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眾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將視線聚集在童陽身上。
“請提交試卷。”
童陽起身，將理綜試卷拿到講臺前，遞交上去。
轉過身來時，看見考場眾人緊張的表情、泛紅的眼圈以及顫抖的肩膀，她沉默地垂下了眼簾。
最終結果會如何她不敢保證，她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如果存在一兩個錯誤之處，即便是她也無能為力。
“請回到座位。”
童陽回到自己的座位，看見坐在她後排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名字的男生勉強地朝她擠出一抹寬慰的笑容。
她默默低下頭，拿起仍有餘溫的筆無意義地在草稿紙上亂畫。
明明已經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堂考試，可是她現在的心情糟糕透了。
監考A低下頭快速查閱著她的試卷，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幾張薄薄的試卷上，隻有童陽一個人，單手撐著下顎，看著草稿紙上無意義的圖案，唇線緊緊繃起。
“物理，滿分，無錯漏之處。”
監考A冰冷的聲音在教室中響起，童陽隱約聽到了松一口氣的聲音。
眾人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化學，滿分，無錯漏之處。”
教室裡漸漸傳來加粗的呼吸聲，眾人懸在半空的心被緊緊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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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生物能夠像前兩門一樣得到滿分，他們所有人都能夠安然無恙地回到現實世界，一起去吃約定好的火鍋，重新為童陽過一次生日。
這一次，他們能買到真正的蛋糕了！
如果存在一兩個錯漏，那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可是至少大家能夠接受。
在停頓片刻之後，監考A放下時間，抬頭看著眾人，冷冰冰說出：“生物，滿分。”
凝集在監考A身上的視線在這四個字脫口而出的一瞬間，變得狂熱和驚喜。
童陽成功了？！
她拿到了最高分？！
他們能回去了？所有人都能回去了？
這一切全都結束了？！
真的，結束了？
被童陽緊緊攥在指間的筆忽然掉落，沿著桌子骨碌碌滾動，“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首先，恭喜十二號考生取得理綜滿分的好成績。”
童陽心髒惴惴不安地跳動，彎下腰伸手去撿掉在過道中的筆。
“其次，恭喜十二號考生順利通過獨立高考所有考試。”
“最後，由於十二號考生生物最後一題錯漏超過三十二個字，則其他考生全部沒能通過考試，現在開始處罰。”
“什麼……”
眾人一怔，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是滿分嗎？”
“為什麼要……”
話音未落，靜謐無聲的教室中傳來尖銳刺耳桌椅拖動的聲音。
童陽彎著腰，怔愣地抬起頭來，看見考場所有人被喉間的繩索緊緊提到半空，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絲求救聲音。
他們被繩索懸掛在半空，奮力彈動雙腿掙扎著，因為窒息脖子和臉頰暴起青筋，眼淚奪眶而出。
窗外陽光被烏雲遮蓋，無數道窒息的陰影將童陽籠罩其中。
懸掛在半空的身體從不遺餘力地掙扎自救，再到漸漸變得微弱四肢無力地垂在空中，繩索摩擦在天花板上的聲音逐漸微弱，幾十具身軀在半空前後搖晃，一隻鞋子“啪嗒”一聲掉下來。
大概死不瞑目，他們怒目圓睜，眼底遍布著血絲，臉上表情是揮之不去的驚恐和絕望。
地上桌椅倒塌，寫著名字的試卷散落一地。
童陽一個人安然無恙地坐在位置上，慢慢直起身來，呆愣地睜大眼睛，看著逐漸失去聲息在半空隨慣性搖晃的身體，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個兩個全部猙獰而絕望。
透過他們，童陽看見三位監考老師臉上揚起了報復成功後瘋狂又得意的笑容，眼神戲謔，就那麼看著她，好像在欣賞她此時此刻的表情。
仿佛比起吊在半空絕望掙扎的其他人，他們更期待從童陽臉上看到絕望和錯愕。
“老師沒有說過嗎？卷面分也是很重要的。”
冰冷又帶著幾分快意的聲音傳到童陽耳朵裡。
“是嗎……”
童陽面色蒼白，手指幾乎握斷了筆杆，斷裂的地方扎破了她的皮膚，無聲呢喃道。
她忽然想起考試開始前，監考A所說的規則。
他說“錯一個死一個”而不是“錯一分死一個”。
就像童陽利用數學考試時規則的語言漏洞一樣，他們也利用了規則的語言漏洞，向所有人隱瞞了真實的規則。
與此同時，時鍾的所有指針準確地停在了五點三十分。
鈴聲叮鈴鈴響起，監考A莞爾一笑。
“恭喜十二號考生順利通過考試，我們再會。”
童陽看著那張青白的臉，指甲狠狠掐進掌心中。
第二十三章 （3000收藏加更
