他們都經歷了什麼?
不知道那是一段什麼樣的往事,她默默記下了三個女性死者的名字,也許她以後必須去好好了解下。
翻到後面,她的眼球忽地閃了一下,一個名字就像利箭射入她的眼簾——徐望途。
“徐望途也在這件案子裡?”孟思期抬頭看向路鶴。
他點頭說:“徐望途當年應該二十七八歲,徐劍飛是他和前妻所生,他的第二任妻子謝文娟,就是其中一名死者,當時徐望途來警局問過話。”
孟思期快速翻到徐望途妻子的那頁信息,死者名叫謝文娟,二十四歲,是今陽市希望小學的一名語文老師,二十四年前的一天下午,在希望小學住宿樓的家中遇害,當時衣物盡除,身上留下了紅色油漆畫的圖案。
這也是紅漆連環殺人案的第三起,也是最後一起案子。
第144章 [VIP] 極惡白魘(20)
紅漆連環殺人案的第三起案子發生後, 徐望途來警局接受過問詢,表示他是在黃昏時分回家後發現妻子躺在地上,然後報的警。
孟思期高速運轉大腦, 這時她終於有了一些想法, 她也知道了為什麼路鶴會把這份卷宗找她看。
這不單因為,兒童綁架案的兇手徐望途,和二十四年前有關聯。
還因為一件事。路鶴說過, 白面人在阮夢櫻的身上用化妝品描畫過,這曾讓他懷疑白面人是紅妝案的兇手, 因為紅漆案和紅妝案相似, 所以白面人也可能和紅漆案有關聯。而在徐一周的綁架案裡, 徐望途又扮作了白頭盔,即白面人。
也就是說, 二十四年前, 白面人和徐望途有可能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