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所以他爸打算加重羅裳的份量,讓她在一些官方組織掛職,平時她可以照常看病,但身份會變,不隻是一個單純的中醫大夫。這樣可以讓她站在更大的舞臺上,發揮更大的力量。
細節問題他爸和石院長沒講,隻是透露出這麼一點意思。但這就足夠了,足以說明羅裳的實力。
石敬業他們到的時候,快中午了,本來早上就可以去的,但老八和他姐夫又大吵一架,差點把他姐夫給打了。他姐也大哭一場,一來二去直到十點左右,幾個人才從家裡出發。
老八比韓沉要小兩歲,年紀不大,個子卻挺高的,進門時還得彎下脖子。他姐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被他抱進了診所。
羅裳注意到,老八把他姐放下時的動作很輕,姐弟倆長得挺像,估計感情也不錯。
這時已經快到午休的時候,診室裡患者沒幾個了,羅裳就招呼石敬業他們坐下,她先問了下老八姐姐的名字,隨後拉住這年輕女人的手,試了試對方手上的溫度。
患者姓田,比羅裳大一些,坐下後就跟羅裳說:“大夫,我懷孕後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沒了。去醫院檢查,大夫說感染了,不光是子宮內膜有炎症,連肌層和結締組織都有,得切掉子宮才行。”
羅裳平靜地點了點頭,表示她在聽。
她先看了看田姐的臉,問道:“情況了解了,先看看再說。”
“你手挺涼的,平時也這樣嗎?還是因為今天太冷,路上凍的?”
這個女人五官精致,是偏於濃顏系的長相,挺抓人眼球的。
她現在病著,狀態差了點,但她的美貌仍然在線,還多了些楚楚可憐的感覺。
羅裳看著她這張臉,心裡不由得暗暗嘆氣。
女人如果沒了生育價值,在這個年代就是原罪。就因為子宮有可能會被摘除,再不能生孩子,長這麼漂亮都會被對方嫌棄,這讓她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男方也真不是人,就算想要孩子,要離婚娶新人,至少要等女方的病有了起色再說吧。
在這個當口鬧事,這真是不顧女方死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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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這個女人是她姐妹,她把對方的病治好後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們離。
但她和這位田姐隻是醫患關系,這種話羅裳隻是在心裡想想,倒不好替人拿主意。
這時女人答道:“以前挺好的,不冷,流產後就開始涼,快兩個月了。”她上午剛哭過,眼睛還有點腫。
“以前看過中醫嗎?”羅裳想了解下對方是否尋求過中醫的幫助。
從她面診的情況來看,田姐正氣還可以,並不虛,大概是因為以前身體底子還行。
如果能找到合適的中醫,就不一定要把子宮切掉了。
“找過一個,給開的小柴胡,大夫說我經常發熱,還有嘔吐感,吃這個藥是對症的。”
羅裳手指已搭在了田姐腕上,聽到這裡,她雖然沒有馬上回答,心裡卻在想,患者這個脈並不弦,雖然患者經常發燒,有時還會燒到39.5度,但這應該不屬於足少陽膽經證。
小柴胡湯證在傷寒論裡列舉了很多症狀,這些症狀並不需要全部具備,就可以使用小柴胡。原書中說過:但見一症便是,不必悉俱。
但羅裳在實際應用時,自有自己的考量和經驗。在田姐現在所有的症狀中,確實有好幾個點符合小柴胡的應用指徵。
比如寒熱往來,比如嘔吐,比如口幹口苦不欲飲等等。
但羅裳在診完脈後,就基本上推翻了這個結論。
謹慎起見,她又診了患者另一隻手,這一次她再次確認,患者脈不弦,胸脅不滿,確實不屬於小柴胡湯證。
田姐的情況還有特殊之處,因為從診脈的情況來看,她的脈比較虛。但羅裳通過望診能看出來,田姐神色尚可,正氣尚足,不是虛證。
脈證不符合,在這種情況下,她就會傾向於採用望診的結論。
望聞問切,在她這裡,望診是要高於脈診的。
“腹部都有什麼感受?疼嗎?脹不脹?頭呢,有沒有頭痛的感覺?”
