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所以我在這兒就不假謙虛了,忒虛偽。在別的場合,該裝還是得裝一下的。”
“該裝的時候知道裝一裝就行。”吳老大夫跟羅裳正聊著,最後一組總計六個大孩子來了。
這幾個小孩年齡都在十二歲以上。這麼大的孩子,身體一般都比小孩子結實,不那麼容易生病了。
除了一個經常腹瀉,還有兩個小孩情況不太好。這倆孩子有一個是唇腭裂,另一個是視力有問題,但他沒到完全失明的地步,尚有光感,能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
這兩個孩子都是身體有問題被父母拋棄的,即使有人符合領養孩子的要求,一般也不願意選擇他們這樣的。
視力有問題的小孩羅裳還能開藥試試,對唇腭裂羅裳確實沒辦法。這時候整形手術沒有那麼發達,憑福利院的經費,也很難給他湊出一大筆錢。所以羅裳也隻能遺憾地看著小姑娘開朗的眼睛,給她開了點健脾的藥,並沒有貿然提議讓她去做手術。
這些大孩子人數較少,早年與他們同齡的孩子大多數被領養了。剩下的這些,要麼身有頑疾,要麼長相或者性格不怎麼討喜。
個別孩子心理是比較陰鬱的,因為懂事了,看清了自己的生活狀態,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這種現狀,可又無法逃離,這種落差會存在於很多即將成年的小年輕身上,隻是在這幾個大孩子身上來得還要早一些。
這是生活倒逼著他們提早成熟了……
羅裳所能做的事就是給他們開點藥,試圖通過藥物來略微寬解下個別人的情緒。但藥物到底不是萬能的,羅裳也隻是在個人的能力範圍內盡力而已。
寧院長回來的時候,羅裳和吳老大夫已經給所有孩子都看完了病。
看到院長進來,就連陪羅裳一起過來的高向陽都在盯著她。羅裳站起來問道:“小宇說了什麼沒有?”
“說了說了,那孩子我問半天才弄明白。孩子可憐,真碰上了拐子。可惜那伙拐子給他吃了藥,讓他昏睡好幾天,又病了一場,小孩子記的事本來就不多,這麼折騰他,有的事就忘了。”
“真碰上拐子了?”保育員王姨在旁邊嘀咕了一句。不過她音量不大,沒打擾到別人。
“都記得什麼了?”羅裳卻聽出來,這孩子雖然忘了不少事,但有些事他還是記住了。
“就記住自己姓宋,屬猴的,每年過生日的時候會吃月餅,那時候家裡就會有很多人。我來回問了好幾回,說想起來有人說他媽是半夜生的他。這樣能不能推出八字?”寧院長重點問的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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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還有不少要問的,但小宇一下子接受不了太長時間的問話,寧院長就隻好先揀重點的跟他說。
為了問出這個時間,她反復誘導孩子回憶了幾遍,才想到這些,後來小宇有點頭疼了,寧院長就沒再問他。
“差不多可以了。”這些信息對羅裳來說就不算少了。
十幾分鍾後,羅裳跟寧院長說:“附近有派出所嗎?跟對方聯系下吧,這孩子父母都在世,他父親在家上班提供經濟支持,母親工作比較靈活,經常出差,一去外地就會找他。”
“你問問咱們這邊有沒有收到過協查通報?如果有,能很快查到信息。從盤面來看,小宇在這邊也有親人。”
她算得這麼清楚,好像從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撕開這世界的一角,看到了小宇父母的生活狀況一樣,聽聽都覺得神奇,還讓人不能不生出幾分敬畏感。
寧院長坐直了,急切地說:“這得盡快報警啊!”
第137章 專家
寧院長想報警, 可這時候羅裳這邊都給孩子們做完檢查了,她這個東道主不方便把請過來的人撂在這裡不管。
這時羅裳說道:“寧院長,我還有事, 打算現在就走。這事兒不急,等我走了你再去報警不遲的。”
寧院長感覺到羅裳面色比剛來時要蒼白幾分,可能有點累, 就沒有勉強挽留。
羅裳和吳老大夫開始收拾東西。嶽哥和小樂就在旁邊看著, 倆人對視好幾眼, 都不敢亂說話,怕打擾到她。
直到羅裳把東西都整理好了,一行人坐上了嶽哥的車, 嶽哥才壓著嗓門說:“羅大夫, 你還會算這個啊?”
“懂一點吧。”羅裳說得比較保守,但這就足夠了, 足以讓嶽哥確認,他眼前的大夫, 可不光是一個大夫那麼簡單。
他張了張嘴,猶豫幾次, 這才開口問道:“那你能不能幫我算算?”
如果是其他卦師, 這時候或許會問他要算什麼?是算姻緣、財運還是事業。
羅裳卻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關系到生死的事可以來找我,今天小宇的事是例外, 其他的我就不算了, 算多了福緣承受不起。”
她說的並不是託詞,算多了她確實承受不起。自從來了匯川,去過那個建築工地後, 她就有一種心浮氣躁的感覺。她表面上看起來一切如常,不過是因為她性格沉穩, 內核強大,比較能忍而已。
其實這幾天她想起來,前不久江少華大師伯那一脈的人來過青州,專程看望過她和江少華,還曾送過她幾張符紙。符紙都是江少華大師伯在世時親手畫的,存世量不多,可見其有多珍貴。
羅裳自然舍不得浪費,還怕弄丟了,那些符紙她就留了幾張在青州家裡,隻有一張隨身攜帶。等她這兩天想起來去查看時,那符紙已變成了灰燼。
這個事實讓羅裳也有點後怕,如果沒有符紙,她還能不能好好地在這裡繼續做為一個醫生行醫?