隨著鈴聲結束，周圍環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變化。
幾十條粗粝的繩索在童陽眼前消失不見，懸掛於半空的軀體接二連三地砸在地上，就在視線被遮擋一瞬間後，講臺上的三位監考老師不見蹤影，牆壁上老化的霉斑和走廊地上幹涸的血跡逐漸淡化，直至消失不見。
耳邊響起嘈雜之聲，三樓窗外的楓樹葉子泛著淺綠，黑板上“違禁者死”字樣在童陽眼前褪去顏色。
匆忙腳步與興高採烈的歡呼聲在整個樓層中響起，他們結束了為期兩天的高考。
“天啊！怎麼回事？！”
教室裡突然響起一道驚呼，童陽眼前畫面有些模糊，努力睜大眼睛，才勉強看清是一個胸前掛著監考證的老師。
“這是怎麼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報警！快報警！”
“學校門口有救護車，快把他們叫過來！”
“別看了！快救人！”
……
越來越多的師生發現了1209考場中的異樣，其中三十二名考生竟然在眨眼之間全部失去聲息癱倒在地。
童陽瞳孔沉沉地看著地上毫無聲息的屍體，圍上來的師生將教室堵得水泄不通，強烈窒息感讓她產生一陣眩暈。
所以，就她一個人回到了現實世界？
“同學，你還好吧？”
一名監考老師彎腰搭住她的肩膀，神色擔憂地問。
“我們先出去，這裡由警察和醫生來處理。”
童陽被半拉著離開了教室，她回頭看著身邊倒下的考生，恍惚間，好像看見他們全部睜開了眼睛，疑惑地看著自己。
“完了……沒有氣息了……”
“怎麼會這樣？”
“老師呢？先把學生疏散開！”
“快！讓警察和急救人員進來！”
童陽被擠在人群中，怔怔看了許久。
事情能這樣結束嗎？
她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回歸正常的生活嗎？
她甘心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嗎？
忽然，童陽抓住一位同校的學生，囑咐道：“我書包裡有現金，如果……替我交給我弟弟，他叫童樂，在實驗小學四年級六班。”
那人愣住，問道：“什麼？”
童陽沒有再說話，逆著蜂擁而至的人群，擠進了樓道中。
“喂！你去哪裡？！”
童陽幾乎可以用橫衝直撞來形容，一路來到了教學樓五樓。
雖然至今不清楚時間循環的原因，但是她應該還能進入循環，而且她已經完成了高考，成績一定會達到學校的指標，那筆錢應該夠童樂生活到成年了。
她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是她無法接受自己失敗在這種地方，明明她已經拿到了滿分，明明她已經可以工整到不寫錯一個字。
這樣的結局她無法接受！
她管不了對與錯，如果就這樣結束，她的生活就全部毀了！
童陽跑上五樓，來到走廊盡頭的陽臺邊，這裡位於教學樓和圍牆的死角，一般不會有人前往。
她深吸一口氣，在眾人驚愕的視線中雙手撐住陽臺，沒有任何猶豫地跳了下去。
顯然，已經等不及心理醫生的催眠了。
“啊！！！”
“有人跳樓了！”
耳邊尖叫聲響起，疾風如刀片一般刮擦著臉頰，重力作用下身體急速下墜。
——原來從高空落下是這種感覺？
“砰！”
-
“砰！”
安靜的教室中忽然傳來一聲巨響，童陽整個人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請保持安靜。”
熟悉且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出乎意料的是童陽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
她睜開眼睛，看見牆上熟悉的霉斑，看見四周被繩索勒住脖子的考生朝她投來詫異中帶著擔心的目光，再看向教室前方的時鍾，此時距離五點半還有十二分鍾，她果然回到了他們死之前的十分鍾！
“抱歉。”
童陽聲音中裹挾著難以言喻的顫抖，重新回到位置上，看見試卷上生物最後一道大題她隻寫了兩行，曾經被她劃掉的後半段根本就還沒開始下筆，一切都還來得及！
童陽右手握筆，從自己身上感覺到一絲顫慄，她深深地呼吸，強迫自己保持平靜，按照記憶中的答案一筆一劃幹淨、整潔地寫在了試卷上。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七分鍾。
“請十二號考生在考試結束前提交試卷，其他考生合上試卷。”
這一次，童陽不需要再檢查一次試卷，她已經知道自己一道題都沒有做錯。
“我寫好了。”
童陽說了與之前一樣的話。
眾人反應也和之前一樣，屏住呼吸，將視線匯聚在她身上。
童陽起身將試卷提交到講臺上，任由監考A查閱。
“請回到座位。”
“物理，滿分，無錯漏之處。”
“化學，滿分，無錯漏之處。”
“生物，滿分。”
“無錯漏之處。”
“首先，恭喜十二號考生取得理綜滿分的好成績。”
“其次，恭喜十二號考生以及1209考場所有考生順利通過獨立高考。”
纏繞在其他人脖頸上的繩索變得松弛，他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將繩索從脖頸取下。
“我、我們成功了？”
“一切都結束了？”
“童陽……童陽……”
“啊！！！我們贏了！！！”
“我們能回去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請取回你的試卷。”
童陽走到講臺前，將自己的試卷拿了回來，重新回到位置上。
“恭喜各位，鈴聲響起後，請大家帶上隨身物品離開教室。”