羅裳問完二便和出汗的情況,又問到了其他問題。
田姐的病如果再治不好,就要面臨切除子宮的後果,這是涉及到一生幸福的事,不是一般的小病。所以羅裳看得很仔細,爭取了解得更全面些。
她態度溫和,在她拉住田姐手腕那一刻,田姐心裡就產生了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她並不知道,其實羅裳在給她看診時,治療就已經開始了。
對於羅裳來說,部分患者也需要精神上的撫慰,醫生的態度和氣場其實也能起到治療作用。
“大夫,我這病是不是很麻煩?”羅裳問得詳細,田姐不免擔心起來。但她實在沒辦法硬氣地跟羅裳說,如果治不了就算了。
她怎麼可能就算了呢?羅裳再治不了的話,她也不知道該找誰去了。
她是外地嫁過來的,來青州才一年,對於這邊的醫院情況了解得並不多。要不是石敬業介紹,她也找不到羅裳這裡。
羅裳擺了擺手,和氣地道:“還行,有些病比你這個還麻煩。”
“坦白地講,你這個病在診斷時容易出現誤區,詳細地我先不說,就說下我的結論吧。”
聽到羅裳這麼說,老八坐直了,眼巴巴地盯著羅裳,生怕她說出不好治或者不能治的話來。
“你說吧,我聽著呢。”田姐心裡緊張,但她盡力不表現出來。
“嗯,你病在三焦,是三焦鬱閉之證。治療原則就是調和三焦,清理湿熱。”
“我開個方子,包括茯苓、豬苓、茵陳還有滑石等藥,沒有藥性過於強烈的藥材,可以安心服用,你先吃一周左右。”
“今天走之前再做下針灸治療,扎完了溫度就能降下來一部分,腹痛也會得到緩解,能接受針灸嗎?”
田姐其實挺怕針灸的,但她現在隻想快點好起來,所以任何手段她都願意嘗試。
她連忙點頭:“給我扎針吧,我沒問題。”
羅裳見她說得認真,開完藥後,就取出針具,主要針對三焦經下針,採用瀉法,以便加快清湿清熱緩解腹痛的效果。
小嶽忙著給田姐抓藥,羅裳準備好針具,給田姐皮膚做了消毒,便開始下針。
因為緊張,田姐皮膚很緊,羅裳跟她聊了幾句,就順利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原以為針能順利刺入應該就沒事了,沒想到田姐居然還暈針。
針沒扎幾根,她就暈了過去。
羅裳還好,石敬業和老八倒嚇了一跳。
倆人打算問下她這是怎麼了,方遠經過診室,瞧見了田姐的反應,就在旁邊幫羅裳做了下說明:“還行,就是暈針了。暈針也是好事,因為暈針的人扎針效果會更好。”
還是好事?石敬業信了。
老八心存疑慮,但他沒別的選擇,不信也得信,隻能耐心等著。
十幾分鍾後,田姐醒了,老八在旁邊一直扶著她,不敢動,怕她突然醒來,那些針刺入她身體裡。
扶了這麼長時間,他手有點酸,就抖了抖。
羅裳在旁邊瞧見了,笑著跟田姐說:“姐,你弟對你真好,這樣的弟弟很少見。”
“嗯,我跟我弟關系一直很好,這次他要是不在青州,我可能就死了。”田姐有點感傷。
“咦,我肚子怎麼不疼了?”田姐說到這裡,才注意到身體上的變化。
石敬業在旁邊補充道:“燒也退了,剛給你量了,退了接近一度,挺快的。”
“這麼快啊?”田姐心裡特別驚訝,暗暗決定回去後一定要把羅裳開的藥都吃了。
高向陽是下午快三點回來的,他進門時,頭發有點亂。
“高大哥,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高向陽煩惱地搓了搓頭發,然後告訴羅裳:“我去醫院看了上次我跟你說的飯店老板,本來想著看看就回來上班。但他這次不一定能挺過去了,這次去看他說不定就是最後一面,所以我回來晚了。”
羅裳有點意外:“什麼病這麼嚴重?”
“他全身都腫了,皮膚腫得發亮,醫生說他心腎都不好,快衰竭了。”高向陽說道。
他對羅裳了解還是不太夠,所以他覺得這種垂危的病人就得去大醫院。如果羅裳沒問,他不一定會跟她說。
全身水腫,瀕臨衰竭?
這讓羅裳想到了她最近和崔鳳山在忙的事。他們倆已經把傷寒論裡記載的蒲黃散藥方恢復了。
這種藥方就可以治全身水腫,隻是仲景書中沒有具體方劑,隻記錄了藥方名字和主治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