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羅騰明白這是羅裳一片好意,就算她找的班不好,他也得領這個情。
他就道:“行,隻要是晚上上課,我就能去。”
“那行,到時候你去了,可以直接聯系袁程。他是我病人,見過幾次了,人還挺好的。”
羅騰聽到這裡,頓時怔住了,追問道:“你說誰,袁程?是哪個程?”
羅裳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激動:“方程的程唄,他怎麼了?”
袁程啊,那可是袁程啊!
看著羅裳理所當然的模樣,羅騰隻好說道:“袁程是咱們省裡最有名氣的青年畫家之一,在繪畫上特別有天分,算了……我說再多你也不清楚,反正你隻要知道,他在繪畫方面很厲害就是了。”
羅裳有些意外,平時她見到袁程時,感覺他還是蠻低調隨和的,竟然沒想到他有這麼大的本事。這麼有名氣的話,那人家賣一幅畫可能就要頂她忙大半年,甚至好幾年的了。
羅媽驚訝地說:“小裳,你怎麼會認識這麼厲害的人?”
羅裳攤了攤手:“碰巧吧,碰巧他來了我診所,碰巧我會治他的病,就這麼簡單。”
“哥,記得準時去。”羅裳把開班時間和地點告訴羅騰,就回了房間休息。
羅騰看著關緊的房門,小聲問他媽:“你有沒有覺得,小裳跟以前不一樣了?”
羅媽白了他一眼:“不一樣不正常嗎?誰長大了還能跟小時候一樣了。你媽不也是?沒你們幾個的時候,我也是個小姑娘呢。”
羅騰:…他媽這話他可沒法接…
第二天上午,羅裳照常開診,到十點來鍾,就接待了一個自稱得了肝硬化的重病號。
看到這個病人,候診的人就小聲議論起來:“這病可不好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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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人也說:“這人我見過,他去過十號街那邊,就是曹記診所……”
先前那人立刻示意他小聲點,免得被羅裳聽到了。
這兩個患者都住在這一帶,清楚羅裳現在已經和曹治平那個診所對上了。
這陣子,去曹治平那裡去看病的人不是沒有,而且也不算太少。但那些人大都不在山河路住,有的來自其他區,有的甚至是外地人,不清楚這裡邊的門道。
但山河路本地的病人現在願意去曹記的人已經不多了。那邊又貴,療效還不好,誰也不傻,一比較就知道去哪更劃得來了。
出了這種事,曹治平那邊怎麼可能不急?這是普通百姓也能料得到的事情。
去過他那裡的重病號出現在羅裳這邊,這就不能不讓人深想了。而且這種事在最近幾天時間裡,已經被街坊鄰居們發現好幾回了。
一來二去,周邊的人也就弄清楚了,曹治平那邊現在一定在出招對付羅裳。
這兩天來的病人病情越來越重,這些病人說不定都是被曹記給撺掇來的。
也不知道這個肝硬化的患者羅裳到底會不會治,有幾個人不由得為這個年輕的女大夫捏了把汗,都感覺這事兒挺棘手的。
但羅裳其實沒少治這種病,所以在面對這個病人的時候,她並沒有什麼壓力。
“住過院嗎?”診脈過後,羅裳問道。
“沒有,住院花銷太大,家裡拿不出這麼多錢。”生病的男人實話實說。這時候醫保還是少數人享有的福利,普通人看大病,隻能想辦法籌錢,報銷是不可能報銷的。
羅裳翻了下病歷,又發現了熟悉的筆跡,她心中冷笑,知道這又是曹記引過來的一個病號。
這幫人還真是不打垮她不肯罷休。羅裳抿唇,例行做過問診後,先給病人開了藥方,然後跟他說:“如果想要好得快一些,最好是針藥配合,還要做艾灸。同意的話,我現在就給你做針灸。”
這個病人是由他兒子陪著來的,這兒子跟人打聽過羅裳的醫術,知道她水平不摻假。再加上他們也沒有更好的去處,所以他們隻能選擇信任羅裳。
見病人家屬答應了,羅裳就站起來,讓病人躺到診療床上,隨後她準備好針具,先在病人肝三針的位置尋找壓痛點,最後選擇兩個點位,用一寸半針刺入。
因為穴位下有動脈,她的針刺入並不深,得氣即停。
除了肝三針這種奇穴以及常規穴位外,因為病人有積水,羅裳又選擇了幾個消積水的穴位,比如水分、水道、陰陵泉以及三陰/交等穴進行針刺。
針刺全部結束後,診室裡已經有不少病人在候診了。但羅裳並沒有急於去處理其他人的疾病,因為她還得留下來給這個肝硬化的人用艾絨做艾灸。
艾灸她選擇的主要是兩套穴位,一套穴位集中在腹部關元和中脘穴,主要目的就是恢復病人的脾胃運轉。任何復雜的疾病都要重視脾胃功能的恢復,這是最重要的治療原則之一。
至於另一組選穴,其實隻是一對,就是膏肓穴。古語有病入膏肓這個詞,但中醫都知道,這個穴位可治虛勞諸病。患病日久的人更適合在這裡做艾灸。
整個操作過程,羅裳都親力親為,所以她短時間內顧不得其他患者。
隔著一層簾子,外邊的病人越來越多,有個別人挺著急的,就小聲詢問其他人,大夫怎麼還不出來?