來到這裡原本非她所願,但她已經適應並安頓下來,這裡還有她難以割舍的牽絆,這時候如果讓她自由選擇是留下還是回去,那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留下來。
因為在那個世界,最愛她的人不在了,她已是孒然一身,了無牽掛。再回去也沒有什麼意義。
她都拒絕得這麼直白了,嶽哥自然不好再勉強。
羅裳想早點回去,因為這次給小宇算完,她早上剛平復下去的情緒又有點浮躁感,特別想回賓館打坐調息一番,讓自己靜下來。
她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車裡幾個人誰都沒吭聲,免得驚到她。
前方路段有點像搓板路,嶽哥開得再小心,車子還是晃來晃去的。
等他終於把車開出這段路,路面變得平坦起來,他才放松了一點,回頭去看羅裳的反應。
小樂“噓”了一聲:“她睡著了,小點聲。”
嶽哥:……怎麼就睡著了,這是真累了吧?
嶽哥小心地將羅裳送回到賓館,這時候其他大夫都沒回來。像他們那樣的大夫,認識的人都很多,無論去了哪,都有不少人找。所以他們應該是另有安排,全都不在。
羅裳由高向陽陪著,走到自己房間門口,此時她已感覺到氣血上湧,頭腦再次混沌起來。但她清楚,這不是病,而是前兩天就有的不適再度襲來而已。
她隱隱有種感覺,胡四爺設下的那些陣法還是有一定威力的,真的影響到了她。尤其是那個吸人氣運的建築工地,她自從去過那裡,就格外有一種發飄的感覺。
韓沉不在她身邊,估計是跟匯川當地公安部門的人開會討論接下來的後續處理工作,她暫時還不知道他們打算怎麼處置那棟尚未完工的大樓。
羅裳進門後,就開始打坐,還叮囑高向陽,如果她不開門出來的話,就不要打擾她。
高向陽眼睜睜看著她進去,心裡擔憂得很。羅裳平時氣色很好,白晳的皮膚上有健康的紅色,出現在人前時總是一副神完氣足的樣子。可現在她的精氣神都差了許多,看上去蔫蔫的。
關上羅裳的房門,高向陽沒回自己所住的房間,倒是去前臺,連續撥了好幾次號,打算聯系上韓沉。但那邊好像在開會,每次接通,接線員都請他稍等。
萬般無奈之下,高向陽重新折返回羅裳的房間,就站在她房間門口,湊近聽了聽,門內仍沒什麼動靜。
但他心裡還是有股說不清的不安感,他就守在走廊上,隔一會去羅裳門口聽一聽。
四十分鍾後,他終於聯系上了韓沉,韓沉低沉的聲音從對面傳過來,聽起來有點沙啞,“你給我打電話了?是不是羅裳有什麼事?”
“是,她狀態不太好,我也說不清到底哪不對,總覺得不妥,怕她有事。她從福利院回來後就回房了,不讓我打擾她。你那邊忙完沒,能回來嗎?”
韓沉馬上回答:“能,我馬上回去。”
羅裳回房間後確實試圖用打坐來調整自己的狀態,好讓她安定下來。她平時想入靜是很容易的,這次卻不一樣,反復嘗試了多次,也沒能成功入靜。
想入靜的執念反而讓她氣血開始翻湧起來,心裡直發慌。
羅裳睜開眼睛,連續深呼吸了好幾次,想著入靜不行,幹脆睡一覺好了。
她醒過來的時候,屋子裡漆黑一團,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了。怔了一會,竟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夕、身在何處的感覺。
用通俗的話講,就是在醒來那一刻,她腦子裡出現三連問: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她睜大眼睛,等到適應了這昏暗的光線,終於反應過來這是哪裡了。
她到底睡了多久?寧院長去報警順利嗎?韓沉在哪呢?
一瞬間,羅裳腦子裡湧出一連串問題,正想著,一隻粗糙、溫暖且幹燥的大手摸到她額頭,另一隻手順勢握住她的手。
“你醒了?”韓沉一直坐在羅裳床頭,羅裳睡著時,他託著腮坐著,不時抬頭觀察下羅裳的反應。
所以羅裳剛醒,他就注意到了,也注意到了羅裳剛睜開眼時一臉懵的表情。
羅裳很快認出眼前的人是韓沉,屋裡暗,看不太清楚他的臉,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上的溫暖和安定感。
羅裳什麼都沒問,欠起身子,攬住韓沉的腰,一張臉埋在他臂彎裡,沉默地靠著。
韓沉也沒什麼特別的舉動,一隻手環住她腰,另一隻手拍撫著她後背,安安靜靜地抱著羅裳。
等她終於仰頭看向他時,他才道:“沒事了,你可能是太累,精神有點不安穩。”
“今天我在匯川這邊跟同行開會,剛好張一行大師和他師父也在,他師父聽說你這邊不大好,特意過來看過你。”
“他在這兒結了手印,這方面我不太懂,薛熾已經醒了,你想知道以後可以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