有人就勸道:“別催,裡邊那個是重病號,跟普通病人不一樣。時間長點就長點,反正早晚能出來。”
羅裳終於出來了,這時候那小伙子也幫他爸穿好了衣服,扶著他下了地。
“爸,感覺怎麼樣,舒服點沒?”年輕人感覺他爸面色變得舒緩了不少,沒有再像平時那麼痛苦。
這個年近六旬的男人虛弱地點了點頭:“嗯,舒服不少,等回了家,一定要按大夫說的吃藥。”
小伙子能看出來他爸身上的變化,便高興地答應了:“行,我回去幫你熬藥。”
這對父子倆愁眉苦臉的進診室,出診所的時候,卻帶著微笑,那種放松的感覺是裝不出來的。
一時間,診室裡的人都知道了,這個年輕的女大夫好像連肝硬化這種嚴重的病都能治!
這些病人在幾個小時之內,陸續離開診所。離開之後,一些健談的人也會把今天看到的新鮮事講給自家親戚鄰居聽。
羅裳連續又忙了兩三天,眼看著這一星期就過完大半,隻剩兩天的打折期了。
在這短短幾天的時間裡,羅裳的名氣越傳越廣,知道她的人已經不隻是周邊幾個街道的老百姓了。在一些機關、工廠和學校裡,也慢慢有人聽說了山河路年輕女中醫的事。
所以,在最後兩天裡,羅裳這裡的病人有增無減。這些人在室內坐不下,就在院外長椅上坐著排隊。
一個年輕人從十號街那邊過來,在這一帶蹓蹓跶跶地走過,一邊走一邊瞧著診所這邊的情況。他甚至還溜到診室門口,探頭往裡邊張望 。
這時方遠出現了,問他是不是想掛號。
他連忙擺手否認:“不,不是,我就是過來看看。”
方遠打量了他一眼,覺得這人不是真的要看病。
但他看破不說破,讓這人隨便看。
這年輕人停留的時間並不長,待了不到二十分鍾就走了。他匆匆回到十號街曹記診所,正準備進門時,差點跟一對母子撞上。
“你沒長眼睛啊?往哪兒撞?”那老太太看上去十分火大,指著小年輕就開罵。
小年輕也不是個好欺負的,回懟道:“你走路不看路,說別人不長眼睛,我看不長眼的人是你吧?”
老太太還要罵,卻被她兒子勸住了:“算了,出門在外,讓著點吧……”
他這一說,老太太更火大了:“我就看不起你這脾氣,剛才你跟他們客氣啥,也不看看他們開的啥破藥,吃完了連尿都快變紅了,一幫狗東西,啥也不是。還在這兒裝得人模狗樣的,騙誰呢?我隻讓他們賠我錢算是客氣的,沒讓他們賠償損失就不錯了。”
老太太說得正起勁時,被她兒子給拖走了。走到半路,老太太終於有些後悔了,她遠遠地看向羅裳的診所,小聲跟她兒子說:“大壯,要不,咱倆再去找那女大夫給你開方。”
她兒子卻難堪地說:“算了,上次她要開方你不讓開,現在去太難看了,再找個大夫吧,去崔家開的醫館也行。”
老太太有點不樂意,嘀咕著那裡有點貴。但她最終還是怕這病再不好,一直沒法要孫子,兒子將來會恨她,所以她同意了。
他們倆一走,年輕人就進了診所。出現在他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呆了呆,不可置信地問道:“這誰幹的啊,來咱們這兒砸場子來了?”
一個大夫正在收拾落滿一地的紙張和筆,幾個學徒也在收拾著地上丟得亂七八糟的東西。
曹治平正沉著臉坐在東南角的椅子上,牙齒死死地咬著,眼神直勾勾地,像是要殺人一樣。
年輕人看到他那模樣,不敢靠近,隻能悄悄地把自己剛才看到的情景跟其他幾個大夫講了講。
這些大夫剛開始的時候,都挺樂觀的,覺得幾個回合下來,羅裳肯定會被整得很慘 。
可現在他們雙方來來去去已經打了好幾回了,那姑娘非但沒有變慘,反而在短短的時間裡打出了名氣。現在周邊幾條街上的人想看病,第一選擇就是羅裳的診所,而不是他們曹記。
這種變化目前還是剛開始,如果再趕不走羅裳,那這種意識就會固化下來。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周邊百姓會一直延續這個習慣,有病就直奔羅裳的診所。
習慣是可怕的,一旦養成,再想打破以至糾正過來,難度就太大了。現在他們都不得不承認,羅裳一個人的能力比他們幾個人都強。
一個大夫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走過去問曹治平:“老板,這事兒怎麼辦?再找人忽悠重病號去她那也沒用了,這麼做反倒幫她揚了名,是我們想差了。”
“你覺得該怎麼辦?”曹治平猛吸了幾口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